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溪煙簡直是要被他這種不鹹不淡的態度給逼瘋了。大步上前一把將寧熙的桌子給掀了,大吼一聲:“過日子過日子,我憑什麼要和你過日子!”
寧熙的臉色冷了下來,他是坐在那裡的,華溪煙仗着自己站着的優勢,就那麼居高臨下地俯視着他。
“沒有了內力,火氣還是這麼大。”半晌,就在華溪煙以爲他會發怒的時候,他反而吐出了這麼一句。
華溪煙幾乎沒一口老血嘔出來。
“多虧我還準備了一些糕點,不然就沒的吃了。”寧熙變戲法一般從身後不知道哪裡拿出了一個大大的盤子,上邊擺滿了各式各樣的糕點。
“你嚐嚐,味道特別好。”寧熙獻寶似的捧到了華溪煙面前。
華溪煙知道自己現在就算是氣也沒用,因爲個寧熙的沒臉沒皮起來她實在是差了太多,於是也坐到了一邊的椅子上,抓起一塊兒就吃。
她也是佩服自己,明明已經吃的那麼撐了,現在居然還能吃下去。
“味道不錯吧?”寧熙有些得意洋洋地邀功,“這可是我在五香齋和老闆娘學的。”
“五香齋?”
“我記得我好像和你說過,這五香齋的糕點可是響徹四國的,不管你是什麼權勢,都要去排隊,那糕點我吃過一次,賊好吃。後來我就想了個法子,泡了五香齋的老闆娘,然後我每天都有吃不完的糕點。”
華溪煙真想一掌呼到寧熙那張笑的欠揍的臉上。
“你別說,那五香齋的老闆娘滋味還不錯,膚白貌美的還會武功,我還想呢不然這麼些年怎麼守得住那麼大的家業,就是性子太潑辣了,比你還要潑辣。”
“我哪裡潑辣了?我多溫柔。”
“是,只不過你的溫柔不是對我。”
一句輕輕的抱怨聲落,兩個人都驚了一下。剛纔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相對旖旎和諧的氣氛,頃刻間煙消雲散。
沉寂了許久,華溪煙纔開頭打破了這份寧靜。
她說話已經恢復了一貫的平淡清凌的語氣,不喜不悲,不驕不躁。
“寧熙,現在你我的身份。不適合坐在這裡。
“你我的身份?”寧熙好像還沒有進入狀態,依舊是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
“你我本就對立,天下之爭一刻沒有結束,你我就一刻不能和平相處,寧熙,你明白的。”
“哦?你的意思是敵對的雙方之間也不能存在情誼?”
“能,但你我之間不能。”
“原因?”
“我選擇的是雲祁。”
寧熙這才收斂了臉上的笑意,正色嘆息:“楊瑾程說的不錯,你果真比誰都絕情。”
“這是我一貫的原則。”
寧熙盯着華溪煙一雙水光瀲灩的明眸,緩緩站起身來,像是剛纔她俯視他一般,俯視着她。卻比她更多了幾分睥睨天下的霸氣。
“這次,我就要打破你的原則,如何?”
一字一頓的聲音傳入華溪煙耳中,沉穩有力,擲地有聲。
“哦?”華溪煙毫不畏懼地回視着他,“賭注是什麼?”
寧熙揚手一揮,寬大的衣袖激盪起清風陣陣,柔和了他稍顯冷冽的聲音。
“就以這聖天萬里江山爲賭注!”
“賭什麼?”
“就賭你華溪煙,最終的歸屬在哪裡。”
華溪煙一雙黛眉狠狠地擰成了一個疙瘩,被當成一個物品這麼賭來賭去,儘管和這萬里山河意義同等,她也很不高興。
“都說江山與美人不可兼得,若是無美人在懷與我共享錦繡繁華,這天下,不要也罷!”
“你瘋了!”
“我沒瘋!”
寧熙的雙目變得赤紅,目光炯炯似劍,認真神色難掩。
“許久以來,我和雲祁龍爭虎鬥。天下之爭也是時候落下帷幕了!”
華溪煙吞了吞口水,正欲再說什麼,卻被寧熙揮手製止:“我現在的心情不是很好,小煙煙,你最好不要惹我。”
華溪煙瞪着寧熙離開的背影,氣得好半天喘不過氣來。
她發現自己好像真的是越來越容易動怒了,她更年期到了嗎?
——
楊府內掛起了一片素縞,悲痛哀傷的氣氛籠罩了整個府邸,讓衆人還覺得提心吊膽的,
就是華溪煙的下落。
問夏的眼睛紅紅的,趴在桌子上精神怏怏,偌大的雲家別院,氣氛並不比楊府輕鬆了多少。
“哼哼,自己拋下百萬大軍來了這裡,結果還是沒找到人,唉……”終於將雲祁捉住的寧曄有些幸災樂禍。
見慣了這人向來雲淡風輕地模樣,如今這般,他的心情很好。
“裴家怎麼樣了?”雲祁不理會寧曄,自己問着正事。
“說起這個倒是有趣了,裴家說是要歸順我們。”寧曄將一封信遞給了雲祁,“這是裴遇來信。”
雲祁纖長的手指不慌不忙地將信封打開,上下掃了一眼裡邊的內容,冷然一笑。
“可是要接手?”寧曄小心翼翼地問道。
“不接。”雲祁用誅殺在那張紙上寫了一個碩大的“殺”字,隨後將紙扔給了梓易,“送去給裴遇和崔頤,西陵裴家,雖臣必誅!”
“景熙。”餘邵卓急忙出聲,“蚊子再小也是肉,更何況這是裴家的十萬大軍!”
“我在乎他這十萬大軍嗎?”雲祁一雙鳳目斜斜勾起。說的那叫一個諷刺。
“十萬將士何辜!你就要這麼白白要人性命嗎?”餘邵卓也有些激動了起來。
“邵卓的意思是覺得我太殘忍了?”雲祁不慌不忙地反問。
“是。”餘邵卓毫不避諱,“我印象中的公子云祁,心懷天下,情繫萬民,是平城的救世主,更是盛天地的天降福星。絕非如今這個殺人不眨眼的狂魔!”
“殺人不眨眼?狂魔?”雲祁說出這兩個詞的時候,似譏似諷,不知是在諷刺楊瑾程的話。亦或是諷刺自己。
“邵卓,你說的那個人確實是我,但是你好像忘記了,那是建立在我沒有認識華溪煙的基礎之上。”
餘邵卓升騰而起的怒氣就這麼又散了下去。
雲祁自然知道裴家會出兵幫助仝宣是仝宣使了手段,也知道華溪煙的事情不能全部怪罪在裴家士兵的身上。然而現在華溪煙不不見了,雲祁他需要一個宣泄的出口,來承載自己的怒氣。
“此次梓菡使了手段,使得雲家大軍遭受重創,雲家軍爲她的愚蠢負了責。裴涌和裴渤的愚蠢,自然也要人來負責!裴家將士就算無辜,也是他們愚蠢的將領造成的!他們千不該萬不該,不該招惹我雲祁的夫人!”
屋子裡的人都默不作聲不敢言語,這些日子以來已經見識了太多次雲祁的暴怒,一個不留神就會引火燒身。
“裴家,我必誅之。”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知道,裴家完了。
雲祁說罷,語氣忽然間變得柔和了起來,對着梓易吩咐道:“你去將華溪瑜叫來。”
華溪瑜的面容很憔悴,眼中血絲遍佈,整個人也瘦了一大圈。
“瑜兒。”雲祁兩個字將華溪瑜神遊天外的思緒喚了回來。
“姐夫?”華溪瑜有些怔怔,雲祁還從來沒有這樣親暱地叫過他。
“你去南方吧,把百麗給我滅了。”雲祁說的就好像是今天要吃什麼午飯一樣簡單。
“百麗您不是已經派人去了嗎?”
“我這次想要你親自去,手刃他們。”
雲祁知道,無論將來得到江山的是誰,華溪瑜都會加官進爵。雖然華溪瑜和華溪煙不是親生姐弟,但是兩人性子一樣,都有種骨子裡的高傲。華溪瑜是想往上爬,但是絕對要依靠他自己的實力,而不是因爲他有一個公主姐姐。
所以他要做的,就是給他提供一切契機,讓他不停地往上爬。
而且現在華溪瑜因爲華溪煙的關係一直勞心勞力,他真怕再這麼下去,華溪瑜的身體會垮掉。
他是一個武將,最好的方式就是讓他上戰場,轉移他的注意力。
“好,我去。”華溪瑜點點頭。
“我會給你三十萬兵馬,你將百麗一舉殲滅,殲滅以後,那就是你的地盤。”
“姐夫,不成啊!”最後一句話將華溪瑜雷了個七葷八素,直接開口拒絕。
“你打下來的地盤,你自己理應享用。”雲祁擺了擺手,“出去準備吧。”
幾人利潤,偌大的書房內,頓時又只生剩下了雲祁一人。
雲祁撐着額頭,一隻胳膊撣在了桌子上,提筆揮毫。
“將這信分別送去西陵明月長公主,平城吳致寧,北戎耶律易手中。”
梓易領命,卻並沒有立刻退下。
“還有什麼別的事情嗎?”
“雲氏暗衛報回了消息,寧熙在前幾天曾回
聖天,少夫人可能在寧熙手裡。”
梓易話落,雲祁手中的狼毫頓住了。筆尖一滴墨汁凝聚,隨後滴了下來,染了筆下一張畫。好好的的畫頃刻間毀於一旦。
“我知道了。”雲祁將手下的紙揉成了一團。
梓易這纔下去發佈雲祁的命令了。
雲祁從座位站起了身,撣了撣自己並沒有半分煙塵的衣袍,慢悠悠地道:“我看到你了,出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