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程知朗沒有完全說實話,他不是最近才查到七裡村去的,而是早幾年就已經查到,林大強夫妻落腳之處。
只是當時他發現,林大強的父親已經死了,葉氏還把他小侄女賣去縣令家當了奴婢,他就歇了找回小侄女的心思。
程家不需要一個當過奴婢的小姐,這會帶累程家其他小姐的名聲。
所以當時程知朗被便熄了接小侄女回來的心思,只當大哥一房都死絕了。
可是他沒想到,小侄女居然還有這樣的運道,悄悄的攀上了如今炙手可熱的景王,如果再想讓程家重回巔峰,藉助景王的力量無疑是最快的,這也是促使他過來找辰溪的最大原因。
辰溪問道:“這麼多年來,程家一直沒有找到雲洲府七裡村嗎?”
她相信林大強父母當初選擇那裡落腳,畢竟不會沒有原因的,這個時候的人,信息堵塞,很少人會貿然選擇一個完全不瞭解的地方重新開始生活,別的不說,要是選擇的地方是個極其貧窮要怎麼辦?在交通極其不便利的古代,想要隨便換個地方生活,談何容易。
所以當初程家若是劉星查找的話,應該是會發現一些蛛絲馬跡的。
不過程知朗一口咬定說:“實在是我無能,當時我處事經驗不足,確實白白錯過了一些信息,加之大哥去後,家裡的日子一落千丈,我焦頭爛額之下,也兼顧不過來,就有些疏忽了。
不過我一直沒有放棄尋找你的消息,所以直到最近,我才慢慢尋摸到你的消息,也是大哥大嫂在天之靈,讓我終於找回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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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熟稔的語氣,口口聲聲似乎都認定她要回歸程家,讓辰溪的心理不是那麼舒服。
於是她端茶送客:“這事我知道了,謝謝程侍郎過來告知。”
程知朗也知道,一時之間很難讓她接受,若是態度太過強硬,反而會讓他對程家生出惡感,還不如就讓她好好考量一下,於是說道:“那我便不打擾景王爺與小娘子了,只是小娘子,我有一句相勸,披着別人的名字活在世上,終究是少了些自由和意氣,希望你好好考慮一下。”
說吧,他起身告辭。
辰溪謝過他好意,吩咐一旁事後的悠然:“你去送送程侍郎。”
悠然臉色慘白,似乎沒有聽到辰溪的話,穀雨忙上前一步,接過這個活,對辰溪道:“娘子,奴婢恰好有事要去外院,不如就由奴婢送程侍郎出去吧。”
辰溪沉浸在自己心事裡,沒有留意到兩人的異常,只點點頭表示答應了。
待穀雨送完人回來,悠然還在一旁呆呆的站着,無語忍不住上前用手輕輕拍了她一下,問道:“你怎麼啦?小娘子叫你去送送程侍郎,沒聽到嗎?”
悠然這纔回過神來,勉強笑了笑,說道“也許是剛回來上京城,水土不服吧,我這便去送。”
說着便要邁步出去,被穀雨一把扯住衣領,沒好氣的說道:“送什麼送,人早就走了,你沒事吧?精神這麼恍惚。”
悠然搖搖頭,穀雨嘆口氣,道:“實在不行你就先去休息一天吧,小娘子那邊我去說。”
她是辰溪身邊的大丫鬟,安排一個小丫鬟的作息還是可以辦到的。
悠然本來想拒絕,可是她現在實在沒心情做事,只得接受穀雨的好意,說道:“謝謝穀雨姐姐,那我便先回房休息了。”
穀雨點頭,說:“快回去吧,瞧這臉色白的。”
悠然心情不佳,辰溪的也沒好到哪裡去。
景祺澤道:“你也不用這麼煩躁,想認就認,不認便罷了。”
辰溪道:“我是爲素娘不值,程知朗那番話,漏洞太多,顯然不可能是現在才找到我的。
既然他以前也知道素孃的存在和處境,卻一直沒有出現過,想來他也是覺得,素孃的存在對他沒有絲毫好處了。
如今卻巴巴的跑了出來,還不都是爲了你這位景王爺。”說着還白了景祺澤一眼。
景祺澤無端背鍋,失笑道:“他有小算盤關我什麼事?我總是聽你命令行事的,你要是不想讓我理程家的人,那便是他們翻了天去,我也不會管他們分毫的,你只管按本心行事便好。”
這番寵溺的話,讓辰溪的心情變好了許多。
她嘆了口氣,道:“不管怎麼樣,有句話他說對了,我總不能一直頂着辰溪的名頭生活,就算我不介意,對辰溪,宋先生,還有修哥兒都是一種不公平。”
其實景祺澤也不喜歡她爲別的男人守寡,於是說道:“那便認回來吧,認回來也只是多個名頭罷了,我們該怎麼做還是怎麼做,反正程家人左右不了我們的決定。”
辰溪點點頭:“我倒不擔心以後的事,只是害怕修哥兒一時接受不了。”
不管再怎麼聰慧,修哥兒畢竟只是一個三歲多的小孩兒。
景祺澤攬了攬她的肩,安慰道:“別怕,修哥兒能理解的,你一直守護着他,從未做過傷害他的事情,他能感受到你對他的愛。”
話雖如此,可辰溪在對修哥兒坦白時,心裡還是很忐忑。
修哥兒聽完以後,眼中畜滿淚水,問出心中最關心的問題:“那你還會繼續當我孃親嗎?”
辰溪鬆了口氣,能問出這句話,證明修哥兒沒有怪罪她搶了自己母親的身份。
她微笑答道:“當然,我會一直是你的孃親,不管以後怎麼變化,你也是我的兒子。”
修哥兒撲進孃親懷裡,放聲大哭,他也不清楚自己哭什麼,似乎是難過,自己成爲了孤兒,又有些愧疚,他居然忘記了自己孃親這麼久,還有些忐忑,既然如此,孃親還會要他嗎?
等他哭聲漸漸熄滅,辰溪說道:“我把你娘葬在了雲洲府一個尼姑庵附近,我們要選個好日子,回去給他遷墳,好讓你父母團聚。”
修哥兒點頭,他不懂這些,自然是辰溪怎麼說就怎麼做。
修哥兒忐忑的問道:“那我還能叫你娘嗎?”
他已經上了學堂,明白了許多道理,知道對於女子來說,名節最重要,辰溪一個雲英未嫁的女子,突然多了一個兒子,對她的名聲實在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