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顏頭一回遇到如此豐厚的任務獎勵。但考慮到這件事的嚴重性,這豐厚的獎勵便也在情理之中了。
即使沒有這個獎勵,朝顏也想查清楚這事。雖然不知道兇手是誰,但對方的手段簡直殘忍到了極點。顧孫氏也因此心驚膽跳的,孫雯外出的時候,她都非要多加幾個護衛,生怕她被盯上。
而在出現了七具屍體後,這起的謀殺案件便暫時停了下來。至少護城河裡不再出現被抽光血的女屍了。七個受害者也被衙門查出了她們的身份。
七個全都是平民之女,家世最好的便是那個李員外的女兒。七個女孩子互不相識,唯一的共同點便是她們都是六月的生辰。案件調查到這裡便陷入了膠着狀態,了無頭緒,大理寺卿上上下下簡直要愁掉了頭髮。
而在案件的真相出來之前,這股籠罩在京城上空的恐慌只怕很難消散。
朝顏也讓手下人調查這件事,着重放在這七個女孩子的身份上,努力尋找共同點,她不相信兇手只是隨便挑選下手對象。以及對方爲何要吸光受害者的血,這也是一個大大的謎團。
褚經年見她對這件事十分上心,便利用職權,將大理寺調查的卷宗調出來給她看。
朝顏仔仔細細地看了下來,覺得他們調查出來的和她的差不多,沒有更多的內容,一時之間也有些頭疼。
褚經年問道:“你對這件事怎麼這麼上心?”
朝顏猶豫了一下,說道:“也不知道是不是我想太多,我有種直覺,這個案件隱隱在針對我。”
或許是因爲身上揹負的功德值不低的緣故,朝顏的直覺也變得更加準確一些。這次的兇殺案便帶給了她一種十分不好的預感,她難得體驗了一把不安的感覺。
這也是她選擇接下任務的另一個原因之一。與此被動地等待,還不如主動出擊。
褚經年道:“我讓何韻跟在你身邊,她是我手下中,武功最好的一個女婢。有她在你身邊,最少我可以安心一點。”
只有這個時候,褚經年纔會覺得尹隨川還是有點用處的,至少他在的時候,朝顏的安全不必擔心。褚經年雖然可以將他手中最厲害的護衛都派遣在朝顏身邊,但平時的話,他卻不願枉顧朝顏的意願。朝顏明顯不喜歡身邊有太多人跟着,尤其是被人盯着她。
只是現在是非常時候,他也只能提出這個意見。
朝顏知道褚經年是好意,點點頭,沒有拒絕這事,“好。”
她沒有說謝謝,現在他們兩人之間,並不需要說這個詞。
朝顏沉吟了一下,說道:“如果你那邊還有的話,再給我兩個人吧,我想安排在表姐和照琴身邊。”不然她無法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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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手中雖然也調教了一批身手不錯的女護衛,但才兩年的時間,對付一般人沒啥問題,但是真遇到真正的高手就抓瞎了。
“好。”褚經年這些年來也經營了好些勢力,抽出三人並不算什麼問題。
很快的,她們幾個人的身邊都多了女護衛。朝顏身邊那何韻是三人之中身手最好的,容貌只是尋常,身上的氣息卻很特別,簡單來說,就是存在感很弱,一不小心就會忘掉她的存在。
朝顏還是頭一回見到這樣的人,不免覺得稀奇。
說實話,即使何韻和她一個屋子,她也時常會忘掉她的存在。這種本事不用來聽牆角真是太浪費了。
……
在朝顏的手下悉心調查後,總算是再次發現了那些受害者的另一個共同特點。那就是她們幾個人的皮膚都不算好,或多或少都有出現問題。
有的是痘痘問題,有的是粉刺,還有的是天生有祛除不了的胎記。
朝顏陷入沉思之中,兇手難不成還專門選這樣的人下手?那麼爲什麼要選擇抽光那些女孩子的血?總不可能只是爲了折磨他們吧。若是論折磨的話,其他的刑罰不是更方便嗎?
一堆的疑問朝着朝顏壓了過來,她感覺自己像是陷入了一團迷霧當中,找不到前進的方向。
吳歸遠道:“其中張翠花她爹孃願意將她女兒的屍體賣給我們,你若是不怕的話,可以去看看。”
這幾日吳歸遠也有派人同那些受害者的親人接觸,試圖買下他們的屍體,也好調查一下這事。只是大多數的人家都拒絕了,唯獨她爹孃,因爲兒子到了說親的年紀,便將自己的女兒賣掉。原本他們還覺得女兒就這麼死了,都沒法收一筆彩禮錢,感到分外的晦氣。結果因爲吳歸遠願意出五十兩,這對爹孃便半點都不心疼地將張翠花的屍體交給她,連問她原因都懶得,而是開開心心地拿着錢走了。
吳歸遠看在眼中,即使她性格頗爲冷清,也不由嘆息一聲。看這對爹孃的模樣,如果有人告訴他們,殺了他們的女兒可以換五十兩銀子的話,他們應該會選擇這個買賣。
於是朝顏可算是見到了這屍體的模樣。
初見時,她還真被嚇了一跳,然後便第一時間使用系統的截圖功能來了個全方位的拍照。
這屍體手腕處有兩個十字形狀的傷口,顯然血是從這兩個地方流出來的。
朝顏在傷口處找到了殘留的一種曼蘭草製成的藥粉,這東西的效果相當於抗凝劑。有這東西,難怪這些受害者傷口根本無法凝固,即使死了,體內的血也不斷地流了出來。
除此之外,朝顏還在這女子後背處發現了一個烙印,烙印的圖案看着像是陣法的模樣,十分繁複,最中間是一種花。花有種詭異的妖嬈味道,朝顏未曾見過。
想來因爲男女有別的緣故,衙門中的仵作都是男的,總不好剝光了人家受害者的衣服,看人家的身體情況,最多也就是檢查一下露在外面的皮膚。
朝顏一邊拍下這圖案,一邊用紙筆花了下來。
等畫完後,她對吳歸遠道:“將張翠花帶下去好好安葬下去吧。”
朝顏不知道這陣法是什麼,她只能尋找她覺得信得過的博學人士詢問。
於是齊飛柏便等來了弟子的到來。
朝顏沒有隱瞞齊飛柏的意思,將這件事完完整整告訴他,然後將圖紙遞給齊飛柏,“這圖紋我不曾見過,也不知道是用來做什麼的,便想到老師見多識廣,這纔過來讓老師看看。”
齊飛柏的目光落在那圖紙上,視線頓時凝固了,俊秀的面容變得嚴肅起來。
朝顏一看到他這反應,便知道她找老師是找對了!
“老師果然知道這個!”
齊飛柏眼角眉梢皆是厭惡和痛恨,冷笑道:“原來是那憐玉教的手筆,莫怪我看着覺得有些熟悉。”
朝顏乖巧地看着他,等着老師給她科普知識。
“這圖紋我確實見過,就在二十年前。那時候我四處遊山玩水,尋找靈感,然後來到了一個山清水秀的小村莊,便暫時在那邊住了下來。”
“結果恰好遇到了慘案,那小村長接連出現年輕女子被害的事情,每個遇害女子身上都有這圖紋。後來經過調查,鎖定了兇手是憐玉教的護法,這個教派以追求青春永駐爲目標。那護法殺死這些女子,便是想要獻祭她們,好讓自己恢復年輕時的美貌。”
“只是當時那護法也只是殺死她們,這回卻抽光她們的血,這就有些奇怪了。”
齊飛柏也思考起了這個問題。
不管怎麼說,這都是很大的一個線索。
朝顏謝過齊飛柏,“多謝老師解了我心中的疑惑。”接下來她只需要從這方面進行調查就可以了。
齊飛柏皺眉看着她,“這件牽扯到憐玉教,十分危險,誰也不知道這教派發展到什麼程度。我直接將這些線索交給大理寺,你還是別再調查下去的好。”
齊飛柏可不想自己的弟子出事,他收了四個弟子,其中最有天賦的便是柳鳳堯和顧朝顏了。朝顏嘴甜又孝順,有了這個弟子,齊飛柏感覺也像是多了一個女兒一樣,對她十分關心,自然不願弟子將這種危險的事情攬在身上。
朝顏知道這時候和齊飛柏頂嘴可沒有好處,萬一他直接將這事告訴奶奶,奶奶肯定要阻止她的,而且還很有可能會鬧大。因此她做出了一派乖巧的模樣,“我只是覺得那些女子實在可憐,纔想盡我的能力幫她們一些。那老師幫我將這些交給大理寺吧,我也不好出面做這事。”
齊飛柏點點頭,“在兇手出來以前,你也多加註意一些。”然後又派了幾個護衛跟在朝顏身邊。
朝顏欲哭無淚,偏偏面上還得一副感激的模樣謝過老師的好意。她只能安慰自己,反正她是甩手掌櫃,歸遠纔是真正的執行人。
嗯,到時候還是讓何韻跟着歸遠好了。
朝顏在解答了心中的疑惑後,領着老師給的四個護衛回去了。四個護衛她直接分開來,一個守着一個院子。像這段時間,照琴和孫雯都直接和她住一起,也好將安保資源集中起來。
另一邊,齊飛柏也將這線索呈現了上去。
於是京城便開啓了打擊憐玉教的風潮,官府貼了不少的告示,表示若是有見到憐玉教的成員,要記得偷偷到衙門舉報。
朝顏只覺得無語,哪個教衆會在臉上直接寫着憐玉教,這告示有跟沒有兩個樣。
這事唯一得利的便是大理寺的官員,他們好歹也算是找到了一個方向,不像之前一樣,完全就是無頭的蒼蠅,他們接下來只需要逮捕憐玉教的成員就可以。大理寺卿身上的壓力也大大地減少,不用擔心每次上早朝都被噴口水,這也讓他心中將私下送線索過來的齊飛柏給感謝到了十二萬分。
這些事朝顏也是清楚的。她表面上在家裡規規矩矩地看書、作畫,私下卻讓下屬繼續調查這件事。
她腦海中卻浮現出了菲菲的模樣,朝顏略一思索,又多派遣了兩個人盯着那菲菲姑娘。
……
在四月二十號的時候,顧家來了這麼一個不速之客。登門的是太僕寺少卿的女兒甘嘉瑜。
甘嘉瑜上門是爲了求黑玉斷續膏的,甘嘉瑜前些天和自己的表姐發生爭執,不小心被對方給推了一下,結果額頭磕到了桌子,留下了一道疤痕,用再好的傷疤都無法祛除。
“我聽說黑玉斷續膏的療效十分好,所以這才冒昧登門求一瓶。”
朝顏搖頭道:“黑玉斷續膏主要是治療傷口和斷骨,根本沒法祛除疤痕。”
也不知道甘嘉瑜是聽了哪裡的小道消息,居然以爲黑玉斷續膏能夠祛疤。
甘嘉瑜咬了咬下脣,說道:“可是我聽說,顧小姐便是因爲用了這東西,所以皮膚纔會如此之好。”
朝顏正色道:“絕無此事,黑玉斷續膏並沒有這種效果。它的原料極其難找,即使它真有這個效果,我寧可用東海的珍珠磨成粉來敷臉,也不會捨得用這個。不知道是誰告訴甘小姐這謠言的,對方只怕不懷好意。”
黑玉斷續膏這東西,朝顏做好以後也只送給幾個親近的朋友,尋常人也應該不知道這東西的,也不知道甘嘉瑜是從哪裡聽說了這個。
甘嘉瑜卻很懷疑朝顏話語之中的真實性。她依舊認定朝顏是不肯給出來的,對方作爲農女出身,皮膚卻比她這個官家小姐還要好,面如白玉,膚若凝脂,肯定是抹了什麼常人所不知的好東西。
她索性尋了個藉口,說道:“那你能送我一瓶嗎?我一個親戚腿腳不方便,我正好可以給他。”
朝顏又不是傻子,哪裡聽不出對方只是在找藉口罷了,她淡淡道:“若是甘小姐能幫我找到原料碗星草的話,我便送你一瓶。”
反正一株碗星草可以做好幾瓶,怎麼算她都不吃虧。
她和甘嘉瑜不熟悉,對方這種態度更是讓她討厭,她自然不可能將珍貴的藥物拿出來。
甘嘉瑜跺了跺腳,“找就找,我就不信找不到那東西。”等她找到了以後,她看顧朝顏還有什麼理由拒絕她。
然後便氣沖沖地走了。
吳歸遠道:“這姑娘還真是好大的脾氣,真當顧家是她家不成?”還上門討藥,多大臉啊。
朝顏道:“碗星草連柳鳳堯都不容易拿到,我可不信她比皇子還能耐。”
她臉色變得嚴肅起來,“甘嘉瑜只怕是被人當做槍使,也不知道是誰在她耳邊吹了風,惹得她這趟出門。”
原本朝顏還有些同情她破相,等見她本人這種態度,就收回自己的同情心了。
嶽照琴也道:“這事是應該好好調查一下。”
朝顏忽的想起了一件事,臉色微變,“甘嘉瑜的生辰是幾月?”
基本上京城排的上名號的官宦小姐嶽照琴都有記錄在冊,她立刻去查了查,回來時,臉色很不好看,“甘嘉瑜同樣也是六月份出身。”
甘嘉瑜還差兩個月就十六歲,破相,六月出身。
完美符合兇手下手的條件。
朝顏立即吩咐兩個人緊盯着甘嘉瑜,一方面是避免她慘遭不測——這人就算再討厭,也沒有眼睜睜看着她送命的道理,另一方面也算是看能不能借這個機會將兇手引出來。
誰也不知道兇手會不會繼續作案下去,一切皆有可能。
同時她也讓人調查一下,看能不能從甘嘉瑜口中套話,看到底是誰同她提起黑玉斷續膏的。
只是甘嘉瑜沒出事,出事的卻是另一個人——那在莊子上養傷的菲菲姑娘。
在收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朝顏的確震驚了一回。她倒是沒想到菲菲也是六月出身的。應該這麼說,她曾經懷疑到菲菲身上。畢竟在她離開羣芳館去養傷以後,這案件就出現了。
而從齊飛柏的口中,她也得知這是憐玉教的一種儀式,因此有些懷疑是不是她爲了恢復容貌而做的手腳。因此朝顏也下令讓人緊盯着她所在的莊子,一有輕舉妄動就稟告她。
原本的嫌疑犯,卻一轉身成爲了受害人。
而京城之中,不好的苗頭也趁機冒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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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沒來得及高興,她卻聽這具身子的父親同眼前的華服男子這樣說:“我這女兒沒有旁的長處,就是有幾分姿色。若是侯爺看得上眼,就讓她給您做個妾,能給侯爺暖牀,也是她的造化。”
這是個小官庶女擺脫宿命,走出榮寵之路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