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祁挑起一雙鳳目,懶懶地掃了衆人一眼,溫聲道:“若是知道那瑤池閣是爲溫家內部之人所留,祁絕對不敢盲目訂用……”
溫玫的一張臉早便紅的可以滴出血來,她看着雲祁,有些訥訥地道:“雲公子恕罪,是我失言……”
“言由心生,既然小姐這麼說,必定是心中所想。小姐直白所言,何錯之有?”柔嘉公主提着裙襬大氣雍容地走了進來,臉上掛着得體雍容的笑意,一雙美目定定地看着溫玫,笑着道。
柔嘉公主的神態明明很溫柔,但是溫玫的臉色卻更加白了幾分,輕聲道:“公主恕罪,臣女不知是殿下和雲公子,所以才這般口無遮攔……”
“我也沒說什麼,你怎麼嚇成這樣?”柔嘉公主緩步走到溫玫前邊,塗着豔紅點着碎鑽的指尖輕輕挑起溫玫的下巴,對上她有些慌亂的眼神,吐氣如蘭道,“長得真是標誌,你是哪家的小姐?”
華溪煙眸光一凝,看着柔嘉公主的眼神多了幾分探究。
她並沒有說什麼誅心之言,只不過是這麼雲淡風輕的一句問話,但是還是比鞭笞之刑讓人感到更加難堪。溫氏在太原的地位自然無須多言,溫玫也一向自視甚高,誰見她不恭恭敬敬地尊稱一聲“溫大小姐”,但是如今,卻是被柔嘉公主這般問出“你是和誰”,可見這太原溫氏在這名公主眼裡根本算不上什麼。而這位巧笑嫣然的公主也在以此暗示她,世家小姐又如何,在她天之驕女面前還不是如同草芥?
不過是短短的一句話,但是卻砸到了溫玫致命的弱點之上,這位心智,當真是不簡單!
聯想道柔嘉公主對那些美貌女子們的手段,溫玫的臉色更加白了幾分,只是覺得捏在她下巴上的那兩根纖指幾乎要將她灼傷一般。她艱難開口:“臣女溫家長女溫玫……”
柔嘉公主點點頭,這才放開了手,讚歎道:“原來是太原溫氏的小姐,怪不得美貌無雙。”
溫玫趕緊俯身,恨不得把臉貼到地上:“公主仙人之姿,臣女望塵莫及,不敢以美字自居。”
說罷,她擡起頭,見到柔嘉公主沒有什麼表情的臉,心頭一緊,眼角瞥到了一邊的那雙綴着明珠的繡鞋一角,繼續開口道:“況且王家的兩名小姐在此,尤其是這位新晉的王二小姐,也是讓臣女望塵莫及。”
王嵐英氣的眉幾乎就要豎起來,瞪着溫玫似乎是要將她千刀萬剮一般。自己惹了公主不快,現在卻是要禍水東引,真真是夠不要臉!
華溪煙輕輕捏了捏王嵐的手,接着緩緩搖頭,示意她莫要輕舉妄動。
柔嘉公主似乎這纔看到了兩人一般,尤其是見到華溪煙,一雙柳眉微微蹙起,臉上換上了一分不耐的神色。
“看來你就是王家新晉的二小姐了?”柔嘉公主緩步走到華溪煙跟前,慵聲問道。
“正是臣女。”華溪煙朝着柔嘉公主恭敬一禮。
“小姐面容不凡,想必也是智慧無雙,這是王家的福氣。”
聽着柔嘉公主要緊了“智慧無雙”四個字,華溪煙知道她是在提醒自己她說過的不要讓自己出現她面前的言論,於是裝傻充愣道:“承蒙公主擡愛,公主纔是傾國傾城,才貌雙全,臣女萬萬不敢在公主面前居高。”
柔嘉公主凝目,眼中閃過一抹不耐:“油嘴滑舌,阿諛奉承!教養當真是好!”
華溪煙有些無奈,想着一樣的話,溫玫說出來什麼事兒也沒有,她說出來就成了這般不耐聽的言論。這公主對她的意見不是一般的大啊……
“我倒是覺得王二小姐所言很是貼切,公主確實才貌雙全,舉世無雙。”一邊一直保持沉默的雲祁緩緩開口,頃刻間,柔嘉公主的臉色由陰轉晴,臉上的笑容更加明豔了幾分。
“公子所言真是讓人受寵若驚。”柔嘉公主美豔的臉上露出一抹嫣紅之色,拿着一小巧的團扇半掩着臉容,美目中流光溢彩,風情萬種,瞬間將責難華溪煙之事拋於一邊,兀自沉浸在雲祁的誇獎之中。
雲祁不動聲色地瞥了一眼華溪煙,溫聲道:“大家一起去瑤池閣可好?不知祁是否有這個榮幸?”
衆人臉上連忙換上了一副惶恐的神色,連聲道“不敢”,讓雲祁當先上樓。
華溪煙幾人走在最後邊,王嵐拉着華溪煙,一臉糾結地道:“這爲公主對你的敵意可不是一般的小。”
“那女人是見不得二姐比她美!”王晉一副瞭然的姿態,不屑說道。
手段都歹毒成了那副樣子,就算是長成一副天仙的外表又能如何?
“總歸也是個好事兒,雲公子和柔嘉公主在這裡,溫海總不能有什麼動作纔是。”王齊舒了一口氣,安慰着華溪煙。
華溪煙倒是不怕那公主,只是每次被她那滿含敵意的陰測測的目光盯着,有一種說不出的難受之感。她清淺一笑,一副將所有敵意與磨難拋諸腦後的模樣:“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咱們上去便是,不然又要惹人詬病!”
瑤池閣名符其實,真如仙宮瑤池一般。不像是普通酒樓的雅間,而更像是一座宏偉宮殿中的正殿。分成了好幾個內室,內室之間由輕紗幔帳隔開,影影綽綽看不真切。最外側放着幾張木椅,往裡走是茶室,再裡邊是棋室,最裡面纔是膳廳。而另外一邊卻是休憩是不光有貴妃榻,甚至還有雕花木牀,裝備齊全,做工精細,極爲難得。
要是在現代的話算是總統套房了吧,華溪煙心想着,走到了最裡邊幾人所在的膳廳。
“王二小姐是不是沒有見過這等恢宏的佈局?感到萬分新奇?”溫玫有些洋洋得意地開口,諷刺着華溪煙。
“這佈局極爲完善精巧,我確實沒有見過。”華溪煙點點頭,很是認真地說道,言語中沒有半分自慚形穢。
“唉……”溫玫裝模作樣地嘆口氣道,“王二小姐以後便是世族貴女,自然是要拓寬一下見識,不然以後把那山野鄉村之息露於衆人面前,可是要貽笑大方的!”
溫海臉色一沉,踩了溫玫一腳,但是溫玫卻是絲毫不在意,兀自欣賞着王家人立刻黑了的臉色。
“呵……”旁邊傳來一聲輕笑,好似寂靜無聲的環境中忽然響起了一聲琴箏低鳴雲祁緩緩舉杯輕啜了一口,那幽深的鳳目掃了溫玫一眼,並未多言。
溫玫心思一震,幾乎要跳起腳來。她怎麼就忘了,雲公子也是常年居於深山!她剛剛那話可是含沙射影地將雲公子也說了啊!
柔嘉公主美目閃過一抹凌厲,斜睨着溫玫,道:“溫二小姐這般大放厥詞!本宮看來,纔是貽笑大方吧!”
溫玫訥訥不敢言語,緊緊咬着下脣,一副楚楚可憐的態勢,想着自己今天怎麼說什麼錯什麼,要是得罪了這柔嘉公主可如何是好?
“舍妹無心之失,公主恕罪!”溫海緩緩開口,聲音較之之前的低沉陰測多了幾分溫柔,看着柔嘉公主的眸光中有些細碎的光芒閃爍。
柔嘉公主只是冷哼一聲,不置一詞。
“溫大小姐不過是說笑罷了,祁自然知曉。”雲祁緩緩開口,一派淡然從容之象。陽光透過春棱紗窗照進,投在他暗沉的眸中,照亮了那一從幽暗深沉,光華漣漣,如同夏夜清朗的夜空中,光華萬丈的皓月繁星。
雲祁的話無意中爲華溪煙也順道解了圍,溫玫忽然有種今日諸多不順的感覺。
溫海喚了婢女進來,低聲吩咐了幾句,那婢女點頭稱是,不多時,便有琳琅滿目的菜品上了桌,各式各樣的菜餚令人目不暇接。
“諸位盡興!”溫海端起面前的酒盞,朝着在座之人說道。
華溪煙想着這悅賓齋裡上了檔次的菜餚怕是都在這裡了,於是也端起酒杯輕笑道:“多謝溫二公子款待!”
溫海罕見地沒有和華溪煙針鋒相對,而是舉酒示意,一副翩翩公子之態。
華溪煙眼角瞟了一邊的柔嘉公主一眼,想着美人於前,果真人人都乃風流俊秀,什麼陰險毒辣之詞不復一分。
衆人正歡飲着,溫海的隨從走了進來,將一個木匣遞給了溫海。
溫海打開那木匣,便見一陣流光溢彩傾瀉而出,翠綠嫣紅的顏色繁繁複復,但是仔細一看,那匣中不是什麼金銀珠寶,而是一把小巧的彎刀。刀柄上鑲着紅石瑪瑙,那光澤便是從刀柄上發出。
柔嘉公主的美目凝於那木匣上,開口問道:“可是金狼彎刀?”
“公主好見識!正是!”
傳說這金狼彎刀乃是北戎的一位鑄鐵神手所制,刀片極爲鋒利,削鐵如泥,吹髮即斷。更重要的是,這刀內隱含機關,只要啓動,便可彈出劍刃從而變刀爲劍。這般靈活的兵器,習武之人無不心存覬覦。
“本宮也一直在尋這彎刀,想不到居然在溫二公子手中。”柔嘉公主長長的眼睫如幽蝶振翅,呼扇間掩下她眸底一抹貪婪的神色。
“不過是手下的鋪子偶然所得罷了,既然公主喜歡,那便贈與公主便好。”溫海將那匣子遞給柔嘉公主,似乎送不出的不是什麼絕世名刀,而是一件再普通不過的禮物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