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9、中看不中用
衛淵雙眸微眯,當下情形,也讓他頗爲意外。
看臺上,衛天闊的臉色有一瞬間的冷凝,不過兩個回合,吳震洛就被抓住,並且毫無反抗之力的被祁國的勇士掰斷了小腿。
人的骨頭豈是那麼容易被掰斷的,由此可見祁國勇士的力氣,說他們力大無窮,果然不是吹噓。
文武羣臣臉色各異,這種情形,可是從未見過。
刑部的捕頭,武功沒的說,所有人都見識過,並且皆會給予高高的讚揚和肯定。
可是今日、、、這般情況,聞所未聞。
大內侍衛極快的跑上比武臺,將血流不止的吳捕頭擡走,必定很痛,但他從始至終都未發出一點聲音來。輸了已然很丟臉,若是再痛呼,大燕的臉面也丟盡了。
“祁國的勇士果真力大無窮。”衛天闊微笑,給予讚揚。
肖黎也笑,眼角眉梢間的笑意匯聚一處,讓他看起來格外的燦爛,堪比天上的太陽。
大燕兩戰兩敗,無論是刑部的人員還是大內侍衛皆謹慎起來。衛天闊欽點刑部人員,自然是要他們打頭陣,相比較其他人,他們要更緊張。
“皇上,祁國的勇士貌似都長了一雙火眼金睛,高捕頭與吳捕頭此前都受過傷,卻都被他們挑中了。不如這樣吧,這一局不用他們挑,我來。”驀地,閻以涼清冷無溫的聲音響起,衛淵也在同一時刻蹙起了眉頭。
聽到聲音,所有人的視線都匯聚了過來,衛天闊揚起眉,對閻以涼極其滿意。
肖黎看向閻以涼,似乎沒想到她居然會主動要求比武。
“高捕頭和吳捕頭受傷了?怎麼從未向朕稟報過。早知他們二人有傷,朕便命他們回家休養了。”衛天闊順着閻以涼的話說,先前兩人慘敗,以身上有傷爲結尾。
“因爲是內傷,外表與平時無二致。若是運力,便會力不從心。”閻以涼回答,一邊走下來。
衛淵看着她,但是她卻未分給他一個眼神兒。
“閻捕頭確定自己沒有受傷麼?”衛天闊詢問,話裡有話。
“皇上放心,屬下好的不能再好了。”看了一眼衛天闊,閻以涼轉身走下看臺,於高高的邊緣躍下,落地無聲。
朝着比武臺走去,她一個女人,使得祁國勇士發出不大不小的噓聲。
校場方位的原因,他們壓低的噓聲也能傳出去很遠,清楚的傳進看臺上每個人的耳朵裡。
肖黎身邊的郡主終於將自己的眼睛收回,看着那走向比武臺的女人,臉上的笑加深。
“有意思。”她輕聲嘆,肖黎聽得清晰。
“有什麼意思?”肖黎的視線不挪不動,卻迴應郡主的話。
“身形完美,我所喜的類型。若是走路時能不刻意的放大氣勢那就更完美了,裹上綾羅,無二的女子。”她輕聲的說,眼睛卻自始至終固定在閻以涼的身上。她不是盯着一處,而是上下游移,的確在看她的身體。
肖黎眸子微動,“你便是無二的女子,無須再覬覦她人。”
聞言,郡主笑出聲,擡手在肖黎的手臂上拍了下,媚態橫生,“堂哥越來越會說話了。”
肖黎動也不動,只是嘴角噙着笑,笑卻未達眼眸。
他們倆這番舉動,在外人看來就是打情罵俏。
十公主收回視線,無聲的嘆氣,即便已清楚前路如何,但看見眼前,還是心有不甘。
校場上,閻以涼一步步踏上比武臺,於邊緣站定,看向對面,就是那比她高很多的祁國勇士。
他們不止長得高,而且還壯,超級壯。把兩個閻以涼拼在一起,似乎也未必及得上他寬闊。
看着閻以涼,祁國勇士滿目戲謔。在他手裡折了兩個男人,這回跑來個女人,實在是好笑。
看着對面,閻以涼麪無表情,通過剛剛的比試,她也看出來一些門道,祁國的這些勇士練過能使皮肉堅硬的功夫。高捕頭在抓他的時候被彈出去,用的便是那種功夫。否則,憑高捕頭的力氣,是不可能脫手的。
看臺上,衆人無話,視線一致的看着比武臺,不知這一場打鬥的結果會是什麼。
那以自己部下爲驕傲的佟尚書睜大了眼睛,本就瘦瘦的臉龐,再加上睜大的眼睛,乍一看他的眼睛好似會脫落一般。
驀地,沉悶的鼓聲響,祁國勇士擡起手來,指着閻以涼,要她先動手,他讓她一回合。
這種行爲,對於閻以涼來說等同於侮辱。不過這次,她沒有任何表情,看着對方擡手,她整個人忽的掠出去,動作極快,看臺上的人不禁眨眼。
與體積如同小山一樣的人交手,身體與身體相撞,實打實的聲音從比武臺上傳來,聽見的人皆不由自主的蹙起眉頭。
祁國的勇士戲虐似得,並未還手,胸口捱了閻以涼的一掌,他只是後退了一步,沒任何的反應。
與閻以涼交過手的人,都會知道她這一掌力氣如何,可是看對方卻只是後退一步,並未有任何的不適,不禁更是讓人驚訝。
一招過了,祁國勇士果真沒還手,站在下面的其他赤膊勇士笑出聲,在笑大燕無人,派出來個女人。
右手自然下垂,下一刻,她的手慢慢的收緊,她的衣袖無端而動。
先前說會讓一回合,剛剛祁國的勇士也確實沒有出手。一回合過去,他也擺勢,一腳後退落下,腳下的大理石好似都隨着他這一腳而在顫動。
紋絲不動,下一刻一同出動,閻以涼只見殘影,而祁國的勇士每落下去一腳似乎都要踩碎大理石。
一拳,重擊祁國勇士的面門,隨着這一拳,閻以涼的身體也翻轉上空,順着祁國勇士的頭頂翻了過去。
祁國勇士抓她,如同前兩局一般,手快,力氣且大,在閻以涼即將翻過去時,一把抓住了她的腳踝。
看臺上一陣高低不等的抽氣聲,均不眨眼的盯着比武臺,閻以涼已經被祁國勇士高高的舉了起來。
無論是高捕頭還是吳捕頭,都是被他舉起來後重傷,甚至吳捕頭在被摔落地的時候,小腿被他重新抓起,掰斷。
舊事重演,恍若巨人般的大力將閻以涼摔下去,眼看着她整個人就要落地,卻在同一時刻有了反轉。
祁國勇士忽的向後踉蹌了下,那即將落地的人也反身旋轉,一手撐地後迅速跳起。
閻以涼並未跳到一側,而是直接躍上那祁國勇士的頸後,雙膝分跪在他兩側肩膀,一手繞過他的頸項鎖喉,一手直接扳住他的腦袋,向一側用力。
看臺上,衛天闊直接站了起來。剛剛兩局,儘管大燕慘敗,但是兩個捕頭只是重傷並未送命,而閻以涼此時完全是要置對方於死地。
她固定在對方的身上,體型差距巨大,祁國勇士看起來像一座小山,而她則是爬到小山頭上的螞蟻。
然而,就是這螞蟻擁有能撼動小山的力氣,長髮散在頸項一側,閻以涼鎖住他的頸項,另一隻手用力配合,祁國勇士無法呼吸,臉在一瞬間變得紫紅。
看似很久,但其實只是一剎那,只聽得清脆的骨頭折斷的聲音,閻以涼起身跳下去,而那小山一般的祁國勇士則緩緩的倒下。最後砰地一聲砸在比武臺上,砸的大理石似乎都要碎了。
一時之間,整個校場寂靜無聲。看臺上,衆人臉色各異,均各自的瞥了一眼肖黎,發現他仍舊在笑。
啪啪啪!
孤獨又清脆的掌聲響起,肖黎拍手站起身,“閻捕頭,好功夫。”
隨着他說話,看臺上的人也陸陸續續的笑起來,但是,那比武臺上一具屍體躺着,他們在笑,場面很詭異。
比武臺上,閻以涼仍舊面無表情,她負在後的手成拳,手心微麻。
看臺上,衛淵無聲的鬆了口氣,看了一眼那趴在比武臺上無聲息的祁國勇士,還是有些不敢相信,她居然將他頸骨折斷了。
大內侍衛走上比武臺,四個人合力,纔將已經沒氣的祁國勇士擡了下去。
勝者,有挑選下一個對手的權利,閻以涼看了一圈,這些祁國的勇士終於不再滿目戲虐了。
很好,若有人敢再戲虐的看她,她就繼續的掰斷他們的脖子。
剛欲開口挑選對手,看臺上,一道聲音卻插了進來。
“皇上,不知我可有這個機會,與武功高強的閻捕頭切磋一局。”
熟悉的聲音,帶着笑意,聽起來極其輕鬆。
所有人都看過來,沒想到肖黎居然會主動提議。
衛天闊看向他,笑容猶在,“閻捕頭的功夫殿下也看到了,若是有不測,朕可無法與祁國皇上交代。”
“皇上不必擔憂,我的確是被閻捕頭的功夫所震撼,因此纔想討教一二。”肖黎打定主意,話落,他舉步走下看臺。
看着肖黎走上比武臺,閻以涼幾不可微的眯起眼睛,肖黎的武功,她還是瞭解一些的。
他的功夫路數不清楚,身形詭異,恍若游魚。想要抓住他,不容易。上次被她從手中逃脫,不知他用的什麼法子,她一點感覺都沒有。
這次,或許可以研究明白,他到底是如何從她手中逃脫的。
四目相對,肖黎笑的燦爛,天上陽光熾烈,卻也比不上他的笑容刺眼。
“閻捕頭,今日正式討教,還望手下留情。”他開口,但是說的話聽起來就是玩笑。
“殿下手底下的人中看不中用,希望殿下能中用。”眸光無溫,閻以涼的話充滿了挑釁。
低頭,肖黎看了一眼自己的下半身,“閻捕頭試試就知道了。”
這種回答,若是研究,可以研究出來多重意思。不過,閻以涼可沒心思研究他的回答,隨着鼓聲響起,她拿出負在身後的雙手。
不似說話時的嬉戲狀態,肖黎迅速出動,眨眼間兩道身影纏在一處。
速度都極快,殘影交錯,一時之間,看臺上的人幾乎分不出誰是誰。
衛天闊穩坐如山,剛剛贏了一局,並且還是自己手底下的一個女人贏了,他丟失的面子已經回來了。這一局,即便是閻以涼輸了,他也不覺得沒面子。
對方是肖黎,身份在那兒,閻以涼輸了也可以有另外一種解釋,那便是讓着他。
所以,這一局,無論輸贏,他面子都掛得住。
右側,靠着椅背的衛淵面色冷凝,盯着比武臺,長時間裡,他的眼睛都沒有動過分毫。
十公主鎮定的臉上也有一抹擔憂,剛剛閻以涼直接動手殺了人就已經嚇到她了。這次,儘管知道閻以涼不會下殺手,但想必也不會輕鬆的放過肖黎。
比武臺上,兩道纏在一起的身影由左側移至右側,又從右側移至左側。交手時帶出的風飄出去,比武臺下的人皆能感受的到。
驀地,兩道身影同時躍起,在半空中交手。絳紫色的身影被扣住了肩背,然後迅速下落。
閻以涼在上,直接壓着肖黎落地,他以背部着地,沒有停緩,發出沉悶的聲音。
一上一下,這姿勢看起來就很不方便,若不是在比武,肯定會引起一大票的誤會來。
躺在地上,肖黎看着身上的人,她身體懸浮,並沒有直接壓在他身上。不過,卻完全感受的到來自她身上的氣勢,如同天邊滾滾而來的烏雲。
“你輸了。”黑白分明的眸子盯着他,閻以涼冷聲宣佈。
“這樣一來,我是不是就被閻捕頭你劃入不中用的範圍了?”還記得她剛剛說的話,不中用,這三個字很微妙。
閻以涼上下掃了一下他的臉,儘管沒有言語,但很明顯她就是覺得他不中用。
“不中用可不行啊!”嘆了一句,下一刻,肖黎的身體從閻以涼的身體一側滑了出去。如同泥鰍一樣,滑不留手,即便肩膀還在閻以涼的掌控之中,可是沒有絲毫的阻礙。
閻以涼同時一驚,這次很清楚的感受到肖黎是如何從她手中脫離的。他的肩骨好像無端縮小,就這般從她手掌中脫離出去。
看臺上發出一陣驚呼聲,本以爲就此結束了,卻沒想到肖黎竟逃出去了。
他翻身而起,速度極快的扣住閻以涼的肩膀,重複閻以涼剛剛的所做,將她壓在了地面上。
如此反轉,看臺上衆人又發出程度不一的唏噓,此時的畫面,看起來卻是有些詭異了。
躺在地上,閻以涼盯着懸在她身上的人,他笑的燦爛,眼角眉梢間滿是得意又痞氣橫生,乍一看他就是個小痞子。
“這樣一來,可中用?”一手撐着地,就在閻以涼的臉旁邊,一手扣在她的肩膀上,看似輕鬆,實際上他指掌用力,手背上青筋暴起,在用力的壓制她。
淡淡的哼了一聲,閻以涼忽然屈膝,肖黎同時彈起來,上次吃了一次虧,這次,他絕對不會再中招。
他彈起,閻以涼也跳了起來,二人相對而站,這一局,平手。
“殿下功夫卓絕,與閻捕頭打了個平手。”衛天闊帶着笑意的聲音從看臺上傳來,面子有了,他極其開心。
“閻捕頭的功夫纔是高,爲了讓閻捕頭不認爲是我中看不中用,我可是拼了。”最後看了閻以涼一眼,肖黎轉身走向看臺,笑容滿面。
閻以涼站在原地,淡淡的收回視線,恍若聽不到肖黎的話。
兩國間的較量,以肖黎與閻以涼切磋交手過後爲終結。接下來,衛天闊與肖黎共商大婚事宜,最後敲定,由肖黎帶着十公主回自己的封地。
肖黎的封地有多大衛天闊心裡是有數的,看起來他也較爲滿意,並且如同十公主所說,他在肖黎的身上壓了很大的籌碼。
這種賭局,贏了,便能收穫巨大。輸了,也不吃虧,不過送出一個公主罷了。
離開校場時,時刻跟在肖黎身邊的郡主不眨眼的盯着閻以涼。如同她看其他人那般,眼神兒火辣含情脈脈。不過她若是看男人也就罷了,閻以涼是女人她也用這種眼神兒,着實詭異。
閻以涼掃了她一眼,視線在她的臉上游移,又劃過她的身體,將她印在大腦當中。
似乎看夠了,她終於收回了視線,閻以涼眯起眸子,臉色極冷。
“還好麼?”耳邊,熟悉的聲音傳來。
閻以涼扭頭看向走到她身邊的衛淵,幾不可微的點頭,“沒事。”只不過與那個祁國勇士交手時用力過猛,現在手心仍舊發麻。
“她每個人都看一遍,剛剛又在看你,你覺得,她什麼目的?”最初,衛淵也以爲她不過是奉了肖黎的命令用美色迷惑他人。不過,她勾引人的方式實在詭異,剛剛居然又在看閻以涼,這個想法被他推翻。
“鬼知道。”閻以涼也無法理解,這種女人她還從未見過。
“小心些,不可大意。”衛淵側臉涼薄無溫,肖黎身邊的人,都不能小覷。
“管好你自己。”掃了他一眼,閻以涼冷聲呵斥。
“怎麼,我也中看不中用?”薄脣微揚,衛淵看向她,這句中看不中用,比直接罵人還要有殺傷力。
閻以涼慢慢擰眉,這句話從肖黎嘴裡說出來她沒什麼感覺,可是由衛淵來說,她卻覺得很微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