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雨霏霏,雲際未開,這個世界依然還是籠罩一片朦朧裡,灰茫茫半空中偶爾飄來幾滴細細的小雨滴,沾在細膩的臉上,略微有些溼意,但隨着微風一吹,便也沒了痕跡。
其實,在戰北城看來,這樣的天氣也沒有什麼不好,除了地面有些溼漉漉的,不太適合行走之外,溫度正好,不冷不熱,風很涼爽,總比那挺着烈日在太陽底下行走,來得要好上很多,這樣的天氣,即使穿着一身銀黑色的普通西裝也不覺得熱,再偏過頭望了望旁邊的星夜,新款夏秋之際的自由基地服裝,淡淡的墨綠穿在她身上很合適,平底配色布鞋,這麼往他身旁一站,勉強到他肩頭。
據賀明主任的研究發現,這樣的情人比例遠遠要比什麼‘十二公分’黃金比例要來得更黃金比例,黃金比例中的黃金比例。
本來,今天風起剛好過來探望的,老人家蹭了頓飯之後,得知兩人要出去交流感情,便馬上嚷嚷着要回家,也難怪,這麼老了,還要跟在人家身邊做超級無極電燈泡,那可就是罪過了了,說不定,哪天兩腳一蹬,上的不是天堂,而是直接下了地獄。星夜極力挽留也是於事無補,祖孫倆都是一個脾性,但是,終歸薑還是老的辣!星夜自是掘不過風起,有些不捨的目送着風起離開軍區,然後才讓戰北城換了身衣服一起出來了。
老徐一路開車將兩人送到路口,便一臉曖昧的笑着揚長而去。心裡,自然是爲這兩個年輕的孩子高興。
經營一段感情,一段婚姻都是不容易的,不管是新婚還是怎麼樣,生活也就是這樣平平淡淡的過,有時,又何必去在乎誰付出得多一點,誰付出的少一點呢?何必去在乎誰更體貼一些,誰不夠關心誰呢?能把這樣平淡的日子嚼得有了味道,這樣的感情纔算是真正的摸到了天長地久,細水長流的門檻了。尤其是像這樣相對來說很不自由的婚姻,能偶爾一起像現在這樣逛逛已經很不容易,還想讓對方怎麼樣去給對方驚喜與刺激嗎?
其實不需要了!甜言蜜語不需要,柔情蜜意也不需要,生活在和平年代裡,這樣的簡單的生活其實就是一種幸福,和平年代下的感情就是這樣平平淡淡,簡簡單單,能將這種日子品出味兒來,那麼,證明,你就是幸福的。
想着,想着,老徐忽然就想起了鄉下自己那早已經鬢白如霜的妻子來,略帶着祝福人眼神朝並排站着的兩人望了去,微笑的點了點頭。
而誠如老徐所想的,當這樣簡單的生活進入了預定的軌道之後,星夜跟戰北城的感情終於找到了一個融合點,所以,那天晚上,星夜纔會因爲等不到某人而難過,所以,戰北城纔會將她做的飯統統一掃而光。
大大的公車站牌旁,並沒有什麼人,只有那塊大大的站牌立在那裡,孤零零的,沐浴着清涼的細雨,看着,有那麼一些淡淡的落寞。
一柄大黑傘緩緩的往這邊移了過來,大黑傘下,罩着一個高大挺拔的男子和一個嬌小纖細的女子,男子那長長的鐵臂微微環住了女子的肩頭,女子那一頭黑色瀑布自然垂在腦後,清雅如風一般的容顏帶着一分寒梅般的冷傲,星眸璀璨如黑寶石一般,明澈動人。男子則是一臉的冷峻深沉,鷹眸裡釋放着銳利而深邃的流光,一身筆直的銀黑色西裝,跟那名女子站在一起,足以令走過去的每一個人都要回過頭,讚歎的再望上那麼一眼。
“車還沒有來,看看坐多少路的?”星夜一個大步躍上了站臺,偏着頭遙遙的望着後方一眼,一面對着戰北城輕聲開口。
戰北城一邊收好傘,甩了甩上面的雨滴,身子一轉,銳利的視線往站牌上望了去,幾秒鐘過後,低沉的嗓音才傳來,“9路,9分鐘一班,等幾分鐘就好。”
星夜點了點頭,輕盈的腳尖一轉,徐然朝戰北城站了過去。
“你說,外公會不會不高興,我們就這麼丟下他一個人。”星夜有些忐忑的望着戰北城,不安的開口道。
戰北城深眸一滯,沉默了幾秒鐘,才沉聲回道,“放心,他一定會理解,不然,下個星期我們回去看看,帶他出去走走。”
星夜脣線微抿,忽然有些難過了起來,盈盈的眸光落盡了戰北城那黑色的瞳孔裡,“外公的情況似乎已經超出了控制的範圍之內,這樣下去,我真擔心,他終究會有一天連我也想不起來了。”
肩頭忽然一暖,低低的安慰聲響起,“裡森教授已經將藥送了過來,沒有你想象的那麼糟,經常外公出來走走,保持一個愉悅的心情,對他很有好處,所以,你要樂觀一點,嗯?”
“你以爲我不想樂觀嗎?只是,只是……”星眸裡忽然呈現出一道死寂,寂冷蒼涼,彷彿冬夜裡擦過指尖的冰雨,帶着一絲微弱的刺痛感,那是一種看不到光芒的沉鬱感,苦澀的笑了笑,“我沒有辦法樂觀,鍾叔叔最近情緒也很不好,多半是因爲操心外公的身體。”
……
如此沉重的話語一出,兩人又陷入了一片沉寂裡,許久,一個低沉而果決的聲音響起,伴着不容懷疑的堅決。
“有我在,星兒。”
接着,星夜感覺肩頭一輕,柔軟的小手就被那粗糙的大手捏在手心裡,淺淺的溫度傳來,像一個火候正好的暖爐,正在默默傳送着無聲的安慰,脆弱的心,就這樣又加了一層保護膜。悄然仰起頭,就這麼迎上了那雙堅定的眼眸,紅脣輕啓,想要說些什麼的時候,這時,不遠的後方傳來一個汽車鳴喇叭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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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車來了。”說着,便拉着星夜往車門走了去……
車上的人也不算多,但位置都差不多坐滿了,只留下中間的一個單人座,跟後面的一個單人座。
星夜淡淡的朝車廂內掃了一眼,有些遺憾,只好朝中間那個單人座坐了去,而戰北城付了錢之後,才緩緩的跟了過去,直接在星夜身邊停下了腳步,穩穩地站在她的身旁,手裡還拿着那把正滴着水的大黑傘。
“嘿,小夥子!後面還有一個位置呢!”這時,一個好心的大媽笑眯眯地朝戰北城招了招手,示意他坐過去。
戰北城鷹眸一轉,悠然往那個座位望了去,很快就開口,“不用,謝謝,我站着。”
“有座位就過去坐吧,半個多小時,你難不成是在部隊裡軍姿站多了,出來了還惦記着不成?”星夜淡然掃了不遠處的那個座位一眼,星眸一轉,流光盈盈,輕聲地開口,語氣裡夾着幾分細細的溫柔。
戰北城深眸流淌着一絲堅定,深沉的望了星夜一眼,眸光一轉,緩緩地往車窗外望了去,大手輕拉着拉環,微微捏緊手裡的大黑傘,高大的身軀捱了過來,卻是沉默不語。
心底忽然就閃過一絲淡淡的甜意,星瞳泛着點點絢麗如虹般的五彩斑斕,潔白修長的指尖悄悄的擡起,慢慢的往捏着大黑傘的那隻大手觸了去,粗糙而溫熱的觸感傳來,大手很快就反轉扣住她的小手,十指輕釦,兩人的掌心裡就這般藏着一把大黑傘。
星夜一直都知道,其實,她一直就是渴望着這般的溫暖而已,她想,這樣子,她就已經很滿足,溫暖就好,簡單就好,開心就好。
星眸幽然仰了起來,燦爛如天邊的星辰一般的眼眸,淡淡的柔和正在悄然氾濫着,一手就這般自然的擱在自己的膝蓋上,幽幽低下頭,小腦袋緩緩一偏,往戰北城的腰間靠了去,緩緩地合上了那清麗如風的清眸……
“很累嗎?”深沉的眼眸夾着一絲擔心,戰北城低聲問了一句。
“不,就是覺得太久沒有出來了,有些沉鬱而已,現在有了一種解放的感覺,似乎找到了以前那種自由不羈的感覺。”星夜輕聲回道,雙眸依然緊閉着。
“這段時間太忙,一直沒有時間陪你。”戰北城沉聲開口道,略帶着歉意的眼神徐然瞥了那張淡雅的容顏一眼,很快就歸於一如既往的平靜。
這回,星夜並沒有繼續答話,擱在膝上的素手一擡,拉住了他的衣角……
淡淡的涼風從車窗灌了進來,帶着一點點的溼意,落在那秀麗的長髮上,一縷青絲和着潛入車內的清風飄逸了起來,淡淡的馨香襲來,令人有些沉醉。
車到站的時候,星夜似乎已經睡着了,輕輕地靠着戰北城,雙眸緊閉,一臉的恬靜。
“星兒?醒醒!”眼眸裡雖然帶着一絲不忍,但也只能狠下心將她叫醒。
星夜一個恍惚,緩緩的睜開那雙迷離的眼眸,環視了一圈,“到了?”
“嗯,下車……”戰北城低聲回了一句,很快就牽着星夜朝車門走了去,悄然放開那隻小手,將大黑傘打開了,看都不看,大手立刻又往身後抓了去,又抓住了一隻柔軟的手。
而,很快,剛毅的俊臉閃過一絲詫異,連忙一手甩開那隻柔軟的小手,黑眸一轉,往身後望了去。
只見一個身穿粉紅色裙裝的女子正一臉羞澀的望着他,眼睛充斥着一絲嬌羞,滿臉通紅的半低着頭,眼神卻飄忽的四處躲閃。
“流氓!”一個嬌喝聲響起,一隻素手就要往戰北城那張俊臉揚了去,卻被他一手攔了下來。
深邃沉寂如黑夜的大海般的眼眸越過那個粉紅色的身影往後面望了去,正看到星夜站在那裡洋溢着一張清雅的小臉,笑得燦爛,明澈的笑容不染一絲雜質,星眸裡盡是那捉弄般的戲謔微笑,雙手還藏到了身後,微微彎着身子,柳眉彎彎,脣邊盪漾着一絲柔光。
俊臉上飛快的劃過一絲尷尬,略帶着歉意的瞥了那個一臉羞澀卻強作薄怒的女子一眼,黑眸一沉,大手往星夜伸了去。
星夜抿着脣輕笑了一聲,清淡的嗓音夾着一絲調侃,“首長升級爲流氓,你是在進步,還是在退步?”
語落,清麗的小影輕盈的越了過去,利落的下了車。
戰北城頓時一陣語塞,有一種百口莫辯的感覺,這女人分明是在戲弄他!沉默的跟了上去,大手一抓,又穩穩的握住了那隻手,全當剛剛的小片段,小插曲沒有發生過。
“別人罵你流氓,你都沒有感覺嗎?”星夜有些詫異的望着一臉深沉,沉默不語的戰北城,不免有些錯愕,這男人不是一向很看重形象嗎?
戰北城只是深沉的望了星夜一眼,低沉的嗓音很是平靜,“有感覺,罪魁禍首就是你!”
此話一出,星夜又禁不住抿着脣,勾出了一抹淺淺的笑意,清冽的語氣響起,“其實,是想試一下你的反應能力。”
“結果滿意嗎?”戰北城悄然低下眸光,幽然望着星夜。
星夜微微點了點頭,“我還以爲你打算直接把那女孩牽到了電影院,然後回頭一看,才發現拉錯了人,可是,你怎麼發現的……”
聞言,戰北城忽然就停下了腳步,偏着頭,很深沉,很深沉的對上了星夜那雙美麗的星眸,一句足以讓星夜有股想撞牆的衝動的話語傳來了,“那女人手上沒戴着戒指,我們的戒指是有感應的,小飯桶。”
說完,還低下頭,若有所思的望了望星夜無名指上那隻樸素的戒指。戰北城是絕對不會告訴她,他就是因爲感覺不對了,所以才甩開了那隻手的,鬼來的戒指感應之說,瞎扯淡呢!
星夜訝然一愣,美麗秋瞳一低,往那輕釦在一起的手看去,赫然發現,他竟然破天荒的把戒指給帶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