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時過後,李顯仍然沒有從宮中回來,看來已經被武則天留着一起進晚膳去了。秦霄也就沒有再等,跑到太子府遞了一份摺子進去,說改日再來拜見,然後領着李嗣業、田珍這兩個大兵頭,騎上東宮府裡的大宛寶馬,朝金光門而去。
今天最開心的,莫過於李嗣業了。一直以來,他都難以尋到腳力雄健的坐騎。這次回京以後,被調到了左衛率,當了個二當家,馬廄裡的良駒駿馬,還不由他挑選?本來皇家近衛的馬匹,就都是精挑細選而來的良駒,衛率府由於要經常負責一些司儀,所養的馬匹,更是雄壯威武不凡,而且有許多都是皇家禁苑裡挑選而來的,外國使節進貢的各類寶馬,尤以大宛馬爲箇中翹楚。
既然都是左衛率的當家人了,自家的東西,還能客氣?秦霄和李嗣業各自挑了一匹好馬,歡喜異常的駕上馬鞍,乘了上去。這些司儀馬,都是訓練有素極通人性的寶馬,易於駕馭,雖說耐力比起用於長途奔襲的西域馬和突厥馬,會稍有遜色,但是力量和爆發力,絕對優出一截。
說起挑馬的手段,秦霄也着實讓田珍等人吃了一驚。秦霄沒讓田珍和其他幾個將軍代爲挑選,而是親自到馬廄挑選的。最先看的,是馬的眼睛,飽滿圓溜有神的,算是過了第一關,否則長得再雄健,也不要;再就是毛色,並不是一味的拘泥於純色毛皮,反而挑的是肩膀兩側或是頭上、臀部,有些許虎斑、鷹膀花紋的。因爲這種馬,纔是真正原始野生的烈馬良駒,後來被人馴化的。比那些生得漂亮光鮮、渾身上下沒有一絲兒雜毛地馬匹,要更加的強壯;再然後,就是看馬的牙齒,分辨年齡,太老太小了的,都不要。其次,就要挑耳朵尖而靈活的、頭稍小,腮肉少。骨骼分明的;頭頸彎曲直立,肩寬而背直……諸如此類,秦霄論得頭頭是道,從千餘匹駿馬中,挑出一匹淡金色的自己騎了。然後挑了一匹墨黑的給了李嗣業。
田珍奇道:“大帥莫非也深研過馬經?怎地對相馬。如此熟悉?大帥挑的這兩匹馬,都是純種的阿哈爾捷金馬,也就是我們習慣稱作的‘汗血寶馬’!整個東宮衛率裡,大概一共不超過十匹。而且前後被太子拿出去贈送了一些,現在估計,剩得更少了。”
秦霄呵呵笑道:“略有涉獵。雕蟲小技罷了,不足掛齒。”
其實秦霄知道這些,還真的多虧了狄仁傑送他地那本《懷英手札》這本手札,簡直可以說就是一本當代地百科全書。
剛進了秦府大門。早早等候在此的李仙惠就上來歡喜接到。田珍見李仙惠跟秦霄關係親密異常,嘩啦一禮就拜了下去:“田珍拜見大帥夫人!”
李嗣業哈哈大笑:“起來吧,還沒成親呢!這位是秦大帥沾親帶故的遠房堂妹。叫秦仙兒。”
田珍尷尬了一陣,仍是毫不含糊的拜倒在地:“拜見秦小姐!”
李仙惠臉上已是一片潮紅。忙道:“田將軍快起來,我可受不了這樣的大禮。”
說罷羞怯的站在秦霄身邊,輕挽着他地胳膊肘兒。
秦霄呵呵笑道:“田珍兄弟,你也太客氣了。都說了,出了衛府,離了軍中,我們就是自家兄弟一般。別總是行這種大禮,多見外呀!”
田珍站了起來,自嘲的笑道:“大帥說得是,卑職唐突了。”
四人走到正堂裡,紫笛這丫頭見有客人來了,也表現得規矩懂事,立馬差人奉上了茶水。秦霄對紫笛說道:“大總管,今日府中要宴客,你敢緊去準備一下。做十桌賓客的打算吧。”
紫笛規規矩矩的行了個禮:“是,大帥。奴婢這就去張羅。”
旁邊地李仙惠和李嗣業都笑了起來,看着紫笛現在這個樣子,倒感覺有些不自然了。紫笛暗暗揪了李嗣業一把,低聲道:“跟我一起去。要買東西呢,我哪裡扛得動。”
李嗣業慌張張的往後躲:“你不會叫府裡的僕役們一起去哇!”
紫笛瞪了瞪眼睛,低吼道:“少囉嘍啦!我跟這些人不熟,沒話講。還有鐵奴,也一起來。有你們兩個巨漢,抵得過十個沒用地軟腳蝦了。”
一直站在秦霄身邊一聲不吭的鐵奴,自然是不敢囉嗦地,唔唔,點頭,李嗣業苦悶的枯了一陣眉毛,也只好跟在紫笛屁股後頭出去了。
田珍奇道:“大帥,你這府裡,還真是人我無間,一團和氣呀!連李嗣業這樣的將軍,也能被女管家喝去當苦力。”
李仙惠呵呵的笑道:“田將軍,你與我家秦將軍相處不久。待日子長了,你也就知道了。秦將軍是個沒架子,很好相處的人。他都從來不把下人當奴僕來看,吃飯都與丫鬟僕役們同桌呢。”
田珍聽得清楚“我家秦將軍”敢情這兩人,只差擺酒宴客辦婚事了,對於她的這些話,也略略感到驚疑——畢竟這種事情,在等級制度森嚴的豪門仕族裡,是絕無僅有的了。
秦霄笑道:“仙兒,你別總是在外人面前誇我,不然我會驕傲的知道麼?”
李仙惠嬌嗔的看了他一眼,低低道:“臭美的毛病,又來了不是。”
田珍看着兩人情意濃濃的架式,正感覺一陣不自然,幸好大門口來了人,還劈里叭啦的放起了鞭炮,僕役高聲道:“衛王殿下到!”
秦霄心裡暗笑道:“這傢伙,說起到我家裡來,就是跑得比誰都還快。”
秦霄朝李仙惠暗使了幾個眼色,李仙惠會意略施了施禮,進到內堂去了。今天來的,估計會有許多王室中人,和認識她的臣僚,雖說有外人在的時候,她都有異容,但少拋頭露面,小心一些總是好的。
秦霄和田珍上前迎接,李重俊飛步行雲般的進了府裡,遠遠的就衝秦霄大笑:“哈哈,秦將軍,本王來給你道喜啦!”
秦霄迎上去:“謝衛王殿下賞光!請正堂奉茶。”
田珍則是一禮拜了下去:“末將拜見衛王殿下。”
“哎,起來起來。今天我們都是秦兄弟的賓客,就不用這麼麻煩的行禮了。”
李重俊大咧咧的擺了擺手,然後抓着秦霄的手腕把他往大堂拖,湊到他耳邊說道,“丫頭呢?”
秦霄笑道:“嗯,這次居然說到了第三句才問起,看來殿下的忍耐力見漲啊。”
李重俊和秦霄靠得緊緊的,用肘了頂了他一把:“少扯淡,人呢?”
“嘿嘿!”
秦霄一臉壞笑,“連問了兩句,那可是兩貫!不過很不湊巧,她剛剛到西市,採辦貨物去了。”
李重俊失望的甩開秦霄的手腕,大喇喇的坐到椅子上,一臉的忿然,對秦霄說道:“真有夠滑稽,本王看上的女人,居然甘心在你府上當個使喚的丫頭,也不願意從我。這事兒要是傳出去,我的一世英名,可就要這麼毀了。”
秦霄正想再調侃他幾句,門口又來了客人,於是上去迎接,是衛率府裡的一些個將軍,擡着十餘罈好酒,進到了府裡。田珍笑道:“大帥,你不讓我們贈禮,還能不讓我們送酒麼?這酒可是好東西,祝大帥鴻運當頭,天長日久!”
秦霄哈哈大笑:“那謝謝衆位兄弟了!請到正堂休息奉茶!”
來了一幫大頭兵,秦府裡立馬變得熱鬧了許多,僕役們也忙活了起來。李重俊也是帶兵出身的人,些許寒暄之後,也打成了一片,聊起天來。
正在這時,秦府大門口突然跑進來一個人,直朝大堂跑來。衆位賓客將軍見來的是個高大魁梧異常的外邦黑奴,而且揹着若大的幾個包裹,以爲他會有什麼異常舉動,都準備上前擋住。秦霄擺了擺手,止住他們,上前道:“怎麼了鐵奴,慌慌張張的,李嗣業和紫笛呢?”
鐵奴將揹着的幾個大包交給旁邊的僕役,慌張張的一陣指手劃腳,秦霄看他的手勢,大概明白了,李嗣業和紫笛,在西市出事了!
秦霄點頭道:“我知道了,鐵奴。你下去吧,到門口等我。”
然後對李重俊說道:“殿下,秦霄少陪一下,稍後若有賓客進門,還得煩請殿下代秦霄道聲抱歉,代爲接待一下。”
李重俊也看出一些異常:“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秦霄低聲道:“暫時還不是太清楚,我先去看看再說。”
李重俊道:“本王與你同去。在長安這一畝三分地上,還能有什麼事兒,是我這個南衙大都督管不着的?”
秦霄想了一想:“殿下還是留在府中吧,估計沒什麼大事,我馬上回來。”
旁邊的十幾個將軍都道:“大帥,我們與你同去!”
秦霄連連擺手:“大家今日都是秦霄的貴客,就留在府中吧。些許家事,我出去辦了馬上回來。”
說罷,秦霄拱了拱手,快步朝外走去。心裡暗想道:若是將李重俊和那些將軍都一起叫上……那可就會將事情鬧大了。會是什麼事情呢?
照鐵奴的意思,似乎紫笛和李嗣業,兩人都遇到了不小的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