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銘珂吼完這一句,痠痛的雙眼也終於落下淚來,他打了陸涵西的那隻手,掌心通紅,止不住的顫抖着。
他的心裡無盡的後悔,他愛他的兒子,他從來沒覺得是陸涵西害死了他的媽媽。
他知道陸涵西有多愛他的媽媽,他知道這些年來他有多煎熬,有多艱難才從自己害死媽媽的魔咒裡走出來。
可是現在,他卻對他說出了這麼殘忍的話,他想收回,可喉嚨卻像是堵着石頭,怎麼都發不出聲。
陸涵西被打的腦袋偏向一邊,他擦了擦流血的嘴角,冷笑着轉回頭看着陸銘珂。
“呵呵,這麼多年來,你對我不聞不問不理不睬,就是因爲你一直都怪我害死媽媽了是嗎?”
“我承認,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是我不聽話才害死媽媽,害死程局長,是我不能讓你滿意,才讓你把憤怒發泄到可可頭上,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全都是我一個人的錯!”
“陸銘珂,從此以後,我陸涵西跟你再沒有半分關係,我祝願你,守着你高高在上叱吒風雲的地位,帶着你數不盡花不光的錢,孤!老!終!生!”
陸涵西轉過身,再沒有看向他的爸爸一眼,再沒有對這個家有半分留戀,他決定了離開,就不會再回來,永遠不會回來。
陸涵西的背後,陸銘珂突然跌坐在椅子上,竟生生被氣得吐血。
陸涵西媽媽的死,一直是橫在他們父子倆之間最大的心結,彼此心裡有恨,有怨,更有自責。可是從來都沒人點破。
但是今天,能說的不能說的,他們父子倆都劍拔弩張聲嘶力竭的吼了出來。
一時的逞強,一輩子的追悔莫及……
陸涵西拿走了邱可銀的手機,回到租的別墅,剛打開客廳大門,蓬頭垢面虛弱到快要站不穩的盧希悅就衝了出來。
兩個人,一個站在門邊,一個站在樓梯下,他們誰也沒有開口,沒有打招呼,沒有詢問,什麼都不用說,真的不用說……
盧希悅扶着樓梯扶手,艱難地走回自己的房間,她可以當做沒有看到陸涵西那張悲痛至極、生不如死的臉,她可以繼續做着被欺騙的美夢。
阿銀沒有死,一定沒有死,她要等她回來……
陸涵西聽到盧希悅關上房門,才挪動雙腿上樓,他輕輕推開邱可銀的門,就像他曾做過了無數次的那樣,小心翼翼的,生怕驚擾了睡在裡面的人。
邱可銀的牀上有些凌亂,被子也沒有鋪整齊,可以看得出她走的多麼突然,多麼慌亂。
她牀頭的桌子上,放着一張張她用心畫的漫畫,關於他,關於盧希悅,關於她身邊的每一個人,每一次開心,每一次哭泣。
陸涵西知道,邱可銀這麼用心的畫畫,都是爲了把他們的生活記錄下來,然後,等以後司彤雲回來,一張一張拿給他看,跟他講他錯過的所有故事,分享他們所有的生活。
陸涵西拿起牀頭那個已經很舊了的美羊羊娃娃,這是陸涵西送給邱可銀的第一個禮物。
因爲邱可銀喜歡,因爲她每天都要抱着它睡覺,所以,它看起來是邱可銀所有的東西里最破舊的,此刻,卻也是陸涵西覺得最珍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