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霍爺爺!”封蜜不卑不亢的回答,直直對上霍老那精銳閃爍的銳眸,“這是我的興趣愛好之一,不過上半年我依然會投身學業中,拍戲不會成爲我的主業,我以後應該,也不會再拍戲了。”
語落,有兩道驚異的目光從兩個方向而來,指尖驀然被攥緊,封蜜不爲所動,清涼明澈的眸光裡乾淨無垠,像是有藍天白雲躺在那裡面,無垢如另一個世界。
“……”霍老也是怔愣片刻,他原先的本意只是希望她能潔身自好,畢竟緋聞對霍家來說百害無一利,半響,他才露出封蜜進書房後的第一個真切慈祥的笑容,“如此,甚好!”
女孩的眼神太過清澈,彷彿容不得被人懷疑,若說先前他存了幾分偏見,就憑她敢說出這句,他老頭兒服,相信她是真的喜歡他的孫子。
“……”沉默乖巧是封蜜的迴應。
其實在來之前,她就有做過這個打算,若是霍老問起,她該如何回答?
然,人活在世,想要得到一些,總歸要失去一些,世上的事總不能圓滿,若再多,只是貪心。她不貪心,更不喜歡貪心。
“唉,”許是想到往事,霍老長嘆一聲,那語氣裡似是有幾分惋惜,又似是無不滿足,“沒想到這兜兜轉轉來來去去,最終還是跟白老子成了親家。”霍老口中的白小子,自然指的白老。
“對了,既然清黎跟文均都在這裡,這小兩口自己拿了主意,乾脆就挑個好日子,早些安排他們結婚吧。”
戴上老花眼鏡,霍老不知打開哪個抽屜,從裡面翻出一本老黃曆來,自顧自開始選好日子。
別看霍老表面嚴肅淡定,實則對於這樁婚事還是很滿意的,除卻華悠然**,跟霍行衍欺騙有孩子在先,無論從家世背景還是封蜜的品行,霍老都是滿意的,雖然這是他敵對的外孫女,但畢竟孫兒喜歡不是?更何況適才封蜜的保證讓霍老很是滿意。
用瞠目結舌這個詞來形容此刻的封蜜都不爲過,“那個,霍爺爺,我才18,結婚會不會太早?”不顧被攥緊的指尖,封蜜快速說道。
“不小了,行衍他奶奶18歲的時候,都已經懷第二個了。”推了推鼻樑上的老花眼鏡,霍老十分淡定的說道。
封蜜窘,趙清黎跟霍文均的表情都是蜜汁尷尬。
抽出被霍行衍緊攥着的手,雙手交叉,顯示了封蜜極度不安的心情,“可是,我覺得……”
“18可以領證了,再說了,丫頭,我們行衍都已經31了,要是再等你兩年,他都33了……”
霍老開始打同情牌,那口吻彷彿封蜜再說一句就是罪過,“33歲,換成別人都已經兩個娃了,你忍心他33歲時還是個沒結婚的單身老光棍麼?”
想來,霍老平常沒少看八卦少上網,這些流行詞一個接一個妥妥的。
聞言,趙清黎跟霍文均都是頗有默契的點點頭,“是啊是啊,爲了他能結婚,我這個當媽的可是操碎了不少心,要你們結婚了,我這顆心也算是安定了,也算是可以安心等着抱孫子了。”
說到抱孫子,書房裡幾個長輩目光齊齊往封蜜的腹部看來,那目光,彷彿封蜜的肚子裡就已經有了一個似的。
瀑布汗,封蜜的腦門就差能掛下三條又粗又長的黑線,聽這口氣,彷彿霍行衍是什麼滯銷不出去的商品一樣。
“我也同意,行衍早早結婚,我們做家長的也好了卻一樁心事!”說話的是一直沒有開口的霍文均。
這是封蜜第一次見到霍行衍的父親,渾身上下除卻軍人的氣概外還有政客陰沉的氣質,讓人無論如何也將他與出軌的渣男結合在一起。
“先領證,再結婚,這事兒就這麼說定了!”霍老不愧爲雷厲風行的大家長,一番話草草說下來,就做下了決定。
“……”封蜜的心裡就差用欲哭無淚這個詞形容了。她才18,她不想早早進入婚姻的圍城啊。
轉眸,封蜜剛想讓霍行衍說兩句,對上後者求包養的眼神時,封蜜直接不客氣的翻了兩個白眼。
“爸,不如改天我們親自拜訪下親家,這挑選日子什麼,總該跟親家商量下。”還是趙清黎考慮周到,在霍老一門心思準備挑好日子讓兩人完婚時,插嘴說道。
霍老一番思想,貌似也是這個理,才很不情願的同意了,封蜜總算悄悄鬆了一口氣。
一番商量,不如說是幾個長輩們的自說自話,封蜜只負責回答基本問題,是或不是,而後,長輩們說有些事要單獨跟霍行衍談談,封蜜很懂事的先行告退。
下樓梯的時候,封蜜被一個從拐角裡跑來的小鬼頭撞到,她倒還沒事,撞到她的小鬼頭反而“哇哇哇”的哭開了。
低眸,封蜜一看,居然是聰聰,霍行韜跟談予兮的兒子,適才經霍行衍提點,封蜜纔算稍稍弄明白一些霍家的人物關係。
後頭,保姆氣喘吁吁的跟來,“小小少爺——”
臨近了,看到封蜜,纔算是慌亂的打了個招呼,“封小姐!”
“嗯!”封蜜蹲下身去,很有耐心的將他的眼淚擦乾,揉着他撞疼的額頭,安慰,“好啦,別哭了,你是小小男子漢哦,男孩子是不能輕易哭的!”
“來,嬸嬸給你揉揉,揉揉就不痛了。”
許是封蜜的表情太過溫柔,小聰聰果真就不哭了,抽抽噎噎的抽着鼻子,黑睫毛上還掛着淚水,就那般眼巴巴的盯着她瞧。
“還疼麼?”封蜜問。
“……”小聰聰搖搖頭,胖乎乎肉嘟嘟的小圓臉上依稀可以看出父母良好的基因。
“真乖!”封蜜獎勵性的揉了揉他的腦袋,小聰聰有些臉紅。
“他怎麼了?”擡頭,封蜜看向那年輕的保姆。
“這——”保姆有些手足無措,“小小少爺剛纔玩到一半,忽然說要找媽媽。”
找媽媽,談予兮?
封蜜看向眼前頗爲討喜的小男孩,“聰聰要找媽媽麼?”
“嗯——”說回這個話題,小聰聰立刻扁了嘴巴,抽抽噎噎的看向封蜜,小臉上滿是委屈,“聰聰已經有兩天沒看見媽媽了,聰聰想媽媽……”
這是怎麼回事?
封蜜看向那年輕保姆。那保姆連連擺擺手,想說又像是在害怕些什麼,那話語支支吾吾慌慌張張,“我不知道封小姐,只是前兩天聰聰都是大少爺在帶,呃,對不起——”像是明白自己剛說了什麼,那保姆的臉色忽然變得怪異,趕緊住了嘴。
“小嬸嬸,聰聰想媽媽,小嬸嬸可以帶聰聰去找媽媽麼?”拉着她的褲腿,聰聰哭的臉上一條黑一條花,像只找不着家的小花貓一樣。
封蜜霍然明白她探知到了不該探知的真相,內心天人交戰着該不該去管,畢竟這是霍家的私事,她沒有理由插手。
“小嬸嬸……”像是看出了封蜜的不願,聰聰那胖乎乎的肉爪漸漸鬆開,黑葡萄般清澈的眼裡有些失望,就是那樣的眼神,讓封蜜忽然下定了決心。
“走,我帶你去找媽媽!”握住聰聰那肉呼呼的小肉爪,封蜜帶着聰聰就上了樓。
不管基於什麼原因,孩子想母親,這是天性,誰也分不開。
那年輕保姆見他們上樓,生怕出事,就緊緊跟在了他們身後。
霍家有好幾個屋,走廊都是連接在一起的,相隔不遠。
據保姆介紹,霍行韜跟談予兮的房間就在東邊的二樓,剛纔她看見談予兮上樓了。
上樓,封蜜牽着聰聰站在一側,保姆硬着頭皮敲響了東邊最左的那間房。
“咚咚——”敲門聲後,門內並沒有任何反應,過了兩分鐘,眼前的房門都沒有開。
戰戰兢兢的看了封蜜一眼,保姆小小聲道:“封小姐,沒有人……”
蹙眉,封蜜剛疑惑於內心那怪異的感覺,就見底下聰聰委屈的憋着小嘴,一副要哭出來的樣子。
“聰聰別怕,我們繼續找!”
封蜜就不信了,剛纔上的樓,一會兒功夫就沒人了?
“除了這間房間,一般聰聰的母親都會去哪裡?”封蜜問保姆。
走廊四通八達,分東南西北四邊,封蜜牽着聰聰踩着底下富貴的牡丹紅地毯,走廊裡似乎有聲音,但又似乎沒有。
小心翼翼的探着封蜜的臉色,保姆猶疑着想了想,“大少奶奶平常不是在房間,就是書房,要麼就是花房,如果花房沒有,那就只有琴房了。”
身爲談家千金,談予兮是標準的淑女典型,而也因爲如此,當初霍家纔會跟談家聯姻。
嫩脣單單隻聽這幾個名,就忍不住跳起了抽筋舞,“那就去琴房看看!”
琴房在另一層樓,南邊,從這頭走廊拐過去就可到。
保姆跟隨在後,封蜜拉着聰聰剛準備繞過走廊這頭,從十級白色旋梯下去,就聽到一陣喧鬧的吵嚷聲從走廊那頭傳來。
許是房間有隔音效果,那聲響不大,可單單只是那音色,聽上去卻倍覺熟悉。
“媽媽——”聰聰歡喜的驚叫一聲,不等封蜜去拉,就快速的朝着聲音的發源地跑去。
小腳丫跑的飛快,小人兒乍然聽見母親的聲音,不管不顧衝着那頭跑。
“還看什麼?還不快追!”封蜜衝着呆愣住的保姆低斥了一句,率先小跑在前頭,朝着聰聰跑去的方向追去。
“從回來後一週,你都在客房睡了好幾天了,今天就別在客房睡了吧,回房間睡去!”女子柔柔勸哄的聲音似是甘露,澆灌着聽者的心。
“你爲什麼不說話?爲什麼不搭理我?從回來後你就這樣,我做錯了什麼了麼我!?”
“你不讓我跟聰聰在一起,你帶着聰聰出門好幾天,我一句話也不敢說,就怕惹你生氣!我都這樣委曲求全了,你還想怎麼樣!?”
那聲音從柔弱到激動,像是人因爲隱忍到了極致而發出的低吼。
“……霍行韜,你別以爲你不說話就可以當啞巴了!?你以爲我不知道你想什麼?你想跟我離婚,你不想要我了,所以你才讓聰聰遠離我,所以你纔不允許聰聰跟我見面!我不是傻瓜,我不是什麼都不瞭解,我只是想看看你有沒有那麼一丁點良心,哪怕就那麼一丁點……”
“予兮……”男人輕輕嘆氣的聲音,那聲音飄在空氣裡,彷彿有無奈,更有深沉的痛苦,但是,他卻沒有否認,沒有否認就是默認了談予兮的話。
離婚?霍行韜跟談予兮要離婚?
封蜜震驚在忽然聽到的家庭密辛裡,見到聰聰撲過去的身影,登時魂飛魄散,在聰聰那小嘴巴一張一合就要吐出“媽媽”那兩個字時,搶先捂住了他的嘴巴。
“唔唔——”嘴巴被捂住,聰聰很不高興的就要扒開封蜜的手,扒不開乾脆用手又掐又抓,小孩的指甲看着不利索其實很鋒利,封蜜被抓的很疼,都破皮了,卻不敢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