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8、斬敵先斬將
戰場之後的門樓上,南宮墨在衆人驚愕的眼神下神情淡定的將手中的弓箭交給了身邊的士兵。
“衛夫人好箭法!”站在一邊的邊關守將忍不住讚道。原本對於這位被帶到戰場上來的女子還有些不以爲然,只是現在戰事緊急也沒有功夫細問。現在他才知道她的夫君爲什麼敢將這樣一個嬌美溫婉的女子帶到這種地方了。剛剛那一箭,即便是軍中的神射手也未必就敢說十拿九穩。
這裡並不是什麼重要的寬口,自然也沒有高大巍峨堅不可摧的城樓。只有邊軍士兵自己修建的一些防禦堡壘罷了,他們站的這地方也只是一個不過兩人高的土木門樓,並不怎麼堅固。下面不遠處擺放着防禦敵軍騎兵的拒馬。再往外才是雙方拼殺的戰場。
南宮墨淡然一笑道:“將軍過獎了。”
將領搖搖頭,順着南宮墨的目光望去,便看到戰場上縱橫無敵所向披靡的男子。揚眉笑道:“那位就是衛百戶?”雖然沒有跟衛君陌打過交道,但是隻需要看一眼就能夠將人認出來。也只有那樣出色的男子才能配得上眼前這美麗絕塵的女子。
南宮墨微微點頭,問道:“將軍,我能下去麼?”
將領一愣,道:“你也想下去殺敵?”他雖然沒經歷過開國之前的戰事,但是倒也聽說過那時候不少軍中豪傑的實際,但是親自上戰場殺敵的女子卻是沒聽說過。雖然方纔看到了南宮墨那驚豔的一箭,但是看着眼前着窈窕纖麗的女子,還是覺得不妥。親自上陣殺敵和遠遠的用弓箭射殺可是兩回事。
站在旁邊的幾個大夫也有些震驚地望着眼前的藍衣少女,那位一直看南宮墨不順眼的施大夫更是翻了個白眼有些陰陽怪氣地道:“衛夫人,現在是在打仗不是在營地裡玩兒。你還是別給將軍添亂了。”
南宮墨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連話都懶得回。這兒世道可沒有什麼戰地醫生,都是等仗打完之後在派人去清理戰場,然後才救治還活着的傷員。至於那些等不到仗打完就死了或者被敵人順手一刀給劈了的只能自認倒黴了。
南宮墨指了指不遠處的一個角落道:“那邊可能要撐不住了。”
這一次北元人顯然是有備而來的,認識比這裡的守軍要多得多。雖然他們支援的人及時趕到了,但是趕了將近一天路就直接上戰場,狀態絕對不會比守在這裡等着他們的北元人好。
那將領連忙舉目望去,臉色果然又是一變。左前方的一角,守軍已經被逼得步步後退,眼看着北元人就要衝破一個缺口衝進來了。連忙揮動手中的令旗,指揮士兵朝着左前方的位置靠近去替補那裡已經戰事的將士。
將領看了看身邊,剛剛趕過來的是距離這裡最近的一個軍營,剩下的援軍就算沒有什麼阻礙趕來也要兩三個時辰之後了,他手下並沒有多少兵馬可用。
“衛夫人。”咬了咬牙,將領沉聲道。
南宮墨回頭看他,將領一指遠處問道:“你的箭能射到那兩個人麼?”
南宮墨望過去,遠遠地戰場邊緣的位置兩個北元男子騎在馬背縱橫來去,看上去勇武不凡身份也有些不同。
將領沉聲道:“這次圍攻這裡的是北元的安遠將軍和副將,手下統兵一萬五千,我跟他打過幾次交道。這次只怕就是由他領兵的。”
南宮墨認真看了看,有些遺憾的搖了搖頭。太遠了,而且那兩個人的騎術十分了得,她的箭法也還沒有好到出神入化的地步。見她搖頭,將領雖然有些遺憾卻也不算十分失望,若是那麼容易就能殺死敵軍的主帥,仗也不至於這麼難打了。
“不過…”南宮墨淡淡道:“我可以殺了他。”
“什麼?!”將領大驚,猛地轉身看向南宮墨,“衛夫人,你說你…你能…”
南宮墨抿脣淺笑,“殺了他。”
將領定定地望着南宮墨,神情有些猶豫,顯然是在考慮南宮墨的話究竟可不可信。南宮墨淺笑道:“將軍何必如此猶豫不決,就算我失敗了,對你也沒有什麼損失不是麼?”
將領啞然,可不是麼?就算是失敗了對他對大軍都沒有什麼損失,最多隻是死了一個女子而已。終於,將領點了點頭咬牙道:“如此,就有勞夫人了。”
南宮墨點頭,“分內之事。”
見將軍如此輕易就答應了,施大夫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麼卻見南宮墨淡淡掃了他一眼,手在前面的扶手上一撐直接從門口上一躍而下了。
南宮墨躍下城樓並沒有引起多少人的主意,但是這其中絕對不包括衛君陌。衛公子即便是在戰場上也是眼觀四路耳聽八方的,更何況方纔還看到南宮墨射出一箭救了彭信的命。
戰場上雖然衝殺不斷,但是大體的陣型是不會亂的,衛君陌周圍自然也都是他自己手下的士兵。只是士兵們臉上的表情有些怪異,跟着爲衛百戶打仗大概會很安全,因爲所有的敵軍都讓他一個人給殺了。但是…跟着衛百戶他們想要軍功的怎麼辦啊?大夏的軍隊中,軍功就等於敵軍的人頭啊。
衛君陌回頭望過去,跟在衛君陌不遠處的彭信幾個自然也跟着回頭看到敵軍中打定了一腳踢開一個北元士兵的南宮墨。若不是在戰場上彭信簡直要撞牆了,“她…她又要幹什麼?”
丁小鐵跟在他們身後,小聲道:“我說過,夫人很厲害的…”
“……”今天之前,他們從來沒有把丁小鐵的話當真。
南宮墨卻並沒有朝他們這些走,而是遠遠地向衛君陌打了個手勢。衛君陌微微蹙眉,然後點了點頭掃了一眼衆人沉聲道:“好好呆着。”
“你…衛百戶,你要去哪兒?”臨陣脫逃可是死罪!
衛君陌給了他一個看白癡的眼神,然後在衆人疑惑地眼神中平地一躍而起。同時,另一邊一道淺藍色的聲音也跟着躍起。一黑一藍兩個身影齊齊地朝着戰場邊緣的位置撲了過去。開始並沒有引起多少人的在意,軍隊中偶爾也不是沒有過幾個武功高手,但是在那種動輒數萬人的戰事中,一兩個武功高手就像是水入大海大海一般驚不起半點波瀾。
直到……
“怎麼回事?那是什麼人?!”戰場邊緣,騎在馬背上的北元將領眼睛一沉,突然厲聲道。黑衣男子手中長劍寒光閃爍,劍氣逼人。藍衣女子手中並沒有什麼兵器,卻同樣的讓人感到不安。
“弓箭手!放箭!”安遠將軍本能的感到一陣不安,立刻下令道。
如果是混在人羣中的話還不好放箭,但是這兩個人卻都在半空中踩着低下的士兵的肩頭往這邊衝過來,正是弓箭手的目標。
衛君陌臉上掠過一絲冷冽地殺氣,手中長劍一劍橫斬。十來支射向兩人的羽箭齊齊被斬落在地上。同時,南宮墨素手一揮,十幾道銀芒同時從手中射出,還沒來得及再一次拉開弓箭的弓箭手已經倒地不起。兩人都是一流的殺手,即使是在萬軍之中也知道如何用最快的方法找到自己的目標。
就在安遠將軍想要再一次下令弓箭手放箭的時候,兩個人已經消失在了眼前。
“可惡!”
衛君陌穿着大夏軍人統一的黑衣不好找,但是穿着藍衣的南宮墨卻好找的多。安遠將軍看着已經落入人羣中的南宮墨冷笑一聲,“大夏已經沒人了麼?竟然連女人都上戰場了!殺了她!”
說完親自提刀拍馬衝了過去。南宮墨仗着輕功之利在亂軍中來去自如,時不時順手解決一個北元士兵。眼看着一羣北元士兵在安遠將軍的指揮下將她圍了起來。南宮墨對着策馬衝過來的安遠將軍啓脣一笑,足下輕輕在一個士兵刺過來的長槍上一點拔地而起。安遠將軍一怔,只見眼前黑影一閃,之前不知道跑到哪兒去了的衛君陌突然出現在了自己的面前。而南宮墨已經凌空扭身掠向了想要衝過來的副將。
戰場上一瞬間彷彿一片寂靜,但是仔細去聽卻又發現依然還是殺伐沖天。站在遠處的門樓上的衆人只看見幾乎是同一時間,衛君陌的長劍劃過了安遠將軍的脖子,而南宮墨從疾馳而至的副將身邊掠過,那副將就一頭栽倒在了地上。
“將軍死了!”不知道是誰叫了一聲,北元的騎兵頓時陣腳大亂。鳴金聲嗚嗚響起,北元士兵如潮水一般的退去,只留下滿地的屍體和怔愣的大夏守軍。
南宮墨飄然落地,回頭看了一眼身後剛剛從馬背上跌落下來的屍體挑了挑眉。屍體的脖子上一道細細的血痕正在慢慢地綻開。回頭看身後不遠處,衛君陌手持長劍漫步朝着自己走了過來。一縷鮮血順着長劍滿滿的滴落到地上。
“我們贏了!”戰場上,頓時響起一片歡呼聲。
“無瑕,可有受傷?”衛君陌拉過南宮墨的手,輕聲問道。
南宮墨淡淡一笑,道:“沒事。倒是沒想到這麼容易。”
“出其不意罷了,何況…不過是個安遠將軍。”衛君陌渾不在意。安遠將軍不過是北元從三品的武將,算不得什麼大人物。不過對於現在只是個百戶的衛君陌來說這卻是個天大的功勞了。
“我們贏了!”衆人的歡呼聲中,衛君陌手下的兵士都擠了過來。看看地上的兩句屍體,彭信有些酸溜溜地道:“百戶眼看着要升千戶了吧?”
果然人比人要死貨比貨要扔啊。這位纔來多久,但是這軍功…就是給他們十年時間也不一定能撈到這麼大的功勞啊。
南宮墨淡然一笑,挑眉道:“彭總旗,你沒事吧?”
“啊?”彭信一臉茫然,南宮墨指了指他背後,“你的傷不要緊吧?戰場上小心一點。”
彭信這才記起,這位…彷彿剛纔還救了自己一命。雖然被個女人救了說出去有些不好聽,不過彭信總算還是光明磊落的男子漢,只得有些糾結的上前鄭重地向南宮墨道了謝。南宮墨也不在意,擡手扔過去一個小藥瓶道:“這是傷藥,看誰用得上就用吧。你們沒事就去幫幫那些受傷的弟兄。”
彭信猶豫地看看衛君陌,衛君陌漠然地看着他,“還不去?”
“是!屬下告退!”彭信咬咬牙,一揮袖帶着人走了。他算是明白了,這兩位他哪一個都是得罪不起的。
戰場上一片血腥,士兵們已經開始打掃戰場。已經戰死的屍體擡走,還或者的傷員擡回去救治。還有少數的受傷了沒來得及被打走的北元人,除了有些性子烈的自殺了,這些人也是要救的,只不過是拍在大夏傷病的後面。戰場上被俘虜的人除非是上面的人下令,一般也是不殺的。等到以後可以拿來跟敵軍交換戰俘或者換錢換物,再不然就是直接當做奴隸勞作。
南宮墨看看周圍被擡走的傷兵,轉身對衛君陌道:“我去幫忙。”
衛君陌拉住她,“我跟你一起去。”
“唉?”南宮墨挑眉,衛君陌淡定地道:“現在沒我什麼事兒。”他只是個百戶而已,就算要討論什麼軍情還是商議別的什麼事兒都還輪不到他操心。南宮墨一想也明白了,莞爾笑道:“那咱們一起去吧。”
衛君陌手下的一百人馬因爲衛公子大展神威的緣故倒是沒有人戰死,只有幾個人輕傷一個傷勢稍微重一些不過也還算好。兩人過去的時候都已經處理完了,丁小鐵跟着南宮墨一些日子,雖然還沒學什麼醫術,不過一般止血的藥物他都認識也知道怎麼包紮傷口。這些人的傷倒是都處理的很不錯。看到兩人過來,丁小鐵眼睛亮晶晶地奔過來,“夫人,我殺了一個北元人!”
南宮墨伸手拍拍他的腦門,淡笑道:“哦,第一次上戰場就敢殺人?不錯。”
被夫人誇獎了,丁小鐵頓時笑眯了眼睛。倒是絲毫沒有第一次上陣殺敵的恐懼和不安,南宮墨心中暗笑,這孩子年紀小小的,心眼也大,不愛想太多倒也不用擔心轉牛角尖。
“衛夫人…”一個有些急促的聲音響起,衆人回頭看到一個有些眼熟的男子快步奔了過來直直地朝着南宮墨衝了過來。衛君陌凝眉,上前一步擋在了南宮墨的跟前,“嚴百戶。”這位真是上次南宮墨見過的嚴百戶。這位的衛所和他們的衛所挨着,平時倒是經常見面。只是這會兒一身的血污和狼狽差點讓人認不出來了。
“衛夫人,聽說…停手你會醫術?”嚴百戶焦急地問道。
南宮墨微微點頭,“略知一二,可是有人受傷了?”
嚴百戶點頭道:“我手下一個小旗,受了箭傷。大夫說傷得不是地方只怕是…還請夫人過去看看。”
“請嚴百戶領路吧。”南宮墨道。
“多謝衛夫人。”嚴百戶感激地道。軍中的大夫本身就不多,像他們這樣的低層士兵受了那麼重的上,大夫看一眼說一句治不了也就算了。誰也不會真的費盡心力想法設法非要救人。嚴百戶也是沒有辦法,纔想起聽說衛夫人會醫術,只得死馬當成活馬醫罷了。
嚴百戶說的那人才不過二十出頭的模樣,年輕的臉上滿是污血整個人已經陷入了昏迷。一隻羽箭從心口的位置直接穿了過去,這樣都還能撐到現在也可見這人意志頑強了。
“夫人你看他如何了?”嚴百戶有些擔心的問道。
南宮墨低頭伸手把了把脈,探了探呼吸,有伸手查看了羽箭的位置,凝眉道:“沒有射到心臟,不夠也確實是夠險的。”
嚴百戶有些失望,“真的…真的救不了了?”
“我手上工具不齊,試試看吧。”南宮墨道。
伸手抽出隨手攜帶的銀針放在旁邊擺開,捻起一根銀針在火上靠了靠然後找準了穴道砸了下去。砸了幾針之後才擡起頭來看向衛君陌道:“傷在這個位置,只要一拔箭血涌出來只怕就要立刻灌進他的心肺,我已經用銀針所鎖了他周圍的幾處穴道,你幫我將肩頭從他背後取出來。”
羽箭的肩頭都是帶着倒鉤的,沒有工具不說就算有工具這個環境南宮墨也不敢開胸膛去箭。就只能依靠衛君陌的高深內力和精準的控制力將箭從身後逼出來了。如果沒有衛君陌在此,南宮墨獨自一人想要這樣做是非常費勁的。她纔不滿十七歲,輪內力確實是不錯但是也絕對還稱不上深厚。
衛君陌沉默地點點頭,道:“扶他起來。”
嚴百戶連忙小心翼翼地將躺着的人扶了起來。南宮墨取出匕首乾淨利落的切斷了箭尾的羽毛,將位置讓給衛君陌。同時也拿出藥品和銀針隨時準備着有什麼意外發生。
衛君陌容顏冷峻,伸出一隻手抵住受傷的人的傷處,嚴百戶沒有感覺到半點動靜,就聽到咚地一聲肩頭穿過了男子的後背衝了出來直接射到了旁邊的柱子上。昏睡中的男子這才顫抖了一下,無意識的痛吟了一聲。南宮墨出手如風,飛快地點了好幾處穴道,手中的銀針也跟着落了下去。然後拿過放在一邊的藥粉往男子背上的傷處撒去,一邊道:“先幫他止住背後的血,然後清理身前的傷口再包紮。這兩天先不要動,如果傷口不惡化的話,他的命應該能保住。”
嚴百戶有些發愣,沒想到這麼容易就好了。正要說話,就見南宮墨看也不看他一眼直接轉身扶住衛君陌,“君陌,你沒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