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9 慕容煜之死

次日一早,奉天府大堂裡便是一片肅然。大堂之上坐着的是負責審訊這次莊王中毒案子的三位官員。中間坐着的時候刑部尚書,刑部尚書兩側坐着的則是奉天府尹顧流雲和大理寺卿南宮翼。

刑部尚書今年也有五十來歲了,大約是因爲今天的案子重大,本就爬上了不少皺眉的臉此時更是皺成了一團。跟坐在他兩側美如天人的少年府尹和俊逸卓絕的大理寺卿比起來,就更加顯得蒼老又不起眼了。

大堂下,與往日截然不同的是放着兩派座椅。依次坐着西越的幾位皇子以及德高望重的老臣。畢竟是皇子險些遇害的案子,另一個嫌疑人也牽扯到皇子,自然不可能讓奉天府或者是大理寺隨隨便便就審了。 wWW● TтkΛ n● ¢ o

上面坐着一個從一品官,下面坐着兩派一串兒的王爺和朝廷重臣,即使是在朝爲官多年的刑部尚書大人也不由得抖了抖,在心中默默盤算着要怎麼審才能不得罪人。相比之下,沐清漪和南宮翼到倒要顯得鎮定多了。

“時間到了,尚書大人,你請?”沐清漪含笑道。

刑部尚書瞥了一眼下面虎視眈眈的王爺們,摸了摸額頭笑道:“還是顧大人來吧?”

沐清漪淡笑道:“下官豈會如此不知禮儀?還是尚書大人請。”尚書大人心中默默擦汗,本官一點兒也不介意你不知禮儀啊,“那…還是南宮大人來吧?”

南宮翼輕哼了一聲,擡手一拍驚堂木,道:“帶疑犯上來。”

不一會兒,奉天府的衙役便帶着一個衣衫襤褸的男子走了進來。完全沒有懸念的,男子是順寧郡王府的人,交代出了是奉了慕容煜的命令毒殺莊王的等等。

之後出來的便是慕容煜了,比起那明落到南宮翼手裡的人,慕容煜的運氣顯然要好些,至少衣衫整齊,完全看不出有受過刑?南宮翼盯着慕容煜沉聲道:“慕容煜,你府上的下人說是你指使毒害莊王的,此事可屬實?”

慕容煜朝着在座的王爺們一樣望去,果然沒有看到容琰的身影,心中一沉,垂眸道:“是。”

“砰!”南宮翼厲聲道:“你好大的膽子,你可知道謀害皇子是誅九族的大罪?”

慕容煜點頭道:“知道。”

“你爲何要謀害莊王?莊王與你有仇?”南宮翼問道。

慕容煜搖搖頭,沉吟了片刻道:“是端王命令我這麼做的。”

“你胡說!”十皇子容瑆猛然起身指着慕容煜厲聲道,“四哥和二哥是親兄弟,怎麼會謀害他?污衊皇子,也是死罪!”

南宮翼微微皺眉道:“十殿下,是不是污衊一會兒就知道了。這裡是公堂,還請十殿下稍安勿躁。”

慕容煜看了一眼容瑆,沉聲道:“我有與端王交往的書信密函。”

南宮翼點頭,“呈上來。”

底下的衙役呈上了一盒書信,南宮翼和沐清漪請刑部尚書一起看了,刑部尚書皺眉道:“這…雖然能證明順寧郡王和端王確實是私交甚篤,但是似乎還不能證明是端王指使他下的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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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清漪垂眸沉思片刻,道:“不如請端王殿下來說話?”

其他二人自是贊同。

“端王殿下到!”容琰因爲第一時間被人告指使毒殺容瑄,雖然沒有證據但是容瑄作爲被懷疑的人也是沒有資格旁聽審訊的。只得在偏廳等着。

容琰從容的跨入大堂,淡淡的掃了一眼堂上的三人和站在堂中的慕容煜。南宮翼猶豫了一下還是道:“顧大人,後面的由你來問?”南宮翼雖然也是主審官,但是他卻同時又是容瑄的表弟,自然還是需要稍微避嫌的。

沐清漪也不在意,點了點頭道:“端王殿下,慕容煜指控你指使他謀害莊王,你可承認。”

容琰表現的十分從容,淡然道:“本王自然不認,本王與二哥關係雖然算不上好,卻也是兄弟。本王怎麼會毒殺自己的請兄長?”

沐清漪拿起桌上的書信問道:“這些書信你作何解釋?”

容琰一愣,垂眸沉思了片刻,道:“當初慕容煜是跟着本王一起來西越的,本王與他交情自然比一般人好一些。偶有書信往來有什麼奇怪的?”容琰記性也不差,飛快的回憶了一邊信了雖然確實有些出格之處,但是比起謀殺莊王這個罪狀卻都是微不足道的。

沐清漪似乎也無意糾纏這個,只是淡淡道:“這麼說,端王承認與慕容煜交情不淺了?”容琰有些謹慎的回答,“還說得過去。”顧流雲的厲害他也是見識過了,開口也就自然謹慎起來。

沐清漪淡然一笑,道:“既然端王殿下與慕容煜關係不錯,他爲何還說是你指使的?而不說是別人?比如說循王、豫王?”

容琰眼眸一閃,垂眸道:“這個本王怎麼知道?或許是…他天性號出賣朋友吧。別忘了…華國顧家不也是因他而毀的麼?”

“顧家倒了,恭王從此在朝堂上獨佔鰲頭。如今…若是端王倒了,順寧郡王能夠得到什麼?”沐清漪平靜的問道。

容琰閉眼,“這個你似乎應該去問順寧郡王。”說完,便側過身去,顯然是拒絕再回答任何問題。

沐清漪聳聳肩,再次開口,“端王殿下,前些日子我奉天府收到近四五十封狀告莊王以及與其關係深厚重臣的狀子。有人說是你幕後指使,不知是否屬實?”

容琰豁然睜開眼睛,厲聲道:“顧流雲,你不要血口噴人!”

沐清漪也不辯解,繼續問道:“次日,本府又收到幾十封狀告端王府的莊子,據說是莊王府指使的,端王以爲是麼?”

“本王不知道,這不是奉天府的事情麼?那些大人現在還被顧大人關在豐田府裡,難道顧大人還沒查出來?”容琰咬牙道。

沐清漪從容的道:“還沒全部查出來,不過卻又幾件已經水落石出,端王殿下是否想要分享一下?”

容琰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正想拒絕,只聽旁邊容璋淡淡道:“雖然與此案無關,但是若是三位主審官都覺得可以證明些什麼的話,聽聽也無妨。”

南宮翼自然是同意,本就是沐清漪提出來的自然也沒有問題。倒是那刑部尚書猶豫了片刻,終於還是避過了容瑆射過來的凌厲目光道:“本官…也沒有意見。”

沐清漪含笑轉身接過身後步玉堂遞過來的卷宗,淡聲道:“本官查,兩年前南宮家南宮羽縱馬傷人案,雖然確有其事,但是事後南宮家確實補償了傷着,而且傷着兩個月後基本痊癒。但是不久前卻莫名其妙的死了。端王妃孃家侄子傷人致死案,屬實。哦,死的那個人彷彿剛好是兩年前被南宮公子的馬踢了的人。端王府世子收手賄賂案,屬實。李大人強搶民女案,據查…那個女子似乎是李大人從青樓裡買回來的女子私逃。當然…身爲官員,卻留戀青樓,只有御史彈劾……”

灑灑洋洋的唸了一長串,在場的人都是熟悉官場的,自然分得清楚哪些事端王的人哪些是莊王的人。然後驚訝的發現,端王府的案子一般都罪證確鑿,而莊王府的案子有一半是被人陷害的。

唸完了之後,沐清漪揮揮手讓人將卷宗送到各位王爺跟供他們觀看。容琰的臉色有些難看,“顧流雲,你……”

其實,兩家的案子都差不多,都是半真半假。但是這也是一個技巧,沐清漪一眼看過那些案子大半能判斷出一部分真假。先辦的案子,她挑真的端王府的假的莊王府的,結果自然就成這樣了。卻是誰也說不出什麼來。如果所有的案子都結完了的話,就會發現其實大家都是半斤八兩。

當初容琰只顧着給容瑄和沐清漪找麻煩,只怕根本就沒想過還有這麼一出。

沐清漪淡定的道:“本官以頭上的官帽和性命擔保,這些案子若有錯處,本官以命相賠。”

話音未落,沐清漪便察覺到一道冷幽幽的視線射了過來。不用低頭去看也能知道必定是容瑾正一臉不悅的望着自己。只得無奈的搖了搖頭,平靜的與容琰對視。

正是因爲容琰知道這裡面的真假,才氣的無話可說。半晌,容琰才冷笑一聲道:“就算是如此,又能證明什麼?證明本王跟二哥關係不好?難道本王跟二哥關係不好就要毒殺他?那本王是否可以理解爲,所有跟顧大人關係不好的人死了都是顧大人殺的?”

沐清漪點頭承認道:“如此說…確實有些牽強。但是…如果在加上這個呢?”在衆人詫異的目光中,沐清漪從跟前的盒子裡取出一塊並不太起眼的玉佩道:“據順寧郡王說,這是端王殿下派去催他儘快動手的人落下的。嗯…據說是經常跟在王爺身邊的心腹侍衛,這塊玉,王爺應該也見過吧?”

容琰心中一驚,斷然否決道:“一派胡言,本王從來沒有見過這塊玉!”

“另外,潛入莊王府的地圖也是從端王府過去的。我看看…這份地圖是用端王最常用的金霞箋繪成,角落裡還有一個端字。”沐清漪漫不經心的拿起一個摺疊的紙箋淡淡道。

容琰心中一動,“你胡說,本王怎麼會在地圖上寫下自己的字號?本王根本沒有繪過什麼地圖,一定是有人偷了本王的紙箋想要陷害本王!”

沐清漪冷笑一聲道:“這上面確實沒有端王的字號,既然不是王爺親筆話的,王爺又何必覺得有人偷了你的紙箋?沒有字跡的金霞箋,難道端王府的和外面賣的有什麼差別不成?還是說王爺自己也知道這金霞箋確實是出自端王府的書房?另外,這塊玉佩…二兩銀子一個的仿玉,因爲款式簡潔大方,極受京城裡的普通人家喜愛。就是端王府的侍衛和下人,隨便找出七八塊來也是輕而易舉。王爺怎麼會說從來沒有見過?”

“顧流雲!”容琰咬牙切齒的盯着顧流雲。雖然他行事小心,根本沒有給慕容煜留下什麼確鑿的證據證據他與此事有關。但是經過今天這事,有關沒關只怕在場的人都已經開始懷疑他了。容琰終於有些明白之前悼恭太子死了容瑄有苦說不出的痛苦了,雖然他確實並不無辜。

沐清漪秀眉微挑,淡定的看着容琰。這個案子從一開始她就知道沒有結果。或者說…就算有結果最後的罪責還是要慕容煜來承擔。皇家不可能將兄弟相殘的事情公之於衆,這也是當初西越帝壓着不讓查容璜只是的原因之一。

要毀掉一個皇子,很多時候其實根本就不需要證據。只需要讓人覺得他做了什麼就可以了。

之後的事情倒不像是公堂審訊,更像是幾撥人吵架。有堅持容琰纔是幕後兇手的,有信誓旦旦認定容琰被人陷害的,也有覺得容琰根本就跟此事無關的。吵到最後,反倒是沒有方面的三個主審官什麼事了。他們官職最低,說不上話。

最後還是容瑾有些不耐煩,道:“有什麼好吵的,將審訊的過程拿進宮給父皇看看不就行了?你們要是還有什麼意見,一人寫一份摺子也行。囉嗦的跟上了年紀的老女人似的,本王餓了!”

衆人頓時迥然,最後還是容璋輕咳了一聲道:“九弟說的對,父皇只要咱們聽審,並沒有叫咱們插手,此時還有由幾位主審定奪吧。”

刑部尚書連忙道不敢,容璋卻已經揮揮手轉身出門去了。

“顧大人,本王能走了麼?”容琰冷着臉沉聲道。

沐清漪笑道:“自然可以,王爺請便。”

容琰盯着沐清漪看了半晌,低聲道:“顧大人,凡是適可而止。”

“四哥,你在和子清說什麼?”容瑾的聲音幽冷的從背後傳來,容琰只覺得背心一愣,說了句沒什麼轉身走了。

沐清漪讓人將慕容煜押回去,又痛南宮翼和刑部尚書告了別纔跟着容瑾一起進了後堂。

後堂裡一邊寂靜,卻是一坐一站的杵着兩個人。西越帝穿着一身秋香色常服坐在屏風後面垂眸不語。沒有了明黃的龍袍冕旒帶來的距離感,沐清漪清楚的看到了西越帝確實是已經老了,臉上的氣色也不如在宮裡的時候好。

“陛下。”沐清漪上前行禮,西越帝揮揮手指了指旁邊的椅子示意他們坐下說。沐清漪還沒來得及謝過就被容瑾拉着直接坐了下來。

西越帝靠在墊着軟墊的椅子裡,神色有些閒散的模樣,彷彿就是一個不甚起眼的尋常老人。只有那不時泛着精芒的眼眸讓人不由自主的記起他的身份而不敢有絲毫的放肆。

看着沐清漪,西越帝挑眉道:“這個案子,你怎麼看?”

沐清漪垂眸,淡淡笑道:“其實,事情的始末陛下心中不都是有數的麼,所謂的審訊也不過是走一個過場罷了。最後怎麼樣…還是要看陛下的心意。”

西越帝盯着她半晌,方纔淡淡道:“你男子倒是不小。”沐清漪淡笑不語,恭敬的垂首坐着。

西越帝冷哼一聲,“一羣孽子!朕還沒死他們就等不及了。”

沐清漪心中暗暗吐槽:您若是死之前還沒能定下帝位,只怕也要落個諸子牀前爭位,無法安葬的結局了。

西越帝扶着蔣斌的手站起身來,沉聲道:“那個慕容煜,你看着處理了吧。”沐清漪垂眸應是,心知西越帝是想要壓下這件事。看來西越帝果真是老了,若是二十年前,這些皇子只怕一個也落不得好。只是…這件事只怕也不是西越帝想要壓就能夠壓得下去的了。無論是險些遇害的容瑄和南宮家還是隔岸觀火的容璋,只怕都不會允許這件事就這麼平平順順的過去。

“朕回宮了,你們…看着辦吧。”

“恭送陛下。”沐清漪恭敬地道。

送走了西越帝,沐清漪纔看向坐在一邊的容瑾道:“怎麼了?居然沒頂嘴。”容瑾睜開眼睛,淡淡道:“老頭子果然病了。”

“嗯?”沐清漪挑眉。容瑾道:“他身上有漱玉丹的味道。”

“那是什麼?”

容瑾淡淡道:“那是西越皇室獨有的延命藥,本身對身體有害,但是不是真的病重的無可挽救,是不會有人願意吃的。我八歲那邊就剩下一口氣了,最後就是用半顆漱玉丹吊着命後來才找人救回來的。”

聞言,沐清漪心中一驚,“有什麼危害?難道你……”想起容瑾偶爾無法自控的脾氣和那擱一段時間就瘋狂發作的病症還有時不時的痛苦吐血。如果這都是漱玉丹的害處的話,那確實是不到萬不得已是沒有人會去吃的。

容瑾搖頭笑道:“只是一部分而已,那個藥對身體的損害也不是固定的,有的人會耳聾,有的人會失明,有的人甚至會全身癱瘓。不過那個藥效在我身上還沒來得及完全體現出來,又出了一些事,那個藥對我的影響反而是最小的。而且,我當年才八歲,所以只服了半粒。這個漱玉丹的藥效卻不是一加一那麼簡單的,整顆藥丸的效果與半刻不可同日而語。不過,這對老頭子來說也沒什麼差別了吧,他也未必能撐到毒性完全散發的時候。”

沐清漪皺眉道:“若正如你所說,陛下現在就應該準備後繼人的事情了,爲何他還要將端王的事情壓下來?難道他就不怕他身後…兄弟鬩牆麼?”

容瑾也跟着皺眉,沉默了一會兒才輕哼一聲道:“險些被老頭子騙了!他若是真服了漱玉丹只會怕我看出來躲得越遠越好,怎麼還會專程跑到奉天府來。清清不用擔心,本王會好好清楚的。現在…還是聽老頭子的將慕容煜解決了,免得再出什麼風波。”慕容煜真是活得太久了!

沐清漪微微點頭,道:“我知道了。”

奉天府大牢裡,幽暗的燭火下慕容煜失神的坐在有些雜亂的草堆上,頹然的神色讓人完全看不出一年前他還是華國最具聲望的六皇子恭王殿下。

看着眼前晦暗不清的幽冷牢房,慕容煜已經完全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麼還能想些什麼了。其實他心中早就明白,在當初答應端王逃離華國的時候他就已經完了,只是他不甘心的想要奮力掙扎罷了。這一年來的苦心經營,小心翼翼,到頭來卻依然是一場空。

不由自主的,他想起了一年前萃紅閣那場火災中失去的那個紅衣女子。其實她並不喜歡紅衣,曾經的顧家大小姐無論容貌還是才華家世都稱得上是京城裡獨一無二的。若不是年紀相差太遠,父皇又有意壓制顧家,當年也輪不到他與顧家大小姐訂婚,只怕顧雲歌早就該做太子妃了。

他不由得想到,如果當年自己沒有生出那樣狂妄的野心,他是不是早已經娶了那個風華絕代的女子,依然安心的做着華國的恭王,早已經兒女成羣了?

可惜,這世上從來就沒有什麼如果!

他害了顧家,風光一時。換來的卻是顧家人的瘋狂保護,母妃弟弟妻子死於非命,自己狼狽的逃離華國。

他陷害莫問情奪得藥王谷主之位,最後卻是被藥王谷的人利用和背叛。當真是應了那句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麼?

“雲歌…等到了地下,你會原諒我麼?”空蕩蕩的囚室裡,慕容煜的聲音幽幽的迴盪。

吱呀——

原本緊閉着的牢房大門從外面被人打開,沐清漪託着一壺酒漫步走了進來。走到牢房外平靜的看着沐清漪,慕容煜有些怔然的望着她,慢慢的又將目光移到她手中的酒壺上,神色微變,“已經審完了麼?”

隨手將酒壺放到一邊的桌上,沐清漪坐下來平靜的道:“所謂的審訊,本就是個幌子而已,你難道不明白麼?皇家怎麼會讓這樣的醜聞有機會流傳出去?”

慕容煜不由慘笑,“所以,你要我指證端王,也不過是想要破壞他的名聲?最後罪名還是落到我身上?”

“難道你覺得自己冤枉麼?”沐清漪偏着頭,有些奇怪的問道。不管容琰能不能伏法,慕容煜命人毒殺莊王的事情總還是事實。慕容煜一愣,終於搖頭笑了起來,“你說得對,我不冤。”

掙扎了這麼久,他都有些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爲了什麼在堅持了。原來從他離開華國的那一刻開始,他就是別人暗中的一顆隨時都可以拋棄的棋子罷了。有些悲哀的笑了笑,慕容煜甚至有些恨自己當初爲什麼不直接死在華國算了。

沐清漪悠然的執起酒壺往就被裡倒了酒,一邊淡淡道:“恭王可還有什麼要問的?”

慕容煜時時的盯着沐清漪,沉聲問道:“你到底是誰?”

這個問題慕容煜問過不止一次,卻從來都沒有得到過真正的答案,他想知道,自己到底敗給了誰。

真是執着啊,沐清漪有些好笑,“我是誰有那麼重要麼?”

慕容煜不語,但是死死的盯着她的眼神已經說明了他的想法。

沐清漪秀眉微挑,擡手拉下了頭上挽起的髮絲。柔順的青絲垂下,將原本就精緻無比的容顏襯托的更加的柔美。原本慕容煜還不明白她此舉何意,但是很快,當她擡手抹去了臉上的易容時慕容煜才震驚的發現眼前自己一直以爲的白衣少年竟然是一個柔弱少女。

“你…你是沐清漪?!”沐清漪,原來,張清就是沐清漪,顧流雲就是沐清漪。

“不對!你若是沐清漪,本王自問跟你沒有什麼深仇大恨!”慕容煜咬牙瞪着眼前的美麗少女。雖然慕容安退了他跟沐清漪的婚事,但是那也怪不到他的身上。但是沐清漪一直針對的卻都是他,“七弟…七弟也是被你害死的?”

沐清漪勾脣笑道,“是又如何?”

“你到底是誰!你…你絕不是沐清漪!”慕容煜怒吼道。沐長明絕對沒有本事養出這樣的女兒來的。眼前長了一副沐清漪的模樣的女人絕對不會是沐清漪本人。

沐清漪嘆息一聲,低聲吟道:“”憶韶華兮,夢成殤。落塵埃兮,心如霜。怨兮恨兮,永世難忘。君既無道,國何不亡……“

慕容煜臉色一變,震驚的盯着眼前的少女,”你…你是顧雲歌?!這不可能!顧雲歌已經死了!“顧雲歌已經死了,他親眼看到她走進了火海里,燒的連屍骨都找不到了。難道有人救了她?不…慕容煜很快冷靜了下來。顧雲歌今年已經十九歲了,但是眼前的女子卻明顯不過十五六歲的樣子。根本就不可能是顧雲歌。”這種時候還要騙本王,有意思麼?“慕容煜有些憤怒的冷笑。

沐清漪低眉淺笑,”你也說了…你都要死了,我還騙你做什麼?難道你就沒想過,我若真是清漪…怎麼會那麼輕易拿到顧家的產業?你找了很久吧?應該也不是沒有將主意打到清漪身上,畢竟,自從顧家抄家之後,她也算是除了表哥以外唯一與顧家有關係的人了。“”顧家……你、你真是的雲歌?你怎麼會……“慕容煜怔怔的望着她。

沐清漪笑道:”我若是死了,你怎麼會有今天。不…應該說,我若是不死,你怎麼會有今天?清漪的身份…確實比顧雲歌的身份好用多了不是麼?“”你是回來找我報仇的?“慕容煜沉聲問道,”你真的是雲歌……“

沐清漪端起酒杯漫步上前,含笑道:”我是來,給你送行的。飲下此杯,從此你我恩怨兩消。“

慕容煜有些失神的望着眼前的絕色少女,漸漸地與記憶中的顧雲歌重疊起來。沐清漪的長得本就有幾分像顧雲歌,他還記得有段時間他看到沐清漪總覺得眼熟一般。只怕當時覺得眼熟的不只是沐清漪的容貌還有顧雲歌的氣質。

看着眼前淺笑盈盈的端着酒杯的女子……少年時,他曾經也想象過等到自己與雲歌大婚,洞房花燭之夜她穿着一身大紅的嫁衣,朝自己舉杯敬酒,”飲下此杯,願你我從此白首偕老。“

慕容煜伸出手去拿沐清漪的手中的酒杯,卻在將要觸到她的手的時候猛的向前一把抓向沐清漪。”嗖!“沐清漪指間一道銀光射出,同時杯中的酒潑向了慕容煜的臉上。慕容煜這看似全力的一抓竟然落空了。等他避開了暗器再望過去,沐清漪已經退到了他觸不到的地方,冷然的笑看着他。”雲歌…你當真、這麼恨我麼?“慕容煜望着她低聲道。

沐清漪冷笑一聲,”我不恨你,只是想要你死而已。慕容煜,我既然活着,你怎能不死?你若是不死,我父祖和族人亡靈如何能安?“”不,雲歌。我知道錯了……你原諒我吧。“慕容煜抓着鐵欄哀求道。沐清漪有些失望的搖了搖頭,”顧家敗在你的手裡,當真是奇恥大辱。你怕死麼?你怎麼知道別人不怕死?顧家的人都死了,你還活着幹什麼?讓你見一個人如何?“-

修竹,進來。”

夏修竹推門進來,並沒有帶面具的冷峻容顏讓慕容煜一眼就認出來了,“聶雲,你怎麼會在這裡?”

夏修竹淡然道:“奉陛下聖諭:罪人煜叛國無赦,誅!”

沐清漪淡淡一笑,道:“修竹,這裡交給你了。”

夏修竹點頭,“屬下謝過小姐。”沐清漪揮揮手,轉身漫步走了出去。

“不,雲歌!你別走!雲歌……。”慕容煜驚恐的叫道。夏修竹微微蹙眉,卻沒有多問什麼。只是神色默然的看着眼前神色灰敗的男人。

出了門,沐清漪深深地吸了口氣。只覺得心中突然輕鬆了許多,有一種豁然開朗的感覺。除了華皇…當初的害了顧家的人終於都死光了。雖然沒有親手瞭解慕容煜,但是沐清漪覺得這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從此這世上再也沒有慕容煜這個人了。而她…也找到了與仇恨截然不同的存在的意義。

“清清。”容瑾快步走過來,接下身上的披風披在她身上,連頭頭髮一起蓋了起來,“變天了,小心着涼。”

沐清漪無奈的一笑,“走吧,咱們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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