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氏倒是沒有再追問阿布思吉達的來歷,招呼了老胡頭給他安排住處。
“兕子,你說阿郎也是,忙歸忙,這整日的連家都不能回,算是什麼事情?他盧永成不是神通廣大嘛?便讓他去折騰,‘弄’的家裡面冷冷清清,實在沒有意思。”
楊承烈最近兩天,是早出晚歸,甚至一整天都不回來。
宋氏心情自然就不太好,見楊守文在一旁坐下,便忍不住和他發起牢‘騷’。
楊守文只能苦笑應承,卻不知道該怎麼解釋。如果告訴宋氏,楊承烈如今麻煩很多的話,估計宋氏又要擔心。只能安撫了宋氏兩句,他趁機就從客廳裡溜出來。
前院的廂房外,幼娘和青奴帶着菩提和四隻小狗,好奇向裡面張望。
楊守文走過去,一人一個腦袋崩,惹得兩個小姑娘一連串的嬌嗔。他笑着‘揉’了‘揉’她們的小腦袋,邁步走進廂房。廂房裡,老胡頭正幫着吉達鋪‘牀’,看到楊守文進來,老胡頭連忙過來問安。
“老胡頭,你先出去吧。”
“是。”
老胡頭退出房間,楊守文便坐在一旁的胡‘牀’上,一手抱着幼娘,一手摟着青奴。
“幼娘,青奴,這是吉達。
吉達,她們都是我妹妹,以後你要多關照她們。我們這個家裡,人不多,也沒有太大的規矩。你剛纔都看到了,除了我父母之外,還有後廚的嬸孃,再算上老胡頭,就是楊府的全部。此外,還有三個人不在這邊,估計要過些日子才能回來。”
阿布思吉達點點頭,把身上的獸皮半臂脫下來,掛在衣架上。
而後,他撩衣跪坐在坐榻上,看着楊守文。
其實吧,和一個啞巴‘交’流,‘挺’痛苦的!
楊守文笑道:“吉達,咱們醜話說在前面。我說完之後,你若是不願意,可以離開這裡。”
他說着,輕輕拍了拍幼孃的腦袋,示意幼娘帶青奴出去。
楊守文凝視吉達道:“我不管你和老軍以前是什麼關係,也不在乎斡哥岱是你什麼人。但是,你今天入了我楊家的‘門’,以後就是我楊家的人。你如果願意做楊家的一份子,我自當把你當做家人;可若你三心二意,可別怪我到時候心狠手辣。”
吉達的眼中,流‘露’出一抹不以爲然之‘色’。
很顯然,他並不在乎楊守文的威脅。
“你不相信?”
吉達嘴角‘抽’搐一下,彷彿是在譏笑。
只是,沒等他笑容褪去,就見楊守文突然擡手,一道寒光脫手飛出。吉達甚至沒有來得及做出反應,只覺一抹冷意從頭頂掠過,啪的一聲打在他身後的銅鏡上。
銅鏡哐噹一聲倒地,上面出現了一個深深的凹坑。
一枚直徑大約在二十公分左右的鐵丸在地上滾動,而楊守文的手中,卻出現一口匕首。
“斡哥岱說你武藝高強,老軍能推薦你過來,我也相信你不是泛泛之輩。
但相信我,我有無數種手段能置你於死地……今天和你說這些,是先小人後君子,你現在想離開還來得及,否則你如果答應留下,再想離開,那就是我楊守文的敵人。”
楊守文說完,站起身來。
“想清楚,明天天亮前,你隨時可以離開。”
他一邊說,一邊揹着手往外走。
這一手鐵丸術,也是楊守文在清醒之後練成。前世他在‘牀’上躺了十幾年,沒事就會以鐵丸投壺,可謂百發百中。而現在,昔日用來打發時間的遊戲,卻被他練成了殺人之術。
有的時候,你必須要表現出足夠的強硬,才能懾服人心。
阿布思吉達與楊茉莉不一樣。
茉莉沒什麼心思,生平最愉悅的事情,就是每天能夠吃飽肚子,可謂是整天無憂無慮。可阿布思吉達,估計在此之前是被蓋老軍當作刺客培養。他雖然不會說話,但楊守文卻能感受到,這傢伙骨子裡的桀驁。對這種人,絕不能夠客氣。
“兕子哥哥,他是壞人嗎?”
楊守文走出廂房,就看到幼娘站在‘門’口。
她疑‘惑’的看着楊守文,臉上‘露’出不解之‘色’。
“爲什麼這麼說?”
“剛纔兕子哥哥打他,我看到了。”
楊守文聞聽啞然失笑,輕聲道:“幼娘不要瞎想,我那不是打他,只是在嚇唬他而已。
不過,以後如果大家在一起生活,幼娘可不許欺負他。”
“就像對楊茉莉那樣嗎?”
“哦……楊茉莉,是咱們的家人。
什麼時候他能夠成爲咱們的家人,什麼時候纔可以像對待楊茉莉那樣對待他,懂嗎?”
“幼娘知道了!”
楊幼娘乖巧的點點頭,突然又展顏一笑,拉着楊守文的手道:“兕子哥哥,快來講故事,你昨天就沒有講故事。上次你說到唐僧在小雷音寺被抓了,後來怎樣了?”
楊守文頓時哈哈大笑,蹲下來把幼娘抱在懷中。
“好,咱們接着講故事。”
這一夜,楊守文並沒有休息好。
家裡突然多了一個人,若說沒有防範,當然不可能。
好在,有菩提它們值夜,楊守文倒是輕鬆不少。第二天,雨停了!當一輪紅日自天邊噴薄而出的時候,楊守文手持虎吞大槍,來到了前院的天井之中。不過,他並不是起的最早的人。阿布思吉達已經起來,正在天井中,舞動那杆長矛。
就見長矛在阿布思吉達的手中彷彿有了生命一樣,上下翻飛,呼呼作響。
楊守文在一旁看了一陣,也不由得暗自點頭。
從槍法而言,吉達的長矛算不得出奇,更沒有楊守文祖傳的九子連環槍‘精’妙。可是他的槍法招數簡單,平淡無奇,卻威力巨大。吉達的槍法用一個字形容,就是快。而且,他的槍法中沒有任何‘花’招,直來直去,大開大闔,卻透出濃濃殺意。
這應該是沙場上的槍法!
楊守文看了一會兒,不禁感到手癢。
“吉達,讓我來領教一下你的戰矛。”
說話間,他縱身躍入場中。不過,沒等他站穩,就見一抹矛影唰的便向他刺來。這一矛,快如閃電。楊守文連忙舉槍相迎,和吉達打在一起。楊守文的九子連環槍分爲九路,但歸結起來只有一式,就是刺擊。正面刺,上面刺,下面刺,左面刺,右面刺……槍槍連環,虎吞大槍劃出一道道,一條條槍影,將吉達籠罩其中。
兩人的殺法頗有相似之處,不過楊守文的氣力更大,吉達的殺法則是那種悍不畏死。
你來我往,不知不覺就打了十幾個回合。
兩人的比試,更驚動了楊幼娘和楊青奴。兩個小丫頭站在‘門’廊上,大聲叫喊,爲楊守文加油。不過,幼娘喊了一陣子,眼珠子突然一轉,衝着阿布思吉達喊道:“吉達哥哥,加油。”
阿布思吉達的長矛一頓,原本如疾風驟雨的攻勢,突然間出現了破綻。
就在這時,楊守文大槍探出,啪的拍在他的腰上。也幸虧楊守文沒有發力,吉達腳下一個趔趄,差點摔倒在地上。
幼娘立刻喊道:“兕子哥哥賴皮。”
“幼娘,你怎麼可以臨陣倒戈?”
“我哪有。”
幼娘笑嘻嘻道:“兕子哥哥說過,今天天亮之後吉達哥哥如果還在,和我們就是一家人。既然是一家人,哪能只爲兕子哥哥加油?嘻嘻,吉達哥哥也要加油纔是。”
阿布思吉達的臉上,沒有流‘露’出任何表情。
他拄着長矛向幼娘看了一眼,碧眼中閃過一抹暖意,但旋即就消失不見。
不過,楊守文卻敏銳捕捉到了阿布思吉達眼中的那一絲暖意。他嘴角微微一翹,勾勒出一道極爲好看的弧線,然後笑着朝幼娘看去。幼孃的目光也正朝他看過來,她看到了楊守文眼中的讚賞之意,頓時咧開嘴,小臉上的笑容隨之變得更加燦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