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
因爲兒子這個怪病和聲名狼藉的名聲,周家這段時間皆是一片的愁雲慘淡。周田光陰着臉,一整天皆一言不發。這幾天下來,他也算是摸出了點規律,只要他不開口,就不會再放屁了。
周老爺沉着聲音道:“咱們家中沒多少錢了,錢要怎麼拿到?”
周老孃瞪大了眼睛,“前段時間不是纔剛賣了兩畝田地嗎?那錢怎麼花的那麼快?”
“十兩銀子都被你兒子拿走了,你問他去。”周老爺翻了個白眼,沒好氣說道。
“我——”一個我字剛出口,隨着噗的一聲,臭味瞬間在正屋中彌散開來,周家其他人都習以爲常地捏住鼻子,周櫻更是急忙去開窗戶散風。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心理作用,她總覺得她哥哥放的屁越來越臭了,這樣的生活,何時纔是一個頭呢。
等味道散去以後,大家才重新返回座位上。
這回不用周田光說話,周櫻便幫他解釋了那十兩銀子的去處,“六兩銀子哥哥拿去請人寫了幾首的好詩,平時同人交流學識的時候也能用到。二兩銀子則是拿來收買花美蘭身邊的丫鬟,讓她幫忙給哥哥說好話。剩下的二兩銀子,則是收買趙家莊子上的人,好讓他們幫忙將兩條青蛇帶進去。”
說到這些,周櫻就感到很氣。十兩銀子花費出去,卻沒有一樣成功。他們花錢買的詩被別人給壓下,花美蘭身邊的丫鬟也不知道犯了什麼錯,直接被花家給發賣了。失去了這條路,哥哥和她更是沒辦法再像以前那般順利地同花美蘭傳遞一些信件。至於那兩條蛇……
一回想起當時顧朝顏利落的出手,周櫻不知爲何,打了個顫抖。
周櫻解釋完每筆錢的去處後,周老爺才粗着嗓音說道:“白白浪費了那麼多錢,卻一點用處都沒有。哼,我看田光還是多花點心思在功課上。”
周老孃愁眉苦臉的,“咱們家這個月的開銷也快沒了,我看櫻兒你還是將先前花美蘭給你的幾個簪子給賣了,換點銀子好了。咱們家吃飯和你哥讀書都要花錢的。”
周櫻直接蹦起來,說道:“我纔不要!那些將來都是要留着給我做嫁妝的。”想讓她白白交出去,想都別想。周櫻知曉她娘平時對她不錯,但這是建立在沒有妨礙到她哥的基礎上。她那簪子若是拿出來,日後只怕就收不回了。
周老孃怒道:“等你哥娶了花美蘭或是顧朝顏後,你要多少簪子都沒問題。”
周櫻可沒那麼好矇騙,梗着脖子道:“娘,花美蘭早就不喜歡哥哥了,連同哥哥見面都不願,你就別想了。至於那顧朝顏,她直接將對哥哥的嫌棄都擺在臉上。哥哥現在名聲這樣,哪裡會有什麼好人家的女兒願意嫁給他,還不如等過段時間哥哥身體好了,再來謀劃這些事。”
周櫻一句句話直接往周田光心裡插刀,他手緊握成拳,忍不住說道:“夠了……”
“噗……”
大家又習以爲常地開窗散風。
饒是將兒子疼進骨子裡的周老孃也受不了這一次次的襲擊,終究忍不住對兒子說道:“你啊,還是別說話,聽我們說話就可以。我們問你的時候,你再搖頭點頭來回答。”
周老孃嘆氣道:“看來花家那邊是行不通了。”她原本還想讓花美蘭做備胎呢,如今只能往顧朝顏這一塊下功夫了。她想了想家裡僅剩下的那些田地,更是對顧朝顏名下那五百畝的水田勢在必得了。
剛剛一直沉默不語的周老爺突然開口道:“既然如此,那就儘快將兒子和顧家的親事儘快定下來好了。我看田光也更喜歡顧家姑娘的樣子。”
周田光點頭——儘管顧朝顏對他冷冷淡淡的,但是配合上她的容貌,那股冷豔的味道更是讓他心癢難耐。
周老爺說道:“既然如此,那就好辦了許多。婚姻之事,父母媒妁之言,她還能反抗不成?”語氣帶着一絲的不以爲然。
周櫻說道:“爹,你不知道,她奶奶一點都不喜歡哥哥,先前娘想上門去提親,還直接被趕出來呢。”
周櫻一想到那丰神俊朗的褚公子心中只有顧朝顏,嫉妒的火苗便不斷地啃咬着她的心,她之所以那麼希望哥哥娶了顧朝顏,一部分原因便是爲了自己這點的私心。只要顧朝顏嫁給哥哥,那褚公子回來以後,黯然神傷,她這時候再溫柔小意地安慰他,不怕他不喜歡她。
周老爺捋了捋自己的鬍鬚,說道:“她不是還有爹孃嗎?她爹孃生前給他們兩人定下這親事,她自然得遵守她爹孃的遺願了。”他停頓了一下,繼續說道:“那王大嘴最是能耐,能夠僞造各種借據文書,弄得以假亂真,直接讓他弄出一張婚書便是了。若不是我和那老頭喝酒,他說漏嘴,我還不知道王大嘴有這般本事。做這種事畢竟是犯法的,被官府知道,那是要吃斷頭飯的。所以王大嘴平時十分小心,半點風聲都不漏,一年最多也就是做個兩單而已。”
“只是找他做這活,也是挺花錢的。”
周老孃咬牙道:“大不了,我明天再賣個兩畝田地。等事成了後,讓顧朝顏儘快進門,到時候咱們家哪裡還愁錢。”
周櫻這時候倒是裝乖討好了,“娘,別變賣家裡田地了,花美蘭送我的簪子,我等下就拿出來。”分明是周櫻從花美蘭手中討要出來的,從她口中出來,便成了所謂主動送。
周老孃滿意點頭,“放心,等她進門,有你的好處呢。”
就連這些天一直陰沉着臉的周田光也終於露出點笑容。
周家歡快地商量着作假的事情,對於這事已經是勢在必得了。
……
朝顏並不知道周家還有這見不得人的謀劃,只是同她奶奶說着周家現在的事情。
顧孫氏聽得也很是暢快,說道:“這樣的人,也想娶你,真是癡心妄想。她娘先前還想上門提親呢,我直接讓蓮子打出去了。什麼玩意兒。”
朝顏連忙說道:“我自己嫁的人,那必須是我喜歡的。”
顧孫氏同她保證,“奶奶肯定會經過你同意的,畢竟那也是要和你過一輩子的人。”在這方面,顧孫氏還是十分開明的。想當年,她那死鬼爹在那惡毒女人的慫恿下,也想將她嫁給有錢人家好換更多的聘禮,她自己則看上了朝顏她爺爺,硬是咬牙嫁給了他。雖然那死老頭子早早就去了,丟下她和孩子,但顧孫氏卻半點都不後悔嫁給他。
朝顏見此不由鬆了口氣,好歹顧孫氏不會不經過她同意就亂應承親事。她看了一下商店裡自己的功德值,儘管這段時間沒有大額的功德值入賬,倒她每天時常做些日常任務,積少成多,到現在功德值也有3468點了。
朝顏咬了咬牙,再次兌換了一千點買狗鼻子丹藥,讓自己的嗅覺變成85,買了一個耳聰目明丹,讓耳力和眼力同時增加三點,瞬間功德值便下降到1468了。朝顏尋思着她也該再多做一些好事,來增加自己的功德值。
她看了下自己的屬性值:
【顧朝顏(身體十三歲零五個月,宿主222號)
顏值:82
智力:67
力氣:53
氣質:68
內力:0
已擁有技能:小李飛刀(8級)、烏鴉嘴(6級)。
功德值:1468
眼力:72
聽力:71
嗅覺:85】
朝顏斟酌了一下,決定努力賺取更多的功德值,到時候可以將智力和力氣點起來。智力高了,她學習起來也會更容易一些。每次看到面板,她便覺得自己實在窮死了。
朝顏忽的想起每年的六月五號,州府那邊都會舉辦一個大型的拍賣會,到時候她可以將包裹中的水晶等首飾拿出來拍賣,籌到的銀子拿來做好事正好。她這幾個月每次看到商場刷出現代的便宜首飾,便會直接下手用功德值買,到現在包裹中已經有了五十多件了。
一想到一個月後會有大筆的功德值進賬,朝顏頓時精神抖擻了起來。
“朝顏。”
朝顏回過神來,才發現奶奶已經喊她好幾次了。她抱歉一笑,“我剛剛在想先生昨天給我佈置的功課呢。”
顧孫氏說道:“時間差不多了,咱們也該去開會了。”
顧孫氏所說的開會是整個五淮村的事情,據說村長想要說修村裡路的事情。顧孫氏作爲三房的當家主人,自然也得出面,至於朝顏,則是因爲幫村裡弄了這麼一樣賺錢的營生,所以破例有了資格。
朝顏點頭,“那我們兩個過去,表姐看家。”他們家裡最少也得留一個人看着,以免東西被偷。
……
朝顏直接同二房和六房的人一起過去。
顧何氏看着顧孫氏頭上的抹額,說道:“你的手藝退步了嗎?這抹額看上去沒你之前的好。”
顧何氏有些驕傲地說道:“這是我外孫女小麗給我做的。”
她自己做的肯定會更好,但晚輩的孝心還是讓她十分受用,這才時常戴出來。對此朝顏也很是無奈,都已經五月了,天氣開始炎熱起來,她奶奶還弄這麼一個抹額,也不怕中暑。
顧何氏說道:“以她的年紀來看,的確做得不錯。小麗看樣子倒是長進了不少。”
顧孫氏道:“是啊,她懂事了很多,跟琳兒學習女紅的時候,也十分的用心。”
小李氏搭腔道:“那魏嬸嬸的手藝真真是好,我聽說李家還花了一百兩銀子,讓她給李家大小姐做一個屏風做嫁妝呢。”
那可是整整一百兩!
顧孫氏說道:“那緙絲屏風十分花費心力,即使是琳兒,也得花兩三個月才能做完。”每個月琳兒都會給她送來分成,半點都不曾減少。說到這裡,顧孫氏就越發驕傲,無論是緙絲還是雙面繡,都是孫女給琳兒找的。
顧何氏說道:“你外孫女若是能學好她這一手的本事,後半輩子倒也無憂無愁了。”
一羣人拉着家常,很快就到了村裡的大戲臺。這村裡的戲臺是十多年之前建造的。建好以後,也就請過兩回戲園來唱戲,畢竟這開銷不算小,一次就要花個五十兩以上。以前大家有點錢都恨不得掰成兩塊用,哪裡捨得花這個錢。不過因爲這邊地盤夠大,大家索性將這裡作爲平時商議村裡事情的會所。
到戲臺下後,不少人都同朝顏打招呼,態度十分親熱。還有人問朝顏,“李家最近可還需要更多的布料?”
朝顏笑道:“最近的份額已經夠了,不過我聽說李家老爺明年打算在京城裡開店,到時候需要的量很有可能還會再翻倍一下。”
現在村裡平均下來,每戶一個月都能賺到三四兩銀子,染布水平最高的那幾家甚至一個月賺二十多兩。
另一個身着淡青色的大娘取笑道:“你們家一個月染五十匹布還不夠呀。”
“一百匹都不夠呢,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大兒子要成親了,還得給他們建新房呢。”說起這事,大娘那叫一個喜氣洋洋。
大家閒話家常了一會兒,里正衛華也到了。他在村裡還是很有威望的,做了個安靜的手勢,現場立刻就安靜了下來。
衛華說道:“咱們村這些年積攢下來的銀子也有三百多兩了,這些錢拿來將村裡的路修一修是沒問題的,而且還可以稍微修一下從縣城到咱們村的這條路。我打算在這個月內儘快將路給修好,不然若是拖到六月,天氣就熱得受不了。”
修路的好處大家都是清楚的,行走起來更方便。而且大家也不想一到下雨天,就滿地的泥濘,運氣若是不好,還會一腳踩入坑裡。
衛華繼續道:“這是這路要怎麼修,要修成什麼樣的路,這些咱們都得討論好。”這也是衛華今天將大家都喊過來的原因。若不是朝顏不知道水泥配方,她早就拿出來直接修路了。她商店刷到現在,也沒有刷出過水泥。
修路,也分爲好多種,一種是土路,將土給砸嚴實,價格會低廉許多——京山縣大部分都是這種路。昂貴點的則是地磚和石板鋪成。地磚是用黃土燒的,很硬實。大家所住的宅子,屋內基本都是鋪地磚,下雨天的時候,也不怕會一腳泥。
衛華慢慢說道:“我是這樣想的,既然要修路,那麼就儘量修好一點。乾脆村裡的路都鋪地磚好了,若是修完後還有餘錢,那就城裡到村裡的圖也鋪地磚,沒錢的話,再修土路。只是若是全部用地磚的話,四百兩未必夠,所以我想每家都出一個勞動力,去山裡去多挖一些石板石料,儘可能地減少花費。”
若是以前的話,大家肯定覺得衛華閒的蛋疼,路能走就可以。但今年就不一樣了,家家戶戶基本都有餘錢,於是就感覺腰桿子硬了許多。反正出勞動力,又不是讓他們花錢,大家也想在里正面前好好表現,保不齊能分到更多的染布份額。
於是一個個都十分踊躍,表示堅決擁護里正的意見。
衛華見沒有什麼人反對,滿意地點頭。若是這條路修好了,所有人都要承他的情,將來就算他不當里正了,所有人看到這路都會想起他。嗯,到時候他還要將這事記載在五淮村的事件簿上。
衛華看向朝顏,和顏悅色說道:“你們家都是女眷,就不用出勞動力了。”
其他人也沒有意見,總不能讓老人家或是嬌滴滴的小姑娘跟着他們進山去背石料吧。
朝顏忽的想起了獨輪車這東西,若是要進山去搬運東西的話,明顯用獨輪車要更加方便。
衛華繼續道:“明天這個時間,每家的勞動力就在戲臺這邊集合,咱們再一起進山。還有每家再出一些挖石頭的工具。”修路是全村人的事情,自然要所有人都出力。
顧孫氏說道:“我家的驢車也可以借用。”其他家裡有車有牛的也紛紛表示可以拿出來。
大家討論得熱火朝天的,等事情定下了以後,才紛紛離開。朝顏沒有馬上同衛華說獨輪車的事情,而是打算先做出成品再說。
她回到家後,就將自己關進書房之中,用自制的炭筆畫起了獨輪車的構圖,然後又去找顧泰民幫忙做。顧泰民知道這東西是想用在山裡幫忙運輸東西,立刻表示今天就給他趕出來,還讓家裡其他人幫忙打下手,最後總算在天黑之前,趕出了一輛。
朝顏和顧泰民直接拿着這獨輪車去找衛華,衛華親自試了一下,果真覺得好用,大喜往外,“有些山路十分狹窄,這車正好可以用上。”
然後他對顧泰民說道:“你明天就別進山挖了,直接在家做這車子就好,我再派幾個人去給你打下手。”有了這車,搬運石料要輕鬆多了。
“看來朝顏平時多看書是有好處的。我曾經聽過諸葛丞相發明獨輪車,只是具體是什麼樣的卻不清楚。”
朝顏只是笑笑,“我也只是運氣好纔看到罷了。”
“叮——”系統歡快的蘿莉音響起,“要想富,先修路。推廣獨輪車,幫助道路建成,恭喜宿主獲得1000功德值~”
朝顏的功德值瞬間變成了2468,讓她簡直要淚流滿面,總算寬裕了些。等功德值上三千以後,她再來點智力值好了。
顧泰民也十分開心,最近家裡伙食太好,導致他身體發福越發嚴重,若是進山去搬石料,只怕沒多久就要氣喘吁吁的。讓他在家裡建造車子,倒是順了他的意。
回到家後,朝顏也將這事同顧孫氏說了一下,顧孫氏點頭道:“那獨輪車看上去的確不錯。等路修好以後,咱們也可以讓泰民做一輛放在院子中備用。”
孫雯說道:“我打算明天隨他們進山,順便去採摘一些降火的草藥,正好熬給大家喝。”
顧孫氏十分讚賞這個做法,“是的,咱們家雖然沒有男丁,但也該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將工作分配好以後,大家便各自歇息去了。
五淮村的路也開始修了起來,顧孫氏還同其他村裡的婦人一起給這些修路的人做三餐。五淮村的人不缺錢,也不缺勞動力,因此這路修的十分順利。每當人們看到路修到自家門口的時候,便越發激動了起來,情感充沛的人更是忍不住掉下了幾滴的眼淚。
當週老孃過來五淮村的時候,差點沒被這場景給嚇了一跳。
五淮村這時候已經鋪了差不多一半的路,石板混合着地磚,十分的平整,即使是馬車行駛上去,也不再像以前那般顛簸。以前的那些坑更是填了土,壓得嚴嚴實實的。路兩邊甚至還種植了一排的樹,鬱鬱蔥蔥,整個村的風貌可謂是煥然一新。
周老孃原本還因爲自己是縣城人而十分自得,一看到五淮村這種情況,不免有些酸溜溜的,真是錢沒處花啊,鋪什麼石板路,土路就夠用了。
她直接問了五淮村一個婦人,“你們這邊怎麼修起路來了?”
那婦人對於這路十分自豪,手舞足蹈地說着修路的事情,還告訴周老孃這修路的錢有一部分便是顧朝顏跟村裡買蓮藕。
周老孃聽聞顧朝顏前前後後花了一百多兩銀子,心疼的無以復加。在她眼中,那些錢都該一起帶到他們家裡的。她心中暗暗咒罵:真是敗家子,手腳也太散漫了吧。等她進門以後,她定要她將嫁妝交出來,讓她保管。不然就憑她這花錢的速度,哪裡攢得下銀子,她也是爲了她好。
那婦人見她表情不好,語氣也冷了下來,“怎麼了,你不高興嗎?”
周老孃反應過來,擠出了一張的笑臉,“不,我是羨慕呢,你們村可真有錢,連石板路都捨得修。”
那婦人這才重新轉了好臉,她也是個話嘮,拉着周老孃嘰嘰喳喳地說起了他們村今年的變化,還語帶炫耀地說她兒子娶媳婦給了足足十兩銀子的聘禮,讓兒媳婦家刮目相看。
等周老孃終於掙脫開這婦人後,已經一個時辰過去了,她也被太陽曬得有些頭暈眼花的,心中的火氣蹭蹭往上冒。
周老孃來到顧家三房的門口,她大口喘氣了一會兒,開始敲門。
開門的是餘柑,餘柑見是周老孃這個討厭鬼,砰地一聲,直接將門重新用力甩上——老夫人可是吩咐過了,不讓這個人進門的。哼,就他們家那個身體有問題的兒子,也好意思想要娶她家姑娘。
周老孃沒想到顧家竟是這般不客氣,連一個丫鬟都敢對她甩臉子,氣得臉都青了。
“沒教養!真是沒教養!”她嘴裡罵罵咧咧的,又繼續敲門。只可惜屋內的人知道是她,壓根就不搭理她。
周老孃敲得手都紅了,也沒有人來給她開門。
周老孃沒辦法,只能思考着看有沒有別的法子。她忽的看到了一個人正好朝顧家的方向過來,那人正是同顧家三房關係不錯的牛氏。牛氏手中拎着個籃子,籃子裡裝着雞蛋和一塊肉。前些天她孫女在顧孫氏的推薦下,當了魏琳的學徒,牛氏今天特地準備了些禮物來感謝她。
牛氏不曾見過周老孃,疑惑地看着她,“你是?”
周老孃打起精神,說道:“我是顧家的親戚,正好過來有事要尋他們呢。”
牛氏並不曾懷疑,常常來找顧孫氏的人多的是。
她直接敲門,邊敲邊喊,“老姐姐,你在家嗎?”
餘柑聽到是她的聲音,這纔開門。結果沒等牛氏進門,周老孃已經嗖的一聲,飛快地竄了進去,生怕動作慢了一步就要吃閉門羹。
餘柑拉下臉,“你來我們家做什麼,我家可不歡迎你。”
成功進屋的周老孃一掃先前的鬱氣,趾高氣昂地哼了哼,說道:“你再這般態度,小心我以後將你賣到妓院去。”
餘柑直接呸了一聲,“不要臉的人,還不快滾出我家!”
牛氏一看這情況就知道周老孃剛剛說的是謊話,這顧家上下都是脾氣好,心地善良的人,這人能將餘柑氣成這樣,可見不是什麼好人。她不免有些愧疚,問道:“這人是誰?”
她放下手中的籃子,準備拿起掃帚幫忙趕人。
餘柑語氣充滿了厭惡,“這是那周田光的娘,癩蛤蟆想吃天鵝肉,還想娶我家姑娘,想得美!”
牛氏恍然大悟,“哦,原來就是那屁王的兒子。”她眉毛一揚,罵道:“就你家那兒子天天放臭屁,還不知道身體有什麼問題呢,也好意思禍害人家好人家的姑娘。”
周老孃猛地拔高聲音,“顧朝顏和我兒子有婚約的!很早以前就定下來了!你們顧家想賴賬不成?”
餘柑冷笑道:“放你兒子的屁,我家老夫人那麼討厭你兒子,怎麼可能定下親事。”
牛氏點頭,“就是,話可不能亂放。你亂說話敗壞朝顏的名聲,小心我將你送到衙門去。”
周老孃聽到送衙門便有些心虛,只是她想起丈夫可是說了,那王大嘴做假證的本事足夠以假亂真,頓時理直氣壯地拿出了那張文書,說道:“看,這是朝顏他爹生前同我家老口子寫下的。那時候我丈夫見他遇到困難,就幫了他一把,他們兩人一見如故,在喝了酒以後,就將兩個孩子的親事給定下了。”
“你看,這是朝顏他爹顧泰輝的簽名。”周老孃指着落款處。
餘柑也遲疑了起來,這種事情她也不知道該怎麼處理纔好,她瞪了周老孃一眼,說道:“我去同老夫人和姑娘說這事。”
周老孃美滋滋地捏着那張文書,故意高聲說道:“讓他們快點出來,咱們兩家也好儘快將親事給定下來。”
牛氏直接呸了一聲,說道:“你還真想得美,倘若真有這親事,你們家以前怎麼一點動靜都沒有?朝顏去年病得沒了半條命,也不見你們家有人來探望過。我看這什麼文書,根本就是假的吧。泰輝可不是那種不講究的人,不可能隨便就給朝顏定下親事。”
周老孃說道:“我們那時候不是不知道嗎?知道我家那口子前段時間找出了這張文書纔想起來的,他們兩人那時候都喝醉了。”她故意大聲嚷嚷:“你們顧家不會打算言而無信吧?難不成你們發達了,就看不起我們家了嗎?”
周老孃鬧出的這一回動靜可不算小,左鄰右舍的人都被吸引了過來。周老孃見人來得多了,演戲演得越發起勁了,人越多越好啊,她纔好讓大家當證人,讓顧家沒法賴賬。
一想到即將入手的五百畝田地,周老孃心情那叫一個愉快,面上卻依舊唱作俱佳地哭訴着顧家的嫌貧愛富。只是同她所預料的不同,圍觀的衆人並沒有陪她控訴顧家的無情,一個個都不吭聲。
只能說周老孃太不瞭解朝顏在五淮村的地位了,她手中掌握着染布分配的名額,大家討好她還來不及,哪裡會上趕着得罪她。因此大家只是不鹹不淡說道:“這其中大概有什麼誤會。”
“我看着朝顏長大,也不曾聽說過她爹給她定下親事。”
周老孃見狀,急道:“這文書擺在這裡,難不成是我說謊不成?”
“哼,我兒子一貫孝順,如果真給朝顏定親了,不可能不和我說一聲。你還是別白費心機,胡亂攀扯。”顧孫氏同朝顏從屋內走了出來,她的臉上籠罩着一股的寒氣。
周老孃說道:“顧泰輝那時候也喝醉了,估計他醒來後便忘記告訴你這回事。”
她甩了甩手中的文書,說道:“不信你們自己看,這上面是不是他的簽名?”
朝顏掃了一下文書,文書上寫着顧泰輝和周鑫一見如故,又感激他幫了大忙,見兩個孩子年歲相差不多,便爲他們定下親事。落款處是顧泰輝和周鑫兩人的簽名和手印。
朝顏經常呆在家裡的書房中,所以對顧泰輝的字跡並不陌生。據聞顧泰輝當年還是她娘教他讀書識字的。從簽名來看,的確像是顧泰輝的字。但是簽名這東西,並不好說,不過一個名字而已,多練習幾遍,朝顏也能夠簽出一個一模一樣的名字。至於手印……顧泰輝早就去世,哪裡還能對比所謂的手印。
朝顏眯了眯眼,從她奶奶的口中所知,她不認爲她爹會是這般沒有分寸的人,這文書造假的可能性很大。
周老孃見她不吭聲,自以爲佔了上風,開始端起了架子,“哼,看清楚了吧,既然看清楚的話,那咱們兩家找時間將親事定下來,我家田光年歲也到了,該成親了。”
“還有你啊,平時也別總是往外跑,既然要做人媳婦,就要孝順公婆,慈愛小姑……”
顧孫氏打斷她的話,“你想都別想,我家孫女可不會送到你家去糟蹋。我兒子纔不會亂定親事,這門親事我不承認。”
周老孃沒想到都到了這時候,顧家還不肯認了,一想到爲了這文書花了整整十兩銀子,更是氣不打一處來,“你們家若是不肯認賬,我就上衙門去告你們!讓全京山縣的人都知道你的嘴臉。”
顧孫氏呸了她一臉,“就算定親都還能退親呢,你去告啊,我纔不怕。我拼着這條命不要,也不會讓我孫女進你家的火坑。”
朝顏見奶奶氣得胸膛不住地上下起伏,擔心她氣壞身體,拍了拍自己她的背,說道:“奶奶別同這等僞造文書的小人計較,本來就沒有的事情,何必同她多費脣舌。”
周老孃瞪大眼睛,“好啊,我就知道你們果然嫌棄我們了,不願承認這親事。”她開始了胡攪蠻纏,一屁股坐在地上,嚎了起來。
“以前我們家家境比你們好的時候,也沒嫌棄你們。你們現在發家了,就看不起我們了。”
朝顏腦海中浮現出了功德系統裡的好幾個技能,冷冷說道:“你確定真有這麼一回事嗎?”
周老孃斬釘截鐵道:“當然!白字黑字,寫的明明白白的,誰也抵賴不了的。”
朝顏眯了眯眼,拖長了語調,慢悠悠說道:“舉頭三尺有神明,你敢對天發誓嗎?說謊話的話,可是會天打雷劈的。”
周老孃立刻從地上爬了起來,聲音那叫一個擲地有聲,“我有什麼好不敢的,我說的話比金子還真。我對天發誓,我們兩家在十年前便已經定下了親事,若是說謊的話,那就天打雷劈!”
她下意識地擡頭看了一下天空,嗯,晴空萬里的,一看就不會打雷。周老孃用力揮了揮手中的文書,像是要用此說服大家一樣。這年頭大家對於誓言一類的還是頗爲重視的,不會胡亂發誓。周老孃話語說的那般肯定,一些人都忍不住相信起了她。
朝顏默默地從商店中兌換了一次天打雷劈的技能,花去功德值一百點,用在了周老孃身上。
哼,敢將歪主意打到她身上,她就讓她付出該有的代價,讓周家身敗名裂。
周老孃的話剛說完,晴空萬里便想起了轟隆隆的打雷聲。
大家不由看向周老孃,心中大爲詫異:還真打雷了?不會真要劈她吧?
下一秒,一道閃電憑空出現,飛速地落在了周老孃身上,準確地劈在她身上。
周老孃被閃電電得控制不住地顫抖着,手中的文書更是當場燒成了焦。不,不僅是文書,連她的頭髮和衣服都燒了起來。
所有人都呆了。
居然……真的天打雷劈了!而且誰也不劈,就只劈周老孃。
忽的一個村民發出了激動的聲音。
“還真的被雷劈了!”
“是啊,所以不能胡亂發誓啊,你看亂髮誓,連老天都看不過去了。”
“我打出生到現在,第一次看到這種事情呢,老天爺還真是靈驗啊。”
大家都是頭一回看到這種事,一個個討論得興致勃勃的,那叫一個激動。
周老孃不住地在地上打滾着,這纔將身上的火苗給撲滅了,只是她的衣服燒了大半,頭髮更是燒得只剩下一小撮,從所未有的狼狽。她的臉上和手臂也有不少燒傷的痕跡,她渾身上下無一處不疼,只是大口地喘氣喊通。
顧孫氏看着她這模樣,一點都不同情她,反而十分解氣。若不是老天都看不下去,無法任由她繼續胡言亂語,這才狠狠懲罰她,不然她孫女的名聲都要被這賤人給抹黑了。
她直接將水桶中的水往周老孃身上潑了上去,語氣厭惡,“有本事,你再對着老天發一次誓,那文書是真的還是假的?”
朝顏則是默默地看着商店中的技能——雖然第二次購買技能需要一千點,但若是周老孃不知悔改,她不介意再給她劈一次,反正功德值再賺就有了。
周老孃想起雷劈在她身上的感受,忍不住打了個顫抖,連連搖頭,“是假的,是我讓人制作的!”她已經不敢在說謊了。
周老孃越想越覺得這顧家只怕是真有神明保佑,平時她也沒少發誓,也不見被雷劈過。想到這裡,她心中更是漾起了一股的恐慌,不敢再呆下去,也顧不上自己狼狽的樣子,連滾帶爬地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