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溪煙微微一笑,接着補刀:“難道你們以爲這些年來她真的在越親王府內風花雪月不成?真是大錯特錯!否則現在安親王府已倒,爲什麼越親王府還好好屹立不倒,就是這個丫頭。”
衆人看着寧慧的眼神有不由自主地帶上了崇敬的神色。
寧慧的臉皮一直很厚,但是如今也被看得有幾分不好意思了。臉微微有些紅地道:“你們也都知道啊,我母親是西陵和親來的,外公留下的東西,我母親自然就給了我啊。”
“那剛纔小姐說你這些日子不是在越親王府後院風花雪月,那你是在哪裡幹什麼?”風滔第一次這麼八卦地窮追不捨。
“我在通武山啊。”
話落,所有人都驚呆了。
“你也是雲祁的師妹?”文瑋似乎怎麼也無法接受這個現實,就連說出的話都有些艱澀。
通武山的弟子有多難當,他也是知道的,難不成寧慧也是嗎?
“我不是。”
文瑋這才舒了一口氣。
“我是他師侄。”
……
有些蒙逼的一羣人就那麼渾渾噩噩地出了文宣侯府,跟着華溪煙去了楊府。
昔日的十大世家倒了不少,楊家雖然是僅存的,但是也已經人丁寥落。
華溪煙站在門口,看着那個高高的牌匾,燙金額的“楊府”而已不改昔日繁華鼎盛。變的只是裡邊的人。
華溪煙沒有什麼阻攔地大步走了進去,熟門熟路地去了自己還有印象的那個院子。
還魂草在她一回上京的時候就派人送了回來。她如今親自前來,不過是來看看最終的結果罷了。
王晉正在煎藥,冷不丁一隻纖纖素手放在了自己肩膀上,他一個激靈,轉身便打。
華溪煙笑盈盈地躲過:“就是這麼迎接你二姐的?”
王晉本來還握成拳頭的手立刻鬆開,雙手立即將華溪煙一把抱住,比她高出很高的身子就那麼微微拱着,彆彆扭扭地將下巴撣在了她的肩膀上。
“二姐,你總算回來了。”
華溪煙敏感地聽到,他說的是你“總算回來了”,而不是“你沒死太好了”。
華溪煙拍拍他的背,微微笑道:“最近辛苦了。”
“主要辛苦的還是挽魂公子。”
“堂兄在裡邊嗎?”
“嗯。”王晉拉着華溪煙進了屋子裡邊。
王璟謙正在給牀上躺着的楊瑾程施針,華溪煙也沒有打擾,就在一邊看着。
一個月的時間,楊瑾程幾乎已經消瘦得不成人形,臉部的顴骨很突出。他的臉本來就立體,如今更是棱角分明。
王璟謙的針在楊瑾程身上的每一個部位密密麻麻地扎着,隨意一眼看過去幾乎全都是銀光閃閃的一片。
一個月前,楊瑾程是怎麼救的自己,華溪煙還可以清清楚楚地想起來。甚至是他當時的每一個動作,每一個表情,華溪煙都記得十分清晰,恍若昨日。
要是當時沒有楊瑾程的的話,華溪煙覺得自己當真必死無疑。畢竟她當時已經沒有了內力護體,再加上那箭是梓菡射出來的,精準萬分,避無可避。
她不知道爲什麼梓菡會對自己出手,不知道自己不在的這段時間裡是不是雲家軍內部出了什麼問題。然而現在已經不重要了,她似乎並不關心。
只是那梓菡,下次可別讓她見到她,否則,她非要了她的命不可。
對於那些對她的命有所肖想的人,她從來都不姑息。
畢竟,她是一個如此惜命之人。
一直這麼過了兩個時辰,華溪煙覺得自己的腿似乎都麻木了,王璟謙才終於收了針。
";怎麼樣了?";華溪煙急忙問道。
";一個月以來情況一直是反反覆覆,本來是我在盡力吊着命。不過你送來了還魂草,情況這纔好了許多。";王璟謙仔仔細細地觀察着楊瑾程的面色,緩緩說道,";雖說還魂草可活死人,肉白骨,但是畢竟是傳言,加之此次楊瑾程傷勢實在太重,還魂草有沒有效果,還要看十二個時辰之後。";
華溪煙的雙手緊緊在身側握成拳,手心內汗意濡溼。
她一直最不想的就是欠別人人情,更何況是如今這種人命的交情。楊瑾程……可千萬不要有什麼事纔好。
華溪煙坐在一邊的位置上,本來還安安靜靜地坐着,但是到後來越來越坐不住。不由得站起身,在屋子裡邊來回踱步。
夕陽西下,華燈初上,楊瑾程的呼吸依舊輕得好似下一刻就會消失了一般。
終於忍不住了,華溪煙弱弱地問了一聲:";到底是怎樣纔算是脫險?";
";血脈順流即爲脫顯。";雖然已經很久沒有休息,但是王璟謙的面容卻沒有一星半點的疲憊之色,就連說出的話,也是那般的沉穩有力。
";血脈順流?";華溪煙有些疑惑。
王璟謙點頭:";他的上正中心口,我給他的治療方式便是血脈倒施逆行,若是到了順流的條件,即可脫險。";
";那他……";
王璟謙好似知道華溪煙要說什麼,點點頭道:";不錯,如你所想,就算他撿回一條命,一身修爲也廢了。";
華溪煙覺得自己的心好似被人重重擊了一拳,沉重得讓她喘不過氣來。
楊瑾程的武功怎樣,她清楚的很。對於一個習武者來說,失去了一身武功,等同廢人。
";沒有什麼別的方法了嗎?";華溪煙有些不甘心。
";不要奢望太多。就算是能撿回一條命已經是萬幸了。";王璟謙不慌不忙地打破華溪煙的幻想。
華溪煙也不再多說,吞了吞口水,就那麼默默地等着楊瑾程醒來。
額頭上似乎有虛汗不斷冒出,華溪煙也不多理會,就拿袖子隨便擦上一擦完事。眼前好像越來越模糊,就連身子也開始變得頭重腳輕,接下來一個不穩,連連後退兩步,坐在了椅子上,癱軟不動。
王璟謙轉着輪椅過去,一把把住了華溪煙的脈。
一瞬間,王璟謙的臉色沉得如同鍋底。
";我聽說你落崖了,你落到了哪裡?";王璟謙的眼睛微微眯了起來。
";雪山崖底。";
";我問的是崖底還是半山腰?";
";崖底。";
華溪煙說着,不動聲色地收回了自己的胳膊,雲淡風輕地道:";我覺得沒什麼事兒,不礙事的。";
";沒什麼事兒?";王璟謙冷笑一聲,";氣血不足,內傷極重,少則半年,多則三載不可動用內裡,你和我說你沒什麼事兒?";
華溪煙的呼吸微微一窒,她是真的不知道,自己的傷勢竟然嚴重到了這樣的地步。
";你在崖底究竟遭受了什麼?";
";也沒什麼,就是掉下去的時候受了點兒傷,加之雪山的環境比較兇險,這纔沒有好好調理罷了。";華溪煙努力用三言兩語概括過去的一段時間內的驚心動魄。
她說的當然不是全部,當時的情況,比她口中的要兇險一千倍一萬倍。
其實當初掉下去的的時候,她受的傷就很嚴重了,要不是後來風滔用力抓住了她護住了她,估計她早就摔死了。
尋秋的運氣也算是比較好,掉到了下邊的一個湖裡,撿回了一條命。但是雪山的湖泊千年冰寒,尋秋身體本就不算的是多好,寒氣入體,也病得十分嚴重。
餘邵卓護着問夏,再半山腰掛在了一棵枝椏上,一羣人的運氣都算不錯,起碼沒有鬧出人命來。
但是他們的雲祁又很糟,在下邊的時候,遇到了大風雪。
好不容易找了一個山洞過了幾日,外邊風雪肆虐也不能出去覓食,幾人身上也沒有什麼乾糧,飢寒交迫,幾個人在山洞裡邊差點餓死。
尋秋高燒不止,情況十分危急,又沒有草藥,華溪煙只得用內力給她降熱。風滔在下來的時候爲了護住她,也受傷極重,一羣人可謂之狼狽極了。
在身處絕境瀕臨死亡的時候,華溪煙也是怨過雲祁的,她真的很痛很,他當初爲什麼要遲到,爲什麼不在接受到自己的求助的信件的時候就來幫自己,爲什麼要將自己棄之不顧。
她想哭,她很累,身心俱疲,卻又知道自己不能倒下,自己身邊還有這麼一羣人,他們爲了自己淪落到了如今的地步,她怎能輕生。
終於在風雪稍微小一點兒的時候,餘邵卓出去找了幾隻兔子回來,幾人才吃到了這幾日以來的第一餐。
尋秋和風滔的傷都是華溪煙一直用內力在治療,雖然隱隱感受到自己的內力似乎透支了,但是她知道自己依舊不能放棄,這是唯一的一個辦法了。
她知道自己掉下來,不可能沒有人來尋找自己。在她出去尋找出口的時候,才知道是爲什麼。
她們如今掉落的山崖,和外界從呂梁山底部進入來的,根本就不是同一個。換言之,若不是有人從上邊直接跳下來,真的不會有人發現她們。
本來還在指望着別人將自己找到,但是如今,這個希望也破滅了。要是想要活下去的話,唯有靠自己。
華溪煙從來不知道,自己有朝一日,可以淪落到這種境地。
若是當真出不去,屍體在這雪山之中千年不腐,也算是某種程度上的名垂青史了吧。
在自己之前的思緒中正出神的時候,冷不丁自己面上忽然一痛,隨之而來的是一陣怒喝:";你個煞星,來這裡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