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0、叫囂宮門
“表嫂!表嫂!宮裡出事兒了!”大廳里正沉默的讓人有些不適的時候,門外匆匆傳來了蕭千炯焦急的聲音。
下一刻,蕭千炯便已經從外面衝了進來,高聲道:“表嫂!宮裡……”
“千炯,不要急。慢慢說,出什麼事了?”南宮墨微微蹙眉,怎麼這麼巧正好這個時候出事?蕭千炯點了點頭,臉上地焦急卻依然無法掩蓋,只是看了一眼坐在一邊同樣定定地望着他的朱初瑜和有些擔心的永成郡主有些猶豫。
南宮墨在心中嘆了口氣,道:“都是自己人,直說吧。”蕭千炯到底是太年輕了,若是不想讓朱初瑜和永成郡主知道,就不該這麼急吼吼的衝進來。既然已經這樣了,瞞着她們只怕反倒是要出事。特別是,朱初瑜明顯不是一個安分的人。
蕭千炯也想到了這一點,有些歉疚地望着南宮墨道:“宮門口…宮門口有人鬧起來了。”
“宮門?什麼人?”南宮墨驚訝,現在這個時候還有人敢在金陵城裡鬧事?
蕭千炯抹了一把臉上的汗,道:“就是被父王關在御書房偏殿的那些人的家眷啊。”關在御書房裡的那些人,可都是朝中的重臣,同時也是蕭千夜的鐵桿心腹。在金陵城中關係網複雜龐大不說,在天下的讀書人中也極具名望。若是尋常事後這種事自有燕王操心,但是父王現在……
南宮墨挑眉,“哦?我倒是不知道,這年頭,不怕死的人竟然這麼多?”
蕭千炯苦笑,“他們只怕不是不怕死,而是篤定了法不責衆罷了。”
南宮墨點點頭,猶豫了一下招來了星危吩咐他守在燕王府中。纔對蕭千炯道:“我們也過去看看吧。”
“表嫂,我們也去。”朱初瑜連忙道。
南宮墨蹙眉,被連帶上的永成郡主也跟着皺眉,猶豫了一下道:“二嫂,我們還是別去給大哥他們添亂了,就在府裡等消息吧。三位兄長都不在府中,府裡總要有個能做主的人。萬一絃歌公子和表哥那些需要什麼,也不會找不着人。”
蕭千炯也匆匆點頭,讚許道:“永成說的不錯,二嫂,府裡就麻煩你們了。”
朱初瑜心中暗恨,面上卻不得不含笑道:“也罷,三弟,表嫂,你們千萬小心些。”
蕭千炯胡亂地點了點頭,帶着人跟着南宮墨出門去了。
宮門口,一大羣男男女女正圍成一團,讓往日肅穆寧靜的宮門吵吵嚷嚷,猶如集市一半的混亂。守衛皇宮的幽州衛將士手持兵器,殺氣騰騰的盯着宮門外的衆人。若有誰敢越雷池一步,他們必定不會手下容情。
蕭千熾和蕭千煒眉頭深鎖地看着眼前的衆人,臉上都帶着幾分凝重和怒色。
蕭千熾沉聲道:“父王有要事在身,無瑕見各位。大家還是先回去吧,至於各位大人的事情,父王自有決斷。”
一箇中年男子高聲道:“家父對朝廷和先帝忠心耿耿,自從前些日子入宮便一直未回。府中上下擔憂不已,雖說是君要臣死臣不敢不死,但是,家父是死是活總要說一聲吧?”
其他人也紛紛出言附和,人羣中還隱隱有小孩子的哭泣聲。蕭千熾本就不是性格強硬能言善辯的人,此時被這麼多人氣勢洶洶的圍着,更是有些應對不能。只得側首去看蕭千煒,卻見蕭千煒垂首站在他身後,一派好弟弟以兄長馬首是瞻的模樣,看得蕭千熾心口又是一堵。
這種事,蕭千煒確實是比蕭千熾更擅長處理,甚至他也有信心安撫好這些人。但是他知道,父王根本沒打算放御書房裡的那些人,至少在大事定鼎之前沒有。而他自然也不想得罪這些金陵皇城裡位高權重的人家。所以,什麼都不說就是最好的選擇了。
見他如此,蕭千熾眼神微黯,脣邊掠過一絲極淡的苦笑。
他真的不傻,很多事情他只是做不出,而不是不明白。
深吸了一口氣,蕭千熾擡起頭來沉聲道:“各位若是沒有別的事,就先離開。擅闖宮門,該當何罪衆位想必明白?”
“我們要求見陛下和太后娘娘!”有人叫道。兩個頭髮花白穿着一品誥命服飾的老太太被人扶着越衆而出,“燕王世子,既然不能見我家老爺,我們總是能求見太后娘娘的吧?”有品級的誥命每個月都可以入宮給後宮太后皇后請安,而正一品的誥命更是擁有非規定時間求見太后和皇后的權力。
“不行!”蕭千熾咬牙道。
“爲何不行?難道…難道燕王府還想要軟禁太后娘娘不成?!”有人接叫道。
“放肆!”蕭千熾臉色一沉,厲聲道。
這些人都是在金陵皇城裡混了幾十年的老油條,最是欺軟怕硬。在燕王面前乖得像只貓一般,但是卻並不怎麼將蕭千熾這個世子放在眼裡。燕王很快就會認回衛公子,蕭千熾這個世子之位也沒什麼用處了。許多人的齊聲喊起冤來,倒像是蕭千熾仗勢欺人一般。蕭千熾氣得臉色一陣青一陣紫。
站在旁邊的陳昱終於看不過去,原本這種事情還是由燕王的兩位公子來處理比較妥當。他們做屬下的插手,終歸是名不正言不順,卻不想眼看着情勢倒是越發的混亂起來。這些人既然如此不識擡舉,就別怪他不給面子了。
“王爺下令全城戒嚴,爾等還敢在宮門口鬧事。是篤定了本將軍拿你們沒辦法麼?”陳昱儒雅的面容帶着一絲厲色,冷笑道:“聚衆鬧事,叫囂宮門,無論是什麼理由,都是大罪!何大人。”
何文櫟正帶着應天府的衙役匆匆趕來,聽到陳昱的叫聲只得苦着臉上前。他在金陵人民的眼中都要變成燕王座下的走狗了吧?這幾日,何文櫟都不敢獨自出門或者去茶館酒肆了。想也知道那些讀書人是怎麼罵他的,說不準走在路上還會被人套麻袋揍一頓呢。
“這些人聚衆鬧事,衝撞宮門,麻煩何大人先帶回應天府,等王爺閒了再行處置。”陳昱道。
何文櫟挑眉,看向陳昱:你確定?
陳昱輕哼:不然讓他們在這裡鬧?
何文櫟摸摸鼻子,好吧。
一揮手,“來人,通通帶走!”
“你們敢!”衆人立刻驚呼起來,兩個一品誥命夫人更是捧出了先帝賜予的冊封聖旨。這些東西原本自然是供奉在自家祠堂裡的,如今都被捧了出來,聖旨當面,除非他們有另一個皇帝的聖旨,否則大庭廣衆的,還真是不方便動手。
何文櫟聳聳肩,看向陳昱:現在怎麼辦?
陳昱臉色也是微沉,在心中思索着是否用點什麼特殊的手段。無論如何,總是要先控制住局勢才行。如今金陵皇城看似掌握在他們手中,但是暗地裡卻並不安穩。瞧瞧,王爺這纔剛剛有點事兒,這些人立馬就瞅準機會鬧起來了。
“這是在幹什麼?”陳昱正爲難的時候,南宮墨的聲音已經從人羣后面傳了過來。衆人都是一愣,讓開一條路讓南宮墨走了過來。在場的人自然有不少都是認得南宮墨的,“星城郡主?”
蕭千炯跟在南宮墨身後,瞥了這些人一樣伸手把玩着腰間的短刀。
“郡主。”陳昱連忙上前,低聲飛快將事情說了一遍。他是不知道王爺和衛公子幹什麼去了,纔不能出現。但是星城郡主也是燕王殿下的兒媳婦,至少比他這個做下屬的能做主一些。只是,這樣只怕是…對郡主的名聲不好。
看到陳昱擔心的眼神,南宮墨淡淡一笑,“陳將軍不必擔心。”
南宮墨轉身,平靜地掃了衆人一眼道:“各位有什麼事不能好好說,非要堵在宮門口?”
“我們要求見太后娘娘!”
“家父至今在宮中未歸,生死不知!”
“請郡主開恩,放了家父吧。”
亂糟糟一片,旁邊的何文櫟抽了抽嘴角。這些人是腦子有問題還是故意的,放了那些老傢伙,這種事是星城郡主能夠做主的麼?看來擔心家人是家,來找茬纔是真的。
南宮墨並不着急,等這些人說完了才悠悠道:“你們說得這些,本郡主做不了主。不過…兩位夫人要見太后卻不是什麼大事。來人,請兩位老夫人入宮吧。”
“是,郡主!”
幾個侍衛上前,走到兩個老夫人面前,“兩位夫人請!”
南宮墨答應的如此乾脆,兩個叫着要求見太后的老太太卻是遲疑了。因爲她們沒人只能帶兩個隨身丫頭入宮,如今這皇宮都在燕王的掌控中,誰知道進去了還能不能出來?
見她們如此躊躇,南宮墨挑眉,“兩位不是要見太后娘娘麼?怎麼不進。”
衆人無語,總不能誰我們怕進去之後被你給宰了吧。
南宮墨瞭然,微笑道:“兩位老夫人儘管放心便是,本郡主是講道理的人。無論如何,也不敢對先帝冊封的一品誥命如何的。兩位方纔說要求見太后,現在又不去了,莫不是…不將太后娘娘放在眼裡?”這話一出,兩個老太太也忍不住腿軟了。總之,這宮門她們是進也得進,不進也得進了。
其他人更是暗暗扼腕,這星城郡主果然厲害。三言兩語他們不進沒有得到絲毫的好處,還賠進去兩張護身符。星城郡主或許是不會對這兩個老夫人如何,但是留她們在宮裡陪伴太后兩三天,也足夠了。
南宮墨滿意地揮揮手,“請兩位老夫人進去吧。兩位夫人年事已高,小心一些別怠慢了。”
“是,郡主!”
看着兩個老太太被人扶着顫顫巍巍地走進了宮門,有人忍不住道:“星城郡主,你……”
南宮墨側首,含笑看着說話的人道:“別的事情,本郡主都無法做主。各位有事,兩天後再來,倒時候燕王殿下想必有空了。既然這麼多天各位都等了,總不見得就等不了這兩天了吧?還是說…各位是剛好聽說了燕王殿下要事纏身無瑕他顧,纔來欺負我們幾個年輕人不會做事的麼?”
年輕人不會做事?若是所有的年輕人都跟星城郡主一樣,他們這些人早就該去死一死了。
看着那人還有些不甘之意,南宮墨繼續道:“至於這兩天,未免各位太過無聊了,就請隨何大人往應天府走一趟吧?畢竟,這衝撞宮門不可不罰。諸位有這個勇氣來宮門前叫囂,想來也早就做好了受罰的準備?何大人,這算是個什麼罪名?”
何文櫟笑道:“宮門重地,閒者止步。衝撞宮門,重則當死,輕者流放。”
人羣中,不少人都嚇得臉色蒼白。
南宮墨偏着頭思索着道:“這個…是不是有些嚴重了?”
何文櫟道:“這是大夏律法明文規定,在場的人知道的應該不少纔是。對了,明知故犯,罪加一等。”
南宮墨聳聳肩,“那就沒辦法了,何大人,把人帶走吧。”
聽了南宮墨的話,衆人頓時慌亂起來。他們會跑來自然都是打着法不責衆的主意。而且,在場的都是權貴之家,一家兩家可以不在意,但是所有人家加起來卻無論如何也沒有人有那個魄力一起得罪的。卻沒有想到,這個星城郡主竟然如此不顧情面。
“星城郡主!你不能這樣做,我們是……”
“我不想知道你們是誰。”南宮墨淡淡道:“我只知道,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明知是錯,還敢來鬧事,難道各位還想跟我說你們不是故意的?別廢話了,帶走!”
“是!”
“不!不是我自己想來的。是他…都是他唆使我們的!”
“對對對!是他說燕王世子不敢罰我們,我們纔來的!”
人羣裡衆人紛紛指着幾個人七嘴八舌地道,南宮墨一揮手,就有侍衛上前將這幾個人從人羣中拎了出來。這些人顯然也沒有先到自己竟然被賣的如此毫不客氣,一時間都來不及反應。
南宮墨掃了一眼被抓出來的幾個人,抿脣淡淡一笑,“先帶下去。至於剩下的人……”
“老朽求見星城郡主。”一個聲音匆匆響起,衆人回頭便見謝侯和秦家家主聯袂而來,跟他們一起的還有好些日子不見的陵夷公主。
南宮墨揚眉,笑道:“姨母,謝侯,秦家主。”
三人走到宮門前,陵夷公主挑眉笑道:“喲,這麼多人圍在宮門口,是想要幹什麼呢?”
衆人不敢大話,南宮墨笑道:“說是擔心家中老大人,要求見燕王殿下。不過舅舅這兩天卻有要事在身,偏偏各位彷彿等不得的樣子。這才……”
陵夷公主輕哼一聲,挑眉道:“有什麼好擔心的,人是陛下召進宮的,還能被吃了不成?既然無瑕說了三哥有要是,你們這多麼人在這裡逼迫幾個孩子,有意思麼?三哥今天有事,明天有事,難不成你們以爲他會一直都有事?”
聽了陵夷公主的話,衆人心中也不由得一寒。是啊,燕王現在是沒空搭理他們,但是不代表燕王會一直都沒空啊。怎麼被人唆使了兩句就豬油蒙心的跟着鬧起來了呢?
膽子小一些的連忙訕訕道:“公主明鑑,咱們只是有些擔心,並不敢爲難幾位公子和郡主。”從頭到尾,都是星城郡主在恐嚇他們啊。
謝侯和秦家主對視一眼,由謝侯開口道:“郡主,在場的各位都是一時衝動才做錯了事。老夫便覥顏爲他們求個情,還望郡主能夠從輕發落。”
“謝侯所言甚是,請郡主從輕發落。”
陵夷公主懶懶道:“無瑕啊,本宮瞧着這些人也是沒腦子被人挑撥了。你就意思意思讓他們知道教訓就是了。”
有了這三位開口求情,衆人連連點頭,紛紛道:“求郡主恕罪,我等都是一時豬油蒙心纔會做出這等事情。”
“我等知錯,求郡主海涵。”
南宮墨心中滿意地點頭,願意認錯就好。思索了片刻,南宮墨道:“看在大長公主,謝侯和秦家主求情的份上,本郡主便重新發落便是。領頭的幾個,杖責二十,罰銀一千兩。從者囚五日,罰銀五百兩。可有異議?”這些人,自然不包括被揪出來的那幾個了。
從重則當死輕則流放,到杖責二十,囚禁五天。這不是從輕發落,這簡直就是老天開恩了。哪裡還能有不滿意的,衆人連聲道謝,幾個要挨板子的雖然有些糾結,更多的卻是同時那些挑撥自己來鬧事的人。
南宮墨揮揮手讓人將這些人帶走,宮門口頓時清淨了不少。看向謝侯三人,南宮墨拱手笑道:“無瑕多謝三位。”
其實就算謝侯等人不來,這些人南宮墨也不可能真的給他們斬首或者流放的。這些幾乎就已經是整個金陵城中最位高權重的那些家主的半數之多了。若真是這樣做,跟一口氣抄了大半個金陵內城沒啥差別了。所以,謝侯三人過來,卻是給了南宮墨一個合適的臺階。既達到了目的,又讓人覺得南宮墨是因爲看在這三位的面子上才從輕發落的。同樣的,也坐實了這些人衝撞宮門的罪過,顯示出燕王府的寬厚仁慈。
謝侯撫須搖頭笑道:“郡主客氣了,舉手之勞罷了。”
南宮墨道:“謝侯舉手之勞,卻是幫了無瑕大忙。現下無瑕還有些瑣事,回頭再謝過兩位還有陵夷姨母。”說罷,南宮墨的目光便慢慢地移到了被揪出來的幾個男子身上,挑眉笑道:“幾位,現在…咱們可以好好聊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