李嗣業知道以自己的騎術,有馬鞍馬鐙都夠嗆,沒有鞍和鐙,估計剛上馬就會被顛下來。他也就不騎馬了,直接用雙腿奔跑追過去。
李瑛騎着馬跑過他東宮的荷塘邊上,有些過了花期的花瓣已經掉落漂流在水面上,養在水上的鴛鴦和鴨子被馬蹄聲驚得飛起,但他絲毫沒有停頓,繼續沿着石板道向前狂奔,一路奔到後花園的一座小山上。
他望着遠處大明宮的宮牆,望着龍首原上宮殿翹起的飛檐,發現這些東西對他來說,就像是不真確的夢幻,可如今這夢幻,也正在離他越來越遠。
當這個太子真累啊,暗裡地不知有多少雙眼睛盯着他,就等着他犯錯。一旦犯錯之後,等着他的就是萬劫不復。
李嗣業等一干千牛也連忙下馬,跟着太子來到了山上,然而他們卻不敢距離太子太近,只站在十步遠外等着太子下令。
李瑛回頭看看身邊的這些隨從們,有許多話在心中想要宣泄出來,可對這些人說又有什麼用?
不遠處傳來詹事騎馬接近的聲音,剛奔到山下翻身下馬,便大聲喊着奔跑上山:“殿下!殿下!”
李瑛轉身凝眉問道:“又出了什麼事?”
他現在是蝨子多了不咬人,債多了不愁,索性所有糟心的事情一起來吧。
“殿下,武惠妃下令,爲了讓各王之間彰顯兄弟和睦友愛,決定在大明宮中舉行馬球賽,特派人來邀請太子率隊參加。”
“還打馬球?”李瑛頓時頭大,打馬球是非常費錢的事情,這七天比賽下來,估計又是十幾萬錢的揮霍。平時他倒是不在意這些小錢,但眼下這個節骨眼,他欠太府寺的錢財還沒有解決掉,還要分出心來與他們打馬球,他那裡有這個心情。
“給我回絕了!我已經欠了府庫六百萬錢!哪來的心思陪他們打球!”
詹事連忙上去叉手勸阻道:“萬萬不可,殿下,你若了回絕了惠妃娘娘,不但是失了禮數,還會讓她更生怨念,在陛下面前說您的壞話。”
李瑛怒道:“這分明就是那個惡毒的女人的計策!她先是派人告發於我,又讓我帶人蔘加馬球賽,花費更多的錢財,讓我抽不出精力償還挪用太府寺的錢財!”
“臣知道,可明知這是計策,我們也不能缺席,這是宮中的規矩,殿下不可違背。”
“我知道了!下去吧!”
李瑛軟軟地坐在一塊大石之上,好像他這樣瘦弱的身軀,無法承受這樣千鈞的重擔。
李嗣業在旁邊聽了一會兒,算是明白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六百萬錢對於皇家來說不算什麼,但擱在現在處境的太子身上,他是無法在幾天之內籌措到這麼多錢的。
其實弄錢的方法還是很多的,也不知道太子能不能接受。
“我口渴了,你們誰帶水了!”
衆人都摸摸腰間,似乎都沒有帶水,恰巧李嗣業身邊掛着水袋,裡面灌的卻是酒水。
李嗣業走過去,半蹲在地上,解下水袋雙手呈了上去。
李瑛接過去,伸手拽出木塞,仰頭猛灌。李嗣業還沒來得及提醒,李瑛已經被酒水嗆得滿臉痛紅。
“你竟然帶酒?”
李嗣業連忙叉手告罪:“請太子恕罪,但臣從來沒有醉酒誤過事。”
“你可知道?宮中值守宿衛是不可以喝酒的?我是不是應該重罰你?”他又低頭仔細看了李嗣業一眼:“你是李嗣業。”
李嗣業回答:“正是臣下。”
李瑛也不看他,望着前方說道:“妖人案的事情,我要謝謝你,幫我化解了一場必死的危局。我本想把你招進太子府裡還你的人情,可沒想到你搭上了我父皇的線,這個人情,我算是沒有送出去。”
“可惜啊。”李瑛嘆了口氣說:“我這次不會再逢凶化吉,也不會再有人幫我化解必死之局。”
李嗣業心念一動,在東宮的這段時間內,李嗣業發現李瑛這個人還是不錯的,雖然有上位者的眼高於頂,但他對東宮的下屬多以懷柔,也比較寬厚,這樣的人以後做了皇帝,他的臣下必然是很輕鬆的。
只是李瑛他還有以後嗎,如果歷史不改變,他確實沒有以後了。
想到這裡,李嗣業擡頭說道:“殿下可能還不知道吧,臣入西市不過三天,就以空手套得五萬錢。”
李瑛當做新奇玩笑,點點頭說道:“是嗎,你確實有些本事。”
“所以,臣別的本事沒有,弄錢的能耐還是有的,殿下若真是缺錢,臣可以想辦法。”
李瑛並未把他的話當真,負手擡頭笑道:“你有這份兒心就夠了,本太子欠府庫的錢太多。”
“我知道,不是六百多萬錢嗎?”
李瑛又說:“這些錢,需要在近期幾天之內還給府庫。”
“我只需要七天的時間,就是殿下參加馬球賽的七天內。”
太子陡然停住說話,驚訝地扭過頭來問他:“你真的能在七天內,給我湊足六百萬錢?李嗣業,借錢這一條路是行不通的,眼下所有的王府和公主府都在準備接受府庫追欠,向官員借錢就更不可能,一但暴露,本太子可就是公開索賄。”
“當然可以,而且不是借,而是做生意的手段。”
李瑛問:“說說你的辦法。”
“太子可以同意武惠妃娘娘參加馬球賽,但參賽地點不應該選在宮中,而必須是在宮外。”
“這有什麼區別嗎”李瑛問。
“我想讓太子請長安豪貴百姓前來觀看馬球賽,關鍵是他們必須要有太子發放的門票,也就是邀請函,每個邀請函價值……”
李嗣業一邊講一邊比劃着說完這番話,太子李瑛張大了嘴巴,聽得腦袋一陣陣眩暈,最後他從石頭上站起來:“你這個計劃,可否能在大殿上講給所有人聽。”
“當然,此事不是一個人能夠做到的,需要衆人通力合作。”
“上馬!回去!”
太子李瑛翻身上馬,拽着馬鬃奔向嘉德殿方向,李嗣業的方法雖然聽起來有幾分詭異,也有幾分不靠譜,但這是他唯一能夠利用到的辦法。
李瑛重新回到嘉德殿,殿中的東宮文官和武官們仍然在爭論不休,或認爲應該服從簫太傅的意見,或認爲應該賣馬還債。
太子輕蔑地看了一眼這幫人,揮了揮手大聲道:”都別吵了!”
“本太子已經想到辦法了。”
衆人一聽大喜:“不知殿下想到了什麼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