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安偶爾會做一些冒險的事情,不過,這些冒險的事情都是可控的,一般情況下,並不會真的發生危險,屬於小概率的危險。
就比如這一次喬裝出來看花燈,因爲街道上看花燈的人實在是太多了,所以肯定是有一定風險的,但風險不會很大,沒有人敢在京城行兇,而發生踩踏的風險,也是可以自己進行控制的,不去人流量特別多的地方就可以避免這個悲劇。
東市這邊的街道上,看花燈的人是越來越多了,而人流量最多的地方,自然就是花燈最耀眼的地方了,那是一個超大特長的組合式花燈,李安與顏如玉也正準備去那裡看個究竟,不過,因爲太多人想去那個位置一看究竟,這導致了這個局部聚集了太多的人流量,幾乎都快沒有下腳的地了。
如此密集的人流讓李安意識到了一絲危險的信號,如此密集的區域,只要有一個人蹲下,就很有可能導致較爲嚴重的踩踏事故,所以,還是儘量遠離這樣的區域爲妙,儘管這個區域分佈了幾十名衙役在不停的呼喝,讓所有人小心慢行,可危險性依舊存在。
另外,顏如玉是女扮男裝出來的,這樣可以更加的方便出行,可若是人擠人的話,那豈不是露餡了,女子的身體是軟的,觸碰一下就能分辨出來,而且,李安豈能願意讓自己的夫人,在一大羣人之中擠來擠去的,這不是讓人佔便宜麼。
所以,在靠近最大花燈的不遠處,李安拉着顏如玉的雙手停了下來。
“夫君,爲什麼不走了?”
顏如玉開口小聲的問道。
李安指着前方的人羣,小聲說道:“夫人看看前方,都擠成什麼樣子了,爲夫豈能讓夫人受這份罪,還是停下來歇歇吧!正好爲夫肚子也餓了,就去旁邊吃碗點心吧!”
顏如玉翹首看了看前方,也蹙起了眉頭,前面的人真的是太多了,看着就讓人心裡有些焦躁,這哪裡是來看燈的,簡直就是來看人頭的。
“夫君說吃點心,那就吃點心好了。”
顏如玉淡淡一笑,與李安走向路邊的小攤。
在大唐的長安城,除了各坊的酒樓飯館之外,在大街小巷上還有不少的路邊攤,這個在後世是不允許存在的,會有人專門負責驅趕這類人羣,讓這些人無法謀生,而在大唐,即便是都城這樣的地方,也存在着大量的路邊攤販,從來就沒有人會驅趕他們,只要他們合法的進行經營,就不會有人爲難他們,畢竟,路邊的小吃比酒樓和飯館的便宜很多,而在任何城市都是有很多窮人的,對於沒什麼錢的窮人來說,路邊的小攤是最好的吃飯地方,可以爲自己節省不少的花費。
當然,小攤的缺陷也是很明顯的,那就是太低檔了,桌子和板凳都是簡陋的,衛生情況也有些堪憂,因爲清水都是辛辛苦苦挑來的,所以,使用的時候比較的節儉,髒碗洗一次基本上就過關了,還有就是來往的人羣和車輛,必然會掀起一些灰塵,而這些灰塵最終都會落入路邊的食物之中,從而降低了食物的衛生標準,當然,只要是抵抗力好的人,一般情況下也是不會生病的。
李安身份那麼高,自然很少有機會吃路邊的小攤,一年也吃不了幾次,而每一次吃小攤食物的機會都是那樣的難得,會有一種別樣的感覺。
“兩位客觀,要吃點什麼?”
小攤販沒有認出李安,態度友好的問道。
李安與顏如玉對視一眼,開口道:“你這裡都有些什麼吃的?”
“客觀,我們這裡有面片兒湯,有水餃,還有混沌……”
小攤販開口介紹自己的特色菜。
李安看向顏如玉,開口道:“要吃點什麼?”
顏如玉想了一下,開口道:“兩份混沌,一碗餃子。”
“再來一大盤醬肉,兩盤……再給旁邊的一桌子準備三大碗混沌,三大碗……”
李安開口補充道,不但給自己增加了幾個小菜,還讓小販給跟隨自己的護衛也準備飯菜,畢竟,看花燈要花費很長時間,先吃飽了纔好幹活。
“好嘞,馬上就來。”
小攤販難得遇到李安這麼闊綽的顧客,高興的喊道。
這個小攤販是一家人共同經營的,大約有五六個人在忙活,還有幾個孩子,似乎也在幫忙,不過,有點幫倒忙的感覺。
兩個頭髮略白的老年人,應該是一對老夫妻,幹活最賣力的一對男女,應該是兩位老人家的兒子和兒媳,剛纔過來與李安說話的年輕男子,與幹活賣力的男子長得有幾分相似,應該是弟弟,至於只有七八歲的兩個小娃娃,多半是老兩口的孫輩,一家總共有七口人,在這樣的日子裡,沒有任何一個人是閒着的,都在爲生存而忙碌。
像這樣全家一起爲了生存而忙碌的人家,在長安城還是有很多的,尤其是街邊的小攤販,更是比比皆是,對於做點心來說,一個人是萬萬忙不過來的,若是多幾個花樣,需要的人就更多了,三五個人都能忙的腳不沾地,遇到客人太多的時候,都還要讓客人久等才行。
大人在忙着幹活,兩個小娃娃也在旁邊做一些小事情,不過,由於孩子有愛玩的天性,所以,幹活的時候總是不專心,甚至,都能把洗好的碗筷給弄得掉在地面上,結果就幫了倒忙了,免不了要挨一頓訓斥。
此刻,大街上的人很多,但在大街上吃點心的人卻不是那麼多,畢竟,很多人都是吃飽了飯出門的,而且,街道兩旁的點心小販也比較多,這麼一稀釋,每個小攤販跟前的顧客自然就不會很多了。
眼前的小攤販一共擺放了十二個桌子,每個桌子都不大,最大的四個桌子,最多能容下八個人共同進餐,而八個小桌子,最多能容納四個人一起吃飯,而且,一人一份飯,菜最多隻能有兩三盤,多了就真的放不下了。
不過,若是遇到坐不下的情況,也是可以把兩個小桌子拼在一起的,這樣就能夠容納六個人了,也可以多放幾盤菜。
因爲生意還沒有滿客,除了李安的兩桌,還有五六個人,分別坐在三個小桌子上,而李安和護衛,都選擇最大的桌子,小攤販見李安幾人的衣着就知道不簡單,自然不能提出換桌的要求,而且,確實也沒有那個必要,空桌子太多了。
至於那幾個坐在小桌子上的顧客,因爲都是普通人,所以,非常自覺的坐在小桌子上,他們在人數不多的情況下,會優先選擇小桌子的,這是一種自覺性,而普通底層老百姓的自覺性,而李安已經習慣坐大桌子,所以,即便與顏如玉兩個人,也會選擇最大最好的桌子,而身上的體面衣着也讓李安可以如此選擇,多叫了幾個菜幾乎把小桌子都擺滿了,也算是沒有浪費大桌子的面積。
不過,李安一口氣叫了這麼多的點心,並不是爲了吃飽,而是爲了嚐嚐每一樣點心的味道,吃不下直接扔掉就是了,爲了圖個新鮮,李安是不會吝惜錢財的。
很快,一盤盤的小菜就被端了上來,傳菜的是剛纔的年輕人,只要不是很忙,都是他負責傳菜,其餘四個大人都在洗菜和做點心,相比之下,傳菜反而是最節約時間的一種方式,一個人是絕對忙得過來的。
“夫人,趕緊趁熱嚐嚐,看看這路邊小攤的點心,味道比家裡的如何?”
李安看着顏如玉,開口說道。
“恩,好吃,這個應該是羊肉混沌,味道還真是不錯,雖然沒有家裡的精緻,可也別有一番滋味。”
顏如玉嘴角微微一笑,眉毛都跟着抖了幾下,顯得非常的開心。
“夫人喜歡吃就好,來,再嚐嚐這個醬肉,看着就很可口,就是不知是否真的好吃。”
李安笑着說道。
顏如玉輕輕夾起一塊醬肉,輕輕嚐了嚐,很滿意的點了點頭,於是李安也嚐了一下,味道確實是別有一番滋味,不過,是真的算不上美食,只不過,李安吃過太多的美食,吃這個食物有一種別樣的感覺罷了,就好比後世的很多有錢人,在吃慣了大魚大肉之後,開始懷念吃鹹菜的感覺了,反而覺得鹹菜是一種難得的美味,而鹹菜不論在哪個年代,都算不上是一種美味,甚至,都成爲貧苦窮人的標配食材了。
而有錢人喜歡吃鹹菜,唯一的原因就是大魚大肉吃的太多了,都吃膩了,而鹹菜可以解膩,讓人的胃口更舒坦。
這個小攤的食材不多,就只有那麼十幾種,太多的種類也不是這種路邊攤能夠承受得起的,有十幾種就足夠了,還有一些小攤販只有一兩種食材的,這些都很常見,比如沿街賣糖葫蘆的小攤,也能算得上是一種小販了,可他們就只有一種食物,還有專門賣面片兒湯的,對於一兩個人的小攤,販賣單一食物也是沒有辦法的選擇,太多了根本就忙不過來。
每一樣食物都嚐了嚐之後,李安與顏如玉都不大想吃了,原本就是爲了嚐嚐味道,也沒打算吃完,吃多了就感受到這些食材的不足了。
“夫人快看,前方這個花燈,居然會動啊!”
李安看向最近的一個花燈,開口說道。
眼前最近的一個花燈,是一個廣告花燈,個頭也算比較大了,在花燈的頂部是一個拿着珠寶的富貴兒童,兒童的脖子上和頭上,全都是各種珠寶,而整個兒童是在緩慢旋轉的,下面是一座類似於小山的結構,應該說是一個珠寶山,山上掛滿了各種款式的珠寶,而好多珠寶是還細心的刻着字跡,只不過,李安離的太遠,看不到遠處的字跡罷了,不過猜也猜得出來,這些字跡肯定是商人打的廣告,而整個花燈也肯定是珠寶商人做的,爲的就是宣傳自己的珠寶商品,讓京城的貴人和百姓,都去自己的店鋪購買珠寶。
顏如玉放下筷子,坐在李安的身旁,靜靜的看着前方的花燈,眼神始終盯着正在轉動的富貴兒童,眉頭微微蹙起。
“夫君,這個小男娃是花燈,還是真人啊!”
顏如玉突然問道。
李安感到很是疑惑,開口道:“真人?夫人覺得是真的孩子站在上面的?”
“真的很像真的孩童,若是花燈模型的話,做的也太真實了吧!而且,還是能轉動的。”
顏如玉疑惑的說道。
李安聞言,仔細的看向正前方的花燈,還真的覺得顏如玉說的有道理,因爲距離比較遠,李安一直沒有注意,現在仔細一看,還真的像是一個真的孩童。
“你過去看看,花燈上的孩童是真人,還是花燈模型。”
李安看向一名鄰桌的護衛,開口下令道。
“不用,不用看,是真人,是五六歲的孩子。”
正在給別桌傳菜的小販,聽到李安的命令,連忙插嘴道。
“真人?還真的是真人?”
李安頗爲詫異,身旁的顏如玉也比較詫異,但同時也有一絲得意。
在小販再次走過來的時候,顏如玉開口問道:“那個五六歲的孩子,一直站在上面來回轉動,還掛着那麼多的珠寶,豈不是很辛苦?”
小販笑着說道:“不辛苦,這是個好差事,能掙不少錢,這一個花燈的下面有三個孩童,加上上面的一個總共四個人,他們輪流上場,就站着稍微轉轉身,一點都不累,就是大晚上的,小孩子容易熬不住困,挺一挺也就過去了,算是打着燈籠都找不到的好差事。”
“哈哈!這個商家倒是聰明啊!讓真的孩童站在上面,必然更能夠吸引人羣,打了一個好廣告啊!”
李安讚賞的說道。
“聽說這是李侍郎出的主意,讓商人們去做花燈,要不然這些小販哪有這樣的頭腦。”
小販一臉不服氣的看向花燈,似乎對如此有創意的珠寶商人不屑一顧,甚至用小販這樣的詞彙來形容珠寶大商人,用來形容他自己倒是挺合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