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一些沒有條件的人提供條件進入朝堂從而成爲自己的幕僚,這是官場上慣用的手段,但是從來沒有別人拿到大面上這麼說過。
“一派胡言!”王彥似乎是惱了,廣袖一甩指着盧期,憤然道,“盧世子,你這般陷害於我,到底是爲何?”
“稟皇上,期不是陷害!”盧期不理會王彥,只是想着上首的天隆帝申辯。
“世子可是有證據?”太子寧煊語氣倒是平和得多。
“有,但是證據現在不在我手上。”
“哦?既然你上殿中來爲何不隨身帶着那證據?”太子接着問道。
盧期面上閃過一抹爲難的神色,似乎是有些難以啓齒:“期在書院的時候,和那三人也算是有些交情。曾經那三人對期無意中提起過,大公子想要那三人入朝爲官,重振王家當年之風。”
寧煊聞言掃了王家衆人一眼,重複道:“重振王家之風?”
華溪煙看着這二人一唱一和的模樣不由得有些好笑。若不是她偶然發現了那封信,知道了盧期和李家這幾個人乃是同盟,怕是她也要爲盧期這種大義滅親的舉動喝彩了!
天隆帝忽然冷哼一聲,重重一拍身邊的案几,對着王瑱問道:“定國公,盧世子所言可是屬實?”
“若是臣想重振王家之風的話,臣有的是機會,臣的幾個兒子足矣,爲何要選那三個上不了檯面的東西?”
王瑱向來沉穩中庸,爲人平和,就連說話也是溫和有加。如今帶着幾分不屑冷傲的態度說出這樣的話,着實震懾了一衆朝臣。
於是不少人想到了當初高中狀元的王彥卻是拋廟堂之高於腦後的光輝事蹟,想着王家哪個兒子隨便拎出來不是秒殺一片,哪裡用得着去扶持什麼小嘍囉?
衆人的態度再次呈現一邊倒的傾向,盧期也不慌張,接着道:“偶然一次,曾經有一人和期說起有人暗中給了他們錢財讓他們去打通關係,並且還留下了書信。舞弊之事敗露之後,晉州書院便被人封了起來,書院之人也帶着隨身之物押來了京城,期想此物極爲重要,必然在那三人的家當之中,只要皇上找到那書信,一切便可水落石出。”
“皇上不可!”王彥忽然開口,對着天隆帝躬身一禮,“那三人無論如何都是晉州書院之人,若是隱私便被人這麼隨隨便便搜查的話,日後還有誰敢來晉州書院求學?”
只是王彥這般阻攔在衆人眼中看來卻成了欲蓋彌彰,是一種極力的掩飾與包庇。天隆帝眸中閃過幾分不悅,沉聲道:“朕保證,若是此番搜查無果,不會對晉州書院造成損傷。”
“可是……”
“王大公子,找到證據才能洗脫晉州書院的清白不是?”寧煊打斷了王彥的話,笑得一臉燦爛,“王大公子也不想王家一直蒙受着這不白之冤不是?”
看王彥這麼一副緊張兮兮的模樣,李氏一黨心中可是要樂開了花,幾乎斷定這盧世子說的是真的,晉州書院內部是有貓膩了。
“來人,去搜!”天隆帝不再多言,直接下了命令。
眼見着一波御林軍領命離去,王彥臉色變得煞白,轉頭看着盧期,語氣中難言悲痛:“我從未想過,如今要將我置諸死地的,居然是我極爲親密之人。”
盧期垂頭不語,華溪煙走到王彥身邊,喚了句大哥,轉頭看着盧期,道:“盧世子,若是那三人屋中查不出個所以然來,你當如何?”
盧期看着華溪煙,並未言語。
“你如今口口聲聲說我王家讓那三人舞弊,倘若沒有找到所謂的證據,或是那證據指向的不是我王家,你作何解釋?”華溪煙冷聲發問。
盧期擡頭飛快的看了一眼寧煊,轉頭對着王家一衆人,言語鏗鏘地道:“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華溪煙嘆息一聲,搖搖頭道:“世子,你這般,可是想過大嫂的感受?”
盧期身子一震,眼中閃過一抹悲痛,並未言語。
一時間,大殿之內一片死寂,溫家的事情還沒處理完,戰火便燒到了王家之人身上,這樁樁件件,還有完沒完?
溫遙父子跪在地上,已經沒有了剛纔那般的驚懼與悲痛,目光中像是燃上了一簇簇火花,等着看王家倒臺。
時間一點點過去,誰知沒有等來前去搜查的御林軍,等到的卻是南方傳來的八百里加急的軍報。
天隆帝看罷,怒聲吼道:“告急,爲何又是告急!三個月前就是告急,朕已經派了大軍前去協助鎮壓,那定南王是做什麼的?連個小小的南越都對付不了?”
下邊跪着的風塵僕僕的士兵擦了擦額頭的汗,對着天隆帝叩首道:“皇上,此次並未是三軍將士之過!我方軍隊對南越的幾場戰爭中都佔了上風,誰知後來將士們一個個精神不振,狀態萎靡,哪裡是南越的對手?這才敗下陣來?”
“你說將士全都是如此狀態?”華溪煙清凌凌的聲音在大殿之中響起,問着那士兵。
那士兵擡眼一看,面前一晃,來不及管爲何朝堂之上會有這麼美的一個女子,兀自點頭。
文武百官哪裡還有心思理會女子不得干政之類的教條,都想着先前打了勝仗應當是士氣高昂纔是,怎會一個個的精神萎靡不振?
那士兵再次擦了一把汗,想着剛剛他還沒說完呢,一個個的都着什麼急?
“這位軍爺似乎還有話要說?”華溪煙掃了一眼那士兵的表情,再次開口。
不知爲何,溫淳見到華溪煙淺笑盈盈地模樣,心裡陡然升起一種不好的預感。
“回皇上,後來軍醫查探之後才發現,士兵們一個個的都吃壞了肚子,原來是隨軍攜帶的軍糧,是好幾年前的陳年舊米!”那士兵這才得了空接着回答。
“不可能!”這次是溫遙失聲大喊,南方的米糧銀兩都是他溫家提供的,好好的糧食怎麼成了陳年舊米?
“將好好的米糧賣給北戎,給本國軍隊的卻是陳年舊米,溫家的忠心還真是天地可表,日月可鑑!”寧熙輕笑一聲,唏噓感嘆。
溫淳臉上血色盡退,朝着天隆帝連連叩頭:“皇上明鑑!臣給南方軍隊的絕對都是去年收租的糧食,絕對不是什麼陳年舊米啊!”
唯恐天下不亂的寧曄此時開口,對着溫淳道:“溫公子,本小王進來聽說了些事情,不知溫公子可否爲本小王解惑?”
溫淳立刻點頭:“小王爺請說。”
“本小王聽說南方先前確實到了一批米糧,不過不是賣給了軍隊,卻是被人低價收購之後,轉手賣給了當地百姓,狠撈了一筆,而且本小王還聽說。那糧食便是溫家運過去的,也是溫家自己低價收購的,發了一筆戰爭財。不少百姓也跟着溫家這麼幹,都發了財。”寧曄閒閒說道,可不管這樣的話給衆人造成了什麼樣的衝擊。
“寧曄說的是不是真的?”天隆帝指着寧曄,沉聲問着溫淳。
溫淳吞吞吐吐,想要否認卻又是底氣不足,因爲那事情本來就是他做的啊!
天隆帝一看這事情哪裡還不明白?立刻氣的火冒三丈:“好好的糧食你賣給北戎,或者倒賣賺取利潤,給我軍隊的卻是陳年舊米,這就是你們溫家頂着‘皇商’二字乾的好事!”
溫遙戰戰兢兢,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是重複着一句:“草民沒有。”
給他一萬個膽子他都不敢把陳年舊米賣給軍隊啊!
溫淳低頭,腦子飛速旋轉着,想着自家給軍隊運送米糧用的都是王家的漕運,自己運過去的明明是好好的米糧,爲何換成了陳年舊米?唯一出的差錯便是在王家這漕運之上!
自己的糧食被王家給換了!
想到這裡,溫淳立刻擡頭看着華溪煙,眸光激射而出的厲色幾乎要將她粉身碎骨。華溪煙衝着溫淳展顏一笑,似乎在告訴他你所想的不錯,就是我換的。
溫淳面上掛着幾分驚懼的神色,立刻轉頭看着天隆帝:“皇……”
“皇上!”溫淳的話被外邊亟亟跑來的御林軍首領打斷,那首領手中拿着幾張東西,直接遞交給天隆帝,“皇上,這是從那三人的家當裡邊搜出來的!”
真的搜出了東西!文武百官看看盧期,又看看王彥,心中頃刻間便有了計較。
“王大公子,如今證據確鑿。”寧煊看着王彥,搖搖頭,嘆息道,“可惜了……”
“想不到真的是王家所爲!”一位官員搖頭唏噓道。
“這紙我認識,是晉州生產的梨香紙!王家……唉……”
“實在是想不到,若不是盧世子,恐怕這事情查出來還不得猴年馬月啊……”
幾位官員竊竊私語着,華溪煙不動聲色地聽着,將這幾位官員的樣貌記在腦中。
伴着天隆帝越來越難看的臉色,官員們的聲音也越來越大,所有人都在討伐着王家,似乎是這樣就能讓上首那位九五之尊的臉色好看一點。
王晉轉頭看着華溪煙,在她臉上見到的是一貫雲淡風輕的笑意,稍稍提起的心也安了下來。知道只要有華溪煙在,一切都不成問題。火永遠燒不到王家身上。
衆人正說得起勁兒,見天隆帝猛然站了起來,高大的身軀散發出的威嚴讓一衆文武百官噤若寒蟬。
天隆帝深吸幾口氣,面色定在王家衆人身上,過了片刻,卻又像是過了許久,才一字一頓地吐出一句讓所有官員大驚失色的惡話。
“溫遙,溫淳,斬立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