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3.事畢回城
容瑾有些厭惡的看了一眼手中的鞭子,隨手扔到了一邊的雪地上,雪白的地面上頓時染上了一抹猩紅。這一次鞭打這個府尹跟上一次打容淮可不是一回事。上一次即使是沒用內力容瑾也還是留了情的。而此時,那跪在地上府尹身上的錦衣早已經被鞭子上的倒刺撕開條條口子,那暗紅的錦衣上血多地方都染上了血跡,顯然是傷的不輕。
但是此時跪在蓉瑾面前,即使渾身上下都痛的不行他卻依然連動也不敢動彈一些。誰不知道豫王是皇城內外出了名的魔王。就算今天蓉瑾將他當場抽死在這裡,回去了只怕也只是被西越帝說幾句罷了,連半點責罰也不會有。當真是死了也白死。
旁邊容淮卻看不過眼,冷笑道:“豫王好大的威風,當着皇祖父的疼愛當場鞭打朝廷命官,也不知道是誰給你的權利。”
容瑾揚眉斜睨了她一眼,冷笑道:“你不是說了麼?本王仗着父皇的寵愛,自然是父皇給的權利。你有意見不成?”
容淮眼底閃過一絲惱怒,想要說話卻被旁邊的容琰壓了下來。容瑾旁邊,沐清漪也走了出來淡淡道:“王爺,大庭廣衆不宜如此失禮,還是回去再說吧。”
容瑾輕哼一聲沒再理會容淮。
容瑄倒是有些好奇的道:“這鎮上的彷彿倒了十之七八,九弟昨晚是住在哪兒了?”沐清漪似笑非笑的看着那懨懨的跟在容淮身邊的府尹笑道:“這個…還要多謝府尹大人呢。這鎮裡的陳員外,正好是府尹大人的泰山。我和王爺昨晚就在陳府暫住了一夜,順便還問陳員外買了不少糧食賑災。這筆錢,幾位王爺可要記得還給豫王府。不然…回頭我們王爺想買個什麼玩意兒說不定便要囊中羞澀了。”
被沐清漪盯着的府尹卻不由得打了個寒戰,他沒想到這個豫王身邊的仙童一般的白衣少年竟然會有這樣一雙冷凝的眼眸。看着他的目光竟是比暴怒中的豫王還要冷漠無情。
“不…不敢,公子說笑了。”府尹戰戰兢兢的道。雖然他是官,這個顧流雲是民,但是豫王殿下的身邊的人別說是總管,就是一個普通的僕從他現在也惹不起。
沐清漪談笑道:“怎麼會說笑呢?昨天陳員外可是十分慷慨的將所有的糧食都賣給了我和王爺。一升米二十文錢…陳員外好會做生意,難怪能建起這樣一座華麗的府邸。”說話間,一行人已經到了陳府門口了。果然是一座十分不錯的府邸,比起京城裡一些官員富商的府邸也差不了什麼。
容琰看着沐清漪笑道:“顧總管放心,買糧食花費的銀兩朝廷定然盡數返回。本王還要多謝顧總管和九弟爲這些百姓做的事情呢。”
沐清漪淺笑道:“端王過獎了,不過是爲所當爲罷了。”
看着眼前的白衣少年淺淡的笑容,容琰也不由得閃了下神。眼前的少年容貌固然的難得一見的俊雅,但是這樣淡然如風氣質卻更是罕見。更重要的是,這少年的談吐,才智還有眼中雖淡卻可以看得明白的對百姓的憐憫和慈悲,若是能夠收入麾下,假以時日這少年必定大有可爲。
只是可惜…晚了一步啊。容琰在心中暗暗惋惜。
進了陳府坐下,沐清漪才吩咐人將陳員外請過來。
“大人…大人,你要爲小名做主啊!”陳員外急匆匆的衝了進來,看也不看就對着府尹叫道。
等到看清楚了在場的衆人和府尹一生凌亂血跡和蒼白的容顏纔不由得愣了愣。大廳上首的主位上坐着容瑄和容琰,下面一左一右首位上坐着容淮和容瑾,容瑾身邊還坐着那個將他們全家關起來的白衣少年。而他的女婿,京城的府尹大人卻是戰戰兢兢的站在堂中,連做都沒有坐下。
坐上,容瑄挑了挑眉,道:“陳員外,你要人爲你做什麼主?”
“這…。”陳員外驚怔的道,一時間有些搞不清楚這些人是什麼身份。
府尹有些氣急敗壞的道:“還不快拜見幾位王爺。這是莊王殿下、端王殿下、豫王殿下和秦王殿下。”
陳員外一聽容瑾的身份,腿頓時一軟立刻就跪了下來。即使翠雲鎮距離京城已經不算近了,但是容瑾的豐功偉績他卻還是聽人說起過的。原本還義憤填膺的連頓時變得比府尹還要慘白,戰戰兢兢的跪倒在地上,“小的…小的有眼無珠,求豫王殿下饒命啊。”
容瑾挑眉,“饒命,你做了什麼事情需要本王饒命?”
陳員外顫抖着手將之前從沐清漪那裡拿的銀票呈上,戰戰兢兢的道:“小的…小的有眼無珠,冒犯了王爺和這位公子…求王爺饒恕。”
容瑾隨手接過銀票轉手交給沐清漪,輕聲問道:“子清,你怎麼說?”
沐清漪淡定的將銀票收回袖袋中,轉向同樣陪着陳員外跪在地上的府尹問道:“府尹大人,在西越…趁着有災情,惡意哄擡物價,何罪?”
府尹心中一驚,想要反駁陳員外根本沒有哄擡物價。或者說他還來不及這麼做,但是將糧食以三倍的價錢賣給豫王……對上豫王冷酷的眼神,府尹抖了抖,顫聲道:“斬立決。”
陳員外頓時嚇得攤到在地上了,嘴裡不停的道:“王爺饒命…王爺饒命啊…”
沐清漪側首看了容瑾一眼,容瑾有些不悅的撇了撇嘴,才淡淡道:“看在你還沒有真的影響到百姓的生活…拿你的一半家產來賑災,以贖此罪。沒問題吧?”
“沒…沒有,小人願意獻上家產爲我翠雲鎮的父老們賑災。”此刻別說是隻要他獻出一半的家產了,就是要他獻出全部家產他也絕不會有半絲猶豫的。能夠從豫王手裡逃脫一條命,就已經是祖宗保佑了,還要祈求什麼?
“很好。”容瑾滿意的點頭,換來步玉堂吩咐道:“帶人去幫陳員外清理府中的賬務,順便…把賑災的物資和錢糧運出去,免得百姓挨餓受凍。”
步玉堂愉悅的應了下來,一把抓起依然腿軟的陳員外就往外走去了。
大廳裡,寧靜了下來。容瑄和容琰都淡定的喝着茶,容淮狠狠地瞪着容瑾,容瑾卻一臉悠然的側首跟沐清漪說話。彷彿根本沒有察覺到容淮幾乎快要燃燒起來的視線一般。而最倒黴的就是跪在旁邊不敢動彈的府尹了,本身就身上有傷,地上涼冰冰的,更有四位王爺的壓力在,府尹大人只恨自己身體太好,竟然不能就此暈過去。
最後還是沐清漪淡淡道:“地上涼,府尹大人可別着涼了。”
容瑾輕哼一聲道:“還不滾出去辦事,在這裡等着本王賞你?”
府尹一聽頓時如獲大赦,連忙謝了恩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看着他衝出去的背影,沐清漪勾脣淡淡一笑。身爲府尹,至少還是有幾分真本事的。有了之前的那些事情,想必他也不敢在偷工減料或者是做什麼不該做的事情了。至於這裡的時間完了之後,他的命運如何,就不關她的事情了。
對面的容淮臉色卻是一沉,從前他還是質王世子的時候並不怎麼覺得,但是現在成爲了秦王才發現,當初自己的父王能夠一直忍受着容瑾的存在,當真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情。
“九皇叔,皇祖父是讓本王和二叔四叔來處理此事吧?”容淮有些陰測測的道,話裡的意思不外乎就是容瑾多管閒事。
容瑾瞥了他一眼,冷笑道:“父皇是讓你處理此事,本王也想問問秦王處理的在哪裡?就是讓他在那裡跪着發呆麼?”
“要不是你無緣無故的鞭打了他一頓,他早就去辦事去了!”容淮怒吼道,顯然還是對容瑾的那一頓鞭子頗有心結。
“無緣無故?”容瑾挑眉,看向上面的容瑄和容琰。容瑄皺了皺眉道:“淮兒,那混賬東西該打。”
容琰也點頭道:“二哥說的是,淮兒,你九叔雖然年紀比你小,到底是長輩。多聽聽他的意見總是沒錯的。這次的事情,若不是九弟…只怕不知道還要糟糕成什麼樣子。”說道這個,容琰心中也暗暗有些懊惱。聽到城外的災情他們也並不是不知道應該怎麼做。
但是到了他們這個身份位置有的時候行差踏錯一步都是萬劫不復。賑災容易,但是這事若是好了自然是端王心繫百姓,但是若是傳壞了就是沽名釣譽,收買人心。更重要的是,萬一父皇想歪了那就更是糟糕了。反倒是容瑾不管不顧的爲所欲爲,居然還能得到父皇在朝堂上的稱讚。說是九皇子長大了也知道心繫百姓云云。這也是容淮這會兒火氣這麼大的原因。
自己死活做不好的事情,別人隨手做做就能討得父皇的歡欣,誰能夠不火大?
容淮哼了一聲,冷着臉沒說話,顯然氣依然不順。容瑾卻沒有理會他到底氣順不順,挑眉看了容瑄和容琰一眼道:“既然二哥和四哥來了,這些事情可就交給你們了。本王要走了。”
容琰有些意外,“九弟不留下?”要知道,等到處理完這些事情回去,父皇肯定要重重的賞賜。而最先來到這裡的容瑾自然就是頭功,但是容瑾現在如果走了的話,就等於是半途而廢了。
容瑾不屑的挑眉道:“有人來了還要本王留下幹什麼?當本王喜歡管這些破事兒麼?還不是子清心軟。咱們走!”說完,拉着沐清漪便毫不留戀的往外走去,同時還不忘提醒容琰,“四哥,買糧食的錢記得送到豫王府。”
“姓陳的不是把錢還給他了麼?!”容淮終於忍不住跳起來怒道。
不僅把錢還給他了,而且這個鎮上賑災的糧食還都是陳員外捐贈的,就等於沒花錢。沒什麼反而還欠了容瑾的錢?
容琰倒是不動怒,含笑搖搖頭道:“不過是一些小錢,你跟九弟計較什麼?何況…這次回去父皇賞賜的也決不止這一點錢。回頭跟父皇說一聲就是了。”
容瑄淡淡的掃了容淮一眼,原本還當容淮心計頗深,是個了不得的人物。如今看來也不過如此,還是趁早除掉算了。這樣一個笨蛋卻在名分上比他們更加名正言順,簡直是個恥辱。
看着容淮怒氣衝衝的出去,容瑄皺了皺眉,側首看向容琰道:“九弟倒是小孩子脾氣。”說來就來說走就走,完全不顧後面的事情和父皇的想法。也只有深受皇寵的九皇子才能夠如此自在了。
容琰微微蹙眉,沉聲道:“那也未必,二哥還是謹慎一些的好。就算後面的事情九弟都不在參與,百姓們只怕也都記住了九弟的恩惠。”畢竟,錦上添花和雪中送炭到底哪一個更容易讓人心懷感激不言而喻。雖然他們現在也算不上錦上添花但是九弟昨天的所作所爲卻絕對算得上是雪中送炭了。
隱隱的,容琰中覺得這個九弟並不如自己從前以爲的那麼簡單。顧流雲的事情,還有這次的事情不可能都是巧合。如果巧合太多了的話,那麼其中必定是有什麼問題的。
容瑄沉吟了片刻,點了點頭道:“便是如此,如今最重要的還是秦王。”並非容瑄看清容瑾,而是容瑾確實是什麼都沒有,唯有的只是父皇的寵愛而已。但是容淮卻不一樣,他有着皇嫡長孫的名義,有着宮中皇后做靠山,有質王留下來的龐大勢力,由不得他們不警惕。
容琰點頭道:“二哥說的對。”容瑾如何還需要暗暗觀察,但是容淮卻是擺在明面上的威脅,不得不除。
沐清漪和容瑾漫步在依然凌亂的小鎮上,周圍的百姓已經沒有了昨天惶恐不安,面上雖然依然帶着蕭瑟和悲苦之意,卻已經開始有了未來的方向。許多壯年人忙忙碌碌的開始清理積雪和廢墟,老弱無力的老人和孩子們也在廢墟中撿一些用的着的東西回去。
看到兩人漫步而來,一些老人和孩子便紛紛圍了過來。
“多謝王爺…多謝公子對咱們的恩典…。”以爲年近六旬頭髮花白的老人上前拜道在地。沐清漪連忙雙手扶住老人,道:“老人家這是做什麼?快起來…。”
旁邊容瑾怕她扶不住,這才伸手一把扶住老人,那老人家便再也拜不下去了,只得怔怔的望着兩人,“昨天…若不是有王爺和這位公子及時相助,只怕咱們這些老小都要凍死了。兩位的大恩大德,實在是無以爲報…。”
沐清漪淡笑道:“天災無情,我們也只是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老人家身體不好,可別凍着了,早些回去吧。”
好不容易全走了萬分感激的人們,沐清漪側首看着身邊一臉迷茫的容瑾,淺笑道:“王爺在想什麼?”
容瑾皺眉道:“清清好像很高興的樣子?”被這些普通庶民感恩戴德有什麼可高興的嗎?他們既不能爲他們效力,也不能給他們帶來什麼好處。等到別人對他們好的時候,他們就去謝別人去了。
沐清漪笑道:“這些百姓很弱小,他們卻是不能給我們帶來什麼實質的利益。有的時候,他們甚至很容易動搖,聽了一些謠言便會相信那是事實。但是…他們的心卻比任何人都要真摯,你幫了他們,他們就會不帶任何想法的單純的感激你。更何況…身在皇室有一句話王爺總該聽過——得民心者的天下。”
容瑾一怔,垂眸沉思了片刻道:“清清高興就好,本王知道以後該怎麼做了。”
沐清漪無奈的嘆息,卻也知道一時半刻跟他說不通。她不能強制的要求他要喜歡這些小民百姓,只要他知道去做就可以了。
“清清,咱們回京吧。彆着涼了。”容瑾拉着沐清漪的手往鎮外走去。
轉過身,大街對面不遠處容淮站在街邊陰沉着臉望着兩人。容瑾挑了挑眉,拉着沐清漪大搖大擺的走了出去。
一回到豫王府,西越帝便派人送來了不少賞賜,並且對容瑾這兩天的表現讚譽有加,讓容瑾小心身體在府中好好養着。容瑾也不理會朝裡朝外的人們的眼光,直接拉着沐清漪每天關在府裡下棋看書作畫,倒是十分自在。沒幾天功夫,城外的雪災大致上處理的差不多了,而豫王府裡聶雲——夏修竹的傷也好的差不多了。只是因爲這個,容瑾的臉色又難看了幾分。
豫王府後院裡,兩個高大的人影時分時合正激烈的交手。這裡是豫王府最深處的地方,平日裡除了固定打掃的人以外,只有王爺和顧總管可以自由進出,其餘的閒雜人等隨意進出者殺無赦。這幾天容瑾又趁機將從天闕城帶回來的人安插了一些在府裡,更加將這地方連着沐清漪的清寧軒容瑾自己的靜心苑與王府其他地方完全分隔出來,保護的固若金湯。也讓住在這裡的人能夠更加自由自在的生活。
因此,容瑾和夏修竹纔會在這光天化日之下直接在院子裡打了起來。
旁邊不遠處的涼亭裡,沐清漪含笑坐在火爐後面,手中握着一卷書悠然的看着。聽着外面不是傳來的聲音脣邊帶着淺淺的笑容。
纏鬥中的兩人驟的分開,各自後退了幾步。容瑾收起手中的修羅道挑眉道:“白衣寒槍果然名不虛傳,只可惜…無緣見識夏兄的槍法。”
看着容瑾愛憐的拂拭着手中的修羅刀,夏修竹有些無奈的苦笑。他如今已經將近而立,而且在不久前還突破了一次,卻也只是堪堪和豫王打成平手,這實在不是什麼值得驕傲的事情。畢竟,豫王還只是一個未及弱冠的青年人而已。如果半年前在華國京城雲隱公子找自己麻煩的話,夏修竹發現自己恐怕很難有勝算。
“王爺刀法精妙,在下也很是佩服。以後若有機會的話,再與王爺切磋。”夏修竹淡笑道。
容瑾滿意的手起刀往涼亭中走去,“清清。”
沐清漪放下書卷,擡起頭來看看兩人淡笑道:“看來兩位都很盡興?修竹也坐吧。”
夏修竹淡淡謝過,在沐清漪對面坐了下來。容瑾卻是毫不客氣的坐在了沐清漪的身邊,好奇的打量着她跟前的火爐上的酒壺好奇道:“清清這是要喝酒麼?”
沐清漪含笑取下火爐上溫着的酒道:“剛剛送過來的剛開封藏了十年的梅花釀。要不要嚐嚐?”
容瑾吸了口氣笑道:“難怪我說府裡沒有梅花,哪兒來的梅香味兒,之前在外面還以爲清清又調了新的香料呢。”沐清漪取出三個酒杯倒了酒送到兩人跟前,一邊道:“我無法調製出比幽寒香更好的梅香了,就不費那個神了。修竹嚐嚐這酒怎麼樣?若是喜歡的話,他們送來了幾壇,一會讓人給你送兩壇過去。”
顧家除了馮止水沒有人知道沐清漪是女兒身,如今馮止水去了彭城自然更沒有人知道了。因此送來的禮物裡自然少不了男子喜歡的美酒。
容瑾淺酌了一口,低頭悶笑道:“清清,夏兄是肯定不會喜歡這種酒的,你若是要送還不如送兩壇烈酒給他。”這梅花釀雖然也是好酒,但是性子卻十分清淡,跟宮中的玉泉酒之類的都差不多。好是好,但是給真正好酒的人喝總是覺得不夠味兒。還不如兩壇烈酒來的爽快。
夏修竹淡然一笑,顯然也是認同了容瑾的話。沐清漪挑眉,男子和女子的喜好本就有着天差地別,這不是她扮成男子就能夠彌補得了的。只得道:“也罷,這碧璽梅花南宮也說沒味兒,三十年的青竹酒只剩下一罈了,回頭給修竹送過去。”
“多謝。”夏修竹拱手道,英豪俊傑大多好酒,夏修竹雖然出身書香門第卻是長於將門世家,自然也將武將的脾氣喜好學了個遍。青竹酒是西越出了名的好酒,三十年的陳釀更是難得一見,自然是卻之不恭了。
容瑾看看沐清漪,有些不滿的道:“清清的酒大半給了南宮羽,剩下的也給了夏兄,本王倒是一杯都沒有嚐到。”
沐清漪沒好氣的斜了他一眼道:“你的身體能和烈酒麼?有這梅花釀喝就該偷笑了。”
容瑾輕哼,“本王要去偷夏兄的酒。”
沐清漪撫額,你一個王爺當着人的面說這種話不覺得掉份兒麼?揮揮手道:“隨便,你要是能說動修竹,就是一整壇全喝了都沒人管你。”
容瑾愉悅的看向夏修竹,夏修竹猶豫了一下還是真誠的道:“王爺身體不好,還是…喝梅花釀吧。”不僅是喝酒糟蹋身體,破身子亂喝也是糟蹋酒啊。
容九公子臉上的笑容頓時僵住了,幽幽的望向火爐邊笑容淺淺的沐清漪。沐清漪端起他跟前的酒杯,擡手將酒倒進的嘴裡,“別鬧了。”
容瑾一把抓住她的手,就着手慢悠悠的品嚐着淡淡的梅花釀,讚道:“有清清親自端酒,就是梅花釀也別有一番滋味。”
擡手將貧嘴的某人拍到一邊,沐清漪剛想要說話外面步玉堂求見,“啓稟王爺,顧總管。宮裡來人了,宣兩位進宮。”
容瑾皺眉道:“這會兒進宮有什麼事?”
步玉堂沉吟了一下,道:“似乎是出城去的莊王端王和秦王回來了。”
“陛下要我跟王爺一起進宮?”沐清漪皺眉道。
步玉堂點頭道:“正是,陛下選顧總管和王爺一起進宮。”
涼亭裡,兩人對視了一眼,不知道老頭子又想要搞什麼鬼。
換了身衣服進宮去,被人引進殿內便見到西越帝膝下的幾個兒子和一些重臣都在。還有那倒黴的府尹也正跪在地上耷拉着腦袋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看到容瑾進來,西越帝原本還陰沉着的臉上也多了幾分暖意,朝着容瑾招招手道:“瑾兒,快進來。”
容瑾皺眉,上前草草的行了個禮,道:“父皇這時候招兒臣進宮有什麼事?”西越帝有些感嘆的看着他,道:“以前還當瑾兒還是個孩子呢,沒想到一轉眼便長大了。”
容瑾疑惑的掃向站在旁邊的衆皇子:老頭子又在抽什麼風?
衆皇子眼觀鼻子鼻觀心,只有一個皇孫一臉的憤憤不平。
殿上這麼多人都沒有說話,沐清漪自然也不能開口。行過禮之後便站在容瑾的神色默然不語。容瑾有些不耐煩的道:“父皇招兒臣來到底有什麼事?”
西越帝道:“秦王告你鞭打官員,搶佔民宅。這事瑾兒有什麼要說的麼?”
容瑾劍眉微揚,掃向站在一邊的容淮。揚着下巴道:“本王打了就打了,如何?”
容淮上前一步,沉聲道:“九叔,就算臣子有失職之處,皇祖父來沒有奪去他的官銜品級,你當衆毆打官員,將皇祖父的威嚴置於何處?”
容瑾冷笑道:“本王怎麼不知道,父皇的威嚴需要靠區區一個府尹來維持?”
“你強詞奪理!”容淮高聲道:“你明知道府尹是皇祖父親封的官員,卻還當衆毆打他,不是不將皇祖父放在眼裡是什麼?”
“本王明知道你是父皇的親孫子,還打了你,你想打回來麼?”容瑾嘲諷的道。
容淮臉色一紅,飛快的掃了一眼在場的衆人臉色更加難看。冷笑道:“侄兒不敢,誰不知道九叔是父皇最疼愛的皇子,別說你只是教訓侄兒一番了,就是將侄兒打死了侄兒也不敢有絲毫的怨言。只是,難道這京城府尹也是你的晚輩子侄不成?”
容瑾低眉一笑,“他是不是本王的子侄,你不會問父皇麼?”
“你…。”容淮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西越帝揉了揉隱隱作痛的眉心,沒好氣的道:“你們住口,胡說八道些什麼?瑾兒,你年紀也不小了,以後不得再無故對大臣動手,可明白了?”
容瑾挑眉道:“兒臣什麼時候無故對大臣動手了?”他每次動手不都是有原因的麼?
西越帝只當沒聽見他的話,繼續道:“不過這一次…這個混賬東西確實是該打,不僅該打,還該死!九皇子也是爲朕分憂,此事便既往不咎了。”
於是,一次皇子毆打大臣的事情就這麼輕描淡寫的被西越帝給抹平了。
容淮卻是又急又怒,氣急敗壞的道:“皇祖父!還有豫王他搶佔民宅,強要陳家貢獻出大半家產的事情。還有他明明已經拿回了買糧的錢……”
“夠了!”西越帝皺眉,不悅的打斷了容淮的喋喋不休。皺眉看着他道:“朕記性不差,你給朕好好的站回去。瑾兒是你皇叔,你就這麼迫不及待的想要看他倒黴?”
容淮一窒,看着西越帝冷怒的臉色張了張嘴卻什麼也說不出來。
對面,朝臣中一個五十來歲的老者走了出來,道:“陛下息怒,秦王雖然有些超之過急,但是卻也是爲了陛下着想。豫王殿下雖說是爲了百姓,但是那陳家的產業也是人家自己掙來的,並沒有去偷去搶,豫王殿下一口氣便要人家捐出一半家產確實是於禮不合。另有之前豫王還將陳家衆人囚禁在後院,不給飯食,若不是三位王爺趕到,說不定……”
這老者一身正一品的丞相朝服,正是當朝的左相,皇后的弟弟周丞相。身爲秦王的舅公,自然是幫秦王說話的。
“秦王言語衝撞,只是擔心陛下的英名受損,還請陛下恕罪。”讀書人果然是十分的會說話,三言兩語就叫過錯都推給了容瑾。容瑾是不是打算餓死陳家人沒人知道,但是陳家人在容瑄等人趕到的時候是被囚禁着而且滴水未進卻是事實。
西越帝臉色微沉,冷冷的看了周丞相和容淮一眼。轉向容瑾問道:“瑾兒,你怎麼說。”
容瑾臉色陰沉,正想要開口。左手卻被人不着痕跡的按住了。他身邊,沐清漪含笑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上前一步恭聲道:“陛下,顧流雲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