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9血淚
淚水一瞬間迷濛了顧小西的雙眼,但她卻未拒絕王五,乖乖的被他拉在手裡,這個時候自然不是悲傷的時候,也不是哭泣的時候,更不是矯情的時候。
眼望那一衆黑壓壓的人頭中的小小身影,白顥然瘋一樣掄起了長劍,鮮血和頭顱四處飛濺着,他此時心中只有一個信念,那就是要活着,一定要活着,將她帶出去。
冷風濺起一片片的血腥,寒月孤零零的掛在夜幕中,銀色的光芒已經染上了殷紅之色,灑在每個人的身上!
白顥然身邊的兄弟一個個的倒下去,那曾經的縈繞在她身畔的容顏是那樣的鮮活,他的身上也已經佈滿了數不清的傷口,髮鬢披散,衣衫飄零,到了此時他的心卻是越發的堅定了,那個堅定的信念不斷的支撐着他殺出了一條通往她身邊的血路!無論如何,他此生都再無悔!
多擇坐在高頭大馬之上,看着白顥然,露出一絲冷笑來!戰局到了如此程度,戰況已經明瞭。白顥然和他的剩下的北境軍只不過是在做着垂死掙扎而已!再看看那少女,她沒有一點的功夫,竟然帶着兩個人獨闖這樣的戰場,想來定然是白顥然最重要的人了!想到此他便打馬上前。
王五一刀揮過,幾道血線橫飛,卻冷不防身後襲來一道冷風,他暗叫了一句“不好”轉身便反劈了過來,那橫飛而來的彎刀是劈掉了,卻未斬斷那偷射而來的長鞭!
顧小西冷不防的腰上一緊,接着身子便騰空飛了起來,王五想回身拉住她,卻已經來不急了。
儘管很害怕,但顧小西沒有高叫,她知道自己若叫喊白顥然定然會方寸大亂的!卻是不知道白顥然早已經注意這邊的情形了!在她的身形被捲起的那一瞬間便長劍也跟着飛了出去,只聽“咯吱”一聲那長鞭便段成了兩截,顧小西的身子也跟着飄然下墜!
白顥然再起身之時。卻被幾柄長槍同時攔了回去,有一柄恰好刺穿了他的大腿,鮮血若泉涌。而他卻早已經感覺不到了疼痛,看着那飄然下落的身影。目赤欲裂,聲聲的叫喊哽在了喉嚨裡!
在那一瞬間顧小西閉上了雙目,不去看身下那無數的尖刀銀槍。來這裡她經歷了無數次這樣的瞬間,恐懼無時無處不在,這一刻她是最坦然的,最平淡的,若這一次自己真的死了,那麼也是那個人害死的,死在他的手裡更好,不知道爲何。她此時道是很想看見,他看到自己屍體的模樣,是會潸然落淚還是若他以往一樣平淡若然!
死亡的味道一點點的靠近,那兵刃的寒氣一點點的靠近她的眼,她的鼻。她的脣,最後便是她的全身。卻在那一瞬間狂風突然大作了起來,那狂風夾雜了毀天滅地的怒氣,吹的人潸然倒地,那兵刃橫飛着,插到彼此的胸腹間,慘呼聲。叫喊聲,馬嘶聲交織在一起,天地彷彿在這一瞬間倒戈了過來!
顧小西的身子在落到那些兵刃上的那一刻,卻又倒戈了起來,接着便是一陣狂風,將她的身軀卷道了混亂之外。最後落在一個微涼的懷抱裡,這個懷抱好熟悉,這個氣息好熟悉,這個身形好熟悉,這個眼眸好熟悉。
狂風過後。一衆人迷茫的站起了身,眼中帶着駭然之色,因爲他們手中的兵刃大都已經不知去處,有很多已經插到了身邊人的身上。
多擇早已經自馬上掉落了下來,揉了揉雙目,不敢置信的四下張望了一下,卻看見一道湛藍的身影斂着那個少女的腰身靜靜的站在月光之下,他此刻背對着所有的人,看不輕他的容顏,但看那背影發出的尊貴的王者之氣勢便已經壓過了他這個北境的部落之王!與他站在一起,自己彷彿是高大青杉樹下的一顆雜草一般。
“你是誰?”多擇沉聲問道。
葉錦宣並未回頭,斂着顧小西的手微微顫抖着,淡淡的月光之下,顧小西眼睜睜的看着藍色的血液自他的鼻裡,口裡慢慢的滲了出來!
她明白此時不是豁然驚詫的時候,想必剛剛那狂風定然是他耗盡精氣神而釋放的血藍之光!
曾聽老頑童說過,這血藍之光是不能常用的,葉錦宣本身就有傷,在加上腦中的冰魄攝魂針並未清除,如此大費精力的用血藍之光,定然是致命的傷害,而且他每用一次血藍那麼生命便會消逝一分,而此次他卻是將這血藍之光用到了極致,這也正是應了那句話,天下沒有白用的午餐,如今這話正應驗到了他的身上!所爲物極必反正是這樣的道理!
顧小西相信此時以他的身體狀況,即便是個孩童也能輕易將他推到的。
“你是誰?”多擇又輕叫了一聲,大着膽子慢慢的邁步上前。
顧小西擡起手,幫他拭去了那些藍色的血液,慢慢的挺直了身子,讓他的重量儘量壓在自己的身上。
“你,你是宣皇叔?”白顥然託着殘破的腿,一步步的走上了前,眼中泛出落寞來。
顧小西幫他拭去了血漬,那張絕世俊彥便顯出幾分蒼白來。他依着顧小西慢慢的轉過身,深邃的魔光掃過一衆人,最後落在了多擇的身上。
“你就是多擇!”
那一刻他的目光一如往昔般平淡,卻讓多擇生生的打了個寒顫,他後退了一步才道:“沒錯,我就是多擇部落的王,你又是誰,怎會如此妖術?”
葉錦宣卻並未回答他的話,而是將目光移到白顥然的身上,沉聲道:“這便是你所說的可以爲她付出一切嗎,爲了她可以傾盡所有嗎?“他灼灼的目光似閃電一樣穿透白顥然的心房。
“我.......我.......”白顥然此刻卻是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眸中露出一絲歉然一絲悔恨。
“白顥然,你無需愧疚......”顧小西的話還未說完,便被葉錦宣打斷,“白顥然,你好好想想自己做過的事,有那一次是爲她着想過,有多少次將她置於危險之地,每一次不是由她想盡方法來解救你的,這一次你又差一點將她送上黃泉,你認爲你真的有能力來保護她嗎?”
白顥然的身子顫了顫,大腿之上已被鮮血浸透,而此刻葉錦宣的話語卻若鐵錘一樣,捶打在他的心間,他顫抖了幾下,便“噗嗤”一聲噴出一口鮮血來。
“白顥然!”顧小西不由的急着大叫着,腳下也跟着邁出幾步,卻不想葉錦宣的身軀微一搖晃,便是一個站立不穩,腳下一軟,便是單腿半跪在了地上!
顧小西愣了愣,忙回過身,扶住他的身軀,急道:“葉錦宣,你沒事吧?你.你還好吧?我,我不是故意的!”她一着急便亂了方寸,便語無倫次了起來。
多擇見到此等情形,在不明白狀況那便是傻瓜了,本來他還顧忌葉錦宣再施什麼妖法,可如今看他這般情形便是大樂,終於直起了身子,大笑道:‘看來也是燈枯油盡外強中乾了,哈哈,我還當是什麼妖孽呢!”說罷他便是揮了揮手,身後一個大漢便將他的馬送上前。
四野的枯草已被鮮血染紅,那燃燒的烈焰已經將近尾聲,而那黑壓壓的匈奴大軍卻是再次整裝待發,然而他們此次的對象卻是剛剛那個孱弱不堪的葉錦宣。
多擇長呼一聲,手臂一揮,那黑壓壓的鐵蹄便呼嘯而來,他們決心要將眼前的二人踩成肉泥。
在鐵蹄呼嘯而來的那一刻,顧小西卻是陡然的撲在葉錦宣的身上,就讓這鐵蹄先踏過自己的身軀吧!
那一刻她閉上了雙目,卻是錯過了葉錦宣眼中的那抹微笑,他的手輕輕的撫上她的背脊,在千軍萬馬到來之前,卻是猛然的站起了身,瞬間飄移了百步之外,只是這一次他再也站不穩,豁然的倒了下去。
“葉錦宣,葉錦宣,你怎麼啦,你醒醒,醒醒啊!”顧小西不住的捶着他的胸膛,頭腦混亂,心也不住的顫抖着,她覺得在他倒下的那一刻,心也跟着被掏空了。
無數的黑影襲來,無數的黑影飄過,來了又走了,血雨在空中瀰漫着,殘肢斷臂四處飛揚着,可這一切的一切在她的眼前都若不存在一樣,那些人,那些兵刃和殺戮都遠離她,而此刻她的眼中僅有一個人,僅有那個倒下的人。
“醒醒,醒醒啊!快點啊!”不知道過了多久,她的嗓音已經嘶啞,眼中已經乾澀,可手下仍就是不停的捶打着他的胸,期待着奇蹟的出現。
“小西,小西!”不知道何時,戰爭已經停止,一排排的黑騎軍站成了隊,收起了手中的寒刃。
白顥然叫了幾聲,見她沒有反應,便嘆了口氣,慢慢的伸出了手觸上了她的肩膀。
“滾開,誰也別想傷害他!”顧小西大叫一聲,右臂憤然的劃過,接着那匕首之上便染上了一片殷紅的血跡。
白顥然擡起手臂,呆呆的望着那淅淅瀝瀝的血漬,卻是感覺不到疼痛,而心中卻是莫名的痛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