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9 弄不死我,便弄死你...
如果有一天她也死在這裡,風辰夜會不會發現?
有誰知道。
把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從腦海裡驅散之後,九音看着老杜認真問道:“我聽石生說明日會有老嬤子來安排我做事,你知道那老嬤子是什麼人嗎?”
“應該是嬤嬤身邊的人。”老杜與她說話的時候,手裡的活兒從未停止過,他又道:“在王府裡,下人和後院的事王爺是不理會的,一直以來都由嬤嬤在打理着。”
知道她剛來,對這裡的人情世故都不懂,他又道:“嬤嬤從前曾經服侍過已故皇后,也就是王爺的母后已故玉皇后,所以王爺對嬤嬤素來敬重,九音姑娘以後見到嬤嬤得要尊敬一點,只要能討得她歡心,將來在府裡的日子定不會難過。”
九音點了點頭,應了一聲,又問:“那嬤嬤住在哪裡?”
老杜擡頭,下巴往南邊擡了擡:“嬤嬤就住在王府南邊的安心閣,離這裡距離有點遠呢,不過九音姑娘你剛來,如果沒有特別的事最好不要在王府裡亂走,嬤嬤爲人有點嚴厲,不喜歡太過招搖的姑娘。”
老杜其實是想提醒她,曾經有不少從各地送來的美人進來了之後便到處亂走,尋思着找機會引起王爺的注意,驚動了嬤嬤之後,被嬤嬤命人當場杖責。
“嬤嬤在王府裡的權力很大,而王爺和青衣大人又不管後院的事,所以嬤嬤哪怕杖責的是王爺的人,王爺也從不會多說什麼,更何況王爺對那些送來的美人從未放在心上過,哪怕嬤嬤把他府裡所有的美人都驅趕出去,他也不會有任何意見。”
不過是拂了差人將美人送來之人的面子而已。
有些話雖然老杜沒有說出口,但九音卻是明白的。
這個嬤嬤,只怕就像宮裡的皇太后一樣,下頭的妃子們有想鬧事的,她要懲罰只怕也無需驚動風辰夜。
她又點了點頭應了一聲:“嗯。”
雖然不知道自己會在這裡待多久,但既然來到一個新的地方,她便也認真打探起這些事來。
日子總是要過的,不管曾經遭受過什麼,也不管將來有什麼打算,至少在這裡,過一天也是一天,哪怕只是過一天,也不能讓自己的日子過得太艱難。
在竈房裡吃過幾個包子,又向老杜打聽了一些細節之後,她才舉步往自己的寢房返回。
回去的時候竟看到那兩名婢女把她的包袱拿了出來,裡頭的衣裳和小物件翻得到處都是。
見她進門,兩人不但沒有半點心虛,甚至看她的眼神都是不屑的。
“居然連一件首飾都沒有。”其中一人撇了撇嘴,一臉瞧不起人的神色:“女奴就是女奴,也不知道青衣大人要我們來這裡究竟想要做什麼。”
另一名婢女吃吃笑了一聲,瞟了九音一眼,冷哼道:“怕是想要讓我們來看着這個女奴,不讓她在府裡壞了王爺的規矩。”
九音只是淡淡掃了兩人一眼,便舉步來到桌旁,想要把自己的包袱收起來。
卻不想一人隨手一掀,竟把她的衣裳全扔到地上,那副仗勢欺人的模樣,頓時燒紅了九音的眼。
“怎麼?用這種眼神看我,是心裡不服氣嗎?”那婢女趾高氣揚,完全不把她的怒火當一回事。
她伸出食指,指在她的面門上:
“我告訴你,你在這裡是個奴,連婢女的身份都不如,在這裡我們比你大,我們想要你做什麼你便要做什麼,你要是敢反抗,我一定會告訴麼麼,讓她好好懲罰你。”
九音冷冷瞟了她一眼,並未開口說話,嚥下那口氣後,她走到衣服散落的地方,蹲下去把自己衣服一件一件的撿起來。
見她這副憋屈的模樣,兩人不僅沒感到半點不安,反而嗤笑的聲音更大了。
甚至其中一人一步跨了過去,一腳踩在她的衣裳上。
那一腳踩下去的時候,九音正要伸手去撿衣裳,這一腳踩在她的指尖上,幸好九音把手抽離得快,要不然一腳踩下去,不知道手指會被她踩成什麼模樣。
擡頭看着傲然站在面前,不屑地盯着自己的婢女,她緊了緊雙掌,冷聲道:“讓開。”
“不讓又如何?”
婢女完全不把她的話當一回事,雖然她眸子底下那一閃而逝的寒意讓她微微驚了驚,但想到她不過是區區一個女奴,在這裡無依無靠的誰都能欺負,這一想,膽子便又大了起來。
她不僅沒有把腳放開,還故意以鞋底在她衣裳上磨過:
“別說是區區一件衣裳,我就是把你踩下腳下,你又能說什麼?”
“我說讓開。”
“我就不讓……”
“唰”的一聲,不知道九音在哪裡抽出來一把匕首,在婢女完全沒有反應過來之前,鋒利的匕首已經落在她纖細的脖子上。
那是傾城送給她的匕首,那夜被風辰夜帶回來之後,便被他隨意扔到一旁,等她從馬車上醒來時,石生已經把她的東西收拾好送到馬車上,其中還包括這把匕首。
她一直把匕首藏在身上,只爲以防萬一,在這樣的亂世,除了自己,誰也不能保護她。
從來沒想過這女奴居然敢動刀子,等兩名婢女反應過來的時候,那匕首已經壓在其中一名婢女的脖子上。
九音用力一壓,婢女細嫩的脖子上頓時冒出淺淺的猩紅。
婢女吃痛地低呼了一聲,顫聲道:“你……你不要亂來,這裡是東楚皇城,是講王法的,你要是敢亂傷人,官府的人一定不會放過你。”
“是嗎?”九音看着明顯被嚇得白了一張臉的婢女,也擡起眉角看着退到一邊的婢女,冷笑道:“王爺曾經跟我說過我是他的人,我做的任何事情都會算在他的頭上,官府的人連王爺都敢動嗎?”
兩名婢女不由得一怔,互視了一眼,神色怪異。
王爺居然會跟她說這樣的話!這究竟是真的,還是這個女奴在虛張聲勢?
不過,她真敢動刀子傷人,這份膽識也是兩人望塵莫及。
她們伺候過不少從各地送來獻給王爺的美人,但卻從來沒遇見過手段這麼強硬的,說起來,與王爺的風格倒是有幾分神像。
如果不是王爺給了她這個特例,她又怎麼可能敢如此?
可若王爺真把她當成自己人,又怎麼會讓她住到這個庭院裡來?
兩人眸光閃爍,心思百轉,卻始終不知道該怎麼辦。
“你……你先把刀子放下了再說。”那名被挾持的婢女垂眼看着落在自己脖子上的匕首,感受到冷冰冰的刀鋒一直壓着自己脆弱的頸脖,上頭還隱隱傳來了一絲抽痛……
她深吸了一口氣,轉眼看着已經退到門邊的同夥,話卻是對九音說的:“你若是敢傷我,小桃一定會出去喊人,到時候哪怕王爺護着你,你傷了王府裡的人,嬤嬤也不會饒了你的。”
站在門口的小桃忙點頭道:“你別亂來,只要我一喊人,院外的侍衛就會闖進來,你落在嬤嬤的手裡一定不會有好果子吃,快把刀子放下,我們只當……只當一切沒有發生過。”
“你以爲我會在乎嗎?”九音的聲音冷冷的,夾着一絲因爲疲倦而生起的慵懶氣息:
“如你們所知,我只不過是個女奴,哪怕現在王爺對我還有幾分情分,可時間一久我也難以逃脫悲慘的下場,既然如此,早死晚死也不過是一個死,我在乎什麼?”
九音的話讓給兩名婢女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依她話裡的意思,如今王爺對她有幾分情分,可她卻又知道自己的下場淒涼,連求生的慾望都沒了。
俗話說得好,不怕橫的只怕不要命的,一個人若是連死都不怕,還怕自己做出什麼出格的事來?
小桃一兩條腿躊躇不前,想要出門尋幫手,又怕這女奴真的傷了她的同伴。
倒是九音見兩人嚇得也差不多了,才慢悠悠地把匕首收了回來,放回到腰間,撿起地上的衣裳轉身朝大榻走去,身後,丟下她淡漠的話語:
“我反正來了東楚就沒想過有命回家,如果你們想要跟着我一起下地獄,那就儘管來挑釁,不過我有言在先,你們如果敢得罪我,除非你們一下把我給弄死,否則,弄不死我,我一定會先弄死你們。”
身後那兩名婢女被她嚇得一愣一愣的,見她在榻邊坐下,自顧脫鞋襪,似不想再搭理她們,兩人才鬆了一口氣,忙提着裙襬匆匆出了房門。
這女人簡直就是個瘋子,她不想活是她自己的事,她們兩人還想好好活下去呢。
眼見兩人蒼茫而逃,九音才滿意地穿回鞋子走向房門,把房門在裡頭上了鎖。
她不是個多事的人,如果不是人家欺負上門,她也不想理會這些瑣事。
不管要在這裡多久,她也只是能安靜度過每一日。
她不需要有人來伺候,只要她們不要來找麻煩,於她來說便是一件好事。
把自己被弄得亂七八糟的衣服收拾好放回到包袱內,她才翻身上了榻,掀開被子閉上眼靜心歇息。
不知道傾城如今在哪裡,也不知道他過得如何,身邊是不是有伺候的人?
看他進門時逸王府的人對他那份尊敬,想必他在府裡的日子也不會難過。
想到他孤寂而又絕美的臉龐,心裡不由得又被狠狠揪了一把。
他現在,還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