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雲溫婉咬着脣瓣,攥着自己的拳頭,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
這時一旁看戲的白氏看不下去了,跑出來做中間人:“姐姐犯不着爲這事兒生這麼大的氣,這不琉璃盞還完好無損的擺在那兒麼,何必對孩子下這麼重的手?”
言下之意,就是說王氏太小題大做了,明明只是一件很簡單的事兒,非得鬧得滿城風雨,還對竹桃下那麼重的手,似乎有些殘忍惡毒了。
趴在地上的竹桃已經完全起不來,這冬日裡丫鬟們穿的都厚,王氏下毒手的時候把竹桃的外衣給扒了。現在就算是在屋子裡,也是冷得很,加上地上溼氣重,竹桃早已嘴脣發紫了。
白氏是雲青山後來娶進來的風塵女子,因爲出身低微,加上多年來接客導致不育,至今膝下無女,雖然後來順養了雲長樂,地位還是抵不過白氏。
但她的處境總得來說還是要比雲溫婉好些的,在青樓的日子練就了她一身的功夫,惹得雲青山對她十分寵愛,但是也因爲這樣,遭到了王氏的嫉妒和報復。
王氏瞥了白氏一眼,一改方纔哭哭啼啼的樣子,輕蔑地說道:“本夫人乃是當今開國元老的女兒,家財萬貫,就連我的洗腳水,也能賣個幾百兩,何況這是我的琉璃盞!今日碧玉院的小小丫鬟就敢來偷盜,明日不知又會有哪個院的人來覬覦呢。”
說這話的時候,似是把白氏也給數落進去了。
白氏氣的面紅耳赤,不再說話。
雲溫婉伏在地上,向王氏磕了三個響頭,說道:“偷盜一事,是溫婉管教無方,溫婉回去一定嚴加管教,不會再有這樣的事情發生。”
“管教?”王氏冷哼一聲,“就這樣就想走?想來這些個丫鬟也沒那麼大膽子偷如此貴重的東西,莫不是……被什麼人給挑唆了去。”
這話把竹桃偷盜的罪名給落實了,還不忘把雲溫婉牽扯下去。雲溫婉早就該明白,王氏不管做什麼,目的都在於她。
“溫婉萬萬不
敢這麼想!”
“不敢?我看你根本就不把我放在眼裡了!”
王氏的音量越來越高,震得雲青山有些煩了。雲青山大手一揮,這纔開口:“好了,別吵了。這事兒,是碧玉院的不是,罰溫婉家法伺候。”
家法伺候……
雲溫婉的心掉到了冰窟窿裡。
根本就沒什麼證據……單單憑王氏一面之詞,就斷定是她碧玉院不對……
是啊……本身就不需要什麼證據。對雲青山來說,王氏是相府的女主人,她有着至高無上的權力,就算是錯了,也是對的。
相府家法,所有犯過錯者,取相府祠堂青藤藤條,抽打五十下。
那青藤藤條上,分明還帶着青藤刺,一鞭子下去,皮開肉綻,這五十下,就算不死,也會要了半條命。
雲溫婉不懂,她也是雲青山的女兒,爲什麼他可以對自己的女兒,下如此狠手?
她趴到地板上,看着竹桃哭的梨花帶雨的臉,笑了笑,忍受着背上傳來的一陣陣劇痛,咬緊牙關,絕不叫一聲。
她發誓,這仇,她一定會加倍奉還……
院外的梅花落了一層,染在雪地裡,綻出一片片血紅。
大概是因爲冬天,天黑的特別快,稍稍一眨眼,外面便是一片漆黑。
雲溫婉在一片混沌之中醒來,睜開雙眼,發現自己趴在牀上,正要起來,卻發現背部傳來陣陣痛楚。
原來是真的……她的父親,那個從來沒有慰問過她一句,甚至看也不曾多看她一眼的父親,原來這麼痛恨她,居然對她下這麼重的手!
紅袖碰巧從屋外進來,端着盆熱水放到牀邊,扶起了雲溫婉。
“竹桃……怎麼樣了……”
雲溫婉感覺整個人很是疲倦,聲音也很是羸弱。
紅袖頓了頓,心疼地看着自家主子,不禁紅了眼眶。自己的身子都這樣了,還去擔心竹桃,雖然說自家主子地位不高,害得她們這幫下人也常受欺負,可是主子卻對她
們很好。她一邊幫雲溫婉擦着臉,一邊嘟囔着說:“主子都這樣了,就不要去擔心別的了。”
雲溫婉隱隱覺得,紅袖似乎在瞞着自己,她一雙眼睛定定地看着紅袖,似乎有些生氣,嚇得紅袖撇了撇嘴,哽咽着說道:“竹桃……她全身被人用針扎得每一處好的!連喉嚨!也被人毒啞了!”
雲溫婉攥緊了被子,氣得渾身發抖,前世被灌了水銀還有些痕跡的胸口,隱隱有些疼痛。
誣陷竹桃偷東西,還把竹桃折磨成這個樣子,明知道接下來要去護國寺了,這王氏……就這麼等不及得想要給她一個下馬威?
紅袖吸了吸鼻子,眼淚不聽話的從眼眶裡涌出來,啪嗒啪嗒地滴落在自己的襖子上:“今兒劉媽媽過來帶走了竹桃,錦瑟感覺有些奇怪但劉媽媽不讓跟,沒想到會發生這種事情……”
劉媽媽過來帶走竹桃?
雲溫婉頓了頓,突然想起前幾日,她似乎提醒竹桃,若是王氏的人要竹桃盯着她,那就答應。但是,王氏既然要竹桃做眼線,爲什麼又誣陷竹桃,還毒啞了竹桃?
……毒啞?
這是爲了讓竹桃不能說話麼?
雲溫婉突然想到了什麼,猛地從牀上跳起來,牽動着悲上的傷口,疼得她感覺全身的骨頭都要散架了。
“小姐。”紅袖急忙扶住她,讓她慢慢地坐回了牀上。
“紅袖,幫我更衣,我要去看竹桃。”
“小姐,這……”
雲溫婉瞪了紅袖一眼,凌厲的目光嚇得紅袖心一沉,只好乖乖去取雲溫婉的衣服。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小姐好像……變得有點不一樣了……以前的小姐唯唯諾諾的,現在的小姐,不止有主見,還有些駭人,經常嚇得她心裡一顫。
紅袖知道,不管小姐變成什麼樣兒,她都會永遠跟着小姐的。
這麼想着,心裡也就釋然了。
飛快地取了雲溫婉的衣服,伺候雲溫婉更衣,主僕二人便往竹桃的屋子走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