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家醜不宜外揚,但我實在不忍心小麗好好的一個女孩子被我那小叔子禍害了,加上嬸婆您對我恩重如山,我纔想着,無論如何,也該讓你們知道這件事才行。”
跑來同顧孫氏和朝顏告狀的正是顧金氏的大兒媳婦顧劉氏。她之所以通風報信,一方面是看不慣婆婆的做法,真是將所有人當傻子不成。若是事情被拆穿的話,只怕兩家不成親戚,就要成仇人了,還會連累到他們夫妻兩。
另一方面,顧劉氏也不願讓小叔子多了這麼一門給力的親事,本來婆婆就已經心都偏到咯吱窩了,若是小叔子還得了好親事,只怕家裡日後更沒有他們夫妻兩站立的地方。
因此顧劉氏過來,一方面是出於好心,另一方面也有自己的一點私心在其中。
顧孫氏聽了這些事,說不惱火是不可能的。顧民海那樣的人渣,也想肖想她家小麗,簡直不要臉。她臉色深沉如水,只是強忍着心中的怒氣,沒當場發作罷了。
顧孫氏深呼吸一口氣,對顧劉氏道:“多謝你過來告訴我們這些,你還是先從後門離開,去隔壁串門子,也省得你婆婆知道這事。”
顧劉氏點點頭,在丫鬟的帶領下離開了顧家,跑去六房那邊了。她回來的這段時間,一直努力同族裡的人聯絡感情。他們夫妻可不會像小叔子那般眼高手低,誰都瞧不上。
等顧劉氏走後,顧孫氏就沒再遮掩臉上的情緒,怒氣衝衝道:“呸,還覺得小麗是高攀了他們家,她也真是說得出來。小麗先前就已經夠苦了,再怎麼樣,我也不會讓她再跌入一個火坑之中。”
原本顧孫氏見這兩個月顧金氏在她面前也算得上規矩,對她觀感稍微好轉一些,沒想到對方心中打着這麼個糟蹋人的念頭。
朝顏說道:“等她來了後,直接拒絕了便是。”
她抿了一口茶,然後放下茶杯,說道:“我去同小麗說一下這事,也省得她被矇騙了。”
顧孫氏點點頭,“你好好同她說,那顧民海雖然模樣生得好,但是金玉其外,不是良人。”顧孫氏擔心外孫女被顧民海俊俏的模樣給哄騙了。
朝顏纔不擔心這個問題,她心中十分清楚,小麗心裡早就有人了,她喜歡的對象便是付雲。付雲作爲顧家的護衛長之一,手下領着一隊的護衛,可謂是忠心耿耿。只是他以前在戰場上落下了腿傷的毛病,行動上雖然看不太出問題,但終究妨礙到他身手的發揮。
朝顏在去年研製出黑玉斷續膏後,便送了他一瓶。黑玉斷續膏在治療跌打骨傷上本來就有奇效,經過了一段時間的療養,付雲的腿傷已經好的差不多了。
從付雲當時陪小麗回家那趟,小麗便對付雲態度就頗爲不同,還時常幫他做衣裳。而付雲,看樣子也不像是無意的樣子,不然他也不會收下那些東西了。要知道付雲模樣生的不壞,村裡也是有姑娘給他送荷包的,但他全都拒絕了。
朝顏直接去小麗的屋子尋她,小麗正好在納鞋底。
朝顏看了,直接就笑了,“這鞋底又是給誰納的呀?”
小麗放下鞋底,說道:“表姐又在胡思亂想了,這鞋子是我做給外祖母的,並不是別人。”
朝顏打趣道:“我又沒說你給別人做的,你這別人又是誰?”
小麗臉一紅,放下鞋底,搖搖頭說道:“反正我說不過你。”
朝顏戲謔道:“你心中發虛,自然說不過我了。”
小麗擡頭看她,趕緊轉移話題,“你這個大忙人,今天怎麼有空來找我了?”
朝顏故意嘆了口氣,說道:“我啊,正在發愁呢,發愁底下人的姻緣大事。”
小麗疑惑道:“難不成你打算將蓮子、小蘋和鸚哥給定親了?”
朝顏搖搖頭,“他們三個的話,我倒是不會插手,最多幫他們調查一下對方的品行。我也不想亂點鴛鴦譜,終究還是要他們喜歡的。我只是在發愁付雲的親事呢。”
朝顏說話的時候,沒忘記注意小麗的表情。小麗臉上閃過了一絲的緊張,她咬了咬下脣,說道:“他要定親了嗎?”
朝顏道:“還沒定下呢,不過好些人家都問我他親事,像是城南賣牛肉的李大錘,他就想將自己的女兒嫁給他。”
她挑選着說了幾個親事,這些並非朝顏所捏造的,而都確有其事。
小麗看上去不太高興的樣子,說道:“他的親事和我無關,姐姐直接問他便是了。”
朝顏看她臉冷得都可以刮層霜了,故意說道:“我不是看你平時和他走得挺近的嘛,所以想問問你,他喜歡什麼類型的女孩子。”
“我又不是他肚子裡的蛔蟲,我哪裡知道他喜歡什麼類型的女孩子。”
朝顏覺得這醋味濃得她都可以直接蘸餃子吃了,心中暗笑。看這表現,說小麗對他沒意思纔怪。
她說道:“嗯,那我就去問他了。不過我主要想問他,是不是對我表妹有沒有意思,不然怎麼就只收下她做的鞋子和荷包呢?”
而且她還知道,付雲前些天存錢買了一個牡丹的金釵,牡丹花正好是小麗最喜歡的花。
洪小麗這才知道表姐早就看在眼中了,而且還故意逗她,“你”了半天,也沒冒出個下文。
朝顏說道:“你喜歡他嗎?你若是不喜歡他的話,我就讓他別癡心妄想了。奶奶最近也在相看你的親事,想給你尋一門妥當的親事。”
顧孫氏對洪小麗的親事要求不多,只要能真心實意對她好,不嫌棄她就可以。
洪小麗臉色變幻連連,有害羞,也有惱怒,更多的是不知所措和茫然。
一會兒後,她咬牙說道:“我是喜歡他,但不知道他喜歡不喜歡我,會不會嫌棄我。”
儘管洪小麗已經是魏琳的弟子,每個月單單繡活也能賣個十兩銀子,在許多人眼中已經相當了不得了。但她對於自己在鄭家的那段過往依舊會感到自卑,覺得自己配不上付雲。
朝顏認真說道:“你沒問過他,怎麼知道他的想法?別人不清楚你的事情,他還不清楚嗎?”
洪小麗想想也是如此,她深呼吸一口氣,像是要給自己灌輸力量一樣,“行,那我直接就去問他了!”
然後在出發之前,她連忙握了握朝顏的手,說道:“表姐保佑我一下。”
她家表姐運氣一貫很好,更有神佛保佑。
朝顏一臉黑線——真是夠了啊!這些人都要將她當做吉祥物不成?
她直接在小麗的屋子中等待着消息。
大約一刻鐘後,小麗回來了,從她笑容滿面的樣子,就知道她已經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朝顏輕輕一笑,“我該不該恭喜你們有情人終成眷屬?”
小麗現心情好,聽她的打趣也只覺得像是喝了蜜一樣甜。她臉色緋紅,眼波流轉,整個人因爲這份喜悅的光芒而美得驚人。
小麗說道:“等表姐您找到了兩情相悅的人,到時候我非要好好打趣你一回。”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朝顏忽的想起了褚經年的告白,頓時有些不自在了。也幸虧她現在見不到褚經年,不然她都不知道要怎麼和對方相處。
直到現在,朝顏還是不明白自己對褚經年的感覺,她只知道她不討厭他,信任他。一些無法在顧孫氏面前表現出來的特製,都可以毫無保留地告訴他。
和他在一起她總是很安心,這種感覺算是喜歡嗎?
朝顏難得發起了呆,思考起這個問題——這也是她最近這些天一直試圖用忙碌來躲避的問題。
洪小麗看到她這出神的模樣,感覺自己嗅到了某個大八卦,“難道真出現這麼一個人了?是誰?是褚侯爺嗎?”
對於褚經年這個位高權重又俊美無雙的男人,洪小麗一直都有種隱隱的懼怕感覺,或許是因爲以前他曾經故意說起一些在沙漠中吃蟲子的事情嚇唬她。
朝顏回過神,說道:“你怎麼會想到他身上?”她並沒有否認褚經年的存在。
洪小麗說道:“他一個侯爺,還是少將軍,卻三天兩頭從京城跑來咱們這小縣城,除了爲你來的,還能是爲了誰?”
“而且我不止一次看到有人同他獻殷勤,但是都被他給氣走了。”
洪小麗覺得褚經年對錶姐的確很特殊。
朝顏沉默了下來,原來他先前表現得那麼明顯了?或許是她當局者迷,或許是她潛意識中的逃避,她一直都沒意識到這點。
這時候,蓮子過來了,看了洪小麗一眼後,才說道:“姑娘,那金氏來了。”
朝顏嗤笑一聲,說道:“估計是過來給她那兒子提親的吧,我也過去看看。”
洪小麗臉上閃過一絲的不悅:先前她知道孫雯被顧民海母子兩惦記上的時候,還分外同情她。如今這人換成了自己,便感覺像是吞了蒼蠅一樣噁心。
洪小麗恨恨道:“我也一起去!”
朝顏說道:“不用了,我和奶奶將她打發走就是了。等她走後,順便告訴奶奶你和付雲的事情。”
然後她就和蓮子直接去了正屋。
顧金氏坐在下首的位置,對着顧孫氏露出了一臉諂媚的笑容,“還是嬸婆會調教人,無論是朝顏、還是雯兒和小麗,一個個都那麼出衆,外頭不知道有多少人羨慕咱們顧家呢。”
顧孫氏知道顧金氏的來意,因此不怎麼買賬,只是淡淡一笑,“我平時也沒怎麼管她們,還是她們自己本來就夠好。”
顧金氏繼續說道:“我纔回來沒多久時間,就有不少人同我打探雯兒和小麗的親事,也不知道嬸婆想給他們找個什麼樣的人家。”
顧孫氏意有所指,“我也不求她們嫁給大富大貴的人家,只要她們未來的丈夫人品端正,對她們一心一意,公婆慈愛明理就可以了。”
而這些條件,顧民海可沒有一項能夠符合的。
然而顧金氏自我感覺就很好,覺得自己樣樣符合。她覺得海兒雖然先前有些風流,但是男人嘛,都是這德行的,只要成親後,他就會改正過來的。至於公婆慈愛,這項他們家就更符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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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欣喜說道:“是啊,還是嬸婆明理,這定親本來就是要門當戶對。”
朝顏走了過來,坐在旁邊的椅子上,看顧金氏繼續怎麼說。
顧金氏在那邊自吹自擂,“若不是我實在喜歡小麗這孩子,也不會上門來毛遂自薦了。你看我們家海兒如何?不是我自誇,海兒自小就聰明懂事還體貼,成親後定會對小麗一心一意的。他們小兩口子的生活,我更不會去打擾,定會將小麗當做自己的親閨女來疼愛。”
朝顏脣角勾起了諷刺的笑意:還一心一意呢,顧民海在被廢了命根子之前,就被她給下了藥,房事都困難,只怕是有心無力。
顧金氏說道:“小麗也是個可憐的孩子,我們一家都是忠厚人,不會嫌棄她的。”
她特地點出洪小麗的過往,提醒顧孫氏:不是每個人都能接受洪小麗的過去的。
朝顏眉頭狠狠地擰了起來,雖然小麗在她心中地位比不過孫雯,卻也被她當做妹妹,劃在保護範圍內,聽到她被人這般詆譭嫌棄,頓時不爽了。
她輕輕一笑,“也就只有那些碎嘴又毒的人才會整天拿莫須有的事情說事,而我們家再怎麼樣也不可能將小麗嫁給這樣的人家。”
她臉上雖然帶着笑意,卻有種寒意朝顧金氏逼迫了過來,讓她忍不住打了個顫抖。
顧孫氏語氣也冷了下來,“小麗和民海不合適,民海配不上小麗。”
顧金氏聽到兒子被嫌棄,頓時像護崽的母雞一樣炸了。怒火將她的理智給燃燒了,她顧不上面前是她先前殷切討好的嬸孃,惱怒道:“我家海兒哪裡配不上小麗了?我們都沒嫌棄小麗就算厚道了。”
朝顏冷冷地看着她,“你兒子給我表妹提鞋都不配。說起來,我前段時間因爲尋找合適莊子的緣故,倒是經過了秦州,恰好聽說了一件事。”
“秦州西村有個叫姑娘叫小仙,被一負心薄倖的男人給佔了身子,那男的又不肯負責,那小仙便直接投河自盡。小仙的家人現在正在四處尋找那負心漢,非要將他告上公堂。”
小仙便是顧民海先前拋棄的女子。
顧金氏聽了這話,像是被淋了一盆的冰水一樣,身子輕輕顫抖着。他們一家子從秦州收拾行李匆忙回家,不就是爲了躲避那小仙的家人嗎?
那時候小仙的家人非要他們賠一千兩銀子,否則就要告海兒姦污良家女子,導致她自盡。
顧金氏一家賠不起那麼多錢,湊錢給了他們幾十兩拖延住時間後,便全家返回五淮村。這時代的信息交流極其困難,除非是同一個縣城發生的大事,不然消息都難以傳達開來,更別提是跨了幾個州。
她怎麼也沒想到,他們家一直埋藏在心中的秘密,竟是被朝顏這丫頭給發現了。
朝顏臉上的笑容依舊甜美,說出的話語卻猶如一把刀直接刺向了顧金氏,“你說我該不該將他們一家子接過來呢?他們若是見到了你們,想來會十分開心吧。”
顧金氏直打哆嗦,若是這事爆出來,他們家的名聲只怕就要臭到家了。就算是族長也容不得他們的。若只是單純的海兒和那小仙有瓜葛,人們最多也就是說小仙不自愛,海兒太過風流薄倖。但是人死爲大,逼死了人那就不一樣了。
朝顏繼續說道:“說起來,雯兒店裡的夥計早上還說呢,看到你小兒子似乎同有夫之婦拉拉扯扯,結果被人丈夫抓到,被打了一頓呢。”
“先前嬸嬸你更是請了城裡的李大夫過來,在李大夫離開村子之前,我還問了他一些問題,得知了一些遺憾的事情。”
顧金氏再無剛剛的氣焰,渾身顫抖個不停,看上去十分可憐。她所辛苦隱瞞的一切,都被直接攤開放在陽光下,無所遁形。
朝顏淡淡道:“若是讓我再從你們口中聽到一句關於小麗的事情,就別怪我不顧親戚情分了。”
顧金氏連連點頭,“不會的。”
現在她哪裡還敢這麼做,顧金氏心中已經分外後悔自己上門來給民海提親,簡直就是自取其辱。
“我,我有些不放心海兒,我先回去了。”
她不敢再呆在這裡,找了個藉口,便慌忙離開。
像顧金氏這樣的人,就是要下一劑狠藥,她才知道要安分。
看到她狼狽離開的背影,朝顏轉頭對顧孫氏道:“我想,她接下來應該不太敢再上咱們家了。”
顧孫氏贊同地點頭。若是人品好的親戚,她也不吝嗇幫忙提攜一把,但是像顧金氏就算了。因爲顧金氏的緣故,連帶着顧孫氏對顧泰斌都沒了好感。
朝顏見顧孫氏眉頭擰起,顯然是在苦惱小麗的事情。她直接笑了,“小麗那邊奶奶就不用擔心了,我看她都有喜歡的人了。”
顧孫氏立刻被轉移了注意力,“是哪家的?我怎麼都沒發現?”小麗平時都乖巧地呆在屋裡坐活,也不怎麼出門。哪裡來的機會和外男接觸?
朝顏抿脣一笑,“咱們家的啊,付雲你看如何?”
顧孫氏對於家裡的護衛印象都很不錯,先前還十分熱心地想着要幫他們牽親事。
她點點頭,說道:“付雲那小夥子的確不錯,濃眉大眼的,雖然不愛說話,但一看就是老實做事的,而且也能幹。”
付雲先前是褚經年的下屬,若不是因爲腿傷,以他的身手在軍中遲早會出頭。
付雲和邱有爲等人雖然爲朝顏辦事,但賣身契卻不在朝顏手中,也不屬於顧家的下人。
顧孫氏顯然對他們兩人怎麼發展起來的很感興趣。當然她也相信這兩人的人品,知道他們肯定不會做逾舉的行爲。
朝顏笑了笑,“先前小麗回家祭拜她爹時,我不是讓付雲護送她回家嗎?想來是那時候覺得付雲人不錯吧。”
顧孫氏恍然大悟,沒再糾結這個問題。她開始興致勃勃地想着等小麗及笄時再宣佈親事,還思考着到時候給她準備一些陪嫁。
朝顏陪着她說了一些話後,才站起身說道:“我去同族長說一下這事。”至少要讓族長心中有底。
顧孫氏揮揮手,“你先去吧。”
然後朝顏便去找族長顧國興。顧國興正在書房中,朝顏原本以爲他是在看書,準備今年的八月份的鄉試。今年五淮村的幾個秀才們都打算結伴去參加鄉試。
結果等進屋一看,卻看到顧國興正在喂鸚鵡。這鸚鵡是他大兒子去年送的壽禮,顧國興十分寶貝。
看到朝顏進來,顧國興才放下了喂鸚鵡的米飯,咳嗽了一聲,“你回來了。”
因爲顧家越發蒸蒸日上的緣故,顧國興今年的心情一直很不錯,只可惜他的好心情很快就要被朝顏給破壞了。
朝顏將顧泰斌一家在秦州發生的事,包括顧民海因爲勾搭有夫之婦而被打的事情都一股腦地說了出來。雖然她沒有添油加醋,但是那些內容就足夠讓顧國興臉色鐵青了起來。這事當中,固然那姑娘有錯,但更大的錯處卻在顧民海身上。
顧國興冷笑道:“原本我還以爲他們是因爲想念家鄉菜回來的,原來是躲難來了。”
“做出這樣無恥的行爲,他們也真好意思。”更別提顧民海回來後,別說愧疚了,一點悔改的意思都沒有。人家姑娘都被逼的自盡了,他卻沒有半點的反省和愧疚。
原本顧民海逃學一事就給顧國興留下了不好的觀感,如今又知道他的底細,就更添加了一層厭惡的心理。
“我原本還想說將綢緞的份額分一些給他們家,現在看來,還是省了。”
朝顏想起了顧劉氏,他們夫妻兩倒是難得的正常人。再加上顧劉氏跑來通風報信,朝顏覺得也該給他們一點甜頭纔是。
朝顏說道:“我看可以分些份額給顧劉氏,然後每個月的工錢就直接給顧劉氏。”
她提出這個建議,一方面算是回報,另一方面也有看好戲的意味。顧泰斌家裡現在可沒多少銀錢了,若是以後的生計都在顧劉氏手中,顧金氏只怕都得看這個兒媳婦的臉色,那場景想想就有意思。
顧國興想起還算忠厚的顧民吉,頷首道:“民吉倒是個好的,只是他娘偏心得太過。那就給他們夫妻兩一些份額,若若是金氏敢鬧騰,就乾脆讓他們分家得了。”
朝顏覺得顧金氏估計是不敢的,除非他們想要讓小兒子的事情衆所皆知。
顧國興說道:“過兩天,我便將民海押到那姑娘墳前賠罪,該懺悔的要懺悔,該賠罪的要賠罪。以後他若是還敢再做出什麼傷風敗俗的行徑,那就別怪我大義滅親了。”
最後一句話擲地有聲,透着一股的殺氣。
能將顧國興這樣涵養不錯的人氣成這樣,也算是顧民海的本事了。
……
對現在的朝顏來說,想要處置顧金氏實在太簡單了。
成功在顧國興這邊打過小報告的她不再管顧泰斌一家的事情。她可不想浪費太多的時間在這無關緊要的極品身上。
顧孫氏也是同樣的看法,有那個時間,還不如幫雯兒相看親事呢。在她眼中,小麗差不多是定下來了,接下來就是雯兒了。
孫雯在泰州的行情還是相當不錯的,甚至還有七品官員派媒人來爲自己的兒子提親。
顧孫氏將覺得不錯的人家一一記下來,打算讓朝顏派人去打聽看看人品和家風,這兩樣纔是最要緊的。她還親自寫了一份名單下來。顧孫氏原本是不識字的,但是跟朝顏去京城後,卻擔心自己丟了孫女的臉,硬是學了起來。雖然她上了年紀,學習起來有些吃力,但半年下來,字還是認得大半的,也會寫幾筆的字,就是不太美觀。
朝顏一邊讓季函和包大平去打聽一下名單上的人,另一邊則是讓十一叔顧泰民幫忙打一些模具。
開春的時候,她已經讓人種下了香瓜茄,然後讓顧泰民打造了一批的模具,有人蔘娃娃形的,有心形的……打算等果子剛長出來,就將模具套上去,這樣就可以讓果實順着模具的形狀長了。
朝顏一想到去年那果實賣出了高價,頓時就心癢癢的。
只是這東西本來就是物以稀爲貴,氾濫了也不好。朝顏也就是圈出一畝的田地種植這個,而且負責照顧的皆是心腹之人,以免消息流傳出去。
除此之外,她還去州府那邊看了下烤魚店和水煮活魚店。這兩家的生意依舊紅紅火火,每天排隊的人有不少。雖然也有人試圖模仿他們,但就是做不出那個味道,加上人們已經先入爲主了,生意依舊比不過他們。
朝顏則決定再開兩家的分店,也算是緩解一下客流,不然店裡的服務員們時常要忙得夠嗆的。
於是她乾脆在州府這邊多呆幾天,忙着分店的事情,孫雯也同樣來州府陪她。她也準備在這裡開一家幹鍋田雞的飯館。雖然她京山縣那家飯館的生意很好,但生意再好,規模擺在那邊,想做大也不容易。
孫雯的野心可不僅僅只是侷限在一個小小的縣城中,便想要在州府這邊試試。因爲去年的成功,讓她對這一事業平添了幾分的自信。
兩人一起在州府這邊忙碌着店鋪的事情,生活依舊過得充實而美滿。朝顏還去看了吳歸遠的兩個娘——在朝顏從京城返回來之前,吳歸遠還準備了好些禮物,讓她送給她們。吳歸遠的生母已經被害死,但她的兩個養娘或許是因爲知曉的不多,倒是活得好好的,沒有被殺人滅口。
吳歸遠走之前,在朝顏下屬的幫忙下,也將她們兩人給安頓好了。朝顏見過她們兩位,她們兩人也很關心吳歸遠在京城的情況。
朝顏自然是挑着好的說。之後她同兩人商議過後,決定還是讓她們住在福利院中。反正福利院裡的人也不知道她們的過往。加上那邊還有不少護衛,安全十分有保證。
朝顏心知,吳歸遠心中也是惦記着她們的,卻因爲不想牽連到她們,而乾脆不見她們。
兩個養娘或許是爲了讓吳歸遠能夠更安心吧,很快就喬遷到了福利院中。福利院裡時常會有新人到來,因此大家對於她們的出現也不稀奇。
生活依舊在原本的軌道上有條不紊地進行着。
……
花開一朵,另表一枝。顧金氏當時從朝顏家離開後,或許是受到了驚嚇,加上胡思亂想,當天晚上就發了高燒。休息了好幾天後病情纔好轉。
結果等她身體剛好,收拾心情打算問顧國興族裡那黝紫布料的事情,便得到一晴天霹靂的消息:里正直接將份額分配給大兒子一家。
顧金氏也不是傻子,心中明白族長年前還說的好好的,突然變卦,定是知道了民海的事情。她心中發苦,卻因爲心虛的緣故不敢過去同族長爭辯這事。
而顧劉氏拿到了這份額後,在家地位也一下子擡高了不少。顧金氏想要向以前一樣對她非打即罵是不可能的了。
之後顧民海又被族長給壓去了秦州賠罪,回來後不僅鼻青臉腫的,還帶回了兩份的文書。一份文書上是關於那小仙姑娘的了結書。
顧國興用了一百兩的銀子了斷了這事,以後小仙的家人不許再拿這說事。
另一份文書則是顧國興同顧民海簽下的,顧民海若是膽敢再鬧出事端,便直接將他逐出顧家。
顧金氏知道了後,簡直心都要灰了,每日在家唉聲嘆氣的。現在家裡賺錢的主力是顧劉氏,她自然不敢再像以前那般對兒媳婦,唯一能夠訴苦的對象就是女兒顧芊芊了。
“原本我還指望着你嬸婆他們能幫扶一下海兒,這下是不可能了。我倒是想看看,她能給小麗找到多好的對象。”
“那綢緞的份額都在老大家的手中,我這個婆婆都得看她臉色,我心裡苦啊,這日子還怎麼過呢。”
“你又整天忙着,不在家裡,我連說個話的對象都沒有。”
說到這事,顧金氏纔想起要問女兒,“說起來,你最近都跑哪裡去了?怎麼整天不在家裡?”
就算是上課,女學每天最多就是上兩個時辰,上三天休息一天。而芊芊這段時間卻時常往外跑。
顧芊芊像是想起了什麼事情,臉頰微紅,嘴上卻只是說道:“我交了幾個手帕交,最近都是去他們家裡同他們走動一二,也算是爲咱們家鋪開人脈。”
顧金氏信以爲真,還真以爲是女兒交際本事了得。
顧芊芊言之鑿鑿,“娘你就安心吧,女兒將來定會讓你風風光光的,就算是嬸婆也不敢再小看你。顧朝顏能夠做到的,我也能夠做到的。”
顧金氏一臉的欣慰,“你大哥有了媳婦忘了娘,我是不指望了。以後我就靠你的了。”
將她娘哄得開懷了,顧芊芊才返回自己的房間。她從懷裡拿出了一枚的玉佩,輕輕摩挲着。清秀的臉上浮現出了一抹夢幻的甜蜜的笑意。
那玉佩質地不凡,一看就不是她買得起的東西。
……
京城中。
褚經年從皇宮中走了出來,步履輕快,腦海中卻回放起這幾日面見聖上的事情。
在他們將那傳國玉璽親手交到陛下手中時,褚經年難得看到一貫沉穩的天子露出了激動的神色。他將整個尋找寶藏的過程詳詳細細地問過了幾遍,不放過任何一個細節。
儘管那加起來價值五六百萬的財寶十分動人心,但是對天子而言,只怕最有意義的還是那傳國玉璽。只要將玉璽拿出,日後便再不會有人在這上頭做文章了。
褚經年能交代的自然都交代了。再說了,即使他不說,那些一起過去的暗衛肯定也會事無鉅細地稟告他。
“沒想到最後出了大力的反而是朝顏那丫頭,她的運道果真不是一般的好。她立下這麼大的功勞,朕也該賞賜她一回纔是。”
穆武帝那時候的表情算得上滿意,還詢問了褚經年是否有什麼想要的獎勵。
褚經年也不含糊,直接給自己和朝顏求了一個親事自主的權利。
天子雖然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但最後還是同意了。而且看陛下的表情,應該還會有別的賞賜下來。
對褚經年而言,只要陛下別亂點鴛鴦譜,一切的問題都不算問題。他尋思着到底該寫信給朝顏告訴她這個好消息呢,還是先別告訴她,給她一個意外的驚喜。
他在這邊思考着,忽的感覺到熟悉的氣息飛快地靠近他。
然後盛非直接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有段時間沒瞧見你了,走,我們喝茶去。”
褚經年閒着也是閒着,索性同他一起去茶樓。兩人點了一壺茶後,坐了下來。
褚經年擡眸看了盛非一眼,“我聽說你最近安分守己了不少?”以前的盛非時常鬧出同花魁清倌的風流韻事,從去年開始,似乎就收斂了許多。
盛非放下茶杯,搖搖頭,說道:“在那隻母老虎定親之前,我還是別禍害其他女孩子了。”
被朝顏說過以後,盛非便反省了自己。雖然他不知道拒絕單溫柔多少次,但對方依舊不死心,對出現在他身邊的女子虎視眈眈的。在想出法子讓這母老虎放棄之前,還是別連累到其他人的好。
褚經年嗤笑一聲,涼涼道:“你若是心腸夠硬的話,想讓她不再糾纏於你也不是沒有法子。”只是好友心腸比他更軟一些,沒法真正下狠手一了百了。
盛非無奈地搖頭,發現自己差點被褚經年給帶溝裡了,都忘了今天找他的主要目的。
他立刻換了張戲謔的笑臉,“你還好意思說我,你自己可比我厲害多了。我再怎麼樣,也沒有在婚前就弄出個孩子啊,還是你能耐啊!不聲不吭的,孩子都有了。”
“不過你也真是的,都有孩子了,總該給孩子她娘一個名分吧。”
褚經年有些不明所以,“什麼孩子?你又聽了哪裡的流言了?”
盛非撇了撇嘴,“我們兩這麼鐵,你連我都要隱瞞嗎?”
“你不是都有個女兒了嗎?而且你女兒同你關係不好,一看你就哭。”
褚經年聽他這麼一提,瞬間明白了盛非話裡的意思,直接無語了。那管事也太多嘴了吧,這事也同盛非說。
“不過你若是想要追朝顏,這事還是得同她好好解釋啊!朝顏可不是那等會做別人便宜孃的人。”
褚經年哦了一聲,依舊是老神在在的樣子。
盛非沒能在他臉上看到失措一類的表情,十分的遺憾。
褚經年抿了一口茶,便放了下來,“這家茶樓的茶虛有圖名,實在不怎麼樣。”可能是他喝慣了朝顏的炒茶,便分外難以接受。
他看了一眼盛非,繼續慢條斯理道:“你口中的孩子他娘正是朝顏。我倒是想要她給我名分,可是她不樂意啊。”
盛非直接噴茶。
褚經年站起身,說道:“我先回去了,記得結賬。”
盛非呆了呆,連忙追上去,“等等,你先給我解釋清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