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恨或不恨,愛就在那裡,你煩或不煩,小三和惡婆婆就他媽地在那裡——路人甲
“媽!”章軒戴着金絲眼鏡的眸子裡終於閃過氣惱,一下子就站起來,結果整個人踉踉蹌蹌地就往旁邊倒,章含和陸葉都驚叫着連忙衝上去。
“軒軒!”
“阿軒!”
別瞅着章含已經邁入中年,一雙玉手又曾經是除了常摸她那套翡翠麻將以外,連洗碗布都不曾摸過,但她絲毫不缺乏大多數歷經滄桑中老年婦女擁有的刻薄、尖酸……以及詭異的彪悍。
不但搶在陸葉面前扶住了章軒,同時還不忘記在此前猛推了陸葉一把,把她推得摔到了一旁的茶几上。
“呯!”茶几上的東西摔了一地。
“葉子!”章軒驚叫。
章含也有些嚇到,但很快,她對狼狽摔在茶几邊的陸葉翻了個白眼:“惹禍精,別理她,就愛裝死,我們先進房間去!”
“媽,你幹什麼!”章軒心疼地望着陸葉,聲音梭地拔高起來,就要踉蹌地奔過去查看陸葉的情況。
章含卻忽然眼圈一紅,抓着章軒的手臂對着他尖叫:“你就會心疼那個禍害,如果不是她,你也不會成了今天這個樣子,你就爲了她氣死你媽好了!我去死好了,我惟一的兒子竟然爲了個白眼狼這樣對我,我不要活了,嗚嗚!”
說罷,拼命跺腳,如果不是還要兩分老臉,她就要學農村婦女在地上打滾了。
這一點真的很讓陸葉佩服,也不知道從小身嬌肉貴長大的章含到底是去哪裡學來那種鄉土戲裡的本領,簡直就是無師自通。
而章軒面對他媽這種本領,向來都是一個反應,白淨的麪皮漲得通紅,隨即又泄氣地長嘆,接下來便是無奈地扶着他媽輕哄:“好了,媽,我們進房,我們進房。”
隨即擔憂地看了一眼仍舊坐在地上的陸葉,卻還是沒有走過去。
章含這才迅速地擡起頭,破涕爲笑,扶着章軒往房間裡去,一轉頭,再惡狠狠地瞪了眼陸葉才‘呯’地一聲把門甩上。
其變臉速度彷彿剛纔那個涕淚橫流的傷心婦人不是她一般,直教陸葉看得——無奈。
看着自己手肘上刮傷的一片擦痕血跡,陸葉苦笑,她這是做了什麼孽哦。
在盛世那樣驚險之中,自己都能毫髮無損,可在自己的家中,在自己未婚夫的身邊,她卻受傷了,這叫什麼事兒!
陸葉默默地起身,先進洗手間拿出急救箱,將自己手肘上的那片擦傷仔細處理起來,她跟爺爺學過一些的醫理,對處理這些傷口還是不在話下的。
凌晨三點,慘白的日光燈光下,陸葉邊塗抹着消毒水邊靜靜地擡頭看向章含的門,他,會出來看看自己麼?
依然記得那年高中的時候,她被黑板上的灰塵迷了眼,向來大大咧咧的自己直搓眼睛,手腕卻被另一隻修長的手握住,少年章含就那麼站在自己面前,還帶着青澀卻俊秀斯文的臉上帶了笑:“別搓,小心疼,我來幫你吹吹。”
那個穿着校服的俊秀少年就伸了手過來,輕輕擡起她的臉,俯首下來,對着她的眼,輕輕的吹。
他們的距離那麼近,近的她能聞見他脣間那四月陽光般清涼溫柔的呼吸,近的她彷彿能聽見他的心跳和自己的心跳,一樣的……凌亂。
還有他的手,修長,纖白,那麼溫柔,溫柔得讓她心疼。
是的,疼,隱約的疼。
手肘上的傷在消毒水的刺激下,傳來的絲絲疼意宛如幽暗處生長的的蔓藤,沿着陸葉的肌膚幽幽生長,一點點地從手肘就這麼慢慢地長進心裡,隱約的,交纏成暗傷。
曾經擔心灰塵會傷着自己的他,不再擔心她會疼了嗎?
章軒的房門下那一絲光滅了。
睡了吧,他和他媽都睡了,這麼安靜的世界,這麼安靜的夜晚,窗外的世界安靜得就只剩她自己。
陸葉黯然地看着窗外,紅脣邊泛起苦笑,她在期盼什麼呢?
她也不該怨的,當初他是爲了救她,才摔傷了腿,如今,章媽媽不喜她,也不奇怪吧,章家就是章含這一個血脈,章含和章賢成一輩子就這麼一個寶貝。她和他幾乎是一起長大,她記得他曾經那樣優秀,家世優秀和章媽媽的過分寵溺沒有讓他長成紈絝子弟,反而是學校裡的學生會長,一手籃球打得那樣出色,是那樣出色的少年,他該是前途遠大,鵬程萬里的。
不該是如今的模樣,大學畢業了,卻不得不和她蝸居在北京這個小小公寓裡,每天等着她上班下班,等她送他去各大醫院掛號排隊,艱難地重複檢查、手術、理療。
她承諾過照顧他一生一世,哪怕,哪怕……她只是爲了責任和少女時期對溫柔的眷戀才那麼堅持和他在一起面對他的一切,她是喜歡他的,很喜歡,很喜歡,卻不知爲何說不出愛。
或許是爲了他在章媽媽面前的軟弱,或許是爲了他對自己那種堅持婚後才同牀時的怨懟。
她曾無數次的想過,只要他在章含和其他不看好他們人面前願意伸開手將她護在身後,她就讓自己的感情放縱一次。
她只是不能違背對媽媽的承諾,她承諾過病重的媽媽,只有一個男人願意承擔起婚姻的承諾,才把自己最珍貴的交託。
可章含不理解,他,他大概也不理解吧,否則,她不會在他眼裡看到一次次被拒絕後的怨懟和怒氣。
爸爸去世後,媽媽生病,是章爸爸付了她從高三到大學所有的生活費、學費還有媽媽的醫藥費,甚至願意支援她和章軒去英國留學,如果不是章家的生意忽然倒了,章軒又受傷,也許……也許他們已經在英國結婚了。
可現在,她只有努力工作,再工作,才能支付章軒的醫療費和他們的生活費,才能讓他們不用去擠地下室,哪怕是蝸居在這個小小的房間都是她一點一滴的汗水累積。
只要他的溫柔還在,她可以一直是那個堅強,狡猾的陸葉。
可是……可是,今天經歷了那麼多,她真的覺得好累,好累。
盛世那邊,大概會把她開除了,明天晚上又要去找新的兼職了……
陸葉蜷縮在沙發上,抱着膝蓋,閉着眼,淚,無聲無息地滑下脣邊。
媽媽,爸爸,我好想你們。
好想,好想……
淚眼模糊地睡去前,陸葉看着窗外的月,迷迷糊糊間,忽然想起柳卿,那個男人的女人,大概永遠不會在自己男人身邊還受傷吧。
……
“叮咚,叮咚!”
一大早,門鈴就把陸葉從夢中吵醒,她才發現自己竟然在沙發上蜷縮了一夜,渾身骨頭都疼。
“誰呀,一大早的想死嗎!臭丫頭,你還不去開門,軒軒都被吵醒了!”章軒的房門一開,章含頂着一頭亂糟糟的捲髮,沒好氣地瞪了陸葉一眼,便怒氣衝衝地去開門。
門一開,一張精緻嬌俏的臉孔如三月春花般出現在門外,女子笑眯眯地朝章媽媽俏皮地敬禮:“阿姨,小薰向你報道!”
看到來人,章媽媽的臉色宛如瞬間冰山融化,驚喜地拉住女子:“小薰,真的是你=,阿姨聽說你來北京了,還不信呢,原來是真的!”
“阿姨,人家都來了大半年了呢,可是看着軒哥一步步好起來了,阿姨倒是越來越年輕了,人家差點都認不出來呢!”連小薰親親熱熱地抱住章媽媽的胳膊,撒嬌地磨磨蹭蹭。
她和身高足有1米68的陸葉不同,原本長得就嬌小玲瓏,又長了張精緻可愛如同芭比娃娃的臉,一頭打理得油光閃亮的曲捲長髮,即使已經二十四歲,工作三年,仍舊看着像十多歲的女孩,做起這樣嬌嗲的動作也絲毫不見彆扭和怪異,倒是切如其分得很,讓章含很是受用。
“你啊,就是嘴甜貼心,如果不是你的照顧,阿軒的康復也不會有那麼好的進展。”她疼愛地捏捏連小薰的小鼻頭。
看着親熱如母女的兩人,陸葉伸展了一下有些發僵的肢體,心中嘲弄地一笑,原來都是連小薰照顧阿軒,那她算什麼,路人甲嗎?
算了,她沒心思看她們母女相逢的戲份,她還得上班呢,陸葉懶洋洋地打了哈欠。
她的正職FSK集團的人力資源部門的招募主管,按照北京塞車的程度,再不走就要遲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