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即使是面對氣勢強悍如白老爺子,那像要吃人般的怒光,楚漠依然不落於下風,淡色凜然的與白老爺子相視,漆黑深邃的眸光裡始終飄着淡漠,抿緊的薄脣弧線,始終揚着冷漠的色調,不卑不亢不驕不躁。
白老爺子精光閃爍的渾濁眼眸中閃過一絲異色,興許是從未有這個年紀的青年在與他對視中依然能如此寵辱不驚,脣角剛揚起一抹讚許的笑意,驀然想起面前之人的身份,還有他剛纔大言不慚的話語,白老爺子拂袖一甩,從鼻孔中哼出一聲,“哼——”後,就直接甩手走向客廳門口。
“嘭——”的一聲,那關門的聲量尤其之大,可見老爺子的怒火高漲。
見白老爺子離去,彭京飛將目光射向楚漠,也是一聲冷哼,“你死心吧,老大是不會跟你回去的!”
還沒走一個霍行衍,又來一個名義上的大哥,彭京飛看着眼前那身形頎長如同漫畫裡的美少年般的男人,就是不甘心的反擊道。
不知爲何,彭京飛居然從眼前這人的身上嗅到了一層敵意,想到這人居然是來跟他搶老大的,彭京飛就是一陣莫名不爽。
“……”面對彭京飛的挑釁,楚漠並沒有做聲,他俊挺頎長的黑色身影在地板上壓上一道黑影,黑沉沉的恍若他眸底的暗色。
“你——”身爲A市公安局局長的兒子,彭京飛到哪裡不是衆人諂媚奉承,眼前之人的沉默簡直是大大的挑釁了彭京飛的自尊心。
怒氣洶洶的伸出一指,彭京飛剛指向後者,楚漠那淡漠的如同黑夜般深諳的目光,淺淺的飄了過來。
那目光中沒有一絲暖色,有的,只是狼一般犀利精銳的眸光。
彭京飛的心下一凸,到底是沒有勇氣與他叫囂,頓時傲嬌的撇過頭去冷哼一聲,然後也隨之離開客廳。
一個兩個相繼遠去,客廳裡只剩下楚漠與他身後的鐘羨文。
後者身上的落寞氣息一陣陣的飄出來,鍾羨文的心臟只覺得一陣陣揪的疼,“BOSS!”
剛欲開口,便被他揮手打斷,“我沒事!”
那樣逞強的聲音,鍾羨文莫名的想起了那個女孩,也是如同眼前這人一般,倔強高傲。
而試問,兩個性格如此相似的人,又怎麼能傾心相愛?
她不怕他最後只是撞了南牆,卻怕他撞了南牆,卻也不肯回頭。
歸來,已經是在下午。
封蜜與霍行衍步入白家主屋的時候,卻被喬姨告知有賓客在客廳早已等候多時。
在喬姨吞吞吐吐的話語中,她與霍行衍步入客廳,卻恰逢三堂會審。
白老爺子不苟言笑的坐在主座上,一雙犀利的眼眸精光閃爍的盯着下座的一個位置,雙手扶在太師椅扶手上,右手不停的摩挲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
而彭京飛卻是身形靠後,有些瑟縮的將自己的身體縮到最小,避免白老爺子的怒火降臨到自己身上。
封蜜一愣,這個情況,跟她想象的似乎不盡然相同啊。
目光順着白老爺子的視線而去,當瞳孔中印上那個人的身影時,封蜜黑白分明的圓眸登時放大,接着,她三兩步走到那人面前,怒氣衝衝的問道:“你怎麼在這裡!?”
質問中夾雜着怒氣的聲音,讓原本客廳裡劍拔弩張的氣氛一下子消失。
當那一身火紅的身影如風般竄出去的時候,霍行衍看着自己空落落的手心,目光回落到下首座位上的那個黑影上,那一刻,他的清瞳裡閃過一絲波光,卻也是僅僅片刻。
“蜜蜜,你回來了啊?”白老爺子大喜過望,雖說知道她是跟霍行衍一道出去,可是沒有看到人,終究是不放心。
現下,倒是安心多了,窺見還站在客廳門口的霍行衍,頓時招呼站在一旁的喬姨道:“阿喬,去泡杯茶來!”
“是,老爺!”
說完便招呼霍行衍道:“行衍,來,坐!”
看着白老爺子下方的首座,彭京飛不甘心的‘哼’了一聲,卻在白老爺子犀利的視線中,乖乖的閉嘴。
繼而看向那一身火紅的身影,“老大!”
只是,目光在窺見封蜜身上的黑色西裝外套時,彭京飛的面孔抽了抽,繼而又恢復一貫無常。
“謝謝老爺子!”霍行衍不動神色的道謝,繼而在那方座位上坐下。
聞聲,白老爺子卻是有幾分不滿,“行衍,怎麼還叫老爺子,你就跟着蜜蜜叫我外公就行了!”白老爺子的話裡話外,全是對霍行衍的喜愛。
“外公!”
“外公——”還不等彭京飛嘟嚷,封蜜已經着急出聲,適才只顧着看見楚漠了,待聽見自家外公的話語,封蜜真想挖個地洞鑽進去。
“怕什麼!?”聞言,白老爺子一個眼神早已瞪了過來,說話更是直接,“既然敢做,就不怕被人說,既然這都是明面上的事情了,那就早早的定下了嘛!”
言語之中,似乎是對他倆之間發生的事情,早就摸曉了個大概。
封蜜真是欲哭無淚,跺腳發飆已經不足以形容她此刻崩潰的心情了,“外公,我昨天只是恰好碰到他而已,又恰好坐着他的車回來而已,我們之間真的什麼也沒發生!”
說完還頗爲憤怒的瞪了霍行衍一眼,她在這裡解釋了個半天,那人卻輕輕鬆鬆的坐在那喝茶,這天上地下的待遇要不要這麼明顯?
“咳咳……”接收到她的眼神指示,霍行衍纔算是放下茶杯,頗有些此地無銀三百兩的解釋道:“老爺子,我與蜜蜜之間確實什麼也沒發生,”他的聲線清冽,眼神卻是有些躲閃。
那含糊其辭的解釋,還不如不解釋的好。
起碼白老爺子就自動的認爲他是受了封蜜威脅,纔不得不站出來解釋。
“好,我相信你們什麼也沒發生,那你身上的外套又是怎麼回事!?”一句話,將衆人的視線又移到封蜜的身上。
霍行衍的身上只穿着白襯衫,而封蜜的身上卻披了件黑色西裝外套,濃濃的曖昧之情在兩人之間擴散。封蜜總算是明白什麼叫即使你長一百張嘴,也說不清楚的心情了。
“外——”
“咚——”封蜜還想解釋,一聲杯蓋掉落在地的聲音卻忽然響起。
衆人目光一致的向着聲音來源處看去——
象徵着祥和吉祥的鳳凰牡丹圖的地毯上,一隻青花瓷的杯蓋跌落在地,在地毯上滾了一個圈在停止。
上方,那隻骨節修長的大手還保持着那個握着茶杯的姿勢,他的目光定格在底下那隻杯蓋上,過長的劉海遮蓋了他漆黑的眼眸,讓人看不到他眼裡的情緒。
封蜜轉過身來,冷冷的看向那人,視線中除了冷漠,還有濃濃的敵意。
喬姨走過來,將那隻杯蓋撿起,“抱歉,楚先生,我重新幫你換一杯茶吧!”
“……不用了!”楚漠艱難的從胸膛裡吐出一句話,擡眸,凝視着眼前穿着火紅禮服的封蜜,他的目光定格在她身上的西裝外套上。
那寬大的西裝外套披在她的肩上,越發襯托的她格外嬌小。
楚漠深深的從喉嚨裡吸出一口氣,喉管裡澀澀的,澀的他幾乎無法完整的說出一句話,那件男性西裝外套,逐漸變成他眼裡的一根刺。
放下茶杯,他從梨花木椅上起身,抿去嘴角的苦澀,他說,“蜜蜜,我是來接你回家的。”
“你在這住了這麼長時間,也該回家了!”
他的聲音向來刻板冰冷無情,可是此刻,裡頭卻藏着一抹深深的期待。
每一天,當他回到南山別苑,下意識的將步子停留在她的房間門口時,卻忘記了,她並不在這裡。那一刻,失落的情緒填滿了他的整個胸腔。
那一刻,他忽然想,即使每次她與他的見面,都是爭吵與敵意,倘若他能夠見到她,她還在自己的面前,哪怕僅僅只是如此,那都是好的。
研判的視線從楚漠的身上滑過,目光落到他攥緊的拳心上,封蜜冷哼一聲,嬌俏的面容瞬間冷若冰霜,“楚漠,是我耳朵壞了麼?你居然會親自來請我回家!”
那淡淡的毫無起伏的語言,夾雜着諷刺,卻像一根鋼針一樣捅入他的心裡。
驀然想起這是在白家,白老爺子他們還在這裡,封蜜深深的吸氣,纔將那股怒氣掩迴心底,“回去吧,楚漠,我不會跟你回家的,我在這待的好好的,我暫時還不想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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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面對那一恩愛的夫妻,還有這恩愛的一家人麼?封蜜可不想。
冷冷的撇過身去,她擺明了不想再去看他。
“聽見了沒有,還不快回去,老大都說了,不想跟你回去!”
聽見封蜜的拒絕,彭京飛別提有多高興了,適才在楚漠那受的氣,總算是找到了回擊的方式。
“蜜蜜……”在來的路上,楚漠就早已預料到,要勸回封蜜,絕不是三言兩語那麼簡單。
深深的吸了口氣,將眼裡的那些情緒盡數掩去,眨眼之間,楚漠又變成了那個倨傲無情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