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大亮,房檐上落滿了還未化去的冰霜,想來昨夜裡是下霜了。
大歡兒便是打開了窗,一股寒風吹了出來,漫進了自己的脖頸不自覺得便是哆嗦了起來,可也同樣將屋內薰了一晚上的柴碳味兒吹散了去。
因爲今日保烈答應了帶她去軍營裡頭觀看一番,因此她便是早早就起了。而她又不是什麼宮中娘娘、大小家的小姐,自然沒有穿得繁盛,只是穿了個鵝黃色的短襖便蹦蹦跳跳得朝外而去。
等撩開簾子看到地上那一坨,纔算是想起來她的屋子裡還有一個人。一時間不禁扶額吐槽自己怎麼的心這般大,一個晚上睡過去,竟也忘了還有趙一陽癱在她房裡。
她蹲下身子,用手摸了摸他的額頭,好在有一襲錦被沒得受寒去,不然自己還得愧疚一陣。
隨後便是雙手搭在自己的膝蓋之上、下巴之處,蹲在他的身邊凝望着他。
一雙劍眉倒還是真心算得上好看,還有挺直的鼻尖、薄且紅潤的脣、嫩滑且是白 皙的皮膚,倒是看起來真不像是行軍打仗的漢子,反倒像是個讀書人。
就是可惡他仗着一張臉爲非作歹,還敢說她醜,真想是毀了他這張小白臉,某人臉色一臭,頂着他的鼻子上去,看那豬的樣子不由“噗呲”一聲笑了來。
隨後她站了起來,緩了緩恢復起一張冷漠的臉,隨後擡起淺黃色的鞋子踹了踹他,見他身子晃了晃卻是沒點反應,一怒用大了力氣一腳給踹過去。
他這才皺了皺眉,算是有醒來的意思。
趙一陽確是覺得渾身痠痛,像是睡在地上,他緩緩從地上翻了起來,閉着眼敲了敲頭,昨日好似還夢見了那個瘋丫頭哭了?似在夢中又很是真實。
“醒了?醒了就快點起來。”
耳畔傳來一句女子的嗓音,他還以爲自己沒睡透,又做了什麼夢似的,可是隨後想了想才覺得不對勁,猛地睜開了眼。
再看四周的的確確是地上!他還真是睡在地上了!旁邊還有一雙淺黃色的繡鞋出現在眼簾內,順着那雙長腿往上一看竟是那瘋丫頭!!
“我去,你怎麼在小爺屋裡?!”他驚呼道。
卻見大歡兒冷笑,張開雙臂轉了一圈才道:“你倒是看看這是誰的屋子裡?”
趙一陽環看了一圈,嘴張得能吞進兩個雞蛋:“我……我怎麼在你房裡?”他分明是記得跟世子與鄂麥同睡了來着,之後確是不記得了。
大歡兒一笑:“你昨晚喝醉了,自己進錯的門可不能賴我。”說罷她撅了撅嘴,“還不是本姑娘好心收留你?不難你就睡路上了,還不感激的磕頭謝恩?”
他一聽,那暴脾氣就來了:“好心?你的好心就是把我扔地上然後就給我牀被子?你這麼好心怎麼不送我回去?我看你就是故意的貪圖爺的美色親自將爺扶進來的吧??”
他心中的確是這般想的,話本子、戲裡不都是這般?醉酒了姑娘便扶回牀上好生照料,怎麼就這個傢伙跟人不一樣?就這般將他丟地上躺了一晚上?着實氣憤。
“喂!!”大歡兒一怒,大喝道,“你自己摸索着來的還好意思說??昨晚上對我做了什麼我看你是忘光了就開心作賴頭了吧?”
她瞥了一眼冷哼道,“本姑娘倒是想將你趕回去,可奈何找不到鑰匙好吧?再說了,難道不是你貪圖本姑娘的美色?否則如何自己來我屋裡了?啊?!”
“你!”趙一陽給她噎了幾句不由惱羞成怒,卻也是開始懷疑該不會真的是自己跑來的吧?他眉頭緊皺,開始自我懷疑,自己爲什麼要醉了以後沒事跑來她房裡???
他略是心虛得咳了咳,“我昨夜沒做什麼奇怪的事兒吧?”他恍然想起夢中見到大歡兒哭泣的場景,開始緊張該不會真的是做了什麼,那可就糟了。
大歡兒本是想逗他幾句便是問:“你當真想不起昨晚的事兒了?”
“……不記得了。”他緊張兮兮的看着她,確是害怕做了什麼。
而那緊張落在她的眼中不由讓她鬆了口氣,好在是忘了,可又有些許失落,想着這傢伙竟是吃了豆腐就忘。
但是很快她收斂了失落的神情抱臂,居高臨下的睨着他:“能發生什麼?你想發生什麼?就算你想,姑奶奶我自然也不會讓你得逞。”
她不知道那失落的神色是全然落在了他的眼中,不過聽到這句話他也是挪了注意力,一下子鬆了口氣。
大歡兒看他那還好還好的模樣,心中不知作何滋味兒,只想做這廝昨日分明是一口一個“漂亮姐姐”,怎麼一覺醒來就變了?
果然還是醉的時候,這廝更可愛些。
她的鼻頭略微酸些,可是卻又擡起頭去,捏着鼻子裝作用手扇了扇嫌棄道:“你是不是該起來了?瞅瞅你身上那股味兒,把我被褥都給沾染了。”
趙一陽拉着自己的領子嗅了嗅,再是伸出手來捂在嘴邊一聞——眉頭一皺,連是自己都嫌棄自己了,因此才起了身道:“昨晚對不住,謝了。我這就回去沐浴,你這被褥?”
“我自己洗就是了。”說着,她當真是抱起那牀被子往裡頭走去,他見狀也朝門外走去了。
然而不過片刻,他卻是又倒折回來,大歡兒剛巧拎着鞭子預備出來院子裡練練,便見他一身糟亂又倒回來不由奇怪道:“做什麼?”
他搔搔頭有些不好意思:“我能不能借你屋子一用?我那鎖了,也找不着鑰匙了。”
“呦呵,瞅瞅,我都說了你還不信。”
見她勾起嘴角有些嘲諷的意思,趙一陽一時氣不過:“誒!我說你這人!你到底借不借??”
大歡兒收斂了笑意,倚靠在門框上抱臂,一臉桀驁:“不借。”
他簡直是被氣死了,只覺得今日的大歡兒跟腦殼被門夾了一般,擰歪的很!
“你怎麼這麼小氣巴拉的?你不是說你好心的不得了嗎??”
她見他都快跳腳起來,纔是站直了身子,故作惋惜的嘆口氣:“趙小哥,不是我不肯借,你瞅瞅你這衣衫,已是髒亂不堪,我就算借你沐浴,也沒得借你衣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