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紅袍站在梳妝鏡前,左晃晃,右晃晃,最終還是覺得,老爹裘定嶽送的這身限量版的手工西服,總歸還是太正式了一些,於是脫下來隨手丟在牀上,傭人小心的收起來掛在衣櫥裡,靜候着大少爺的指示。
裘定嶽和裘三觀不一樣,作爲裘家的老大,以及曹老太太嫡出長子,一直便是過着上層人士的優渥生活,以至於裘定嶽的兒子裘紅袍,無論是在生活上,還是在事業上,處事原則上,等等諸多方面,都遠勝裘三觀教養出來的裘守藏。
裘紅袍對着鏡子搖了搖頭,他也不知道怎麼會想到那個庶出的三叔身上,更是不經意間去和裘守藏相比較了一下,裘紅袍覺得這根本不是自己應該有的心思,這種比較,本身就是對自己的侮辱。
裘三觀本就不是曹老太太親生,據說裘守藏也都不是裘三觀的種,和這種雜交品牌相比,根正苗紅的裘紅袍作爲長門長孫,覺得很是掉份。
在裘紅袍的示意下,傭人取了一件休閒裝過來。
這套休閒裝固然也是價值不菲,但畢竟是低調的奢華,穿在身上極爲妥帖,看上去卻又不是那麼的耀目顯眼,不會讓人覺得是裘守藏那種僞富二代的裝比貨。
傭人在一旁照應着,忍不住說道:“少爺,我還是覺得那身西服更能彰顯您的氣質。”
裘紅袍難得的心情大好,解釋了一句道:“與環境格格不入的裝扮,只會把自己孤立起來,所以還是這一身比較合適。”
傭人點了點頭,其實沒聽明白,但覺得很是高大上的樣子。
實際上裘紅袍的想法很簡單,如果穿着一身看上去就價值不菲的手工西裝,去天橋聽侯羽倩的街頭表演,那就不是去捧場了,而是去搗亂的。
而換上這身休閒裝,就不會那麼顯眼了。
追女孩子也是一門技術活,像裘守藏那樣用錢能砸來的,即便砸來的女孩子長得漂亮,那也不是什麼正經的貨色,但這並不是說裘紅袍會排斥逢場作戲,真精蟲上腦的話,有很多三線小明星會提供相關服務……
但這次不一樣,裘紅袍覺得自己是認真的,他從不相信什麼一見鍾情,覺得那只是男女之間荷爾蒙異常分泌狀態下的一種相互吸引,但這次,裘紅袍信了,自從他第一眼見到侯羽倩的時候,就被這女孩子那種飄然若仙的氣質所深深的吸引。
霸道總裁喜歡上一個平民女孩子的事情,之前在裘紅袍看來也是那麼的不可思議,但這次,他也信了。
甚至還爲此患得患失。
“你看我這頭髮是不是有點亂?”裘紅袍問道。
傭人嘴角不經意的牽扯了一下,心說,剛剛您才喊造型師來家裡給你弄好的好吧?
“有一點點。”傭人試探着迴應道。
“連你都看出來了對吧?”裘紅袍有些不高興的說道:“下次記得換一個造型師,這次這個水平太差!”
足足折騰了半個多小時之後,裘紅袍才從家裡出發,沒有自己開車,讓司機把他送到距離那個天橋還有一百來米的地方停下,下車步行而去,至於隨意停車被貼罰單什麼的,裘紅袍更是從沒有在意過。
天橋上有一個鐵口直斷的卦攤,還有一個抱着吉他發愣的大男孩。
但是裘紅袍並沒有看到侯羽倩的到來。
他覺得自己可能是來得早了,準備在一邊稍等一會兒。
卦攤的攤主忽然道:“眉含紫氣,目帶桃花,這位貴人,印堂有些發黯吶!”
裘紅袍其實一直對這些江湖騙子沒有什麼好感,但閒着也是閒着,便湊了過來,“你是說我嗎?”
卦攤很簡陋,一張鋪開的三五平米大小的麻布,左邊寫着“鐵口直斷”右邊寫着“諸葛神相”,中間寫着“胡半仙”,胡半仙三個大字下面畫着一個八卦陰陽魚。
“貴人要不要卜一卦?我看你心事重重,需要指引。”胡半仙捏着山羊鬍說道。“二十一卦,童叟無欺。”
裘紅袍道:“你算算我會不會給你錢?”
“噗……”旁邊抱着吉他發愣的小孔童鞋忍不住笑噴了。
最近小孔同學生意實在是差的可以,一天平均收入也就十幾二十塊錢的樣子,但他又不敢不來,上次和侯羽倩搶地盤的時候被肥貓揍了一頓,回到學校又被校體育隊的老白喊去狠狠的尅了一頓,命令他不管颳風下雨都得出現在這邊好好的給侯羽倩當個陪襯。
“你會給的。”胡半仙捏着鬍子笑道:“但你不用着急拒絕,也不用着急說我算的不對然後拂袖而去——你喜歡上了一個女孩子,然後你們之間有門第差異,不知道老夫說的對不對?”
裘紅袍點了點頭,忽然對這個算命的胡半仙有了些興趣:“你怎麼知道?”
胡半仙故作神秘的笑了笑,這一反問,更確定了他心中的想法。
“老夫從你面色之中看出來滴。”胡半仙心說,我能說我在這邊已經見到你來聽那個小姑娘唱歌好幾天了嗎?我能說我看到你從百米之外的豪車上下來步行過來的嗎?
“接着說說看。”裘紅袍笑道。
胡半仙於是施展大忽悠術,如此這般這般如此的跟裘紅袍忽悠了好半天,然後道:“老夫免費送你一句話:命裡有時終須有,命裡無時莫強求。”
其實這是句廢話,說給誰聽都合適。
裘紅袍卻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能不能詳細解說一下?”
胡半仙笑着捻了捻手指,裘紅袍笑了笑,摸出一張百元大鈔丟過去,“不用找了。”
“對方已經有男朋友啦,所以你追女孩子會有難度。而且今天不用等了,你的意中人今天不會出現。”胡半仙緩緩說道。
“不可能。”裘紅袍不大相信的樣子,“你怎麼知道?”
“老夫從你面色之中看出來滴。”胡半仙心說,我能說我看見過那個女孩子和彈吉他的小孔鬧矛盾的時候有個男孩子替她出面嗎?我能說那個女孩子以往如果來的話不會超過九點,一旦超過九點就肯定不會出現嗎?
“如果你算的不對,我就砸了你的卦攤。”裘紅袍信步走到小孔身邊,“彈吉他的,來一首!”
順手在小孔面前打開的吉他箱裡丟了一張百元大鈔。
“好好!”小孔高興不已,好多天都沒有見到這種土豪了,於是彈奏了一曲“同桌的你”。
唱到那句“誰娶了多愁善感的你”的時候,裘紅袍氣壞了,這是故意破壞我的心情嗎?
然而等到了中午的時候,侯羽倩真的就還沒有出現。
胡半仙霸氣的道:“老夫鐵口直斷,從無虛言!”
“有沒有破解的辦法?”裘紅袍道。
胡半仙捻了捻手指。
“下午三點,你的意中人肯定會出現,這是你唯一的機會,一定要把握住了啊!”接了裘紅袍送上來的五張百元大鈔,胡半仙心裡美壞了,這就是耐心觀察的好處, 那個小姑娘上午不來下午肯定來,最近一段時間都是這樣,從無缺席。
“如果你算的不對,我就砸了你的卦攤!”
“這位貴人,同樣的話你已經說過一次了。”
侯羽倩上午之所以沒有出現,是因爲吃完早飯的時候,秦北忽然對她說需要她幫個忙。
對於秦北這點小要求,侯羽倩並不能拒絕,當然也沒有想過拒絕。
秦北是這麼說的:“我有一個朋友,女的,需要參加一場晚宴——嗯,缺一件比較特體的衣服。嗯,身材跟你差不多,我想送她一件,但是又不會挑選,你能幫我個忙嗎?”
侯羽倩微微噘嘴,居然讓我去幫他,給他的女性朋友挑選衣服!
莫名的心裡有些微酸。
不過侯羽倩還是答應了下來,於是秦北送上來一張卡,讓她看着隨便刷。
侯羽倩說,我這裡也有錢,不用花你的。
秦北便笑了,說,我送朋友的衣服,怎麼好讓你花錢呢。
侯羽倩想想覺得也是這麼回事,如果給秦北買衣服的話,花她侯羽倩的錢還算是情有可原,但秦北是拿來送人的,花侯羽倩的就不太好了。
於是侯羽倩收起了那張卡,順便決定去買衣服的時候,花自己的錢,給秦北也買一身。
轉了大半個上午,侯羽倩在一家大賣場裡看到了一身自我感覺不錯的衣服,標價三千多塊,想了想覺得貴了,又轉了一會兒,咬了咬牙買了一套標價一千八的,試衣服的時候被導購員誇的都快美上天了,難免會想:“這是秦北送給別的女孩子的,什麼時候能送給我這麼一身呢?”
刷卡之後又花了一千來塊給秦北買了一身,隨後給秦北打電話。告訴他衣服買好了,用不用送過去讓他的朋友先試試看。
接到侯羽倩電話的時候秦北正在和顧傾城一起,給那十幾個食物中毒的孩子做家庭隨訪。
電話裡傳來侯羽倩略酸的聲音,秦北忍不住笑了起來,“你試穿可以就很好啊,傻丫頭,那就是買給你的,你不是說晚上要去一個私人晚宴獻唱嗎?沒有一身好點的行頭怎麼行。我如果直接說買給你的,你肯定不花我的錢——”
街頭,侯羽倩眼前氤氳,淚水把眼鏡的鏡片都打溼了,不過嘴角卻掛着一絲絕美的笑容,看的路過的行人紛紛回頭,甚至有一個直接撞上了路邊的電線杆子。
女人果然是一種很容易被感動的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