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醫妃 123、以纔會友
“無瑕,快過來。”花園裡的水閣中,陵夷公主正被一羣貴女命婦們簇擁着說話。看到南宮墨幾人進來立刻向她招手笑道。衆人連忙讓開一條路,南宮墨有些無奈地上前盈盈一拜,“見過陵夷公主。”
“什麼公主?”陵夷公主不悅地睨了她一眼道:“叫姨母。不聽話我可要找你婆婆告狀了。”
南宮墨失笑,只得重新叫道:“見過姨母。”
“這才乖。”陵夷公主笑道,伸手將她拉到自己身邊坐下這纔看向謝佩環三人笑道:“謝三姑娘許久沒見了,過來坐本宮身邊。”謝佩環含笑點頭,“多謝公主。”寒暄了一陣各自落座下來南宮墨纔有空打量,高義伯府這水閣修的十分巧妙,是個四面都沒有牆的敞殿。平日裡四面以薄紗竹簾籠罩,顯然是個夏日乘涼的好地方。今日賓客衆多,紗簾竹簾都被捲了起來,坐在水閣中四面都能觀賞園中景緻,更是別有一番風情。
相較起來,寄暢園雖然也修的幽雅別緻,但是卻沒有這樣專門爲宴客準備的寬闊水閣。敞殿中,一種閨秀命婦們三三兩兩的各自落座輕聲閒聊着,不過大多數的注意力卻還是集中在陵夷公主這邊的。穿過水閣往外面望去,卻見不遠處正對着水閣的樓臺。二樓上卻是坐着不少的青年才俊。南宮墨秀眉微揚,有些好奇地看向陵夷公主。陵夷公主掩脣淡淡一笑道:“閒着無事,大家說是以纔會友麼,只論才藝不拘男女。那些,都是高義伯請來的客人。”
南宮墨卻聽出了陵夷公主話語中的不以爲然。雖然如今大夏對男女只防算不得嚴苛,但是向朱家這樣大小姐的壽辰請這麼多青年才俊來卻還是有些讓人覺得有些過了。不過南宮墨心念微閃,心中頓時有了幾分明瞭。含笑看向不遠處正在跟賓客說話的朱初喻笑道:“說起來,善嘉縣主已經十八了,也難怪高義伯着急了呢。”朱初喻確實是個長袖善舞的女子,而且絕不會讓人感到厭煩。她知道陵夷公主對自己沒有什麼好印象,所以也不學着別的閨秀一般往陵夷公主身邊湊,只是淡淡的維持着身爲主人應有的禮貌罷了。
陵夷公主挑眉,掃了一眼對面的樓臺若有所思,“原來如此麼?那倒是情有可原了。說起來,這麼多的青年才俊和閨閣千金聚在一起也是不易,說不得還能撮合出幾段良緣呢。”
“姨母說得是。”南宮墨淺笑道。
既然是未婚的女子和才俊們的事情,自然也就沒有了南宮墨的什麼事兒。南宮墨也安然的將自己當成是置身事外的局外人陪着陵夷公主旁觀。展示才藝的地方就在水閣外面和對面樓臺之間的那片空地上。雙方都能看清楚場中的情景又不用擔心唐突了這些待字閨中的女子,大家對朱家的安排都頗爲滿意。
閨秀們這邊的評審便是陵夷公主和謝家的當家主母謝侯夫人擔任,另一邊也自選出一位德高望重的長者擔任評審,這原本就是臨時準備的,倒也不需要多麼的嚴謹。
“咦?那兒怎麼有個和尚?”坐在南宮墨身後一些的商念兒低聲驚呼道。衆人擡頭望去,果然看到一個白衣如雪的年輕僧人被人領着請上了對面的樓臺。陵夷公主也有些驚訝,“那是大光明寺的念遠大師。不過聽說念遠大師素來不喜到世家裡講經祈福,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念遠在金陵城中可算得上是最出名的和尚了。不僅僅是因爲他佛法高僧,更因爲他的年紀和才華,或許還有容貌。一個如此年輕出塵,才華橫溢的僧人,比起那些就算是佛法高深卻已經年事已高的高僧來總是讓人更加好奇和注目一些。
金陵的權貴世家都有請高僧到自己府上講經祈福甚至是供奉的風氣,但是身爲大光明寺最年輕出衆的高僧,念遠卻極少接受這樣的邀請。也只有少年時跟着自己的師父或者是成年之後偶爾進宮過幾次,平時幾乎連金陵皇城都不怎麼涉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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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念遠出現在這裡引起的震動自然是不可避免的。謝侯夫人淡淡笑道:“這個我倒是聽說過一些,聽說高義伯府捐了十萬兩的香油錢給大光明寺。公主也知道,大光明寺雖然名聲在外,但是每年冬天收留金陵附近無家可歸的百姓還有每個月在山下開善堂義診等等都花費不菲。高義伯花十萬兩隻求念遠大師爲愛女誦經祈福,念遠大師就算不給他面子也要給主持方丈面子。”
“原來如此。”陵夷公主點頭笑道:“這高義伯倒是個疼女兒的。”一擲萬金,可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夠捨得的。
金陵的閨秀們對念遠好奇地人不在少數,此時也都圍着朱初喻詢問起念遠的事情。倒不是說她們心中有什麼不堪的想法,只是像念遠這樣的人即使是僧人總也還是讓人忍不住感到好奇罷了。朱初喻也是一派寵辱不驚的模樣,含笑一一回答衆人七嘴八舌的問題。
很快,才藝展示便開始了。也說不上是什麼比賽,只是有意展示的才藝的閨秀或者才俊都可以一個一個的自行出面展示自己的才藝罷了。最後纔有陵夷公主等人評出其中之最奪得彩頭。南宮墨坐在陵夷公主和謝夫人身邊悠然地欣賞着金陵的閨秀和才俊們的表演。金陵城裡年紀大一些的女子才華多半平平,但是到了南宮墨她們這個年輕段的這些姑娘們卻多少還是有些真才實學的。有撫琴的,有弄蕭的,有作詩的也有作畫的。就連孫妍兒都寫了一副字湊數。
對面的青年才俊們也不甘落後,琴棋書畫詩詞曲賦各展所長,讓南宮墨看得興致勃勃。要知道,從前在丹陽雖然師叔也押着她學了一些東西,但是畢竟只是短短的幾年時間南宮墨還將絕大部分時間都用來學武學醫了。頗有些自知之明的南宮墨不得不承認,論才華的話自己大概真的在金陵城裡排不上什麼號了。
“無瑕,你還沒瞧過金陵的這些青年才俊吧?覺得怎麼樣?”陵夷公主含笑問道。謝夫人看了她一眼笑道:“公主這般問,小心回頭衛世子不依。”陵夷公主柳眉一豎道:“他敢不依,若是無瑕覺得旁人比他強,那就是那自己不爭氣。男人總是這般,明明是自己不成器還非要怪女人不好。無瑕,你可不能慣着君陌那般毛病。”
南宮墨抿脣一笑道:“姨母放心,我不慣着他。”
“這纔像話。”陵夷公主拍拍南宮墨笑道。一邊指着不遠處的人低聲跟南宮墨笑道:“你平時也不怎麼出門,只怕金陵城裡許多人物都不認識呢。諾,對面穿藍衣的那個…是秦家的三公子素有金陵才子之稱。那個白衣的謝家七公子,書畫雙絕。明天春闈金榜狀元的最熱門人選呢。還有那個冷臉的是…已故陽春侯之子陸琤。那個…是上一屆的甲榜探花阮鬱之,如今已經是正四品的翰林院侍讀學士,聽說明天可能就會進吏部了。可算是前途無量。原本…這位跟朱家大小姐身份倒是相配,可惜,這位兩年前就已經定了秦家四小姐了。”
南宮墨一一看去,果然見陵夷公主指的這幾位都是容貌氣度不凡。這些日子見過在金陵城裡見慣瞭如靖江郡王府那幾個,朱家那位紈絝三公子還有藺家那一羣不知是主家還是旁支的公子哥兒,南宮墨還真是對金陵城中的世家公子們有些小小的失望了。此時再看這幾個,雖然容貌氣度上比不上衛君陌和自家師兄那樣純屬妖孽的,卻也跟藺長風不相上下。若論氣度的話,只怕那幾位公子還要甩藺長風這個時不時抽風的幾條街。
“阮鬱之?”南宮墨的目光落在正在撫琴的儒雅男子身上,挑眉道:“金陵似乎沒有姓阮的家族。”
謝佩環輕聲道:“金陵確實沒有姓阮的家族,這位阮大人是寒門出生。不過兩年前中了探花之後卻與金陵秦家的四小姐一見鍾情,秦四姑娘年紀尚小身體也差所以秦家希望能夠滿十八歲之後再成親。但是這兩年有秦家在背後支持,這位軟大人可算得上是平步青雲了。”同一屆的進士,就是當年的金榜狀元如今也還在正五品的位置上掙扎呢,阮鬱之卻已經跳到了正四品,據說開年之後就能再越一級成爲吏部侍郎了。阮鬱之的前途還不僅如此,本朝不成文的規矩,非翰林不入內閣,如此年輕的阮鬱之又是翰林院出身,再過幾年成爲最年輕的閣臣也未可知。
“秦家無瑕有印象麼?”謝佩環問道。
南宮墨點頭道:“謝、秦、藺、楊、蔣、連、李、蘇、趙、朱。金陵十大家之二。這位阮探花倒是會攀關係。”十大世家都是有些根基的大家族,像南宮家這樣的暴發戶就算南宮懷位高權重也還排不上呢。
謝侯夫人自然也聽到了他們的對話,搖頭笑道:“謝家不問朝政,如今只怕秦家纔是名副其實的金陵第一名門。這位阮大人,聽說確實是有些本事。”
南宮墨問道:“佩環見過秦家四小姐麼?”
謝佩環點點頭道:“秦四今年十七歲,倒是比你年長一歲。不過天生體弱多病,聽說活不過二十。秦家的人對她十分寵愛,否則以秦家小姐的身份,阮鬱之就算才華再出衆也是娶不到她的。不過是因爲她喜歡,秦家的人不忍拂逆罷了。”
“墨兒似乎對這個阮鬱之…很好奇。”謝佩環有些奇道。雖然阮鬱之很出色沒錯,但是衛世子無論是容貌氣度還是身份地位也絕對是更甚一籌的。就算不提衛世子,另外那幾個也覺不必阮鬱之差。其中還有謝佩環的七哥。自家堂哥被好朋友無視了,謝三小姐表示有點不開心。
南宮墨笑道:“自然,一個貧寒子弟能夠讓公主將他放在幾位名門公子一起介紹,難道還不夠讓人感到好奇麼?”謝佩環搖搖頭,表示對阮鬱之不感興趣,“如果不是碰巧跟秦四姑娘有了婚約,他也未必便有多引人注意罷?這世上才華橫溢的人不知凡幾,這位軟大人不過是恰逢其會罷了。”
“看來佩環對這位軟大人沒什麼好感?”南宮墨側首笑道。
謝佩環凝眉想了想,不得不承認南宮墨說得沒錯。但是她也想不明白自己爲什麼會唯獨對阮鬱之沒有好感,按說她也沒跟阮鬱之接觸過,阮鬱之更沒有得罪她。清麗的容顏上浮現一絲茫然和疑惑,南宮墨擡手捏捏她的俏臉笑道:“沒什麼,大概是謝三感覺格外的靈敏吧?這個人…遠遠的就散發着一股讓人不喜歡的味兒。”
“嗯?”什麼味兒這麼遠都能聞得到?
南宮墨眼底略過一絲冷光,低聲道:“人渣的味兒。”
最後一句話謝佩環沒有聽清楚,卻也沒有多追問什麼,既然不喜歡就不聊這個人了,反正原本也不認識。
“墨兒,你瞧,那是我七哥。”謝佩環帶着些驕傲地語氣道。
“謝七公子,果然風雅出衆。”南宮墨笑道,瞭然地看着好有難得的炫耀模樣。謝佩環笑道:“那當然,七哥雖然不是我親哥哥,但是卻是我們謝家這一代最出色的男子了。”謝家這樣的大家族當然也免不了有一些不成器的子弟,但是本家的子弟都算是循規蹈矩。謝家不問朝政,大多數科舉之後不是去修書撰史就是回書院教書,因此在金陵城中倒是顯得沒什麼名氣。這位謝七公子今年年方十九,也是謝家這一代最才華出衆的人物。可惜,這樣的人物將來就算高中,也註定了在官場不會有什麼太好的發展。
旁邊陵夷公主一邊看着外面的才藝表演,一邊也支着耳朵聽兩人的對話呢。聽到此處方纔側過頭來笑眯眯道:“你們這些小姑娘就愛看那些俊俏的兒郎。本宮倒是覺得秦梓煦和陸錚更出色一些呢。”
秦梓煦是秦家嫡長子,秦家下一代的家主,陸錚將門出身,比起阮鬱之的溫文爾雅和謝七公子的風度翩翩倒是更多了幾分沉穩和氣勢。
南宮墨和謝佩環相視一笑,南宮墨道:“姨母說得是,其實我也覺得秦公子和陸公子更好一些,但是總不好掃了謝三的面子麼。”謝佩環輕哼一聲,“就是七哥最好。不信你問念兒和妍兒。”
坐在她們身後的商念兒和孫妍兒都忍不住捂嘴偷笑,孫妍兒低聲道:“他們誰好只怕還要善嘉縣主說了纔算呢。”
聞言,南宮墨和謝佩環一怔這纔想起來,據說…今天是朱家打算選婿是吧?謝佩環有些僵硬地扭回了脖子,偷瞄了坐在陵夷公主另一邊的母親一眼,木然地對南宮墨道:“你說的沒錯,秦公子和陸公子更好一些。”她可一點兒也不想讓自家七哥娶那個朱初喻。
南宮墨聳聳肩,“妍兒說得對,咱們說了不算。”
兩個姑娘在這裡圍繞哪個青年才俊更好爭得不亦樂乎,水閣外面的才藝展示卻漸漸地開始多了幾分火氣。開始的時候還只是一些小家族的閨秀出面,其實也只是總在參與的意思。但是自從朱初喻出場開始就有些變味了。
朱初喻選的是作畫,她作畫的同時對面也有才俊在撫琴弄蕭,倒也不無聊。但是曲音剛落,又有兩位閨秀入場,其中一位撫琴也還罷了,另一位卻是跟朱初喻一般選得都是作畫。
那邊見姑娘們各展畫技自然也不甘示弱,很快也有幾名青年才俊也跟着出來開始作畫,反倒是那撫琴的姑娘被人給忽視了。
“那兩個彈琴的是藺家的藺無雙,畫畫的是楊家的楊慧婷。楊慧婷的畫在金陵也是很有名氣的,曾經還得到過太學學正的稱讚。”孫妍兒凝眉,輕聲道。南宮墨蹙眉,淡淡道:“但是…如果沒有必勝的把握的話,朱初喻應該是不會選作畫的。”
“善嘉縣主素有才女之名,不過卻沒聽說過她善畫啊。”孫妍兒道。
南宮墨和謝佩環對視一眼,眼底都帶了幾分好奇。她們對朱初喻比旁人要多幾分瞭解,自然知道朱初喻絕不可能在這樣的場合讓自己出醜。那麼就是說朱初喻確實是畫藝非凡卻一直隱藏着麼?那又是爲何?朱初喻並不是一個低調的人。
再往後已經沒有人上場了,於是大家便悠閒的等着最後幾個作畫的人。那位撫琴的藺無雙也早早地歇了手了,她的琴藝雖然不錯,卻也不算是最好的。
又過了兩刻鐘時間,畫畫的幾個人才先後停手。楊慧婷有些傲然的睨視着對面的朱初喻,朱初喻淡淡一笑從容自若。
陵夷公主含笑起身道:“坐了這麼久有些累了,最後這幾幅畫咱們過去看吧。無瑕,跟我一塊兒去。”南宮墨自然從命,她對朱初喻這個人也有些好奇。
“見過陵夷公主,見過星城郡主。”衆人齊聲見禮,陵夷公主笑道:“不必多禮,念遠大師,幸會。”
念遠雙手合十一禮,淡笑道:“見過公主,見過郡主。”
自從上次被師兄昏迷着扛回大光明寺,這還是南宮墨第一次看到念遠。到底是對這個被自己牽連的和尚有些內疚,南宮墨微微點頭,“見過大師。”陵夷公主笑道:“楊小姐的畫藝名聞金陵,善嘉縣主也是金陵有名的才女,本宮都有些等不及了。聽說大師琴棋書畫樣樣精通,還請大師一起品評一番。”
“恭敬不如從命,此乃小僧之幸。”念遠道。
四副畫一一展開,兩位才俊的畫純屬陪跑。倒不是說他們畫得不好,只是現在衆人的注意力都在兩位姑娘身上,這兩位才俊除非是畫的穩壓兩位姑娘一頭,如果只是旗鼓相當的話也只能落敗了。
“咦?”念遠清俊的臉上掠過一絲驚訝,上前一步站在了朱初喻的畫前。其他人的目光也跟着他一起移了過去,不由得倒抽了一口氣,有些震驚的望着眼前美麗端莊的少女。朱初喻畫的是一副山水圖,筆畫並不如何繁複仔細,用色也顯得簡單了寫。但是那彷彿隨意的筆畫卻栩栩如生的勾畫出了一副秋日山川圖。山川壯麗,秋葉寥落紅日西垂,生生給人一種壯麗蒼涼遼闊之感。這樣的畫…竟然是一個才十八芳齡的閨中女子畫出來的。
回頭再看楊慧婷的秋菊圖,楊慧婷的畫技毋庸置疑,秋菊讓她畫的鮮活且韻味十足。但是當這幅秋菊圖跟那副秋日山川圖放在一起的時候,只會讓人覺得前者顯得小家子。這彷彿就是大家閨秀和小家碧玉的差別。但是這兩個人楊慧婷纔是實打實的大家小姐,也正是這樣的身份差別才讓人覺得更加的難堪。
念遠輕聲嘆了口氣,道“楊小姐的秋菊畫工卓著,可算得一副佳作。嘉善郡主……”
念遠尚未說完,身後便有些道:“秋日山川圖氣勢磅礴自然更甚一籌。”念遠回頭,只見身後跟來的衆人皆是一副贊同的神色,看向朱初喻的目光也更多了幾分激賞。
“早聞嘉善郡主才華卓越,沒想到竟是如此了得。假以時日嘉善郡主必成一代名家,我等萬萬不及。”有人讚道。
陵夷公主也嘆了口氣,雖然她對朱初喻的印象不太好,卻也不得不承認朱初喻這幅畫比楊慧婷好太多了。原本朱初喻就可憑着這幅畫名揚金陵,如今楊慧婷自己跑出來做了人家的踏腳石,名聲自是更盛。楊慧婷的畫在金陵的女子中也算是數一數二了,誰知道在朱初喻面前竟然被比的一敗塗地。
“自然是善嘉縣主更勝一籌。”陵夷公主開口承認道。
陵夷公主的話一落,楊慧婷身子一晃險些倒了下去。被身邊的人扶住,怔怔地望着自己的手低聲呢喃道:“我…我輸了……”
念遠嘆了口氣,輕聲道:“即是以纔會友,廖作遊戲,姑娘不必將得失看得太重。”
“我輸了……”楊慧婷彷彿沒聽見念遠的話,癡癡的站着出神。
陵夷公主正要開口說話,只聽一個聲音從後面傳來,“嘉善郡主和星城郡主同是陛下冊封,嘉善郡主畫藝已經卓然大家,不知星城郡主又如何?”火突然燒到了自己身上,南宮墨擡頭望去在人羣中毫無意外地看到了衛君澤。衛君澤站在人羣中一臉挑釁的望着她。
南宮墨淡淡道:“本郡主畫藝平平,不敢獻醜。”
被衛君澤一說,在場不少人也開始起鬨要南宮墨一展才藝。不僅是那些好事的青年才俊,還有不少閨中女子。只是不知道她們到底是希望南宮墨被朱初喻落了面子還是希望南宮墨能夠超越朱初喻替她們挽回面子呢?
陵夷公主皺眉,不知在想什麼的楊慧婷突然一把拉住南宮墨道:“跟她比!一定要贏了她!”
南宮墨低頭看着眼神有些狂亂的楊慧婷,有些無奈地嘆了口氣,“楊小姐,我的畫技當真是拿不出手。”楊慧婷根本聽不進去,搖着頭叫道:“你是陛下冊封郡主,怎麼會不如她?我不信!難道滿金陵的閨秀都還不如一個商戶出身的賤丫頭?”
這話一出,在場的女子臉色都有些不好看了。因爲若是論畫的話她們只怕沒有人比得上朱初喻,而朱初喻同時還有才女之稱,就算比別的又有幾個人能贏過她?
“對了,你不行還有…還有謝…”
“楊小姐。”南宮墨凝眉打算了楊慧婷的話。謝佩環也不在意,站在南宮墨身邊大方的承認,“楊小姐也是認識我的,我的畫技確實是不如善嘉縣主呢。”並非畫工不及,而是…她畫不出朱初喻這樣的氣勢和內涵。謝佩環並不覺得承認自己比別人差有什麼大不了的。
“謝小姐和郡主過譽了。”朱初喻盈盈一拜,淡笑道。
“星城郡主自承不如,咱們卻怎麼能相信?不如請郡主也做一幅畫讓大家欣賞一番,以便真假吧?”衛君澤不甘寂寞,起鬨道。這話倒是有人贊同有人反對,贊同的人也想看看星城郡主的畫藝,反對的人認爲善嘉郡主的畫已經是金陵閨中女子之魁,絕無人能夠比得上,不看也罷。
陵夷公主不悅地掃了衛君澤一眼,正要讓人將他拉下去。旁邊朱初喻突然上前一步盈盈一拜,道:“既然如此,便請星城郡主賜教吧。”
朱初喻心情也不太好,有了楊慧婷的自取其辱今天的事情就已經可以圓滿結束了。但是誰知道突然殺出來一個程咬金多管閒事,話已經說到這個份上了,如果就這麼算了,她剛剛因爲楊慧婷而得到的讚譽只怕要遜色三分了。人們會不停的猜測星城郡主到底是真的不如她還是根本不屑跟她比。朱初喻有信心南宮墨的畫藝絕對不如自己,但是她實在是不太想跟再得罪南宮墨。但是被衛君澤說到這兒,再不開口只怕別人都要以爲她怕了南宮墨了。
南宮墨垂眸,沉默了片刻方纔嘆了口氣道:“如此,獻醜了。”
“墨兒?”謝佩環有些擔心地道。南宮墨安撫地朝他笑了笑,搖搖頭表示自己沒事。又轉向楊慧婷問道:“楊小姐,可能借你的秋菊圖一用?”
楊慧婷恨不得立刻毀了這幅代表着自己的恥辱和失敗的秋菊圖,看都沒看一眼便道:“隨便你處置。”
“多謝。”南宮墨淡淡一笑,拿起秋菊圖走到一邊的桌上展開,然後拿起畫筆開始揮墨作畫。衆人雖然不好湊過去打擾,不過去能看得出來南宮墨是在那副秋菊圖上繼續作畫,頓時有些失望。楊慧婷的秋菊圖已經畫得很不錯了,依然還是敗給了朱初喻。就不信星城郡主還能將它畫得更好,何況秋菊對山河,本身從選材上說就已經輸了一籌了。只怕這位星城郡主真如她所說的不擅畫藝。
南宮墨用的時間並不長,不過一盞茶功夫便落下了最後一筆,將手中的筆投入了旁邊的筆洗中。
“獻醜了,各位請。”
原本還在閒聊的衆人立刻涌了過來,不抱希望歸不抱希望,看看星城郡主能把一副佳作糟蹋成什麼樣子也是可以的吧?
展現在衆人眼前的已經不是方纔以一叢秋菊。秋菊之後的遠處有山有城有樓閣宮殿,恢弘的古城宮殿還有滿城黃燦燦的秋菊。楊慧婷的秋菊圖依然在畫上分毫未動,但是在秋菊的遠處的那山,那城,那宮殿,還有那滿城的菊花讓整副畫頓時變得多了幾分不一樣的氣韻。
平心而論,南宮墨的畫藝比不上楊慧婷,但是她畫的是背景,且佈局奇巧,竟然絲毫不顯突兀。
“還有詩?!”有人道。
畫的左上方留白的地方題着幾行清雋灑脫的行草。南宮墨的字稱不上鐵畫銀鉤,比起一般女子的娟秀,卻更多幾分張揚和瀟灑。何況,閨閣女子多習簪花小楷柳書之類,極稍有寫行書草書的。
“待到秋來九月八,
我花開後百花殺。
沖天香陣透長安,
滿城盡帶黃金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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