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7、心在滴血的小攤主
無論是孩子還是軍中的事務,都有人分擔。南宮墨兩人也就輕輕鬆鬆地包袱款款離開幽州往隰州方向去了。跟着兩人一道的還有傷纔剛剛養好的星危和柳寒以及一干在暗地裡跟隨的侍衛。
寧王的封地在幽州以西,自古便是貧瘠荒涼的蠻夷之地。與北元接壤的地方雖然地勢崎嶇,但是再往西北卻又與回鶻各部爲鄰,爲了震懾各部落,隰州自然也是重兵防守,兵力戰力絲毫不弱於幽州。距離南宮墨上一次出門已經是好幾個月以前的事情了。所以這次去隰州雖然帶着重要的任務,南宮墨還是覺得十分愉快。
一行四人並不着急,離開幽州之後騎着馬不快不慢地往隰州的方向而去。一路上悠閒地不像是要去當說客說服寧王而是出門踏青遊山玩水的。看得連柳寒都有些着急了,忍不住問道:“郡主,咱們走這麼慢,真的沒問題麼?”
南宮墨不解,“有什麼問題?”
柳寒摸摸鼻子,“咱們不是去找寧王的麼?”
南宮墨笑眯眯道:“寧王在隰州又不會跑掉。”
可是寧王有可能被蕭千夜說動,在他們還沒趕到隰州的時候就出兵了啊。
南宮墨笑道:“放心吧,寧王若是那麼衝動,他就不可能年紀輕輕鎮守隰州這麼多年了。燕王府不跟蕭千夜打上幾仗,他怎麼判斷到底該把注押到誰身上才合適?”
柳寒有些似懂非懂,卻還是點了點頭沒有再多說什麼。既然公子和郡主心裡都有數,她們做屬下的就不必刨根問底了。
南宮墨回過頭看向衛君陌,問道:“你說,蕭千夜的人能不能說服寧王?”
衛公子沉吟了片刻,微微搖頭。南宮墨摸着下巴,笑眯眯地道:“我倒是很好奇,蕭千夜會開出什麼樣的價碼給寧王呢。”
“無論什麼價碼,他都不會兌現的。”衛君陌淡定地道。
“就像你忽悠瓦剌部一樣麼?”南宮墨笑問。
“不是忽悠,是交易。”衛公子一臉沉靜地道,半點也沒有心虛的模樣。
“好吧,交易。”南宮墨聳聳肩,雖然不知道這個交易什麼時候才能兌現。反正背後狠狠地捅了北元一刀的瓦剌各部短時間內絕對不可能再跟北元重歸於好了,除了跟着燕王府還能怎麼辦?被某人坑了一道的瓦剌部首領現在只怕是在心裡罵娘了。
“天色不早了,咱們在前面住一晚上。明天再趕路吧?”南宮墨看了看遠處,已經隱隱可見的一座城池笑道。
柳寒擡眼眺望,道:“郡主,前面應該是安夏城,是隰州和幽州邊界上的一座大城。到了安夏城,咱們就已經進入寧王的封地了。”
衛君陌看看南宮墨,點頭道:“也好。”
安夏城只是一座縣城,不過因爲地處幽州和隰州的交界處,又是隰州北路前往金陵的必經之地,倒是十分的繁華熱鬧。南宮墨一行人進城的時候正是傍晚時分,街道上卻依然人來人往十分喧鬧。看四人漫步而行,一路上倒是引得不少人側目而視。雖然四人裝扮並不如何惹眼,但是相貌氣勢卻絕非一般人能比得上的。北地人本就大多生的男子高大粗獷,女子高挑明麗,這四人明顯都是南方人的模樣不說,爲首的一男一女男子俊美無儔女子美貌絕倫,想要不引人注目都難。
不過即使如此,卻沒有多少人敢上前來搭訕。不說衛公子那冷漠森然的氣勢。就是跟在身後的星危和柳寒一個抱劍一個把玩着腰間的短刀的模樣也知道不是好惹的。再如何色迷心竅的人也只得暗暗的看着流口水,畢竟…沒有什麼比性命更重要不是麼?
“公子,夫人,我們已經在前面悅賓樓訂好了房間。這就過去麼?”柳寒低聲問道。客棧自然是走在他們前面的侍衛提前打點好的。南宮墨含笑掃了一眼周圍的行人自以爲隱晦的目光,點頭笑道:“也好。”
紫霄殿侍衛選擇的地方自然是城中最好的。南宮墨和衛君陌雖然都不是吃不了苦的人,但是條件允許的情況下自然能享受的舒服一點的更好了。一進門,掌櫃就親自迎了上來,“四位客官,裡面請。不知四位是……”
柳寒隨手將手中的一塊牌子扔給掌櫃道:“先準備一些飯菜,挑你們最拿手的做。”掌櫃一看牌子,立刻笑得更加殷勤了,“原來是衛公子和夫人,四位訂的房間小的早就讓人收拾好了。四位樓上請,小的這就吩咐廚房準備飯菜。”悅賓樓是安夏最好的客棧,客棧裡的房間卻也是有高下之分的。一天前就有一位公子過來訂下了悅賓樓三間最好的廂房,外加包下了後院一整個院子。只是這一筆收入,就足夠悅賓樓平日裡半個月的利潤了。再看着前面兩位的相貌氣質,顯然不是什麼尋常出身能有的,只怕是不知道哪裡來的貴人了。
掌櫃話音剛落,立刻就有小二歸來殷勤的引四人上樓,又上了茶水方纔告退。
坐在二樓上,南宮墨有些慵懶地靠着衛君陌坐着。好久不動彈了,騎了大半天的馬還是有些累了。
衛君陌伸手,倒了一杯溫茶放到她手中。感受着茶杯上傳來的淡淡的溫暖嫣然一笑,“這安夏倒是個不錯的地方,看起來比幽州漂亮多了。”幽州靠近關外,即使是春夏也總是多了那麼幾分粗獷和肅殺,倒是安夏這座小小的縣城,一路走來有小橋流水,垂楊高樓,頗有幾分江南水鄉之秀美。
衛君陌輕聲道:“喜歡就多留幾天。安夏附近是隰州最好的地方,素來有塞上江南之譽。”
柳寒擡頭看了看兩人,識趣地低下頭繼續喝茶:話說,兩位還記得你們是來隰州幹什麼的麼?
南宮墨眼睛微亮,悠悠笑道:“好呀。”
很快,掌櫃便將飯菜送了上來。聽到四人…其實是南宮墨和柳寒正在討論去哪兒玩兒,便笑道:“四位來的巧了,這兩天正好是咱們安夏的花神節。四位若是不趕時間,不妨多留兩日?”
“花神節?”南宮墨揚眉,“花神節一般不是在二月麼?”江南一帶花神節大都是在二月十二,也有一些地方有些許不一樣,但是大多也是在二月上中旬。現在都已經六月了,還過哪門子的花神節。掌櫃笑道:“夫人有所不知,咱們安夏與別的地方不同。咱們安夏城供奉的是荷花娘娘。”
“這是爲何?”北方不比江南水鄉,荷花相對來說還是比較少見的。
掌櫃略帶一些自得地笑道:“咱們安夏自古以來都是地靈人傑,與北方旁的地方截然不同。安夏縣城中有大小河道九條,還有不少湖泊風景秀美不說夏天從未有過乾旱。城外二三裡出還有一處極大的湖,湖中有許多荷花,比起那些所謂的江南水鄉分毫不差。那碧水湖從古至今從未乾枯過,也讓咱們這些百姓受惠不少。因此安夏百姓都十分喜歡荷花,認爲咱們安夏城是有蓮花仙子庇護的。”
南宮墨點頭道:“如此說來,確實是個好地方了。”
“這是自然。”掌櫃笑道:“小的一輩子沒出過安夏,卻從來不想離開。別的地方哪兒有咱們安夏這麼許多好處?”
南宮墨側首對衛君陌笑道:“咱們留下玩兒幾天?”
衛君陌自然不會反對,“聽你的。”
掌櫃笑道:“公子和夫人有此雅興,明日正午便可前往碧水湖參加花神娘娘祭典。每年這幾天,湖邊都十分熱鬧,還有許多各地的商人專程前來將一些稀罕的貨物帶過來販賣呢。”南宮墨笑道:“掌櫃的生意出如此興隆,想必也是因爲這花神節?”
掌櫃滿面笑容點頭稱是。悅賓樓的價格比尋常客棧貴了足足兩三倍,這個時節卻依然賓客絡繹不絕,整個二樓上幾乎都坐滿了。確實是得益於這每年一度的花神節。掌櫃的十分有分寸,說了幾句並告知今晚城中還有燈會不妨去看看,就告退了。
南宮墨看着掌櫃下樓,含笑道:“這位掌櫃倒是個人物,難怪這悅賓樓能夠成爲安夏第一的客棧了。”
柳寒點頭,這位掌櫃確實是能言善道,而且不會讓人覺得厭煩更不會覺得他話太多了。顯然很懂得掌握分寸。開客棧酒樓的,大抵都是有些看人的眼光的。但是這位掌櫃顯然更勝一籌。
“待在這麼一個小地方,倒是屈才了。”南宮墨笑嘆道。
“那掌櫃說的燈會,咱們去麼?”柳寒問道。
南宮墨微笑道:“自然是要去的。”
燈會自然是在晚上舉行,天色漸漸暗下來的時候隔着悅賓樓只有一條街的街道上便亮起了一盞盞的彩燈。整條街的彩燈一直蔓延到了城門口,就連城樓上都掛上了五彩繽紛形狀各異的花燈。城中的姑娘也不再如往日一般在閨閣中待着,紛紛打扮的漂漂亮亮三五成羣或與姐妹家人或與好友閨蜜結伴上街來了。
南宮墨穿着一身淺藍色的衣衫,一頭烏黑的秀髮隨意挽着一個小髻,髮髻間簪着兩支纏枝蓮花流蘇銀釵,細細的流蘇在耳邊耳邊的髮絲上輕輕晃動,平添了幾分俏麗,讓人全然看不出來她已經是兩個孩子的母親。一隻手拉着衛君陌一隻手提着一盞應景的荷花燈,兩人輕巧地穿梭在人流中。
“你們跟着我們做什麼?”走了一段,南宮墨回頭看到身後三步之外依然如影隨形的跟着自己的兩個人無奈地道。
星危抱劍不語,柳寒一臉不解,“不然我們要做什麼?”他們本來就是跟着公子和郡主出來的,不跟着主子要幹什麼?
南宮墨嘆氣,指了指周圍輕鬆悠然的人羣,道:“他們幹什麼你們就幹什麼啊。咱們留在安夏不就是爲了玩兒的麼?你們跟着我們玩什麼?快走快走,別跟着了。”
“可是……”
“沒有可是,不準跟着!”南宮墨沒好氣地道,伸手拉起衛君陌飛快地朝着人羣裡鑽去。
柳寒習慣性地就想要拔腿追上去,卻不想還沒邁出步子就對上了前面衛公子轉過身裡冷冽的眼神。於是,這隻腿就再也邁不出去了,只得眼睜睜地看着兩人消失在人海里。被拋下的兩人面面相覷,良久柳寒方纔問道:“咱們怎麼辦?”
星危沉默地看了柳寒一眼,身形一閃也飛快地消失在了人羣中。
被獨自丟下的柳寒難得的俏臉扭曲了:難道你以爲本姑娘會請你一起逛燈會麼?本姑娘對年紀小的小弟弟沒有興趣好不好?
既然主子不需要她了,同伴也嫌棄地拋下她跑了,柳寒姑娘決定自己一個人逛燈會也是別有一番趣味的。
南宮墨拉着衛君陌快步在人羣中往前走着,跟在身邊的男子雖然被她拉着走卻總是習慣的替她擋開了周圍的人。一對俊男美女走在燈會中總是很容易引人注目的。路過的男子都紛紛羨慕起衛公子有如此絕色佳人相伴,而姑娘則更加羨慕南宮墨有這樣一個俊美無儔的男子充當護花使者。
“咦,去那看看。”
拉着衛公子來到一個小攤子面前,南宮墨笑眯眯地看着某人,“玩過麼?”
很簡單也很尋常的遊戲,用小竹圈套東西,套到什麼都歸自己。雖然很簡單,尋常百姓看來也很常見,但是南宮墨覺得衛公子肯定沒玩過。
果然,衛君陌挑眉疑惑地看着她。
攤主見兩人相貌不凡,立刻知道是有大魚來了。連忙笑着迎上來笑道:“這位公子小姐,公子,來套一件禮物送給姑娘吧。五文錢一個,買十個送兩個。”
衛君陌掃了一眼地上擺着的獎品,劍眉微皺,“你喜歡?”很顯然,以衛公子的眼光是看不上這些東西的。地上的獎品大多數都是一些製作的十分簡陋的珠花飾品之類的,擺在最遠處那個大概最貴的手鐲最多也不到五兩銀子。衛公子才捨不得讓無瑕戴這樣粗陋的東西。
“喜不喜歡不重要,出來就是爲了玩兒的麼。”
“對對對,這位姑娘說得對。”攤主連聲符合道,所以說他最喜歡這些富家公子哥兒千金小姐了,幾文錢對他們來說根本算不得什麼,不過是逗個樂子罷了。但是對他來說多來幾個這樣的顧客他就能賺不少錢了啊。“公子瞧,這手鐲多精緻,多漂亮。這可是要一百兩才能買到的。”
南宮墨抽了抽嘴角:那玩意兒一百兩她能買一打。不過……看看旁邊幾個公子哥兒扔了一大推都沒能投中,急吼吼地還要再來的模樣,南宮墨直接拋出了一塊碎銀子。攤主頓時笑眯了眼,樂顛顛的稱了稱銀子,剛好一錢。南宮墨道:“全部要。”
“是,姑娘。給你。”攤主高興的數了圈兒遞過去,還特意多送了幾個。
南宮墨接過圈子拿了一個在手裡掂了掂,然後對着一朵珠花拋了過去。
“咦?偏了唉。”竹圈兒在地上彈了一下落到了一邊的空地上。衛君陌挑眉,這種程度的東西擅長暗器的南宮墨絕對不可能投不中的。見南宮墨將竹圈兒遞過來,衛公子接過來擡手就要往最遠處那個手鐲拋過去。卻被南宮墨一把拉住了,“別作弊啊。”
衛公子挑眉,“要哪個?”
南宮墨笑容可掬地點了最好看的那幾個,“這個,這個,還有那個。”
衛公子隨手一拋,跳遠了。
再拋,又跳了。
再拋,只壓到一半不算。
攤主高興地看着兩人,這兩位一看就是沒玩過啊。旁邊的人見這位容貌俊美的青衣公子面無表情的一個一個的接着拋圈兒的模樣十分有趣,都跟着停下來圍觀起來。
再拋,攤主臉上的笑容還沒來得及完全展開就愣住了。竹圈兒在冷硬的地面上竟然絲毫沒有動彈的正巧落在了一個珍珠串成的珠花上。
攤主的臉頓時糾結起來了,那雖然不是最貴的,卻也值半兩銀子啊。這…難道真的運氣這麼好?瞎貓碰到了死耗子?
套中了一個,衛公子臉上的表情緩和了一些。彷彿來了興致,手起手落,又一件飾品被套中。
再拋,又中了。
圍觀的羣衆紛紛叫好,這攤子上的東西十分精美好看,就算不貴許多姑娘們也很喜歡。但是真心難套,每個圈子都比獎品大不了多少不少,竹圈兒扔到地上一不小心就會彈起來。許多人玩兒了大半天也是毫無收穫。帶着妻子,未婚妻,妹妹之類的一起來的公子們更是鬱悶了,總不能讓姑娘們失望不是?身爲男子漢的面子也容不得他們空手而歸啊。
攤主這會兒心已經在滴血了,只看地上空出來多少空位置就知道攤主的心理陰影面積有多大。
南宮墨心情愉快地抱着一堆在她們看來十分廉價粗陋的東西站在衛君陌身邊,只見衛公子握住最後三個環,隨手一拋。衆人驚呼,三個竹圈兒居然全部落到了那個只比竹圈兒小一點點的手鐲上。
“好厲害!”
這會兒攤主哪裡還能不知道自己這是遇到高手了,哭喪着臉戀戀不捨地將鐲子取過來送到南宮墨跟前,“公子,姑娘……”
南宮墨沒有接東西,側首笑看着衛公子問道:“還玩麼?”
“……”求放過,求不玩。
衛君陌看南宮墨,“還想要什麼?”
南宮墨似笑非笑地看着攤主,攤主可憐巴巴地望着南宮墨。
南宮墨只得惋惜地嘆氣,“算了,不玩兒了。不過…你真的沒有…嗯哼?”
衛公子淡然,“我從不作弊。”
“當真?”
“我從不騙人。”從不騙你。
“……”這句話本身就是在騙人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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繼續坐在候車室裡碼字發文,我覺得今天手機大概不會坑我。麼麼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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