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爻?還是一念?自己已經不清楚了。
“伊……伊爻叔叔?”小瀾試着喊道,“還是一念叔叔啊……我……我……”
聽到小瀾的聲音之後,伊爻的手臂動了動,小瀾急忙挪到了伊爻身旁,扶着他的肩膀把他翻了過來。
伊爻在小瀾的懷裡睜開了眼睛。
伊爻的眼神,清澈中透着愚蠢。
看到那眼神的瞬間,小瀾就知道了——面前這人不是一念,是伊爻。
“伊叔叔,你怎麼了?”小瀾問道,“被攻擊了嗎?”
“我也不知道……”伊爻按壓着自己的太陽穴,在小瀾的攙扶下坐起了身子,“剛剛……我就是突然覺得……覺得頭很暈,然後就沒有意識了……”
小瀾煞有介事地衝着伊爻說道,“伊叔叔,你知道嘛,剛纔你被附身啦!”
“啊?”伊爻臉上的困惑和震驚不像是裝出來的,“你說什麼?”
“你被附身了,”小瀾特地重複了一遍,還加上了重音,“附身你的人叫一念,好像就是你們一念的創始人。”
伊爻眯起眼睛,“小瀾,你是不是做夢了?”
居然……居然無法反駁。
“我……我是做夢了,但我說的都是真的,”小瀾舉手發誓,“你昏迷之後發生了好多事情,我聽我給你講哈……”
***
夏花的手都開始顫抖了。
不好,沒有想象中那麼簡單。
她看着躺在自己面前的周夜,周夜的每一寸皮膚上,都爬滿了黑色的紋路,那些紋路在慢慢地蠕動着,就像是無數條黝黑的爬蟲,沿着周夜的血管,鑽來鑽去。
周夜的身體劇烈地顫抖着,爲了不讓自己叫出聲,他狠狠地咬着牙,身上的衣服都被汗液濡溼了。
夏花重新控制了一下自己的雙手,深呼了一口氣,定了定心神。
喚醒命蟲的過程,的確會出現阻撓,這倒是在夏花的預料之中,但是夏花沒有預想到,這阻撓的力量竟然如此強大。
甚至……愈發強大了。
按照自己所知,之前的四夏家主,也都多少遇見過命蟲忽然下線的狀況,因此如何喚醒命蟲早就成爲了新家主教程的一部分,自己也早就掌握了。
她並沒有對周夜解釋太多,是因爲,這個狀況……本身,就很難解釋。
與其說是命蟲自己陷入了沉睡,不如說,命蟲是被它真正的主人,召回了。
而要解釋清楚這一切,還要從四夏的起源說起。
在創始之初,四夏和蟲的關係,並未是現在所見的共生關係,而是一種單向的敬仰和憧憬。
沒錯,就是人們常說的動物崇拜。
只不過,四夏的祖先,崇拜的是蟲。
四夏的創始人虔誠地供奉着蟲,終於,在這些蟲中間,出現了一隻與衆不同的蟲。
而那隻蟲,就是四夏人的第一隻命蟲——一隻四腳蛇。
問題就出現在這裡。
對於四夏來說,那第一隻蟲,無異於創世神一般,但對於它背後的蟲羣來說,它則是一個背叛者。
正是因爲它,蟲羣失去了崇拜者,並從“神”,降格成了“夥伴”。
此後,命蟲和其他蟲,就變成了敵人一般的存在。
這種對衝的狀態,逐漸進化成了命蟲體內的兩種意識,因此,她的命蟲其實不是沉睡了,而是暫時選擇了它作爲蟲子的身份。
而夏花要對抗的,就是命蟲那作爲蟲子的本能。
不過上面的情況,是通常的情況。
現在……似乎哪裡不太對勁。
夏花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命蟲,被一股奇怪的力量束縛住了,那股力量在成長,也可以說……在漸漸甦醒。
頭疼了。
雖說那股力量暫時還沒有到達難以應付的程度,但是夏花畢竟不知道對方的底細,而且這場戰鬥的媒介是周夜的身體,她不能拿周夜的性命去冒險。
正當這時,周夜皮膚上的紋路忽地閃爍了一下,夏花瞪大了眼睛。
然而,周夜身上的紋路只閃爍了一霎那,就很快地黯淡了下去,不光如此,那股對抗的力量似乎瞬間變小了不少。
夏花十分詫異,卻沒有錯過這個機會。
夏花將右手手掌翻轉成了一個常人難以做到的角度,掌心“啪”地一聲扣在了周夜的額頭上,周夜渾身一顫,但身體的戰慄卻緩解了不少。
“周夜,就快結束了,”夏花安慰道,“你再堅持最後一下!”
周夜無法睜眼,也無法出聲,只能微弱地點了一下頭。
夏花抿緊雙脣,默默運力。
可惜,自己的力量損耗太嚴重了,若自己還是平日的狀態,這點阻礙簡直不成問題……
不過還好,那邊的力量,已經亂了。
或許是那邊的人或東西經歷了什麼?
又或許是……
就是現在!
夏花耐心地等待着,終於等到了。
那股力量暴露出了自己的缺陷。
夏花如同一隻伺機而上的獵豹,趁着對手放鬆的瞬間,狠狠咬了上去。
她的手掌狠狠地按在了周夜的額頭上,周夜的頭都被她按得仰了過去,她聽到了一道細弱的碎裂聲,而後,周夜身上的黑色紋路,開始褪去了。
周夜大口地喘息着。
還好,看來剛纔那道碎裂聲並不是來自於周夜的顱骨。
紋路褪去得很快,沒過多久就全部集中到了周夜的眉心正中,未過多時,便一絲都看不見了。
夏花稍微等了一會兒,纔將手擡了起來。
她看向自己的手心。
一點痕跡都沒有了。
夏花鬆了一口氣。
她急忙低下頭,看向自己的胸口。
胸口處,閃爍着一隻黑色的蛇形圖騰,那圖騰像是在同她打招呼一般,規律而溫柔地用微微的閃爍訴說着。
我回來了。
“太好了……呼……”夏花捂緊胸口的衣服,終於露出了笑容,“周夜,我們成功了。”
周夜的氣息也基本平靜了,他仍躺在地面上,過了好一會兒,才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成……成功了?……”周夜的聲音裡涌出了掩飾不住的疲憊,“你的命蟲……復……復活了?……”
“其實不是復活……算了,你就這麼理解吧,也沒有什麼問題,”夏花把周夜扛了起來,一邊問道,“周夜,你感覺如何?”
“我沒問題的,夏花姐,”周夜說道,“虧我……虧我還真的以爲自己會死掉呢……”
“不要胡說,我不會讓你死掉的,”夏花無比篤定地說道,“我們都要活着離開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