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湘蘭從人羣中站出來,感受到那一道凌厲的視線,從心底竄出一陣寒意,他看見她了!
果真是怒氣不小啊,便是不看,她也能猜想得到,柏弈的眼神,怕是要將她碎屍萬段!
當年的事情,便是過了這麼久,就算是聽見“馮湘蘭”這三個字,也能讓他動怒嗎?
想到當年的事情,馮湘蘭身體又是一個寒顫,咬了咬脣,心裡的恐懼,徹底的將她籠罩,此時此刻,她該怎麼辦?
馮湘蘭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努力找回了些微的理智,大膽的往前再邁出了一步,故意忽視柏弈那怒氣橫生的眸子,走到衆人的面前,臉上綻放出一抹笑容,福了福身,“小女子馮湘蘭,見過各位。”
“馮湘蘭?”柏弈咬牙切齒的咀嚼着這個名字,手中的荷包,已經被他捏得變了形狀,“聽聞我大金朝,有個馮氏望族,不知道小姐可與那馮氏望族有關?”
馮氏望族,世代受皇族庇佑,出了一位馮皇后不說,年輕一代,更是有好幾個青年才俊在朝爲官,勢力不容小覷。
馮氏主脈雖不在京城,可是,卻絲毫不影響馮氏望族在大金朝的超然地位。
所有人都看着馮湘蘭,眼中皆是吃驚,這女子,竟然和馮氏望族有關?
就連安謐看馮湘蘭的眼神也變了變,好一個馮湘蘭啊!竟隱藏得這麼深,就連前世,那麼長的時間內,她也分毫沒有透露過她的身份?
以她對馮湘蘭的瞭解,若是身份尊貴,自然不會不提,她不提起,怕是有什麼不得已的苦衷啊!
苦衷?安謐的目光轉向臺上的柏弈,頓時恍然大悟,馮氏望族一門在渤海王的封地內,不難解釋他們相識,想到方纔在馬車上,馮湘蘭那異常的舉動,安謐嘴角揚了揚,敏銳的她,已經猜出了什麼,這馮湘蘭的苦衷,怕就是渤海王啊!
前世渤海王沒有出現在這品繡會上,馮湘蘭自然沒有和渤海王再遇的機會,而這一世……安謐看到馮湘蘭在柏弈那銳利的目光之下,明顯慌亂了的神色,眼中的笑意越發的濃郁。
有趣!
馮湘蘭在柏弈的目光下,如鋒芒在背,扯了扯嘴角,“您誤會了,小女子早已不是馮家人,小女子隨母親,如今已是榮錦城安府的人。”
馮湘蘭半分不敢隱瞞,她知道,她便是不坦白,她馮湘蘭的事情對柏弈來說也不會是秘密,況且,她言語中有意無意傳遞的信息,卻是在告訴他,她已經和馮氏望族沒有絲毫關係!
“哦,是嗎?”柏弈眸光微斂,沒人看得清他眼底的情緒,早已不是馮家的人了嗎?馮家!腦中浮現出當年的那一幕,銳利的眸子猛地收緊,馮家,遲早有一天,他會讓馮家的所有人付出代價!
而這個女人……柏弈將視線從馮湘蘭的臉上收回,眼底一抹不屑與鄙夷一閃而過,是不是馮家人,可不是她說了算的,況且,當年的事情……
“渤海王……”柳夫人素來懂得察言觀色,這馮湘蘭和渤海王之間,怕是不單純啊,她和當場的所有人一樣,都想知道這其中的緣由糾葛,可老練的她,卻知道,渤海王的事情,不是他們能夠當面探尋的,遂壓下好奇,小心翼翼的試探道,“這另外三個人選……”
“繼續吧!”柏弈淡淡開口,無人看得出他的喜怒。
柳夫人這纔給州府大人遞了一個眼色,州府大人立即道,“安心荷請出列。”
方纔還沉浸在對馮湘蘭的嫉妒中的安心荷,聽見自己的名字,心裡一喜,掩飾不住雀躍,忙上前,刻意走到距離柳湛最近的位置,“是我,是我!柳少爺……”
柳湛蹙眉,思及在府外的事情,心裡一陣厭惡。
安謐將此二人的反應看在眼裡,眼底光芒閃爍,安心荷和前世一樣,第一輪被選中了啊,不過……想到什麼,安謐眸光微斂,她期待和前世一樣被選中的人,不僅僅是安心荷一人啊!
“衣竹萱!”
一個清朗的聲音響起,念出了這個名字,頓時,在場的好些人,臉色都變了變,原本興奮自己被選中的安心荷聽到這個名字,臉色立即沉了下去,就連一貫鮮少在衆人面前露出優雅大家閨秀風範之外的神情的安心蓮,也是皺了皺眉。
衣竹萱,安府的丫鬟!
她竟然也來了參加品繡會!
這女人,果然不是一個安分的主。
衣竹萱從人羣中出來,似是早料到她出現,會讓安府的夫人和兩位小姐不開心,可爲了她的前程,她卻不得不這麼做,她不能讓自己永遠在安府當一個被人使喚的下等人,而品繡會,無疑是她飛黃騰達的大好機會,她絕對不能放過,揚了揚頭,無視安心蓮安心荷的視線,大步上了臺。
安心荷見她的姿態,心裡更是氣不打一處來,正要教訓幾句,卻看到臺下不遠處安夫人遞來的眼色,方纔警惕起來,這個場合,容不得她放肆。
壓下心中的怒氣,安心荷咬了咬牙,這賤婢,等回了府,她再好好的收拾她!
安謐看好戲一般,看着幾人的神色,但笑不語,她早就知道這衣竹萱的心思,前世,她發現衣竹萱偷偷準備參加品繡會的作品,遂說服了爹爹,讓衣竹萱一道參加,而這一世,她自然不會傻傻的幫她,她心裡清楚,即便是沒有她的幫忙,憑着衣竹萱那不甘人下的心思,自己也會想辦法參加。
不過現下看來,這衣竹萱回安府後的日子,怕是更加不好過了吧!
正如是想着,一個渾厚的嗓音傳進她的耳裡,卻是讓她身體一怔,當下便擡頭朝着那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卻是對上一雙笑意深厚的雙眸。
那似笑非笑的雙眸的主人,不是柏弈又是誰?
等等,她聽見了什麼……安謐眉心緊緊擰成一條線,似乎是在說服自己,方纔是聽錯了,纔會聽見了“安謐”二字。
“安謐,安府二小姐,這荷包是本王見過,最具特色,最精巧細緻的物件了,讓人愛不釋手啊!”柏弈看到安謐那震驚的模樣,方纔因爲憤怒而壞了的心情,驟然大好,這安謐,果然是故意不想被選中啊,可是……
這女人,太過內斂,太過神秘,好似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她就是有一種,讓他使壞的衝動,禁不住想看她臉上笑容龜裂掉的模樣,就如現在……
安謐嘴角不由得抽了抽,最具特色?最爲精巧?天知道,她所交上去的那個荷包是怎樣的拙劣,怕是連乞丐都看不上眼,他竟然有睜眼說瞎話的本事!
但片刻,她的眼底又恢復了先前的平靜,在所有人的目光之中,一步一步的走上臺,卻是沒有和其他四個女子站在一起,反倒是走到柏弈的面前,視線對上他的目光。
所有人都看着他們二人,尤其是先前就猜測這安府二小姐和渤海王關係匪淺的人,更是遐想連篇,這安府二小姐,是要幹什麼?
“安謐謝王爺賞識。”對視良久之後,安謐這才福了福身,用足以讓所有人聽得見的聲音,朗聲開口,但倏地,聲音卻是陡然一轉,低得怕只有柏弈能聽見,“王爺這般故意使壞,很好玩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