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4、不適合的鐘情
秦府惜玉軒
秦惜慢慢收回了手腕,看着眼前神色淡漠的站起身來準備收拾東西走人的男子道:“這幾日有勞絃歌公子了。”
絃歌公子瞥了他一眼,淡然道:“不必。”
秦惜有些無奈,淡淡一笑道:“是楚王妃太小心了,我已經沒事了。”
絃歌公子輕哼一聲,“有沒有事,不是你說的了算的。”
秦惜有些無奈地笑了笑,沒有再說話。見她這樣,絃歌公子頓時覺得有些無趣,哼了一聲不再說話。
秦梓煦走進來便發現花廳中的氣氛有些古怪,不過看了看卻也沒看出什麼問題也只得作罷。心中更掛念的卻是妹妹的病,“絃歌公子,舍妹的病情如何?”秦惜從小身體就弱,秦家小心翼翼的呵護着長大,卻被判定活不過二十。所幸運氣好他們遇到了貴人,這幾年秦惜的身體越來越好,特別是回到金陵之後秦梓煦幾乎要以爲妹妹已經完全好了。如今突然再一次發病,全家上下的心都不由得提起來了。
絃歌公子淡然道:“只要好好調養對壽數不會有太大的妨礙,不過…若是以爲認爲自己已經跟正常人一樣健康,可以隨意折騰的話,請恕本公子無瑕奉陪。”
秦梓煦賠笑道:“以後我們會更小心的,這幾天都有勞公子了。”即便是名聞金陵的貴公子,面對最疼愛的妹妹的病情也只得小心翼翼的對着大夫賠笑,絲毫不敢得罪。
絃歌公子走到一邊桌邊,提起筆揮毫寫下了一張新的方子道:“這個方子,先用三個月。到時候如果還有問題,可去城外別業找我師伯。”
聞言,秦惜心中一緊,“絃歌公子要離開金陵?”
絃歌公子看了她一眼,朝着秦梓煦拱拱手轉身出門去了。
看着他的背影離去,秦惜輕嘆了口氣終究沒有再多說什麼。
秦梓煦親自送了絃歌公子回來,就看到秦惜坐在桌邊默默出神。秦梓煦微微皺了下眉,輕咳了一聲提醒妹妹自己的到來。秦惜回過神來,朝着兄長淡淡一笑,“大哥,你回來了。”秦梓煦在她對面坐了下來,仔細打量着妹妹秀麗的容顏,好一會兒才問道:“惜兒,可是有什麼心事?”
秦惜一愣,勉強笑了笑道:“大哥怎麼這麼問?”
秦梓煦道:“你這兩天心情不太好,原本我以爲是因爲突然再次發病的原因。不過現在……”
“大哥!”
秦梓煦嘆了口氣,道:“你對絃歌公子有什麼想法?”
秦惜一愣,臉色有些發白的移開了眼睛。垂眸道:“絃歌公子自然是個好人,若不是他和老先生,只怕我早就已經……”
秦梓煦輕嘆了口氣,伸手拍拍妹妹的背心安撫道:“你別急,有什麼事情都可以跟大哥說。惜兒,你是不是對絃歌公子……”
“大哥,我……”秦惜咬了咬脣角,低下頭不再說話。秦梓煦瞭然,伸手拂開秦惜垂在臉頰邊上的髮絲,嘆氣道:“惜兒,絃歌公子不適合你。”
“我知道。”秦惜苦笑道:“是我自己…絃歌公子根本就沒有…”
秦梓煦搖頭,“我不是說這個,絃歌公子的性情不適合你。”
秦惜忍不住擡頭看向秦梓煦,秦梓煦道:“外人都覺得絃歌公子生性灑脫,溫文爾雅,功名利祿皆不放在心上,儼然是個世外仙人。”
秦惜微微點頭,秦梓煦道:“但是,你既然能對他心生好感,總不至於對他全然不瞭解。我秦梓煦的妹妹不會是一個沉迷於皮相的膚淺女子。”
秦惜低下頭,“我知道,他…爲人應該是十分冷淡無情。而且……”搖了搖頭,秦惜道:“大哥,你不用擔心我。只是我自己心生妄念罷了。過些日子就好了。”看着妹妹這副模樣,秦梓煦只得無奈的嘆了口氣,只覺得更加心疼卻無可奈何。絃歌公子…真的是不適合惜兒啊。若是雙方都有意也就罷了,如今明顯是惜兒自己一個人有這個心思,那還不如就此斷了的好。
“你明白就好。”秦梓煦安慰道,“我秦家的姑娘如此出色,他看不上那是他沒福分。多得是人想要求娶呢。”
秦惜不由一笑,爲兄長有些拙劣的安危而感到心暖。
看到南宮墨面帶怒色的回來,正在書房裡與大堆卷宗奮戰的衛君陌有些驚訝的擡起頭看了看她,放下了手中的筆。
站起身來,走到她身邊輕聲道:“不是說跟你大哥出去了麼?出了什麼事了?”
南宮墨看了看他,欲言又止。衛君陌環住她的腰,將她帶到了一邊窗前桌下,“怎麼了?誰讓無瑕不高興了?”南宮墨回身摟住他的腰,將臉埋在他心口,有些悶悶地道:“你說,世上怎麼會有怎麼狠心的母親呢?”
不負責任或者各種渣的父親她們都見過不少,不是有那麼一句話:有了後孃就有後爹麼?但是卻極少聽見說哪個親孃如何的,哪怕是一些性格懦弱的女子她們無力爲自己的兒子做些什麼,卻也絕不會主動去傷害的。哪怕是喬飛嫣,馮氏,衛家老太太那樣讓人覺得討厭的女人,她們至少也是愛着自己的兒子的不是麼?但是怎麼會有蘇夫人這樣的母親?自己狠心傷害了兒子卻絲毫不覺得自己做錯了。甚至還能理所當然的提出更多的要求。
南宮墨回想起但是在旁邊的房間裡聽到的對話,她覺得如果這個女人不是絃歌的親孃,她真的會當場就殺了這個女人。她甚至很認真的思考過要不要想辦法不着痕跡的殺了這個女人。但是南宮墨也知道,如果她真的這麼做讓這個女人無聲無息的死了,那麼師兄的心結可能真的會一輩子都無法解開了。
衛君陌低頭輕撫着她的背心,道:“是因爲蘇氏?”蘇夫人原本姓趙,不過趙家已經將她除名了。所以人們也不能稱她爲蘇趙氏,而是隻能稱呼她夫家的姓氏了。
南宮墨點了點頭,將在茶樓聽到的事情簡單的說了一遍。
衛君陌微微挑眉,輕聲道:“這有什麼好煩惱的?”
南宮墨擡眼看他,“我哪裡是煩惱,只是覺得這種人實在是……”
衛公子淡笑道:“很討厭?”
“難道不是?”
衛君陌道:“既然討厭她,無論你怎麼處置都無妨。無瑕,何必爲了這種完全不重要的人生氣?你是楚王妃,星城郡主,她不過是個五品小官的妻子,甚至連最微末的五品宜人的誥命都沒有。在你面前,什麼都不算。”
南宮墨揚眉,楚王殿下是在讓她仗勢欺人?
對上她疑惑的眼神,衛君陌淡定地道:“無論你對她做什麼,都不會有人覺得你仗勢欺人的。”如果一定要問在金陵城裡人緣最差的貴婦是誰,這位蘇夫人絕對是當仁不讓的。當然,其實五品官的妻子實在是算不上什麼貴婦。
衛君陌在南宮墨身邊坐下,將她攬入懷中道:“按照你聽到的,那蘇氏定然是一個非常自我,自以爲是的人。她絕對不會自己認爲自己當初的做法是錯的,只會認爲絃歌拒絕他是大逆不道。而爲了她的丈夫兒子和女兒,她定然還會繼續找上弦歌甚至是直接找上你的。想要對付她,多得是機會。甚至不必你自己上門去找茬。”
南宮墨有些費解,“她找師兄我相信,但是,你確定她會來找我?難道她不知道金陵城裡的貴婦們都討厭她?還是說,她覺得我不知道她的那些事情?”就算南宮墨真的不知道,只要蘇氏來跟她接觸,自然會有人將這些事情傳到她的耳朵裡的。
衛君陌靠着她的肩頭,“她不會覺得自己錯了,只會覺得全天下的人都是俗人,都在嫉妒她而已。若不這樣想,她在金陵城裡根本活不下去。”
“自欺欺人,世人皆醉我獨醒?”
“可以這麼說。”衛君陌淡然道。
南宮墨靠在他懷中,輕聲喃喃道:“其實我對蘇氏的事情沒什麼興趣,她願意追求她的愛情捨棄一切那是她自己的事情。但是師兄…以前我總覺得師兄實在是有點渣,但是現在我倒是不得不慶幸,師兄其實還是個好人。至少…他真的沒有心理扭曲到去報復到無辜的人身上。”
前世什麼樣的奇聞異事沒見過?當然,蘇氏這種是真的沒見過。但是如絃歌公子一般在某些人身上受了傷害就去報復那個羣體的人的事情卻也聽說過不少。這些年來,絃歌公子只是對這些名門閨秀敬而遠之,而不是將對蘇氏的怨恨報復到這些閨秀們身上當真是萬幸。否則以絃歌公子的名聲相貌和能力,如今說不準真的是個臭名昭著風流天下知的浪蕩子了。
衛君陌輕輕拍拍她,“不用擔心,絃歌也不是紙糊的。”
南宮墨含笑點頭,“嗯,我知道。他只是總是喜歡自己扛着這些事情而已。”
衛君陌輕哼一聲,“無瑕有空陪南宮緒逛街,操心絃歌的事情,還不如在家陪着我?”
南宮墨擡頭笑看着他冷峻的容顏,菱脣微揚,“楚王殿下這不是忙麼?”
“陪我。”衛君陌堅定地道。
南宮墨也不在意,擡手環住他的脖子笑道:“沒問題啊,不過,你確定你有空?”
衛公子有些煩惱地蹙眉起身一把抱起她走向一邊的書案後面,“陪我一起看。”
“好啊。”南宮墨任由他抱着過去,笑聲輕盈。反正被打擾了的人也不會是她啊。
十一月末,南宮墨與長平公主親自到薛家爲南宮緒提親。薛家也欣然同意,兩家交換了名帖,對過了生辰,商議過後將婚期訂到了來年三月末。上次賞梅宴成就了不少對姻緣,也都紛紛定下了佳期。大都在明年三月到五月,也有定在下半年的。總之明年需要參加的話婚禮只怕不在少數。
因爲許多人家紛採納定親,喜事連連。這個冬季的金陵城也絲毫沒有因爲不久前剛剛改朝換代而先帝冷清拘謹。反倒是更多了幾分喜慶祥和的感覺,彷彿一派太平盛世一般。
安樂郡王府。
蕭千夜披着厚厚的披風坐在屋檐下,擡頭望着天空簌簌而下的大雪和院中屋頂的積雪出神。
一個暖爐放進了他的手中,濃濃的暖意讓他回過神來,看到站在跟前的女子不由得一愣,淡笑道:“是你啊。”
曾經的朱貴妃,如今的朱側妃站在旁邊看着他,有些擔心地道:“王爺,仔細着涼。”
蕭千夜笑容有些苦澀,擺擺手道:“無妨,母親那裡怎麼樣了?”
剛剛入冬,太妃就病了。彷彿一切的事情終於塵埃落地,太妃也鬆了口氣一般,放鬆了下來許多毛病就接踵而來。宮中也派了太醫來看診,只說太妃是長期鬱結於心所致。蕭千夜卻知道,母親這是因爲自己,即便是成爲太后那幾年,母親也從來沒有高興過。太妃病了,郡王妃又要照顧太妃,還要照顧兒子,還有王府中個各種事務,自然更沒有空閒理會蕭千夜了。蕭千夜也不在乎,他與妻子原本就從來沒有什麼深厚的感情。他當皇帝這幾年更是越發的淡了。
朱側妃輕聲道:“母妃好了許多,王妃請王爺不用擔心。不過…太妃想必很是掛念王爺,王爺何不去看看?”
自從太妃病了之後,蕭千夜就再也沒有踏入過太妃的房間。府中許多下人只當是蕭千夜無情,但是朱側妃卻知道許多時候蕭千夜半夜都睡不着覺站在窗口望向太妃的院子。有時候走到太妃的院外再三徘徊卻又轉身離去。
蕭千夜一怔,淡淡道:“我哪裡還有臉面去見母妃?若不是因爲我……”
朱側妃淡淡道:“無論將來發生什麼事,我將來若是病了總是希望時刻能夠看到兒子在身邊盡孝的。”
看着蕭千夜出神的模樣,朱妃繼續道:“無論發生什麼事,做母親的都不會怪自己的兒子的。”她也是做母親的,自然更明白做母親的心理。無論發生什麼事,她們最掛心的永遠都還是自己身上落下來的那塊肉。爲了他,甚至可以不惜一切。
蕭千夜沉默良久,“我知道了,本王想自己待一會兒。若是沒事,你先回去吧。”
朱側妃道:“王妃說,宮中請王爺攜眷出息除夕的宮宴。”
“這麼早?”蕭千夜有些驚訝。
朱側妃淡笑道:“不早了,禮部本就要在準備宴會之前擬定名單的。”
蕭千夜點頭,“我知道了。”
“妾身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