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中一片沉默,似乎所有人都在掂量着那丫鬟的話,知道李獲真揚手喚道:“來人!”
幾名侍衛上前領命,李獲真吩咐道:“幾人去找謝嫣,務必捉拿回來!幾日去祠堂看上一看,看那裡現在是何情況!”
聽李獲真的語氣,華溪煙知道他雖然不能對問夏的話全然相信,起碼也相信了大半,於是給問夏遞了個眼神,問夏點點頭,不動神色地退了出去。
憑謝嫣的本事,若是要逃的話,自然隱蔽得很,問夏是絕對撞不見的。剛剛她所言不過是爲了讓李獲真派人去抓謝嫣罷了,憑着謝嫣那僅剩的兩名暗衛,她還能逃到哪裡去?
沒用多久,先是去祠堂的那一批人回了來,對着李獲真道:“大人,祠堂之內空無一人,看守之人全部被殺,謝嫣不知所蹤!”
到此,剛剛還對問夏有所懷疑的人全然相信了她的話,看來刺殺柔嘉公主的人,是謝嫣無疑了。
謝嫣的殘兵敗將怎能和李獲真的精兵暗衛相比。不多時,被五花大綁着的謝嫣便被人捉了回來。
此時的謝嫣,全身衣衫髒亂不堪,身上血跡斑斑,顯然經過一場垂死的掙扎。髮髻散亂,精貴的頭飾之留下了一根金簪歪歪斜斜地掛在發間,本來精緻得妝容現在卻是如顏料一般讓整張臉色彩斑斕。向來高貴大方的謝小姐哪裡有過這般狼狽的模樣?
“謝嫣,可是你刺殺地柔嘉公主?”看着謝嫣如今狼狽的樣子,溫玫心裡別提有多高興了,不待衆人說話,便忍不住當先問道。
“不是。”謝嫣否認地極爲乾脆。
經過上一次親眼所見謝嫣將屎盆子往王齊頭上蔻,衆人對這個女人口中的話實在是難以提起一分信任,饒是她說的再天花亂墜,也是無濟於事。
見到衆人懷疑的神情,謝嫣冷聲一笑:“怎麼,牆倒衆人推,如今因爲我失了勢,所以大家便要將這刺殺公主的罪名賴在我頭上麼?”
“是不是冤枉自會有人查清楚,怕是到時候你後悔自己如今說過的話!”溫玫極爲不喜謝嫣這副明明很是狼狽但是依舊高高在上的語氣,想着如今在場之人哪一個身份比她低了,她憑什麼有那種天生的優越感?
謝嫣正欲在說什麼,李獲真當先開口:“你不好好在祠堂內反省,私自殺了看守之人跑出來,隨後公主便被刺,這一系列巧合加起來,很難讓人不懷疑你。”
謝嫣冷笑一聲:“巧合便該惹來懷疑?她華溪煙前腳走,公主後腳邊被刺,這怎麼不是巧合?”
“那謝小姐是如何得知公主是在我走後不就遇刺的呢?”華溪煙輕輕挑眉,似笑非笑地問道。
謝嫣一凝,忽然間有些無言以對。
按照謝嫣的智慧斷斷不會這麼輕易地路出馬腳,只不過她太心急了。刺殺公主的罪名實在是大,以至於她迫不及待地要將這個屎盆子扣在華溪菸頭上,才忽略了這般重要的一個細節。
“這件事現在在皇昭寺內傳的沸沸揚揚,誰人不知?”不過是片刻,謝嫣便爲自己想好了說辭。
“你刺殺了公主,現在又要來讓我頂罪,華溪煙,你真是好手段啊!”謝嫣開口控訴地指責着華溪煙,一雙眸光滿滿的都是不幹和憤恨,彷彿她真的是哪個被華溪煙算計了的無辜者一般。
華溪煙想着到底是誰要拉誰來抵罪?這謝嫣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樣當真是要讓人拍手喝彩了!
真是臨死的時候都不忘記咬自己一口。華溪煙很是無語。
“你的意思,不是你刺殺地公主?”華溪煙忽然間俯下了身子,清聲問道。
謝嫣可以清楚地看到華溪煙清凌明亮的眸子,可以清楚地看到自己狼狽不堪的身影在她一雙美目中不斷放大,可是看到她眉間紫色的琉璃映射出冰冷的光芒,似乎可以穿透她的眼眸,照射出她心底的陰暗一般。
忽然間,謝嫣身子一震,似乎是一切僞裝在那雙清亮的眸中不攻自破,但她還是咬牙,吐出“不是”二字。
“若被查出和你有關如何?”華溪煙快速地再次開口,語氣更加低了幾分,甚至是隱隱有着逼問的態勢在裡面,謝嫣看着那雙眸子,想要移開視線,卻發現像是被吸住了一般,怎麼都移不開。
心下莫名其妙地泛起一陣恐慌,謝嫣皺眉,“以死謝罪”四個字,不由自主地脫口而出。
華溪煙這才直起身子,脣邊笑意更甚,似乎對她的回答很是滿意。
謝嫣細心下一緊,有些不明白自己怎麼就莫名其妙地說出那四個字。“以死謝罪”,這可如何是好?
“大家聽得清楚,這可是謝小姐自己說的。”華溪煙淺淺開口,提點着衆人。
柔嘉公主沒死,若是被查出來,依照陳郡謝氏的勢力,謝嫣保下一條命不算是什麼難事。但是而今她自己說了以死謝罪,到時候她死不死,可就由不得謝氏插手了。
“聽王二小姐一副篤定的語氣,這是確定公主是被謝小姐所刺殺了?”溫海開口問道,言語中深意不需多言。
“自然不確定。”華溪煙輕柔的嗓音和淺淡的笑意與剛剛謝嫣面前那個極具威壓的女子判若兩人,她清泉般的嗓音緩緩流瀉而出,“一切,都要查不是?”
“不知王二小姐要怎麼查?”李獲真問道,一副興致盎然地模樣。
華溪煙挽了挽臂上的披帛,笑道:“李大人這就是開玩笑了,我自己現在都自身難保,如何查此事?”
那你說的那麼起勁幹什麼?在場衆人不由得開始腹誹。
華溪煙並不打算多說,也不看衆人,一雙美目環視着這院子,似乎是在欣賞這院中美景。
李獲真微微眯眸,要是給以往的犯人,自然是派人去將那受害者好生觀察上一番,到時候必有蛛絲馬跡可循。但是這受傷的是公主,金枝玉葉,如何能讓人看了去?就連太醫也查看傷勢的時候也而是極爲費勁,生怕多看了一寸自己不該看的地方。
院中呈現出一股詭異的靜默,直到一聲開門聲傳來,搭配了這滿院的寂靜。
拿着柔嘉公主衣服的婢女想不到院中人權都看着自己,一時間有些手足無措。
“你手裡拿的是什麼?”李獲真當先出聲。
“回公子,是公主的衣服。”那婢女顫聲答道。
李獲真心下一轉,臉上的表情更加高深莫測了幾分:“拿過來!”
婢女將手中的托盤遞給李獲真,垂首立於一旁。
那衣服馥郁的響起中有一股難掩的血腥味,李獲真問道:“這時公主剛剛的衣服?”
“是。”
李獲真將那衣服打開,是一件華貴的外裳,仔細翻看幾遍發現上邊有着幾道破損。
“難不成公主除了胸口之外還有別的傷?”李獲真見到那錦裳上邊有一道長長的劃痕,問着一邊的太醫。
“是。”太醫點點頭,“右腰還有一處傷痕,極深,較之胸口那一處還要深上些許。”
李獲真點點頭,將衣服放回托盤中,重新遞給了那婢女。
“將她給我綁起來!”李獲真指着謝嫣,對着身邊的侍衛吩咐道。
謝嫣本來是雙手被綁在身後,這意思是要全身五花大綁起來?這樣看來,李獲真是定了謝嫣的罪。
“李大人!”謝嫣掙扎幾下,大聲道,“你這樣未免難以服衆!”
“服衆?”李獲真嗤笑道,“證據確鑿你還想狡辯!”
衆人面面相覷,似乎有些不明白看過一件衣服這李大人就定了謝嫣的罪,那衣服是裡有什麼蹊蹺不成?
看着謝嫣再次開口,華溪煙搶先一步,避免她再次把髒水往自己身上潑:“謝小姐,可不是誰都慣用左手的啊!”
謝嫣一怔,隨即臉上血色進退,整個身子都開始僵硬起來。
不過是短短的一句話,卻讓謝嫣準備好的一切說辭都成了笑話。她把握好時間,在華溪煙之後纔出手,甚至是沒有用內力直接震殺了那位公主,因爲她知道華溪煙不懂武功。甚至是她消滅了一切罪證,就是爲了確保萬無一失,但是她沒有想到,自己居然敗在了習慣上。
看着謝嫣頹然地低下了頭,衆人明白的亦或是不明白的都知道這是認了罪,真是想不到,原來查殺公主的,居然真的是這位謝氏的小姐。
那位王氏的二小姐雖然一開始便會懷疑,但是卻是不慌不忙,所憑仗的不光是自信,還有臨危不亂的勇氣與精明睿智的頭腦。
她的運氣極好,那拿了衣服的婢女恰好在那個時間出來,讓李獲真可是找到衣服上的傷口,從而確定兇手是謝嫣,從而省下了不少力氣,不得不說,簡直是連上天,都站在她的那一邊。
“塵埃落定,剩下的事情李大人自有論斷了吧?”華溪煙忽然開口,對着李獲真說道。
知道華溪煙的意思是不想待下去了,李獲真點點頭:“王二小姐請便,今日差點冤枉了二小姐,實在是抱歉。”
華溪煙淺淺道了句“無事”,轉身離去,不再管身後那場鬧劇該如何收場。
李獲真微微眯着眼,看着華溪煙窈窕的背影,又轉頭看了眼柔嘉公主禁閉的房門,神態冷然。
終究還是差了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