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謀妝獨家首發/014 解圍
昭容長公主這話太過嚴厲,嚴厲到一語便否決了薛素婉所有過往積累起來的名聲。
薛家也會因此受其牽累,今日長公主之語傳出之後,薛家女子的名聲便半分不剩。
席間諸人都是收斂笑容,正襟危坐,卻無一人敢出言相幫。
薛柔眼中卻無半分意外,薛素婉和孫月茹一而再再而三的挑釁逼迫於她,卻不曾想過,這賞梅宴乃是長公主所辦,而此處乃是長公主府邸,之前薛素婉和孫月茹的一番行徑已經讓長公主對她們生了不喜,更讓席間諸人對她們生厭,如今眼見她笑鬧般的把事情揭過,孫月茹卻又再次糾纏,還言語間諷刺在座諸人皆爲無知之人,這分明是打昭容長公主的臉面。
尋常婦人尚且不能容人如此輕辱,更遑論皇室出生與生富貴的昭容長公主?
楊氏連連磕頭,“長公主息怒,臣婦知罪,今日回府後定會重責小女,還望長公主恕罪。”
孫氏雖然失了方寸,可好歹也知道楊氏的做法沒錯,她連忙跪在楊氏身邊不遠處,也是不斷磕頭,“臣婦也是,臣婦回府定當好好訓斥小女,還望長公主息怒……”
昭容長公主面含厭惡地看着兩對母女,一揮手,“退下去!”
楊氏和孫氏聞言大赦,連忙拉着自家女兒回了席後,低着頭一句話都不敢多說。
席間諸人見長公主盛怒,也不敢多言,一時靜默。
薛柔看着長公主仍面帶怒容,而席間諸人也是惶惶,不由站起身朝着長公主行禮道:“長公主還且息怒,今日之事薛柔也有過錯,不該和晚輩置氣擾了公主的宴席。”
“此事與你無關,一切皆因她們尋事,你也無辜。”
薛柔卻是搖頭,“話雖如此,但薛柔畢竟心中有愧,長公主若因此氣壞身子,薛柔怕是不得心安。”
昭容長公主聽着薛柔的話,見她關切之色不似作僞,面色不由緩了緩,“罷了,你也不用如此,本宮不氣便是。”
“謝公主大量。”薛柔這才笑起來,想了想後說道:“其實薛柔雖不善文墨,字跡也難以見人,但我這婢女卻是習得一手好字畫,不若讓她以紅梅爲題作畫一副,就當今日薛柔來府上叨擾之禮如何?”
衆人見長公主面色齊緩,不由鬆口氣,此時再聽薛柔此言,只以爲她是故意和緩氣氛,不由好感倍增。
林夫人連忙敲着邊鼓,“薛姑娘自謙了,女兒家習字本爲修身養性,女子還是更注重閨閣禮教。”
“是啊,不過薛姑娘既然有此言,想必那婢女有幾分本事,不若長公主就賞我等個機會,讓那婢女作畫一副,也免得辜負了今日梅景。”旁邊有夫人附和。
昭容長公主聽着那夫人打趣,臉色好了些,看着薛柔道:“你這婢女還有這等本事?”
薛柔笑笑,“芹兮自幼習畫,一手畫意不輸尋常大家,芹兮,今日風光不錯,你且去作畫一副贈與長公主。”
芹兮面露淺笑,一身淺青襦裙雖不似那日紅衣張揚,可越發襯的其面容清雅。
她半絲不懼,舉步走上前對着昭容長公主行了一禮,“長公主,不知奴婢可否借府中筆墨一用。”
昭容長公主見芹兮這般言語,而且行事之間竟是不輸貴女之資,不由也來了興致。她當即就吩咐下去,不過片刻,便有公主府的管事將筆墨紙硯送了上來。
取一桌案置於宴席正中央,紙墨一鋪,芹兮走過去便提筆畫了起來。
昭容長公主開始還是看熱鬧,片刻之後面露驚容,她輕咦一聲走上前去。
墨色呈於紙上,梅樹枝葉成型,寥寥數筆,竟是將不遠處的梅林之色畫了大概,待到一點紅雲落於紙上之時,那梅景越發鮮活靈動起來。
其他衆人見長公主面露驚容,不由也站起身來圍了過去,當看到畫上之景後,紛紛瞪大了眼。
沐恩侯夫人更是掩嘴驚呼,“這畫風竟是吳派之像,下筆飄逸,筆鋒若行雲流水,隨意幾筆便勾勒出紅梅之色,薛姑娘,這芹兮姑娘的畫風怎的這般像鴻儒先生,竟是承自吳派精髓?”
沐恩侯夫人本名馮慧瑩,嫁入沐恩侯府之前在京中素有才女之稱,嫁入沐恩侯府後,更是將府中一衆兒女調教的出類拔萃,而京中衆人皆知,馮氏對其他事物皆不喜好,唯獨喜歡書畫。
薛柔笑答:“芹兮早年曾有幸拜於鴻儒先生門下,爲其弟子之一。”
馮氏睜大眼,而席間衆人均是動容。
鴻儒先生乃當代大儒,素有天下文人之師之稱,他常年居於雲州,極少外出,其言其形卻能影響天下清流士子,就連當今陛下也對其稱讚不已,而鴻儒先生一手卓然畫風更是讓天下人盡皆稱頌,沒想到這薛柔身邊的婢女,居然會是鴻儒先生的弟子!
芹兮不被衆人所擾,手中筆鋒未停,待到紅梅畫成之後,這才收筆。
周圍衆人皆是倒吸口氣,卻是畫中之色與不遠處紅梅之景一般無二。
“畫的好!”馮氏大讚。
其他夫人也是紛紛真心稱讚,哪還有半點輕視。
芹兮將畫沉色片刻便捲起來收好,交予一旁的薛柔手中,而薛柔卻是轉手贈給昭容長公主。
“長公主,此畫便作今日賞梅謝禮如何?”
長公主笑容漸盛,“甚好,沒想到今日辦了個賞梅宴,居然能得鴻儒先生弟子之畫,實乃意外之喜,薛柔,你這婢女讓與本宮可好?”
薛柔笑笑並不說話,可所有人都看出了她面上的拒絕之意。
想也是,若她們府中有這麼個寶貝疙瘩,怕是連當婢女都捨不得,又如何肯割愛與他人。
有了芹兮這幅畫,席間氣氛再次融洽起來,一衆夫人圍着芹兮這位鴻儒先生弟子不斷言語,而薛柔也成了衆人想要交好之人,不少人紛紛向芹兮求畫,言語間更是有想讓芹兮入府爲女先生教導府中女兒之意,而之前被長公主斥責的薛家和孫家母女,卻是早已經被衆人遺忘在了腦後。
薛素婉和孫氏面色難堪,而孫月茹和楊氏也是咬牙切齒。
她們落得如此境地,薛柔卻成了各府座上之賓,甚至連長公主也對她另眼相向,薛柔不過隨口提一句普濟寺香火旺盛,沐恩侯夫人和林夫人便立刻邀她幾日後一同前去寺中上香。
這般作態,完全是討好着薛柔,四人掌心裡都掐出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