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瑾容有些倉皇失措:";你……華溪煙,你是不是瘋了?";
華溪煙指着上邊那個竹子編織的籠子:";風滔,把她給我扔進去!";
風滔一把將楊瑾容提了起來,直接扔進了上邊那個籠子裡,並且在同一時間,將楊瑾容的雙手反扣在了身後。
華溪煙嘻嘻一笑:";你燒了我雲家的布匹,我就要讓你體會體會,成爲一匹布匹到底是什麼感覺!";
說罷,華溪煙一揚手,立刻有人鬆開了繩子,那籠子直接浸入了滿池的黑色染料之中。
池子一共有六尺深,絕對夠淹死一個人。華溪煙站在邊上,欣賞着裡邊冒出來的一串串的水泡。
";拉出來!";說罷,那籠子猛然破水而出,已經渾身成爲黑色的楊瑾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氣,不住地咳着。
不待她緩過氣來,華溪煙再次着人將籠子浸了進去,且時間比上次更長。
楊瑾容被拉出來的時候,已然進氣少,出氣多。
";不錯。";華溪煙點頭讚賞了一句,";放!";
如此反覆,不知道一共多少次過去,楊瑾容只覺得鼻端口中全是那一股令人作嘔的墨腥味,每次不待她緩過氣來便再次被沉了進去,卻在她就要呼出最後一口氣的時候,又將她拉了出來。
如此反覆,如此折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好聞麼?";華溪煙湊近了半死不活的楊瑾容,看着她已經分不清楚五官的臉,笑的一臉的燦爛。
";把她給我撈出來!";華溪煙雙手環胸,指着另外一個通紅的池子,“給我扔進這個裡邊去!”
楊瑾容剛剛靠近,便聞到一股極爲濃重的血腥味,含着臭氣撲面而來,方纔她還能忍住,這次是真的忍不住了,直接張嘴便嘔了出來。
";你煉蠱應當很喜歡擺弄那些東西,這些血氣應當不是什麼問題吧?";華溪煙說着,伸手輕輕一推,楊瑾容便一頭栽進了那血池中。
腥臭的血從四面八方涌入她的鼻中,口中,耳中,甚至眼中,流入她的胃中,她眼前猩紅一片,臉上手上都是十分粘稠的觸覺,噁心無比。
她掙扎了半晌,好不容易纔從這血池中擡起了頭,狠狠吐出了口中的血,正要看着華溪煙說什麼,卻立刻愣在了原地。
風滔手中捧着一個盒子,而那盒子裡邊正鑽出數條光滑黏膩的東西,吐着猩紅色的性子,正張牙舞爪地朝着她這邊游過來。
蛇蠍之類的都對血腥味十分敏感,更何況裡邊各種各樣的見血封喉的毒蛇。楊瑾容無法想象,要是那些東西咬在自己身上,該是何種痛楚的感覺。
";楊瑾容,好好看一眼這個世界。";華溪煙挑眉,笑眯眯地說着。
楊瑾容鬆開了趴着池沿的手,撲通一聲掉進了池子裡邊。而那些蛇蠍之物,也全都紛紛沒進了池子裡。
本來池子上邊還有咕嘟咕嘟的氣泡,還能看到波紋的流動,能隱隱感受到楊瑾容的掙扎。後來卻歸於一片死寂,寂靜無聲。
忽然間不知道哪裡飛來了一堆粉末,直接撒入了那池子中,幾乎是頃刻間,池子裡沉下去的蛇全都翻着白肚皮浮了上來,顯然間頃刻斃命。
華溪煙的眼睛如同利劍一般倏地射向了一邊,一個女子急急忙忙跑了過來,氣喘吁吁地道:";她還不能死!";
雖然和女子見面不過寥寥幾次,但是華溪煙還是一眼認了出來。
";玢兒?";
玢兒抱着幾個盒子衝着華溪煙笑着點點頭,趕緊推了推風滔:";快點兒把他撈上來!";
風滔卻想着這是哪裡蹦出來的小丫頭,居然敢使喚他?
";木頭!";玢兒狠罵了一句,直接飛身而起一把將楊瑾容提了出來。
";玢兒,她是有什麼用處嗎?";華溪煙堅信玢兒絕對不會無緣無故地將楊瑾容給救下來。
玢兒點頭:";有用處。";
擡腳用力將半死不活的楊瑾容踹醒,玢兒一臉厭惡地看着她,皺眉道:";我的好師姐,你可真是將師傅的話當作耳邊風啊!";
楊瑾容本來幽幽轉醒,卻見到玢兒的時候,猛的一下子從地上坐了起來。
";師姐,你真的以爲沒有人解得了你的蠱嗎?";玢兒昂着頭冷笑一聲,";我這次就解給你看!";
華溪煙怔愣之後猛然一喜:";玢兒,你當真有辦法?";
";放心。";玢兒轉向華溪煙的時候,又迴歸了笑眯眯的神情。
事情刻不容緩,玢兒立刻和華溪煙一併查看了華溪瑜的情況,輕鬆一笑道,";有解!";
";是救一個還是……";
";我保證,兩人都無事。";
玢兒話落,便被楊瑾容尖銳的聲音打斷:";你保證?你拿什麼保證?";
但凡玩毒之人都知道,解蠱要的是蠱母,蠱母早就被她楊瑾容給毀了,她就不信玢兒還能再變一個蠱母出來。
";就憑這個!";玢兒挑起了眼簾,將手中的盒子一把扔在了楊瑾容面前。
楊瑾容看着盒子裡的東西,臉色霎時間變的煞白煞白。
";蠱……蠱王……師傅怎麼將這個東西給了你?";
";你還有臉問我?";玢兒“哈”地譏笑了一聲,";當初師傅是怎麼說的,不要對景熙哥放暗箭,你的立場師傅也理解,你可以幫着聖天的皇帝,但是你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將主意打到景熙哥的頭上!";
話說到這裡,華溪煙也聽了明白,這蠱王,必然是二人的師傅,梅七道姑所給。
玢兒說罷,不去看楊瑾容難看至極的臉色,而是對着華溪煙道:";解蠱之物便是這蠱王,但是還要兩味引子。";
";什麼?";
";一是施蠱之人的印堂血,一是真龍天子的心頭血。";
這印堂血還好說,但是這真龍天子的心頭血……
果真,風滔聞言立刻跳了起來:";你是存心在爲難咱們不是?寧熙要是能拿出血來救咱們姑爺,我把我的頭擰下來給你踢!";
風滔的顧忌也是華溪煙的顧忌,按照他倆的關係,寧熙怕是巴不得在雲祁的墳上添幾抔黃土呢!
吳致寧卻是一臉諱莫如深的表情,沒有接衆人的話,而是自己在思量些什麼。
";哈哈,我就說過,我的蠱你們解不了!";見衆人這麼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樣,楊瑾容又樂了。解蠱?哪裡有她們想的那麼簡單?
吳致寧";唰";地一下收了手中搖着的無比起勁兒的摺扇,試探說道:";真龍天子也不是隻寧熙一個不是?";
這句話在華溪煙心中不斷地迴響撞擊,最後化爲了片片禮花,在她頭腦中綻開。
這大抵就是絕處逢生了罷。
";澤佑帝必然願意救姑爺。";風滔臉上苦大仇深的表情頃刻間消散於無形。
";只是這是心頭血……";吳致寧卻沒有那麼喜悅,";取一點兒心頭血,幾乎等於要人的半條命。澤佑帝會願意麼?";
";這是我們唯一的法子,我修書澤佑帝詢問一番,無論結果如何,都要尊重澤佑帝的意願。";這話華溪煙是說給在場之人聽的,也是希望他們能夠將話傳進雲祁手下的耳中,否則依照那些人的性子,指不定就真的去西陵搶人了。
出乎華溪煙意料的是,澤佑帝答應地出奇得痛快。回信傳來的時候,心頭血已經在一個小瓷瓶中一併送了過來。
想必是賀蘭玥給她引的心頭血了,華溪煙想着。
華溪煙將東西遞給了玢兒,玢兒歡喜道:";這樣便好了,我將華少將軍身體裡的蠱引出來,這雙生蠱的另外一個自然也會衝破宿體而出,到時候蠱毒可解。";
解蠱一共用了一天一夜的時間,見到生龍活虎的華溪瑜之後,華溪煙便立刻帶着幾人回了平陽關。
正如玢兒所說,雲祁體內的蠱毒已然自解。
寧熙沒有人下蠱,傷勢自然沒有云祁這麼嚴重,但是也沒有什麼動作,帶病撤退了兩百里地,駐紮在隴西。
終於又見到了一個活生生的雲祁,華溪煙不禁感動得有些熱淚盈眶。
";知微,多謝!";雲祁笑眯眯地看着華溪煙,由衷開口。
華溪煙捂着嘴,搖搖頭,暗中淚光閃爍。
功不在她,若是沒有玢兒的話,她當真不知道該怎麼辦。
雲祁和華溪煙等人並沒有在平城久留,而是直接回了貴人府。
相對於兩軍交戰,兩軍僵持似乎更能讓人心中亢奮一些。
衆人正在一起坐着有一搭沒一搭地閒話家常,華溪煙一雙眉目卻緊緊盯着面前那一身黑衣之人。
";嫂子,你在看什麼?";蕭葉彤緊緊靠着華溪煙,疑惑問道。
";我是在想,格圖公子這一身黑下邊,到底藏着什麼樣的面目。";華溪煙支着下巴,毫不避諱地說出自己內心所想。
格圖啞着嗓子嘎嘎笑了幾聲,沙啞破碎的聲音恍如從胸腔裡擠出來的一般:";我長相奇醜無比,怕驚嚇到長公主。";
";在這裡的都是自己人,格圖公子不妨揭開真實面貌讓咱們看上一看?";寧曄也十分八卦地附和着開了口。
";還是罷了。";格圖搖搖頭,哈哈地笑了幾聲。
華溪煙卻是眨眨眼,再眨眨眼,面上露出了幾分瞭然的神色。
";熟人見面,你就這麼一直藏着掖着,真的好嗎?";華溪煙說出了一句讓所有人都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的話。
格圖沉默了片刻,感嘆一聲:";原來你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