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chapter.163

chapter.163

李顯賣了個關子沒有告訴武玄輝自己要怎麼做,對於武玄輝他其實並不太信任,因爲武玄輝距離神皇太近了,而武玄輝是個十分靈活的人,他雖然心中還是崇尚正統,卻並不認死理——真認死理的話也不可能在神皇身邊混的如魚得水。

這樣的人可以互相合作,但是不能深信,機密事情也不能交給他去做。至於他和自己的關係,只要太平公主不說,武玄輝是不會自己說出去的,那樣就等於是再給他自己找麻煩。

武玄輝心裡多少也清楚,雖然遺憾自己不能得到攝政王全部的信任,但是他現在身份敏感尷尬,跟攝政王獨處也是鼓足了勇氣的,而且能夠不知道就不知道吧。

李顯回到王府之後就開始思考金蟬脫殼的可能性,說實話在洛陽肯幫助他的人還是不少的,他當初帶走的多是一些勞苦功高的武將,因爲這些人對神皇最具威脅力,如果神皇想要下手的話必然會拿他們開刀。

但是還剩下不少的武將,以及文臣……別人不好說,李顯相信狄仁傑一定是會幫助自己的,那麼現在的問題就在於怎麼在神皇的眼皮子底下暗度陳倉?洛陽跟長安有一段距離,李顯之前建議修路,這兩個城市之間的道路還是比較平坦,想要在一天一夜內到達也不是不可能,除非換馬不換人,然而那樣……李顯首先要考慮的就是自己的身體是否能夠承受。

不能承受也要承受,留在這裡有底牌也沒用了,李顯咬了咬牙,他需要給自己創造出機會,想了想就先派人去各地安排,他不可能光明正大的走驛站,只能衡量着距離來換馬,當然若是他有日行八百里的名駒的話,馬都不用換了。

然而他沒有,怎麼安排這也要小心,神皇對洛陽的掌控力度已經不像之前,他要找能夠幫他的人,卻不能拖累人家,神皇心有多狠他自己是十分清楚的。

其實最好的人選是薛紹,薛紹對於李氏正統還是比較熱心的,他的態度多少影響了太平公主,所以哪怕太平公主也幫着母親處理政事,卻也時時幫助李顯,當然,也有從小到大李顯都對她不錯的原因在。

正當李顯糾結的時候,忽然有一翊麾副尉自稱姓裴,稱是故人之後前來拜訪。

若是以前翊麾副尉這種八品官職的還真不一定有資格見攝政王,然而門房看這個少年目光清明面容英俊,在看對方的拜帖規格也十分高,想了想還是進去通報了。

李顯一打開那個拜帖就愣了一下,來拜訪的這位裴姓少年居然是裴行儉的遠房親戚,不過……李顯擺着手指頭算了算,裴行儉的直系親屬大概還在守孝,這位這麼早就出孝大概是旁系親屬吧?

那位少年自稱名叫少先,李顯在聽到他的名字之後第一反應就是少先隊員,有些囧的問道:“你前來拜訪可有要事?”

裴少先聽了之後拱手道:“卑職是奉春官尚書之命而來協助殿下,只是前些日子外出公幹故才姍姍來遲,還請殿下恕罪。”裴少先一邊說着一邊拿出了鄭玘手書,李顯看了一下那份手書確定是鄭玘的手臂——不僅僅是字跡像,上面還有李顯早就跟鄭玘約定的花紋,那是李顯親自雕刻出來的玉扣,恩,醜陋程度簡直可以突破天際了,不過也正是因爲這樣,所以沒有人能夠模仿出來,因爲太醜了←_←

李顯聽了之後心裡一鬆,其實他之前也想等着鄭玘的後手,然而鄭玘遠在洛陽,依靠他好像也不太合適,李顯就只能先自己想辦法了,只不過他的辦法還是需要別人配合的,正好現在就有人送上門了。

裴少先雖然是一個人,但是他敢直接用裴家的帖子上門,就代表着裴家的意思,李顯其實也沒想到,他跟裴家一向也不算很熟,沒想到鄭玘都已經打入到人家內部了。

果不其然,李顯將自己的計劃跟裴少先說了一下之後,裴少先一點遲疑都沒有的就答應了,然後說道:“此事需要些時日,五日之後,卑職再來告知殿下結果。”

李顯微微一笑:“如此,就勞煩裴副尉了。”

裴少先乾淨利索的行禮離去,李顯心中一塊石頭落地,那麼現在問題來了,他要怎麼做到神不知鬼不覺的離開洛陽?趁夜離開就算了,巡街的金吾衛什麼的不是吃乾飯的,恐怕要藉助騷亂了,比如說有刺客深夜行刺周國公?

好吧,李顯要承認自己就是看武承嗣不順眼,武懿宗已經被貶爲庶人了,想要弄死他也不是很難的事情,畢竟他也請不起護衛了,武承嗣就不一樣了,這貨幾乎毫髮無傷,貶的是官職爵位又沒有被貶。

想到這裡李顯就有些怨念,沒能連武承嗣一起坑大概是他最大的敗筆了。

只不過想想也就算了,他在洛陽沒有什麼人手,想要找人刺殺武承嗣都做不到,只能繼續……裝神弄鬼了,是用炸藥還是用鐵板?不過鐵板也需要人操控的,到時候他走了萬一收尾不乾淨,下次就不好用了。

正當李顯糾結的時候,裴少先又跟李顯在街中偶遇,然後給他介紹了一位遊俠兒,恩,說是遊俠兒,在李顯看來大概就是不服管教的江湖俠士。裴少先的話是想讓這位俠士貼身保護李顯,李顯剛開始有些疑惑,但是他覺得裴少先應該不會做沒有用的事情,只好答應下來。

等他將遊俠兒帶回府之後,遊俠兒就低聲說出了裴家的計劃,裴家的想法很簡單,既然這件事兒他們已經決定插手了,那索性就幫人幫到底,直接想辦法將李顯帶出去,而這位遊俠兒就是過來幫忙的。

簡單來說到時候就是這名遊俠兒扮作他留在王府之內,而李顯裝作被冒犯的樣子將遊俠兒趕出府,李顯就能名正言順的離開。

李顯打量了一下對方說道:“你身高的確跟我差不多,但是……我們長得不像啊。”

這纔是最大的問題,如果可以的話,李顯肯定早就這麼做了。

結果那遊俠兒胸有成竹的說道:“殿下不必擔心,草民對易容之術略通一二,掩人耳目當沒有問題。”

易容術!李顯一瞬間眼睛冒光,這種武俠小說之中才有的東西居然讓他碰上了?好奇之下他讓遊俠兒試了一下,遊俠兒本來也沒覺得他說了對方就要信,否則他都要懷疑這位是不是真正的攝政王了。

李顯給遊俠兒找了一個地方讓他自己去弄,本人則非常識趣的沒有跟進去,在他的印象之中易容術這種東西應該是門派秘傳,不能輕易讓人看到現場的。

結果遊俠兒卻十分灑脫的說道:“殿下不必在意,也不是什麼秘密方式,只不過是草民對此有所心得而已。”

對方這麼說,李顯的理解就是這玩意太複雜了,就算你在我旁邊看着也學不會,當然也有可能對方已經做好了□□之類的,李顯坐在旁邊放飛想象力,然後他就看到對方只是用了一點麪粉之類的東西將自己的臉改變形狀,然後通過胭脂水粉這些化妝工具更改膚色,讓後來添加的東西跟臉上的膚色融爲一體。

簡單點來說大概就是化妝的一種,只不過動用到了一些別的東西,怪不得對方不怕看,這玩意還真不是一般人能夠學會的,就跟女孩子們的化妝能力很神奇一樣。

而且遊俠兒弄完之後也並不是真的跟李顯百分百相似了,只不過是看上去有七八分相似,尤其是對方的臉比李顯的臉要大一些長一些,只能從髮際線等視覺上改變,到最後也就是跟李顯有七八分相似。

不過這個相似度已經很不錯了,遊俠兒弄完之後站在李顯面前,李顯沒敢上手,只是左右看了看然後滿意的點了點頭,那麼現在最後一個問題就來了——遊俠兒身上的氣質不是李顯所能模擬的!

那是屬於江湖俠士的灑脫不羈,李顯這些年養尊處優,讓他扮個貴公子還行,扮江湖豪俠……這個有點難啊。

遊俠兒笑了笑:“這卻是無妨的,神都之中無人識得草民。”

李顯深深吸了口氣,成敗在此一舉,萬一被神皇發現他要跑,到時候說不定就要神不知鬼不覺的弄死他,然後對外說暴斃而亡了。

這個計劃看上去萬無一失,李顯卻忍不住問道:“你呢?我若走了,你被發現了只怕要有危險,到時候你怎麼辦?”

遊俠兒愣了一下沒想到這位攝政王還關心他的死活,他已經習慣了在上位者眼中平民的命不值錢,這位攝政王倒是跟別人不一樣。

遊俠兒說道:“殿下不必擔憂,確定殿下已經安全離去之後,我自當遠走,那些金吾衛還不是我的對手。”

我去,高手啊。李顯瞬間高看他一眼,想了想說道:“如此,我給你一樣表記,若是將來有什麼事情,可以直接來長安城尋我。”

遊俠兒聽了瞬間眼睛一亮:“如此,多謝殿下提攜!”

江湖俠士也不是真的視富貴如浮雲,只是他們沒有別的路子而已,除非投身軍營去當小兵,這年頭還沒有武科舉啊。

咦,武科舉?李顯想了想覺得回到長安之後可以上奏疏了,至於神皇會不會去做,李顯覺得只要神皇不腦抽,這麼明顯的能夠讓她培養軍中勢力的機會她肯定不會放過的,畢竟現在武將世家可是還有好些人不鳥她的,人家有本事,不用委曲求全。

當然這樣做的話大概有些坑自己的小夥伴,具體要怎麼做還是要仔細思考的。

約定好的日子到來,裴少先通過遊俠兒通知李顯已經全部安排好,只要他能順利出城找到某處地方就能找到補給和馬匹。

在當天遊俠兒將李顯弄做自己的樣子,然後他裝成李顯,說實話李顯裝成遊俠兒不想,遊俠兒裝成攝政王也不像啊,好在還有人幫忙掩飾——攝政王府內的人都還算可靠。

李顯跟遊俠兒演了回戲,裴少先過來將李顯帶走,只不過他沒有在當天出城,反而是在第二天一大清早的時候混在人羣之中出去的。

李顯順利出城之後就到了城郊找到了馬匹乾糧和清水,然後上馬一路狂奔,連官道也不敢走。這次他能跑出來多少也是運氣,然而能夠瞞住多久他就不知道了,只能儘量趕回去,他跟遊俠兒約定的是一天一夜,遊俠兒大概會趁着今晚離開王府,明天早晨必然會有人發現攝政王已經不見,李顯要做的就是明天早晨能夠出現在長安王府的臥房之內。

至於怎麼近長安城,李顯身上的易容大概還能夠支撐到明天白天,鄭玘那邊也早就派人送信了,現在最大的危險就在於如果神皇提前發現派人來追捕怎麼辦,無論是跑還是降只怕都不容易。

李顯這一次豁出小命去一路狂奔,幾乎除了進食幾乎沒有停頓,一日之間換馬不換人,在子夜的時候就到了長安城外的別莊之上,等他看到別莊門前等着的狸奴等侍女的時候,感覺整個人都要昏過去了。

洛陽距離長安大概七百多裡,這一天的奔馳快要了親命了,馬就更不用說了,已經跑廢了三匹馬了。李顯到了別院門口之後,衆人看到他這才鬆了口氣,鄭玘聽到聲音也跑了出來,然後……李顯是被他抱進馬車的——他們還需要進城。

好在,春官尚書府的馬車是不會被攔的,李顯癱在馬車裡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鄭玘抱着他一邊心疼的不行,一邊幫他按摩,而此時李顯大腿內側都已經被磨出血了。

好半天李顯緩過來之後苦笑道:“老了,吃不得苦了。”

鄭玘無奈:“你也只是剛過而立,哪裡算老了?”如果李顯都老了,那他豈不是更老?好歹他比李顯還要大上兩歲呢。

李顯抱着鄭玘慢慢吐了口氣,總算是安心了,進了長安城他就沒什麼好怕的了,神皇在這裡埋下的釘子早就被他拔除的差不多了,既然這樣明天他也不用找人演戲,只是散播消息說攝政王做了一夢,夢到了長安,然後一覺醒來發現不知爲何真的身在長安就行了。

這年頭從來不缺各種神話故事,這種一覺睡醒換個城市的也不算什麼。

至於神皇的反應,猜都不用猜,他從頭到尾就沒覺得能夠瞞過神皇,畢竟那些蛛絲馬跡真要去尋找肯定找得到,他只不過是想要拖時間,進了長安他就龍游淺水,更何況長安周圍的折衝府早就被他,哦,是被鄭玘控制住了,只要有個藉口神皇就不可能真的對他發難。

於是,在神皇發現了李顯已經不在洛陽之後,很快李顯出現在長安的消息就擺在了神皇案頭。神皇當時的臉色十分可怕,就連武玄輝都忍不住有些膽怯,他不知道那封密報之上寫了什麼,他只知道神皇看完之後冷笑了半晌只說了一句:“很好。”

武玄輝忍不住有些納悶,對於那個傳言他也聽到了,什麼一夢至長安,說實話武玄輝心裡很清楚這應該是李顯故弄玄虛,但是心裡卻忍不住還是有些半信半疑,主要是李顯身上的各種神奇事件已經很多了。

可是神皇這是信了還是不信呢?實際上神皇處在信與不信之間,更偏向不信一些,因爲李顯留下的疑點太多了,而且這之中似乎還有裴家的影子。

就在神皇想要找證據證明裴家幫助了李顯的時候,發生了一件讓所有人都忍不住更加相信李顯的事情。

雍州新豐縣地龍大動,東南有山踊出。

李顯聽了這個消息之後瞬間內牛滿面,太好了,老天爺來幫忙了。雍州距離長安太近了,而這個所謂的新豐縣換一個名字大概大家就比較熟悉了:臨潼。

新豐地震,長安也有一點點震感,並不是十分明顯,李顯立刻讓人去核對那邊有無傷亡,然後對外發表言論:無怪乎吾夜夢長安,原因在此,有新山踊出,吾當祭山神。

然後李顯就上了奏疏請神皇給此山賜名,而與此同時神皇也有些驚疑不定,因爲沒有找到確切的證據,一時之間她也有些懷疑,難道李顯忽然回到了長安真的是新的山神託夢所爲?

神皇一時之間只能將李顯突然跑回長安的事情放到一邊,然後給新出現的山賜名慶山,而新豐縣也改成了慶山縣。

李顯得了賜名之後就準備準備去祭祀了,那邊反饋來的結果還不錯,震源距離百姓居住的地方還比較遠,並沒有出現特別大的傷亡。

只不過李顯一夜至長安和慶山踊出距離太近,於是這又成了神話傳說的一部分,李顯……李顯表示他已經習慣了。

而神皇那邊決定這件事情不宜追究,當信則信,更何況李顯都跑了,她追究還能怎麼樣?李顯的計劃顯然很周密,他帶過來的奴僕都已經被陸續送走了,難道還要將這些人追回來殺死嗎?並沒有意義。

李顯也因爲這個鬆了口氣,他表現的對那些奴僕漠不關心就是爲了保他們一命,神皇再草菅人命也是有個限度的,這種殺了也沒用的人,她理都不回去理。

然而李顯身上的神奇光環越多,神皇就越是擔心,最主要的是李旦還在那邊,李治和她僅有的兩個兒子,兩個唯一的正統。

一直保持着中立的裴家也出手了,而且看樣子似乎還站到了李顯那一邊,神皇的危機感越來越濃重,只是這一次李顯前去慶山祭祀似乎又有異象出現——很多老百姓都看到了山上七彩光霞出現,這不是異象是什麼?

當然李顯對李重義的說法就是:“看到無法解釋的東西老百姓自然會覺得是異象,實際上這只不過是空氣的水分被陽光折射出來而形成的光芒而已,當然這種光芒出現的時候並不多。”

李重義一臉好奇的看着李顯問道:“叔父,什麼是折射?”

給李重義解釋是非常容易的,這孩子學的是梅花書院的那些課本,當年李顯編這些課本的時候也教給了他們物理知識,所以解釋的時候用到一些物理的名詞也不會讓李重義不明白。

當然如果想要加深理解就要做相應的實驗來讓他知道這並不是什麼神蹟,只不過……器材缺乏啊,李顯想做實驗也做不了,只能強調這不是什麼神蹟,不要學的神神叨叨。

李重義是他和鄭玘下了大力氣當成未來皇帝培養的人,眼界要開闊,不能那麼容易被騙。

而正在思考侄子教育問題的李顯一點都不知道,神皇已經開始思考怎麼減弱他的影響,或者說是減弱他的勢力了。

李顯身邊的人除了很多都是武將,當初她允許對方帶走的,而且現在除了跟突厥在打以外並沒有別的戰爭,沒辦法調走。至於文官,沒什麼影響的調走也沒用,有影響的如鄭玘,還不敢隨便調,鄭玘肯定是鐵桿的攝政王一黨,這位的本事太大,在沒有確切的把握能夠架空他之前,不宜隨便調動。

想來想去,也只有同爲親王的李旦比較容易處理了,畢竟李旦是神皇的兒子,母親有命,兒子安敢不從?於是神皇毫無負擔的下了一道詔書,不僅僅將李旦調走,並且還給了他相應的勢力,有了勢力之後你還會跟着你哥哥混嗎?同爲皇子你甘爲人下?

神皇順便還想辦法開始隔離李重義和李顯,當然這個並不是太容易,只不過聊勝於無而已。

垂拱三年春正月,封孝敬皇帝嗣子重義爲宜陽郡王,賜王府,封豫王子成器爲恆義郡王,隆基爲楚國公,隆範爲衛國公,隆業爲趙國公。

二月,任豫王爲萊州刺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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