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謀妃
九音忽然有點無措了起來。
她居然和自己的“情侶”談論她被別的男人強佔時疼不疼的問題,天底下,哪來這麼滑稽的事?
“其實……”坐得有點累了,她往前傾身,輕輕趴在他身上,雙手依然握住他的脖子,卻不是在掐着,而是無意識地輕撫着:“你難道一點都不在意?你不嫌棄我身子髒嗎?”
他的手落在她腰上,現在這個姿勢,她胸前那片美景看不到了,心裡,竟有幾分空蕩蕩的。
“在意。”他淡言道。
“可你一點都不在意的樣子。”也不知道是不是累了,居然連生氣的力氣都沒了。
她側過臉,把臉埋入他的肩窩裡。
視線裡,他感性的喉結隨着他的說話上下跳動着,她忍不住伸出纖纖指,在其上輕輕摩挲。
戰傾城身軀微微一顫,因爲她這個小舉動,掌心竟不小心溢出一層薄薄的細汗。
“還生氣嗎?”對她的身體很明顯有了幾分貪念,他輕輕推了她一把,拉開自己與她的距離,啞聲道:“只是怕靠得太近,會讓你在風辰夜手裡受更多的苦,我不是不想理你,九音。”
她閉上眼,推開他想要把自己推開的大掌,伸手抱上他的腰,聲音也是啞啞的:“現在,不生氣了。”
真的不生氣了,白白氣了那麼久,好浪費力氣。
她就知道,傾城不會不理她。
爲了什麼和她在一起已經不重要了,畢竟連她自己都把握不了將來,何必想那麼多?
她不想自尋煩惱。
“他沒有要我,只是伺候他沐浴。”這麼不雅的事情說出來,不知道會不會污了他的耳?
傾城,永遠都是那麼幹淨的。
她淺淺笑了笑,從他懷裡擡起頭,垂眼看着他精美的臉:“我想以後我還是會被他要了去,他不會放過我的,以後你也別把我當妻子看待了,我很清楚這個年代對女子貞潔的看法,我……”
“如果我這輩子有妻子,那個女子一定是你。”戰傾城回視着她,認真道。
“……我不乾淨了呢。”
他的大掌落在她腦袋上,把她輕輕摁落,不讓她窺探到他眼底的黯淡:“對不起,九音,這一生,我一定不會負你。”
她聽出了濃濃的愧歉,只是不明白他覺得自己欠了她什麼。
說到底,是她欠了他,是她害他成了風辰夜的階下囚,是她讓他變得一無所有。
他爲什麼要跟她說“對不起”?
戰傾城卻已經不想與她繼續深究下去了,一個翻身讓她從他身上滑了下去,他掀開被子蓋在兩人身上,剛纔還滿含歉意的聲音已經再次變得淡然:“不早了,睡吧。”
“我睡不着。”她心裡很亂,和他說話可以讓心情好過些,她不想睡覺。
戰傾城的大掌落在她腰間,把她拉向自己:“我怕我控制不住,所以,睡吧。”
……車廂裡,忽然便爆出了九音放肆的笑聲。
從未想過,原來戰神也會有這麼……的時候。
戰傾城有點氣結:“既然這樣,笑完了,就開始吧。”
笑完,就開始吧。
九音睜着笑意未褪的眼眸,盯着戰傾城被汗水沾溼的臉,無辜道:
“笑完了也不想開始。”
戰傾城的大掌依然在她腰間,緊緊握着不盈一握的柳腰,聲音沙啞,充滿着蠱惑的氣息:“我原諒你的欺騙,九音,別調皮。”
她不笑了,眨巴着如珠子一般的眼眸,“你……認真的?”
這麼帥氣的戰神,一身魅惑的氣息,壓在她身上……說實話,九音確實有幾分心動。
他不說話,怕自己的回答又會被她取笑。
他不想撒謊,他現在,很想要!
從未對女子有過這麼強烈的渴望,不知道是不是因爲認定了她是將來的妻子,還是因爲她的身段真的美妙到讓天下男子失魂,有她在身邊,總是輕易生起邪念。
但他不知道,她一直挑起自己,竟只是在耍他。
不生氣,只是有幾分失望。
“我身子還很疼。”九音伸手拍了拍他的俊臉,淺笑道:“等好了之後再給你。”
“什麼時候會好?”
“……”
半晌,馬車裡頭又傳出女子放肆的笑聲:
“哈哈,你……怎麼這麼可愛!哈,哈哈哈……”
這樣的笑聲,在寧靜的夜裡漸漸傳開。
尚未入睡的人睜開湛黑的眸子,半晌,又緩緩閉眼,安靜歇息。
腦海中,一張絕美的臉蛋漸漸變得清晰,她黛眉深鎖,玫瑰色的薄脣不住顫抖,一邊哭泣着,一邊啞着嗓子喊疼……
纔剛被他折騰得奄奄一息,這會卻已經和戰傾城嬉鬧起來,在他的地方,不僅沒有半點痛苦和不安,反而活得如此快樂!
她,究竟是個什麼樣的女人?天底下,怎麼會有這般奇特的女子?
她究竟是真的如此堅強,還是根本不在意?
……
九音知道她真的錯了,哪怕他並沒有表示出他的氣憤,但,他在生氣。
她很明顯地感覺到他在生氣。
她把戰神徹底惹怒了。
素白衣裳在林中迎風搖曳,他隨手拈來兩片綠葉,湊到脣邊,吹奏出奇特的樂曲。
九音聽不懂,說是樂曲,卻又不成調子,更像只是一段暗示……
暗示!
“你在和誰通信?”她湊到戰傾城身邊,伸手想要去拉他。
他隨手扔掉指間綠葉,衣袂輕揚,分明就在她身邊,卻愣是不讓她沾染到他半片衣袖。
看他舉步走遠,九音又追了上去,笑嘻嘻道:“剛纔那個是暗號,是不是?你和十二騎的人在聯繫麼?”
戰傾城腳步一頓,低頭看了她一眼,薄脣微動,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再次往前邁步。
身形看着飄逸,可卻轉眼已經遠離了這一方。
九音輕吐了一口氣,依然邁着細碎的步子向他追去。
他不理會自己已經小半日了,從清晨醒來時便一直這樣。
以爲昨夜不過和他開個小玩笑,調節調節氣氛,卻不想他當真了。
他昨夜,真的很認真,認真地想着,要她。
她記住了,這個年代的男子是不能亂開玩笑的,雖然,她的玩笑確實太惡劣了些。
“傾城,傾城……”腳還有點疼,追不上,索性不追了,她在樹根上坐下,揉着自己的腳踝,低叫着:“疼……”
遠處那抹身影完全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可能她聲音太小,他聽不見。
九音深吸了一口氣,放聲高呼:“好疼,腳……腳好疼,傾城,好疼……”
唉,真走了。
“腳疼還到處亂走。”一瓶淺綠藥膏忽然出現在面前。
九音嚇了一跳,擡眼望去,青衣就站在身旁,俯身看着她。
“謝謝。”她知道,經過昨天一役,青衣對她的態度好了不少。
收下那瓶藥膏,她站了起來,拍了拍身上的塵灰,看了青衣一眼:“我們什麼時候出發?”
“十八騎還在搶修。”其實青衣來找她,除了送藥,還有別的目的,只是一時間有點不太好意思開口。
看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九音淺淺一笑,搶先道:“我要回去看着傾城,拜……呃,告辭。”
言畢,舉步走遠,再沒有回頭看他一眼。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雖說青衣現在對她態度還算友好,但他是風辰夜的人。
風辰夜的人找她,絕不會有什麼好事。
看着她走遠的背影,青衣有幾分遲疑,但最終還是追了上去,淺聲道:“九音姑娘,在下有一事相求。”
“我……什麼都不會。”她笑得靦腆,“幫不了你。”
青衣無奈,話語沉了沉:“王爺身邊缺了個伺候的人。”
就知道他是不安好心!昨夜伺候風辰夜差點連清白都沒了,現在再去,還不知道那個邪惡的王爺會想到什麼法子來折磨她。
見她沉着臉不說話,青衣又道:“九音姑娘,你是個聰明的女子。”
九音知道,他所說的“一事相求”不過是給了幾分面子而已,看在她昨夜守護十八騎的功勞份上。
她其實沒有拿喬的資格。
“我可以先去和傾城說幾句話嗎?”戰傾城還在生氣,她不想連唯一的朋友也失去了。
相處短短兩日,不熟悉他的性情,不知道這氣會生多久。
青衣點了點頭,如同恩賜那般:“去吧,午時伺候王爺用膳。”
一個大男人,自己有手有腳的,要什麼人伺候,又不是個殘廢!
她心裡堵得慌,臉上依然笑意吟吟:“謝謝。”
轉身時,把風辰夜祖宗十八代統統咒罵了一遍。
戰傾城坐在崖邊看書,崖風撩起他的衣袂,紛紛揚揚,美得如詩如畫,永遠如此動人。
九音無聲嘆息。
她其實很想樂觀過好每一天,但,她和傾城,只怕不會有結果了。
看得出風辰夜只是喜歡折磨他的心,並不曾真正想要傷害他的人,她不知道兩人的關係,但,她明白總有一天傾城會回到屬於他的國度,繼續當他的無敵戰神,繼續受萬民敬仰。
戰神,他是神,聖潔而高雅,而她,走過東楚這一遭後,哪怕有朝一日能回西楚,也只會是個世人眼裡污穢不堪的低賤之人。
西楚百姓,又怎麼願意看到他們的戰神身上蒙上污點?他們兩個是不會有將來的,如今還在一起,也不過是得過且過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