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被疏影橫斜的枝椏將天際分割成了幾塊,暗淡的月光透過一個個枝椏照射下來,映照着下邊的一片打鬥,投射出了一片慘淡而詭異的光芒。
刺向寧曄的那幾柄劍在刺到寧曄後背的時候被一團火光挑開,好似是融入了烈烈的焰火之中,頃刻間融化於無形之中。
寧曄看着來人,心神一動,甚至是連該怎麼動作都忘記,就是這麼恍惚間,右臂生生地受了一件。
“找死!”蕭葉彤大怒,一把將那個刺傷了寧曄的人的頭顱割了下來。
蕭葉彤的臉色在月光下極爲清晰而冷冽,一雙眼眸閃着爍爍銀光,而手中的劍更像是地獄裡的暗夜之火,帶着毀天滅地的跡象。
似乎是被這一羣人顫抖的有些不耐煩,蕭葉彤忽然爆喝了一聲,旋身而起,身體呈盤龍之姿扶搖直上,身上的紅色羅裙像是一朵綻開的芍藥,裙襬四散開來,臂上的挽紗在周身旋轉成了一個漩渦的形狀,四周草木皆動,樹葉搖曳狂風大作,而巨大的氣流涌來,所有人幾乎都站立不住。
華溪煙蹲在樹上不由得微微有些晃,雲祁一把拉過她,緊緊摟住她的腰,這纔在四下搖曳的枝椏中穩住了身形。
似乎所有人在此時都失去了意識,只是愣愣地看着空中的那個女子,看着她旋轉的身姿越來越快,看無形的氣流似乎有了神態在她周圍凝結,而所有人心中的恐慌也開始不斷加劇,他們清楚地知道接下來要發生的是什麼。他們想躲,但是卻又無能爲力。
伴隨着蕭葉彤的一聲嬌喝,空氣像是被什麼引爆了一般發出了巨大的轟鳴聲,華溪煙幾乎可以看到層層疊得的氣流四下蔓延,最後暴擊在一個個的人身上,含着雷霆萬鈞之勢,將他們拋向了千里之外。
同一時間,蕭葉彤手中的挽紗朝着下方襲來,捲住了寧曄的腰,在那真氣襲來的前一刻,將他拉了上去。
伴隨着一陣陣的鬼哭狼嚎,方纔還針鋒相鬥的地方沒了生息,像是被一陣颶風吹過,草木凋零,撲鼻而來的,是濃重的血腥味和草木枯灰的味道。
華溪煙有些驚懼,她自然知道蕭葉彤能駕馭流霞劍是有本事的,但是方纔那樣的真氣……實在是太駭人了……
不由得轉頭看向了雲祁,她有些好奇,方纔蕭葉彤的那般內力,是到了雲祁幾分?
雲祁並未立刻回答她,而是揉了揉她的發,帶着她跳下了這棵樹。
寧煊在一衆人築起的肉牆之中得意存活,但是也不可避免地受了重傷,如今他坐在地上,十分狼狽地看着面前幾人。
“蕭葉彤!你這是什麼意思!”沒有理會寧曄,也沒有理會雲祁和華溪煙,而是直接將矛頭對向了蕭葉彤。
傻子從蕭葉彤現在悠然自得的樣子的都能看出來,她根本不是被挾持了而是怎樣,唯一的解釋,那就是她逃婚了!
“我不想嫁給你了,就這麼簡單。”蕭葉彤聳聳肩,說的理所當然。
“放肆!”寧煊到現在還不忘記自己一副上位者的語氣,“你和本宮的婚事乃是天作之合,也是大勢所趨,豈由你說反悔就反悔的?”
“可是我閒雜就是反悔了,怎樣?”蕭葉彤挑眉,輕哼了一聲。
這纔是華溪煙認識的蕭葉彤,第一次見到的時候,便狂放不羈,不懼任何人,後來在寧曄後邊追着跑,甚至是被他萬分傷害那般的心灰意冷,都不過是一層假象。
她所熟悉的蕭葉彤,終於回來了!
這般想着,華溪煙的脣角不由得勾起了一個十分愉悅的弧度。
“蕭……”
“你滾開!”
正當寧曄準備滿心歡喜地說些什麼的時候,卻被蕭葉彤大聲斥責了一句。
寧曄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她來救自己了,難道不是原諒自己了嗎?
“我說你是不是傻?要是我不來救你的話你還真的準備活生生地讓人給打死?你有幾顆腦袋,什麼準備都沒做就來挾持太子?我問問你想不想上天?”
這麼一串連珠炮拋出,將寧曄炸了個七葷八素。
“不是,我……”
“你什麼你?你看看你這點德行,一個人對這上千精兵你有本事了是不是?你是不是覺得你的本事大得很?來來,本姑娘陪你玩玩,省的你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
“哎……哎……”
寧曄慌忙出聲阻止,卻不料蕭葉彤的掌風已經密密麻麻地織成了一張網鋪天蓋地而來,來不及說些什麼,他只得出手出手招架着。
看着寧曄被蕭葉彤的打得毫無還手的餘地,耳邊不停地傳來掌勢擊打在肉體上傳來的“砰砰”的聲音。華溪煙不由得有些爲寧曄唏噓哀哉,想着蕭葉彤今天是要出了火氣,這事纔算是作罷。
“看着兩人這幅模樣,應當是沒什麼事情了。”華溪煙給出了結論。
蕭葉彤的性子十分的直爽,也正是因爲如此,她的一切想法華溪煙才能輕而易舉地洞察,她方纔對寧曄的話說的雖然不甚好聽,但是確確實實是在關懷,否則今天根本救不會出手救他。
“你總算是不用替他們擔心了。”雲祁輕笑着眨了眨眼。
“終於算是一件好事兒,只是希望蕭葉彤能手下留情,別把自己好不容易救回來的人給打死了。”
看着那兩人在一邊打鬥,這兩人在這裡閒聊,完完全全地將自己晾在了這裡,寧煊覺得自己的胸口一陣氣悶。
正當他想着該怎麼刷存在感的時候,華溪煙的目光轉了過來。
“太子殿下。”華溪煙笑眯眯地喚了一句,走了過來。
“你要做什麼?”寧煊的神經立刻緊繃了起來。
“你猜我要做什麼?”華溪煙眨眨眼,從一邊撿起了一柄劍,放在手中掂量着。
看着那寒光粼粼的劍,寧煊吞了吞口水,有些磕磕絆絆地道:“你……你別亂來……”
“我不亂來。”華溪煙很是好脾氣地接口,那柄劍在寧煊身前不停地晃悠,寒光將他凌冽的面容映照得清清楚楚。
寧煊渾身顫抖,雙腿發軟,幸好現在她本來就在地上坐着,否則的話,怕是早就沒有骨氣地跌坐在地上了。
而華溪煙手中的劍依舊在不停的比劃着,好像是在考慮從哪個地方下手比較合適。
“要是你對本宮動手的話,母后不會放過你的。”寧煊知道自己現在就是板上刀俎,只得任人魚肉,這才十分無奈地搬出了李後。
“哦?她還能對我怎麼不客氣?”華溪煙十分不以爲爲意地笑道,“你的幾千精兵現在都被我除去了,你們還能翻出什麼大天來?”
“這不過是幾千,我手裡還有十萬!”寧煊趕緊急急忙忙開口。
華溪煙脣邊的笑意加深,寧煊意識到自己口不擇言,不由得一陣懊悔。
“十萬啊……真是一個好大的數字呢……”華溪煙嘻嘻一笑,“不如太子殿下告訴我,也好讓我去長長見識?”
“你休想!”
“哎呀,被那麼小器嘛……咱們可是兄妹呢……”華溪煙說着,用劍柄在寧煊的臉上拍了拍。
這本是充滿着挑逗的動作,但是卻讓寧煊一陣心驚,生怕她手下一個不穩,那劍在自己英俊的臉上留下什麼不可磨滅的痕跡。
華溪煙手中的劍順着寧熙的下巴向下,過了脖子,定在了他的胸口。
“太子殿下,你是說還是不說?”
寧煊緊緊抿脣,一副打死不說的模樣。
“你是被寧曄劫走的,就算是我殺了你,最終的追查也查不到我頭上,你說我會不敢動你?”華溪煙說着,手中的劍已經將他外袍挑開。
寧煊額頭的汗滲出,沿着鬢間不斷留下,但是依舊是一副死也不說的模樣。
“就算你不說我我還查不出來麼?”華溪煙輕哼了一聲,“你的人我除去了多少,我就還能除去多少,十萬精兵麼……”
華溪煙的劍已經刺到了寧煊的皮下,血液順着劍尖不斷地滲透了出來,細密的痛覺順着那劍傳遍了四肢百骸,被心中的恐懼放大了無數倍,寧煊的身體更是如同篩糠一般抖動了起來。
她說的不錯,就算是殺了自己的話,明面上這賬也是記在了安親王府的頭上,這華溪煙本來就不是個善茬,她還有什麼做不出來的嗎?
經過了巨大的心裡鬥爭,寧煊總算是鬆了口:“我說……我說……”
終於得到了自己滿意的答案,華溪煙扔了手中的劍,明眸熠熠生輝,卻是讓寧煊看了恨不得將她的眼睛挖出啦泄恨。
自從知道寧煊有十萬大軍之後,華溪煙便一直在查,但是想不到這人藏的極好,竟然一直沒有被查出來,從他嘴裡得到答案,纔是最爲行之有效的辦法。
而寧煊給出的答案,也着實讓她驚訝。
幾乎是不用懷疑,她也知道寧煊說的,是她一直以來都想知道的是事實。
“太子殿下,你早說不就沒這麼多事了嗎?”華溪煙笑着,用手中的劍拍拍寧熙的臉,“你猜猜我接下來,要做什麼?”
寧煊好不容易放下去的心再次提了起來,有些警戒地看着華溪煙,想着她是要做什麼?不會還想殺了他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