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安城清軍自然是丟了,鬆筠怒火攻心昏死過去之後,再沒了壓制的守城清軍登時就紛紛逃散。北方的路他們是走不通了,可是西北走馬頭鎮還是可以退到桃源、宿遷、睢寧一帶的。
餘下的兩個總兵帶着手下就瘋一樣的往馬頭鎮跑,城內的清軍騎兵更是仗着馬快硬生生的從無人去逃的東門出城而繞過半個淮安城先一步趕到了馬頭鎮。
樑綱查知後趕緊命令部隊去追,可除了收押了一些掉隊的散兵外,也只是抓到了一個小尾巴。
“命令陳虎率部繼續追擊,給我拿下徐州!”追不上,那就繼續追,反正大軍也是要北上的,徐州重地樑綱是必須拿到手的。
而淮安城內,鬆筠昏死過去之後就被親兵帶着退回了漕運總督府,面臨着殺入城中的大隊紅巾軍,親兵衛隊雖然依靠總督府拼死抵抗了一陣,可螳臂擋車又如何能成事?只是好歹支撐到鬆筠醒來,自己了斷性命免了做俘虜之羞罷了。
一同給滿清守節殉身的還有南河總督康基田以及淮安的道臺、知府、同知等一些文官,淮安府的通判以及山陽縣令【不是山陰,上章錯了。改正】等一些六七品小官卻選擇了投降。
樑綱進駐淮安之後,近衛團【不含騎兵營】大索全城,清軍潰兵逃卒以及一些蓋被清洗的門戶全部被收押了起來。而餘下的四團則四面出擊的,其中王權【王五】的八團在清江浦商船對過黃河後兵鋒直搗海州,而餘下的六團、七團、十一團並着騎兵營則開始全力搜捕起淮安、高郵之間的清軍散兵。
之前高郵大戰後,紅巾軍斃俘清軍一半左右,而逃回淮安的清軍則是有一萬***,剩下了六七千人全成了散兵潰卒,分散在高郵至淮安之間。樑綱急着打淮安城,所以之前沒有下手收拾是他們,留在高郵的馮景山部,更大的作用是看押俘虜,和封住清軍潰兵往南跑的路。
眼下淮安到手,北去的路也被封死了,空出手來樑綱也就要解決這些後顧之患了。
三天的時間,三團兵力拉網式的搜查,除去機靈的往西邊安徽逃去的部分散兵外,餘下的人全部成了俘虜,總數都接近了五千人。
匯同高郵大戰的戰果,再加上淮安城捉到的戰俘,三方面一匯合,俘虜總數輕輕鬆鬆的超過了兩萬人。
另外就是投降獻城立下了大功的韓進韜,他手下本就有一千多人,自然是跟着加進了紅巾軍。再加上兗州鎮高郵大戰裡的戰俘,樑綱特許韓進韜從中挑選出一部分可靠地人手補充自己,如此又一個三千人編制的獨立營出現在了紅巾軍的戰鬥序列中。樑綱又增編了一箇中隊的俄式炮配給了韓進韜部。同時下令暗營,不惜代價,盡力營救韓家一族。
韓進韜是河北人,現今這麼一投降,消息傳到北京,免不得全家就要遭殃。樑綱就是要跟滿清搶一下速度。現在淮安清軍殘部都在逃亡之中,未必就有心思往北京大報告,所以救回韓家一門,暗營不見得就一點希望都沒。
在清肅清軍潰兵完畢之後,北上的兩部也都紛紛傳來了捷報。王權的第八團毫無一絲抵抗的就開到了海州城下,海州知府逃亡,同知在紅巾軍的兵鋒之下沒有片刻猶豫就獻城投降。
而陳虎那一部,主力一團會同李成光【李九】的第九團,萬餘大軍一路上劈荊斬棘、勢如破竹,直殺到了徐州城下。
清軍河北大名、通永兩鎮總兵率淮安殘存兵力彙集了不足一千人的徐州城守營,步騎四千人都不到,只是抵抗了陳虎一天時間,徐州城就宣告易手。
兩總兵以及一應副將、參將等高層武官出了倒黴的被殺被擒外,餘下的再次棄城逃往。
江北之戰,紅巾軍如此戰果,始算是正式完成了預期目標!
“大帥。”王邵誼遞上了一個摺子。樑綱打開一看,上面寫的全是密密麻麻的小字,卻是幾個人的籍貫、簡歷和家庭基本情況。“此爲淮安籍在鄉有爲之人。屬下已全部在錄。”
佔領一地,那就要收一地英才。紅巾軍政府草創促建,現在是繼續有才之人供職。
“汪廷珍……榜眼?”驚訝聲從樑綱的口中叫出。竟然是一位榜眼,真是……意想不到。
王邵誼嘴角露出了一絲笑,他摺子上所錄人等,排在第一位的就是這個汪廷珍,乾隆五十四年己酉科一甲第二名進士,也就是俗稱中的‘榜眼’!
淮安是個人文薈萃的城市。明永樂年間,淮安漕運再興,到明中期淮安扼漕運、鹽運、河工、榷關、郵驛之五大機杼,進入鼎盛時期,與揚州、蘇州、杭州並稱運河線上的“四大都市”。時來運轉,似乎文氣也跟着溢盛了起來。明清兩朝,到現在爲止僅山陽一縣中進士者就有進士二百人之多,甚至河下鎮還出了狀元、榜眼、探花,留下“河下三鼎甲”的佳話。
而這近期內科場最佳者就是汪廷珍。生於乾隆二十二年,十二歲喪父,由母親程氏扶養成人。早年科考不順,困諸生十年,始舉於鄉,乾隆五十一年中舉人。
五十四年中一甲二名進士,授翰林院編修。大考,擢侍讀。未幾,再遷祭酒。六十年,以事忤旨,被降侍講。
汪廷珍志趣高簡,不事聲氣結納,與世風相異,旁人多以他迂腐視之。和珅惡其不附自己,多方阻抑,打壓也自也隨之而來。六十年,以事忤旨被降職後,其母病亡,汪廷珍回鄉丁憂。所以現在還在山陽,自是被王邵誼列在了首位。
只是欣喜過後,樑綱想着丁憂面上又現出了苦笑,不說汪廷珍心中有沒有滿清,單是這個時候就不可能將他收入帳下的。
父母死後,子女按禮要持喪三年,其間不得行婚嫁之事,不預吉慶之典,民間稱守孝三年、任官者則必須離職,稱“丁憂”。從得知喪事的那一天起,必須回到祖籍守制二十七個月。
對於自己的招攬,汪廷珍完全可以推說‘守孝未完,尚未除服’,予以推脫。自己難道還真能把刀架到他脖子上逼他來?
不過先解下一個善緣也好,送上一封書信,留下一條線。等到汪廷珍守孝期滿後,那個時候怕是清廷招他去,他都不會去了。不說定,那時候自己都已經坐到北京城了!
汪廷珍以下的人,有幾個跟他一樣,都是進士出身,而因爲各種原因辭官返鄉的。品行都還差不多,可以收錄爲官。而這些人外,就有兩人身份特殊的了。
其一吳瑭,淮安人,醫學名家,乾隆二十三年人。十九歲其父親患病,吳瑭四處求醫,醫治無效,終於臥病不起而死去。這深深觸動了吳瑭,始而學醫。後四年,侄子因患喉炎發燒嚴重,請來大夫因醫治不當反而病情加重,連話都說不了。後來又請來幾位大夫來醫,都因方法不對,最後其侄病情惡化而死去。此後吳瑭更加發奮學醫。
至今十餘年已經是天下有名的神醫。他曾在北京檢核《四庫全書》醫學部分,由此可見一斑。
從京返家後,吳瑭一直在閉門著書,直到現在也是如此。事實上樑綱並不知道,吳瑭現在所著的這本《溫病條辨》是中醫學上極重要的一本著作。是對中醫立法上的革新和理論上的完善,尤其是對於溫【瘟】熱性疾病的治療,對於理論的發揮和留下的諸多方劑,可以說使得中醫的基本治法在外感病和熱性病方面得到了進一步的完善。後世,在劃分中醫“四大經典”的時候,有一種劃法,就是將吳氏的《溫病條辨》與漢代的《黃帝內經》、《傷寒論》和《神農本草經》並列爲中醫必讀的“四大經典”。可見其書在中醫理論發揮上的重大作用和意義。
王邵誼知道樑綱對醫學極其重視,其設立的醫療部和軍醫制度,以及引進的西方外科醫學,給紅巾軍帶來了極大的好處。所以對於吳瑭這樣的天下名醫,樑綱是絕對喜歡的。
果然在看完了吳瑭的建立之後,樑綱就下令王邵誼着手聘請吳瑭入醫療部供職,而且給出的職位很高,在醫療部內新設一個溫病預防司,就由其擔任司長。
吳瑭以外的另一個人就是駱騰鳳,這位是一個數學家。精通算法,以開方最有心得。功名上卻還只是一個小小秀才。王邵誼認爲此人可以充到王貞儀處,也是一人才。
“聘入南京。”樑綱點頭,這樣的人看起來對政權起不了什麼作用,可是在科技科學方面還是極有作用的。等日後王貞儀等人一起搬回南京後,就可以正式組建科學院了。
而至於中國傳統官制體系中的國子監和翰林院,也要跟着改一改。國子監就改做大學,可以做全國第一學府;而翰林院名字就不用改了,而是轉做專門對於國學的研究整理所在。一些大儒什麼的,都放進去,也好讓他們根據世界形勢變化和思想潮流轉變,補充一下國學這方面的理論根底。
明末黃宗羲、王夫之等人的理論都可以引申發展一下嘛!
四月中旬。
完成了計定戰略目標的紅巾軍大隊人馬南撤,只留下韓進韜部【獨立營】守海州,李成光部【第九團】守徐州,第一團回退淮安,防備盱眙的火器營,而馮景山部退回揚州,與江南的俘虜營交接俘虜。之後一樣駐守在揚州。雖然蘇北被打下了,南通、海門等地都成了內部,可是揚州西側還有安徽呢,所以在江都必須留守一部予以防備。
蘇北戰場上繳獲的俄式槍炮,樑綱近衛團一門一支未收,全部分散給了六團一旅一營。尤其是火槍,集中配給了陳虎部兩團一旅一營。
加上駐守在黃河一線的水師三營一部,一個完整的防禦體系已經在江北鋪開。
而趁着滿清勁氣還未緩回來之前,樑綱率着當初渡江北上的大部隊再次踏上了西征的路。
他這次沒有再過江,而是就沿着長江北岸,在水師三營主力和一營鐵甲戰船的隨從下,從江浦出和州,而直搗廬州府,也就是合肥。
作爲從西側牽制揚州陳虎部的清軍主要據點,合肥城池經過半年時間的建設,城防方面已經絲毫不遜色於南京這樣的大城市。
更配有爲數不少的大炮,在整個安徽清軍體系中,其重要性僅次於安慶。
合肥遠離長江,第三營和鐵甲戰隊雖然可以進入巢湖,然後輕型護衛船再走肥水也可以殺到合肥城下。可到底太過危險,細窄的河道,在清軍擁有牀弩火箭的情況下,佈置得當時足以埋葬整個隨軍水師。
樑綱下令水師停留在長江中,陸軍大軍直撲而上,對付一個合肥,難道還有必要全力以赴嗎?
安徽是個事多頻發之地,巡撫位置也是不穩當的很。樑綱過安徽之後,滿清已經連換了三個巡撫,現在這一位是月前才上的位,名叫阿爾薩朗。
阿爾薩朗,賴奇忒氏,***鑲白旗人。行伍出身,以副前鋒參領從徵金川,迭克山寨堅碉,破紥古功尤著。累擢正紅旗***副都統。金川平,繪像紫光閣。歷喀什噶爾、伊犁領隊大臣,召回京,會甘肅石峰堡回叛,自請從剿,連破賊於雲霧山、田家山,進圍石峰堡,攻其西北,以火攻克之,斬虜特多,授護軍統領,調正藍旗滿洲副都統。
清廷任命這樣一個人擔任安徽巡撫,可見此時的安徽巡撫,政務的重要性已經落在了兵事後面了。
紅巾軍在江南佔據到了池州,雖然江北只下了和州,無爲州和廬江都在清軍的掌控之中。可是這兩地對應着銅陵、蕪湖,就好比紅巾軍初佔揚州時,高郵、淮安未下,南通和海門的地位一樣。特別是紅巾軍掌控着絕對的主動權,長江水面完全處於西路軍隨軍水師戰船的控制之下,那是想什麼時候打過去,就什麼時候打過去。
分重兵部守又是不值,所以這兩地也就像當初紅巾軍在南通和海門一樣,你不來我就佔着,你來我就走。樑綱從和州兵發合肥的時候,很順手的就拿下了這兩地。
程紹元的十一團駐守廬江,隱隱把兵鋒對準舒城,時刻準備着拿下它,將合肥與安慶的聯繫一刀兩斷。而主力則從無爲州入巢縣,然後銅煬、撮城等鎮兵不血刃而下。直殺到合肥城外防線的第一道——店埠河。
店埠河位於肥東,與流經合肥城的肥水相交,在南流入了巢湖。
紅巾軍除非是繞道它的上游山區,江淮分水嶺,否則的話就只能突破這裡才能進入合肥。
江淮分水嶺就不說了,店埠河梁綱是一定要突破的。因爲肥西也有一條叫上派河的河,同樣流入巢湖,上游也同樣是山區,是江淮分水嶺。【江淮分水嶺棗林崗及紫蓬山脈北麓】所以說,合肥作爲清軍威脅揚州西側的主要據點,還是有一定的先天優勢的。
店埠河並不是一條太大的河流,水面寬也就是十一二丈左右,三十幾米不到四十米,算上兩岸的堤壩,直線距離也不足五十米,而且兩邊都是平坦的農田。
這裡只能說是一道防線,而不是絕對的天險地利。
合肥清軍人數比不得紅巾軍多,槍炮火器更是沒有紅巾軍厲害,想要憑一條河攔住紅巾軍的去路,純粹是癡心妄想。
“啾啾啾——”一連串尖銳的嘯聲傳出,十二輛火箭戰車上,一枚枚火箭升起,道道噴出的尾焰拖出一米還長。
消減了發射火藥,增添了爆炸火藥的一百二十枚火箭彈輕鬆地命中了對岸的清兵陣地。
就如同地動山搖了一樣,爆炸聲中一道道塵煙升騰,最終籠罩住了對岸整個清兵陣地。
店埠河百十里長,清軍雖在防止紅巾軍渡河,可也不能將整個店埠河西岸都佈滿了軍隊。就像當初紅巾軍在安陸時的防禦一樣,合肥清軍也是沿河分段布點,然後以騎兵巡視河岸。一經發覺對面有紅巾軍兵力集結,立刻就發信號通知。
樑綱此時對面的清軍陣地就是店埠河防線清軍的沿河據點之一,人數估計也就四五百人吧,有兩門土炮和一批鳥槍、擡槍以及弓箭。打出信號又有一部分清兵趕來支援,還過來了一個百騎左右的馬隊,現在也就是一個營的兵力。
不知道一百二十枚加料火箭彈齊爆能造成什麼樣的後果?對面的清兵陣地……樑綱舉起了千里鏡。
別看現在這一部紅巾軍大炮都還沒有拉到,到的全都是步兵。可是有了火箭戰車後,現在的紅巾軍步兵,支援火力絕對的世界第一。
“過河——”樑綱放下手中的千里鏡,對着身後黃誠,輕飄飄的下着令。
***:火箭彈上的平衡翼,歷史上是十九世紀中後期纔出現的。這樣深入的一想紅巾軍,現在就有了尾翼穩定火箭方向,真真是一手大殺器。比大炮方便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