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安有一種被監視的感覺,心裡自然不太自在,不過,他並沒有能力抗爭,在將黑火藥獻給朝廷的那一刻,他就料到了這樣的結果。『
畢竟,李隆基作爲一國之君,是不會允許如此重要的大唐人才出現任何意外的,只有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他才能放心。
其實,除了皇帝李隆基之外,大唐有很多大臣都是護衛成羣,右相李林甫外出的護衛人馬高達百人,浩浩蕩蕩的行進,似乎可以杜絕一切刺客的襲擊,平盧節度使安祿山這個死胖子,就更加的誇張了,居然帶領一千精銳平盧軍護衛,乘坐的馬車甚至用鐵甲包裹,安全性比李林甫更高。
而以李安目前對大唐帝國的重要性,是絲毫不弱於李林甫和安祿山,安全問題絕對不能含糊,而李安一向喜歡獨來獨往,這讓李隆基非常的不放心,派遣精銳兵馬貼身保護李安,也就合情合理了,而且,還可以順便監視李安,瞭解李安的一舉一動,將其牢牢掌握在手中。
作爲一國帝王,最重要的能力就是馭人之道,控制臣子爲自己所用,是他們的拿手好戲,太宗那句‘天下英才,盡入吾彀中矣’道出了帝王控制天下人的人上人心態。
護衛的兵馬足有十五六人,就跟在自己身後,若不主動打聲招呼,似乎有些不太合適,李安思索了一下,勒馬緩緩停下,扭頭看向身後。
見李安勒馬停下,趙六也立即停下,身後的護衛兵馬同樣勒馬列隊,很平靜的看向李安。
“末將羽林軍校尉段秀實,奉陛下之命,護衛李侍郎。”
一名年輕的軍官,昂挺胸,抱拳行禮。
“段秀實?”
李安略一思索,終於想起來了,大唐的中葉名將不就有段秀實嗎?此人幼年讀書,年長一些開始習武,曾在安西屢立戰功,安史之亂後屢次升官,任四鎮節度使的時候,吐蕃多年不敢侵犯大唐邊境,百姓得以安居樂業。
不過,按照李安的記憶,段秀實剛開始是在安西從軍的,天寶四載因爲討伐護蜜國有功,還被拜爲安西府別將,此時不是應該在安西從軍纔對嗎?怎麼會在京城?
“段校尉一表人才,將來前途必然不可限量,若去安西走走,運氣可能會更好。”
李安既然已經知道段秀實將來有出息,而且是在安西家的,態度自然非常溫和,就像與自己的老朋友交談一樣。
“侍郎怎麼知道卑職要去安西?”
段秀實一臉的震驚,他非常聰明,能從李安的眼神之中,看出一些東西,他覺得李安似乎對他很瞭解似的,而他與李安並沒有什麼交集,他的地位也很低,僅僅是羽林軍的一名校尉而已,李安不應該知道他纔對。
“哦,段校尉真的要去安西?”
李安覺得奇怪,一個快要離開京城的人,怎麼會被派來保護自己。
“回侍郎,是卑職主動提出要去安西從軍,不過,還在等待兵部的批准,何時動身還未可知。”
段秀實如實回答。
“哈哈!本官知道,段校尉急着想去安西,是因爲京城太安逸了,沒有多少立功的機會,而安西在邊陲一帶,立功的機會比較多,若想功成名就,去安西是對的。”
李安一句道破段秀實的心思。
“李侍郎說的是,卑職的確是這麼想的。”
段秀實也不掩蓋,直接承認了,有遠大的抱負是好事,沒什麼需要掩蓋的。
“嗯,段校尉很誠懇,像你這樣的人才,留在京城的確是可惜了,不過,若本官將你留下,你會不會生氣。”
李安開口試探道,他想試一試,段秀實年輕的時候,到底有多大的野心。
“李侍郎,卑職留在京城,實在是無用武之地。”
段秀實雖然表面上沒說什麼不滿的話,但他的表情卻是明顯不高興。
“哈哈哈!本官只是戲言罷了,段校尉一心想去安西立功,本官怎麼會攔着呢?走,我們去城外的工坊看看。”
李安只是開了個玩笑而已,他並不會留下段秀實,況且,留下他也沒有什麼太大的作用,京城是大唐的核心之地,沒有什麼威脅,更沒有仗打。
黑火藥工坊就在京城南門外十里,一出城門就可以看到遠處黑壓壓的一片人羣,策馬奔馳沒多久,就到了正在施工的地點。
與昨日晚上的數千人不同,李安抵達這裡的時候,附近已經集結了萬餘人力,還有更多的人馬正在趕來的路上。
很顯然,爲了儘快建好黑火藥工坊,朝廷已經動用了一切可以動用的資源,另外,春耕的時間不遠了,若不趁此機會,儘快將黑火藥工坊建造完,一旦春耕開始,這些百姓就必須回去幹農活了,畢竟,古代的帝國都是以農業立國,民以食爲天,一旦耽誤農時,會導致老百姓吃不飽肚子,如此,國家就會不穩定,不違農時是各個朝代最基本的準則。
幹活的人非常多,但並沒有絲毫的混亂,都在有組織的勞動,有的負責和泥,有的負責運輸,有的負責砌牆,有的負責夯實,還有的負責檢驗和指導,總之,分配極爲合理,沒有絲毫的窩工現象,可見工部的辦事能力還是很不錯的。
“李侍郎,卑職拜見李侍郎。”
一名六品的工部官員大步跑了過來,並解釋道:“侍郎和幾位郎中昨日辛苦了整整一夜,今日凌晨才閤眼,就睡在旁邊的帳篷裡,要不,下官這就過去……”
“哦,不必了,讓他們多睡一會兒吧!這是工坊的圖紙,你收下就行。”
李安將懷中的工坊圖紙交給這名工部官員,然後,策馬在圍牆內外轉了幾圈,以近距離查看這裡的地形和土質,並進一步確認自己設計的各個建築的位置是否妥當。
“段校尉,你是否知道,這裡正在建設的是什麼?”
李安勒馬停下,轉頭看向段秀實。
“李侍郎製造的黑火藥震驚朝野,整個長安城,只怕所有人都知道,這裡正在建設的是專門用來製造黑火藥的工坊。”
段秀實覺得李安這是明知故問,畢竟,大明宮內的一聲巨響太讓人震撼了,他當時就在宮內當值,還以爲出了什麼大事了呢?連忙帶領一支兵馬火趕往現場,卻看到了滿目瘡痍的場地。
可以說,黑火藥的威力,給段秀實造成了極大的震撼,徹底改變了他對人類所能製造的力量的認知。
“呵呵,原來黑火藥的名氣都這麼大了。”
李安笑了笑,接着問道:“那以段校尉所見,黑火藥能用來幹什麼?”
“黑火藥威力巨大,當然可以用來打仗了,用投石車拋入敵羣,可對敵軍造成巨大的損失,這應該就是朝廷要建造工坊的緣故吧!”
段秀實並沒有想到開礦這一項,因爲在見識了黑火藥的威力後,他條件反射的就想到了用於戰爭,至於開礦,他根本就沒往這方面去想。
“段校尉說的不錯,陛下也正有此意,不過,黑火藥的用處可不僅僅只有這些,開採礦山,修路鋪橋全都用得着。”
李安補充了幾項功能。
“李侍郎說的是,卑職自愧不如。”
李安笑了笑,說道:“段校尉剛纔說了,黑火藥點燃後,可以用投石車拋入敵軍,可投石車能拋射多遠的距離,段校尉清楚嗎?”
“應該可投射數百步。”
“沒錯,只能投射數百步而已,威懾力還是太小了,本官正在研究一種武器,可將黑火藥投射到數千步之外,目視範圍內的敵軍,將全部處在打擊範圍之內。”
李安說出了自己的宏願,明火炮將是他下一步的計劃,這項先進的武器,將可以確保大唐橫掃整個天下。
“拋射數千步,這怎麼可能呢?”
段秀實一臉的震驚。
“一切皆有可能,本官打算在明出這種武器之後,組建專門的黑火藥部隊,你若是願意留下,本官可以讓你統領這支部隊。”
李安拋出了利誘的策略,想看看段秀實要去安西的恆心有多大。
段秀實蹙眉想了一下,正色道:“卑職相信李侍郎一定能完成這樣武器,不過,卑職還是希望能去安西展。”
“段秀實啊!你是覺得本官明這種武器,需要很長的時間,你是立功心切,等不及了吧!”
李安再一次戳中段秀實的心思,這讓段秀實的心裡頗爲尷尬,只得點頭承認。
不過,李安不會干擾段秀實的夢想,而且,他知道兵部最終一定會批准段秀實前往安西,除非自己暗中阻撓。
在完全確認自己設計的圖紙不會存在問題之後,李安策馬奔向南面五里外的別院方向,站在工坊這裡,可以清楚的看到別院方向的情況,只是有些不太清楚罷了,大概的樣子是完全可以看得到的。
段秀實與麾下的兵馬,負有保護李安的責任,自然也要策馬跟上,保護李安前往別院。
李安的別院建設的進度比較慢,比較,人力非常有限,而李安對別院的要求又比較高,如此,建設的度自然跟不上,不過,沒有關係,李安在城內有府邸,並不急於讓別院完工,慢慢蓋就是了。
進入別院之後,李安先趕往加工廠,將自己畫的圖紙交給裡面的工匠師傅,先要製造的是十個木質滾筒和支架,主要是用於攪拌黑火藥之用。
另外一樣就是鐵軌和用於在鐵軌上行駛的鐵輪馬車,這也是研製火車的最基本步驟,對大唐日後的運力來說,非常的重要。
這兩樣東西,對這些技術嫺熟的工匠來說,並不是什麼難事,而他們也早已習慣李安的各種奇思妙想,也很少過問。
不過,一聽說李安要造十五里長度的鐵軌,一名鐵匠不淡定了。
“李侍郎,十五里的鐵軌,要耗費大量的鐵料,不知造這些有什麼用處?”
“這種鐵軌,是專門用來給鐵輪馬車走的,這比在土地上行進更加的穩當,也更加的省力,運力會大大的增加,日後,說不定大唐的主要道路,都會鋪上這樣的鐵軌。”
李安憧憬起了未來,不過,這難度是有些大了,就算鐵礦的產量增加十倍,也很難保證大量鐵軌的需求,但只要火車最終試驗成功,在幾條最重要的道路上鋪設鐵軌還是完全可行的。
“在道路上全部鋪上這個,這得多少鐵啊!”
鐵匠驚呆了,在他看來,這有些太不現實了,太浪費鐵料了。
李安淡淡一笑,並沒有過多的解釋,這些鐵匠都是他高薪聘請的,就算有什麼想不通的,也會按照他的要求去做。
一想到很快就可以鋪設鐵軌,李安的心裡就激動不已,國家的繁榮離不開商業,而商業繁榮的條件是運輸,若運輸條件惡劣,一個地區的產品無法運輸到另一個地區,則商業也就不存在了,而火車一旦成功,運輸效率將極大的增加,商業勢必更加的繁榮,國家也就繁榮起來了。
當然,李安關於火車的構想來自後世的思維,按照大唐百姓的思維,是絕對想不到火車對經濟展的巨大作用的。
幾十名工匠,按照李安的要求,開始了緊張的工作之中,而李安則在視察完幾個倉庫後,前往蔬菜大棚區域。
最近幾日,氣溫回升了很多,夜晚溫度最低的時候,也只是零度左右,而在正午太陽高升的時候,更是給人一種暖洋洋的感覺,大棚內的加熱壁爐,已經完全用不上了,甚至在正午的時候,大棚上面的絲綢也需要掀開一些,以散大棚內過熱的溫度,最多再有一個月,所有大棚上的絲綢都可以徹底的掀開了。
大批量的蔬菜,已經在成熟的邊緣,就連黃瓜都已經開始結果了,只是太小了,還不能吃,大概還需半個月才能品嚐,菘菜早就成熟了,而且一直充足供應李安的府邸,多餘的則販賣到市場上,給李安增加了不菲的收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