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喜兒無可奈何,只能將自己辛苦打劫來的財寶還給李安,要不然,他們全村就要玩完了。
“全都在這裡了,公子清點一下。”
達喜兒開口說道。
李安輕輕瞟了一眼,點頭道:“不用點了,差不多吧!怎麼,娘子捨不得。”
“不敢,這本就是公子的東西,是我拿了不該拿的東西。”
達喜兒一臉忐忑的回答,像李安這號人,她還是第一次遇到,心裡有些拿不準,不知道李安要幹什麼。
“不請我去家裡坐坐?”
李安開口說道。
達喜兒不明其意,但還是微微一笑:“公子就不怕我再次下毒。”
“怕什麼,我的屬下都在外面,我知道娘子不會的,娘子一看就不像是大奸大惡之人,不會不在乎村民生死的,不是嗎?”
李安笑着說道。
這個村子裡的村民,應該就是達喜兒的軟肋了,有這些村民做人質,她什麼都不敢做,而且,李安也不是傻子,不吃不喝不就行了,就算村子裡的壯漢都過來,也未必困得住李安。
達喜兒見李安似乎並沒有什麼惡意,邀請道:“公子請,我家就在前面。”
李安點了點頭,跟在達喜兒的後面,走向一處民房。
這個民房就在村口不遠處,一共有十多間房子,院子裡有七八名孩童在玩耍,沒有一個大人。
“這裡環境頗好,是個修身養性的好地方啊!”
李安開口說道。
達喜兒一臉的不屑,修身養性,反正她是感覺不到的,畢竟,村子很是貧窮,一個貧窮的村子,連吃飯都困難,哪裡還會有修身養性的感覺,每天都在爲吃飯發愁的情況下,再美好的風景也是體會不到的。
“公子,這裡便是奴家的房子了,只有這幾個孩子。”
達喜兒說道。
“就幾個孩子,長輩呢?”
李安問道。
“餓死了,全都餓死了。”
達喜兒一臉的悲傷。
“你生了幾個,這麼多孩子,肯定不都是你的吧!”
李安問道。
達喜兒瞪了李安一眼,開口道:“沒有,奴家沒生過孩子,這些都是村子裡的孤兒,父母都餓死了,我就收養了他們。”
李安點頭道:“如此看來,你在外面開黑店,爲的就是養活這些孩子嘍!”
“是的。”
達喜兒並沒有否認。
李安嘆道:“這也是難爲你了,就沒想過乾點正經的營生?憑自己的真本事掙錢養家。”
“正經營生?”
達喜兒一臉的惆悵,沒有誰天生喜歡開黑店的,誰都喜歡正經營生,不過,在這貧窮的達州,根本就找不到正經營生的機會,也就是根本就找不到掙錢的門路,大家都種地打獵,又沒有工坊可以做,往來的商人倒是不少,可自己受傷啥也沒有,拿什麼跟商人交換?如此,最方便的方式就是直接搶了。
李安自然也知道達喜兒的難處,不過,只要去想辦法,總是能夠找到一條活路的,在當地找不到活路,可以遷移啊!去別處找活路,甚至,全族離開自己的家鄉,直接去別處生活。
只不過,這個辦法在後世非常流行,但在古代卻有些困難,在落後的古代,人們的家鄉情懷很重,只要不是有特殊原因,一般是不太願意離開自己家鄉的,人們對家鄉的感情很重很重,而且,律法似乎也會刻意阻撓百姓四處搬家,從而進一步促使老百姓不願意離開家鄉,在家鄉遭難的時候也不太願意離開,還有一些人是對於外面的世界有疑慮,不相信去外面就能活的好,萬一半路上累死了呢?
對於年輕力壯的百姓來說,倒也無所謂,可對於年老體衰的人來說,離開家鄉可能就意味着活着的可能很低了,小命丟在半路是很大的概率,古代的交通條件太差,一路上風餐露宿,身體不好的人是很容易生病的,而生病沒錢抓藥,還要繼續趕路,也沒有合適的地方休息,可不就是要丟掉小命了麼。
所以,只要還有一線希望,老年人都是不願意離開家鄉的,就算餓死也死在家鄉,那也認了。
這個村落的年輕人並不多,老人更多一些,孩童也不少,看得出來,年輕力壯的肯定離開這裡了,只把老弱留下,也許離開的年輕人賺到錢財之後會回到自己的家鄉,但這種可能性並不大,賺錢哪有那麼容易的。
走了一部分年輕人,留下的人,生活壓力就更大了,山裡所能獲得的食物非常有限,所有人都吃不飽,只能過着半飢半飽的日子,有些老人爲了節省口糧給年輕人,不得不忍着不吃飯,寧願餓死自己,也要讓自己的後輩可以活下來。
正是因爲不忍讓村民餓着,所以,達喜兒便去路邊開黑店,搶奪路過商人的財寶,從而改善村民的生活,這纔剛剛開業不久,就被李安逮了個正着。
“你們是達族的人。”
李安問道。
達喜兒道:“是的,我們是達族,不過,也不是所有人都姓達。”
李安繼續問道:“你們達族與前面幾個部落不大一樣啊!怎麼住的這麼分散啊!一個村落才一百人左右。”
達喜兒開口回答道:“不是我們想居住的分散,我們達州地域最遼闊,百姓自然要居住的分散一些,而且,都居住在一起,吃什麼,沒有充足的食物,自然需要分開住,各村都在村落附近找吃的,還能勉強吃個半飽。”
“在村落附近找吃的,找什麼吃的?”
李安問道。
達喜兒說道:“就是獵物啊!還有野果,野蘑菇,野草根什麼的,只要是能吃的都可以吃。”
“糧食呢?你們村落之人不會種糧食嗎?”
李安開口問道。
達喜兒無奈道:“不是所有地方都能種糧食的,我們種的糧食全都被山洪沖走了,顆粒無收,要不然,也不會都餓着肚子了。”
“都被山洪沖走了,看來是遇到天災了,東女國的情況應該也差不多,肯定也餓死了不少人啊!”
李安開口說道。
達喜兒點頭道:“公子說的是,那邊的情況比我們這裡還要糟糕,餓死的人更多,所以,我們這裡離開的人都去蜀中了,沒有去東女國的,因爲缺糧食,主城的糧價都翻了二十倍了。”
“主城,就是你們達州的主城?有多少人口?”
李安開口問道。
達喜兒開口說道:“不敢欺瞞公子,幾年前的達州城,起碼有千餘人,可現如今的達州成,人口僅有四五百人,少了一半還多,而且,還有好多是路過的商人和護衛,達州城本地人恐怕已經不足三百。”
一個州城本城人口不足三百,這哪裡還能算是城,只能算是一個大號村落了,由此可見這裡的落敗。
“這些商人也是夠大膽的啊!”
李安開口感嘆道。
風險和機遇是並存的,這些商人之所以敢來這裡,自然是知道這裡缺糧,所以,他們從糧食不缺的蜀中,低價購買糧食,然後,不遠千里一路向西運輸,運到的目的地越遠,糧食的價格就越高,他們也就能賺的更多。
當然,這樣也是有風險的,不是所有百姓都有錢買高價糧食的,一些實在沒錢買高價糧食,但肚子餓的發慌的百姓,很有可能會半路打劫,從而讓這些貪財的商人一無所有。
不過,這些商人也是不傻,他們選擇聯合起來一起運輸,並共同供養一支保鏢隊伍,再加上負責運輸的大漢也能打鬥,如此,一二百人浩浩蕩蕩的行進,有能力打劫的也不多,而爲了防止被坑,他們半路上甚至都不去客棧,吃的食物全部是自己準備的,以免遇到開黑店謀財的。
這些商人聯合起來販運糧食,被打劫的機率大大降低,沿途只要有人買糧食,他們也會賣一些,走一路賣一路,能掙不少錢,而大頭的糧食,肯定是要販運到東女國去賣的,畢竟,那裡的災情最嚴重,百姓缺糧最多,也最能掙錢,甚至,他們都不用開店自己販賣,只要糧食抵達東女國邊境,東女國的王室便會直接花高價將這些糧食全部買下,從而統一販賣給境內的子民,以免這些糧食被貴族掌控,從而賣出百倍千倍的天價,當然,也是爲了救活更多的人,讓所有百姓都能吃到糧食,哪怕是半飽也好,總比餓死的強。
東女國王室之所以願意花高價買商人的糧食,自然是因爲若是不開高價,商人們就不願意去蜀中買糧食運來的,沒有足夠的經濟利益,誰願意大老遠的去蜀中販運糧食過來,這是很辛苦的,也是充滿了風險的,沒有幾倍的利益,商人們是不會去冒險的,甚至五倍,十倍的利潤才能打動他們的心。
這些冒險的商人,每經過一個羈縻州,都會得到羈縻州族長的熱烈歡迎,對待這些商人就像捧大爺似的,目的自然是爲了能用更低一些的價格,從這些商人手裡購買貨物了。
沿途的幾個羈縻州,也不是每一個都缺糧食的,缺糧食的主要買糧食,而不缺糧食的羈縻州,自然也會購買一些自己需要的商品,甚至,還有將自己所擁有土特產賣給這些商人的,總之,與這些行商搞好關係是不會有錯的。
李安萬萬沒有想到,在達州這裡,糧食的價格已經上漲了二十倍之多,如此說來,當這些糧食抵達東女國,價格豈不是翻的更多,是三十倍,還是五十倍,甚至更多。
“真是想不到啊!糧食的價格居然高到如此地步,也難怪好好的百姓都學會打劫了,哎!”
李安開口感嘆道。
達喜兒見李安似乎同情她們,開口問道:“敢問公子是多大的官兒。”
李安笑道:“算是大官吧!你問這個幹什麼?”
達喜兒跪下,說道:“公子,我們達族受災嚴重,若朝廷能夠調糧賑災,我們便可渡過難關。”
李安擺手道:“娘子想多了,達州雖然是大唐的一部分,可惜是羈縻州,距離大唐的距離也比較遠,朝廷能夠調撥的糧食很有限,不是早就給你們了嗎,除非你們達州完成成爲大唐的州縣,接受大唐官吏的治理,否則,大規模的賑災是不可能的。”
對於羈縻州的賑災,李安也是愛莫能助,只能略盡綿薄之力了,朝廷的政策只有皇帝能決定,李安還決定不了,而且,這些部落族人,既想做土皇帝,還想着得到朝廷的大批量賑災,這怎麼可能,簡直是癡心妄想。
拿人碗就要服人管,要想得到大唐朝廷的大規模照顧,就必須徹底服從大唐朝廷的管理,成爲大唐普通的州縣,想繼續做土皇帝,那朝廷也就不會給予太多的照顧了,這個是原則問題,是不能讓步的。
“我們達族的族長是一個很固執的人,讓他放棄權勢,怕是不太可能,看來我們也只能指望自己了。”
達喜兒有些不高興的說道。
很顯然,達喜兒對於自己的族長很瞭解,雖然,她也沒見過族長几次,她居住的村落,距離主城的距離很遠,步行需要兩天的時間,沒有重要的事情,她一般是不去主城的。
“看你們也怪可憐的,那本官就給你們留下兩車糧食吧!雖然不多,但也能解眼下的燃眉之急了。”
李安開口說道。
“喜兒多謝公子。”
達喜兒猛然給李安跪下了。
李安輕輕將達喜兒扶起來,溫柔的說道:“喜兒娘子不必如此,區區兩車糧食而已,何足掛齒,若娘子表現好,這些金餅子我也會留下一些,給你們買糧食。”
“真的嗎?那就多謝公子了。”
達喜兒激動的說道,頓了頓,開口問道:“公子,這表現好是什麼意思,什麼叫表現好啊!”
李安淡淡一笑,開口說道:“也沒啥,就是多陪我聊聊天就行了,聊聊天就行了。”
“聊聊天就行,真的只是聊聊天就行嗎?”
達喜兒嘴角莞爾一笑,疑惑的看向李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