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山

等李鐵頭與李石頭兩兄弟身上的癢意全部退去,兩人才上來與辰溪見禮。

桂嫂子上前道:“小娘子,謝謝你,救了我當家的與小叔子。”

辰溪道:“不用謝,即便我不說,去了醫館那些大夫自然也會看出來,而且就算不擦醋、不用火烤,等一段時間之後,那癢也會慢慢消退。”

李鐵頭與李石頭想到那恨不得把整層皮脫下來的癢,便是再多癢上一刻鐘,那也是受不了的,恨不得當場撞死纔好,更別說是還要癢上一段時間。

所以他們是真心感激辰溪,若不是辰溪援手,即便他們去了醫館,這一路上也是受苦的。

不過李鐵頭與李石頭兩人不善言辭,這時候除了一直重複“謝謝”兩個字以外,也不知能多說些什麼,只得呆站在一旁。

還是辰溪問道:“你們這些東西是從哪裡挖的?還有嗎?我想挖點帶回去。”

兩人齊齊變色,李鐵頭道:“小娘子,這是毒物,可不是什麼好玩意,你帶回去能做什麼?”

辰溪解釋道:“它的粘液可以會使人發癢,但它也有藥效,能使人健脾。”

李鐵頭肅然起敬道:“原來小娘子是位大夫,難怪知道怎麼解毒。”

辰溪搖搖頭:“我不是大夫,只是剛好知道怎麼處理淮山而已。”

李鐵頭道:“原來那玩意叫淮山,名字倒是挺好聽。”

其實淮山在大週一向挺受富人追捧,入藥能補脾胃虧損,治氣虛衰弱等;入菜香甜綿軟,口感軟糯,所以一向是富戶們喜歡的藥膳。

不過大周沒有種植的淮山,都是採藥人上山去挖的,所以新鮮淮山的價錢一向挺高。

自從荒山上出了瘴氣以後,就沒有采藥人過來過了,普通農人又認不得這玩意,李氏兄弟也是看豬吃了,家裡實在糧食不夠,便想撿點回去嚐嚐,不想卻惹出這檔子事來。

李鐵頭說:“我與我家兄弟挖了老些,小娘子要是要的話,剩下的全部給您帶走。”反正他是怕了這東西。

辰溪道:“還是麻煩你帶我去一下發現淮山的地方,如果有可能,我想挖點回去試着自己種一下。”

李鐵頭心裡一動,看這小娘子這麼執着,難道這個淮山很值錢?

他有心想打個哈哈糊弄過去,但衆目睽睽之下,辰溪又剛剛幫了他,他也不好推脫,只得說道:“既然小娘子想要看看,那待會我便領你去吧。”

辰溪笑道:“如此我便先多謝你了。”

她轉而向李村長說道:“今日我過來,是有事想請李村長幫忙。”

說着便把自己的打算說了一遍。

裡瓦村人聽到她說,大竹箱子給二十文,中箱子十五文,小箱子十文的收購價的時候,一片譁然。

編一套這樣的竹箱子,就能得四十五文錢,看辰溪帶來的樣品,不是很難編,有那手腳快的,一天不得賺上七八十文?那可比去做短工划算多了。

當即便有人表示自己手工活不錯,家裡籮筐、簸箕都是自己編的。

辰溪拜拜手,讓衆人停下聽她說話:“這工作雖然不難,但我醜話說在前頭,編得差的、篾條之間縫隙大的、毛刺沒有除乾淨的、篾條大小不一的……像這種影響美觀的,我是一概不收的。”

衆人紛紛表示明白,有人說道:“小娘子只管放心,我一定做得比做自己家裡的還要用心。”

另一個人也說道:“小娘子這帶來的箱子做得這麼好看,有要求是正常的,我們要是沒有達到標準,小娘子儘管不收就是了。”

辰溪點點頭道:“那我便把三個箱子放在村長家中讓你們做參考,如何?”她這句話顯然問的是李村長。

這事是有利於他們裡瓦村的,而且把箱子放在他家裡,村人們進出都得敬他幾分,李村長當然不可能不答應。

當即便答道:“小娘子儘管放心,箱子放我這裡,我肯定幫小娘子好好看着,保證他們的質量。”

辰溪忙道:“如此便多謝李村長了。”

正事說完,辰溪便要與李鐵頭去看那淮山。

臨走前,她讓穀雨偷偷給李村長塞了一兩銀子,當做他幫忙監工的酬勞。

辰溪隨李鐵頭去了他家家裡,只見荒山腳下有幾座低矮的泥坯房,院後挖幾畝菜地,不過現在只零星的種了幾顆南瓜和白菜。

旁邊還有個破爛的豬圈,難怪豬會跑出來。

辰溪本來以爲能養得起豬的人家,起碼生活的不會太差,但瞧這家人的房子,實在破的可憐。

好在荒山上因爲瘴氣,已經沒有了猛獸,不然瞧這半塌的圍牆,這家人早就被野獸叼去了。

幾個孩子聽到聲音,從屋裡走了出來,無一不是穿得破破爛爛的,小手與小臉被凍的通紅。

他們好奇而羨慕的瞧着辰溪與馬車上的修哥兒。

李鐵頭侷促的道:“家裡實在太破了,沒有地方好好招待小娘子。”

他似是看出辰溪的疑惑,說道:“家裡孩子多,總得想些營生,他們還小,地裡的忙幫不上,但割些豬草喂喂豬還是可以的,所以開春後便去抓了小豬崽回來,給他們養着,又可以添個進項。”

辰溪點頭表示理解,她讓穀雨取些點心出來,招招手把孩子們叫過去,把點心交給最大的孩子,對她說道:“這是給你們吃的,你給弟弟妹妹們分一下吧。”

那孩子大約有七歲左右,她先是看一下孃親與爹爹,桂嫂子朝她瘋狂點頭,說道:“既然是小娘子賞給你的,你便拿着吧。”

小女孩這才收下點心盒子,對辰溪說:“謝謝小娘子。”

說着有些害羞的帶着弟弟妹妹們跑回了家裡。

桂嫂子見狀,趕忙說道:“我進去看着他們,免得吃得到處都是。”說罷便匆匆跟着跑了進去。

沒多久,屋裡就響起喝罵聲:“你個死妮子,這金貴東西是你這糟心玩意可以吃的。給弟弟一塊,其他的收起來拿去賣。”

辰溪的臉色頓時不好看起來。

李鐵頭尷尬的說道:“孩子他娘就是……就是擔心孩子積食了,我們剛吃完午食呢。”

穀雨嗤笑一聲,就那幾個小孩,瘦得跟猴似的,還能積食?

畢竟是人家的家務事,辰溪也不好多說什麼,總不能就憑這幾句話,就說人家虐待孩子吧,在這個時代,重男輕女纔是常態。

於是她轉移話題道:“你們是怎麼發現淮山的?”

李鐵頭指着屋後一角,說道:“當時那豬跑了出來,我和我弟還擔心他會去拱菜園子呢,沒想到它理都不理,直接跑到後山去拱那勞什子淮山去了。

我與石頭看它連菜都不吃,也要吃這淮山,便想着應該是個好東西,拿回去說不定可以添個菜,就發生了後來這些事。”

辰溪點點頭,走過去細看,那片淮山已經被挖出不少,但還有一片綿延上荒山去。

辰溪估量了一下方向,應該就是瘴氣那一片,難怪這麼久都沒人發現,應是那些淮山在瘴氣地裡越長越多,慢慢的長到山腳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