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殿之中,李嬪還在爲敏貴人的話感到又氣又好笑。
無子是李嬪的心病。
雖然她進宮的時間也不算長,且她還很年輕,可眼看着同期進宮的周皇后和和嬪都有了孩子,李嬪不着急纔怪。
故而聽見敏貴人也覬覦着想生龍胎,李嬪便覺得十分刺耳,“就憑她?她一個外族女子,皇上怎麼可能讓她懷上龍胎?真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她能進宮就是幾世修來的福氣了,竟然還奢望懷上龍胎?難不成她還指望憑着龍胎上位,就像和嬪一樣嗎?”
“娘娘別生氣。”
燕兒端了涼茶過來,細聲道:“奴婢聽說,敏貴人前幾日跟着周皇后去學堂聽季先生上課,這些日子便重新撿起了讀書的興趣,每日都在窗下讀書呢。連她先前最喜歡的騎馬射箭,現在也少去了,倒是愛起了讀書。”
“什麼?”
李嬪聽見季玉深的名字,頓時有了危機感,“她跟着周皇后去聽季先生上課?難不成,她也想通過討好季先生,進而討好太后嗎?”
“應該不會吧……”
燕兒皺了皺眉,“不過奴婢聽說,這篇什麼過秦論,就是前幾日季先生在學堂裡教的。自從季先生教完之後,敏貴人就時常在屋裡念,好像很喜歡這篇文章。”
“哼,她懂什麼?”
李嬪想了想,又放鬆了下來,“就算她能通過假裝好讀書來討好季先生,也不如真金白銀的分量。放心吧,季玉深是個聰明人,他會知道該站哪邊的。”
……
“季先生,您替我向太后求情了不曾?”
一連過了三四日都沒有動靜,李嬪覺得不對勁,又想辦法找到了季玉深。
她的一千兩銀子可是早就送去給季玉深了,若季玉深拿了銀子不幫她辦事,那她可怎麼辦?
此時此刻,軒館中的歌舞伎陸陸續續撤走了,回到她們在煙花巷裡的歌舞坊去。
這裡只剩下兩個做最後打掃清理工作的老僕,十分清靜。
季玉深仍然坐在水榭旁,笑意溫潤,“我確實向太后求情了,不過……我也把你給了我一千兩銀子的事告訴太后了。”
“你!”
李嬪瞬間面上變色,忽見霞兒帶着一羣宮人走了進來,一臉肅然,“奉太后之命,李嬪大不敬,着遣送回宮中,待日後皇上處置。”
李嬪面色蒼白,她咬牙瞪着季玉深,不知道自己到底哪一步出了錯。
那日季玉深明明一副將她引爲知己的模樣,她纔敢把自己的盤算完全告訴他,可一轉眼季玉深就出賣了自己!
現在顧不得那麼多了。
李嬪忙朝霞兒道:“霞兒姑姑,我是冤枉的,你讓我見太后一面,讓我當面跟她說清楚好不好?我只是給了季先生一些好處求他幫我向太后求個情,怎麼會是大不敬呢?”
霞兒冷冷道:“連太后身邊最親近的人你都敢收買,還有什麼事你不敢的?太后最忌諱的就是這個,所以容不得你,讓你立刻回宮去,別在這裡礙眼。”
任憑李嬪如何說,霞兒都毫不動容。
太后連見都不肯見她就要打發她走,李嬪沒想到自己會落得如此悽慘的境地,“那,那至少讓我拜別皇上,再拜別皇后娘娘啊!”
霞兒皺起眉頭,“皇上和皇后都知道此事了,他們不願意見你。不過皇后娘娘特別開恩,允許你回長春仙館交代吩咐好再回宮。等你回宮之後,你的箱籠物品也會跟着被送回去。”
李嬪無力地癱倒在地。
早知道如此會觸怒太后,她就不該輕信季玉深……
李嬪幾乎是被押着回了長春仙館,一路所見之人都議論紛紛。
長春仙館中倒是安靜,因爲敏貴人去碧桐書院看小公主了,李嬪得以保存最後的顏面,她進殿同自己的宮女囑咐了幾句,便帶着燕兒跟着霞兒離開。
燕兒身爲李嬪身邊的大宮女,也去和衆宮人們囑咐了幾句,隨即主僕兩個被迅速帶出御園。
等敏貴人回到長春仙館的時候,李嬪的箱籠都被搬盡了。
“這是怎麼回事?”
敏貴人不由詫異,宮女這才從偏殿中出來,將發生的事一五一十告訴敏貴人,“……說是對太后大不敬呢,幸好貴人當時不在,可嚇人了。李嬪娘娘只來得及進去同自己的宮人吩咐了幾句,就被太后跟前的霞兒姑姑帶走了,據說是一乘馬車送回了宮裡。”
“大家都在御園避暑,就她一個被送回宮裡去,這日子想必更加不好過。”
敏貴人聽着宮女們的議論,若有所思,半晌才道:“你們去打聽打聽,看李嬪到底是犯了什麼事。前幾日我便見她得意洋洋的,今日忽然犯了事,實在奇怪。”
“是。”
宮女們都出去打聽消息,敏貴人不知所以,便沒有再想這事,而是回到書案前想看看書。
忽見自己平日看的書上放了一方眼生的帕子,書案邊的窗子沒關,也不知是有人從窗外把帕子放進來的,還是宮女把這帕子落在這裡的。
人都被她遣出去打聽消息了,她一時無人可問,只好過去拾起帕子。
只見那帕子上繡着杆杆翠綠青竹,淡青的色澤顯得文雅溫潤,敏貴人愣了愣,總覺得這淡青色的竹子很容易讓她想起一個人來——
季玉深。
這怎麼可能?
外男的東西是不可能到嬪妃們住的院子來的,一定是哪個宮女弄丟了。
敏貴人笑了笑,隨意將那帕子擱在桌角,與此同時,御園裡已因李嬪被遣送回宮的消息鬧翻了,人人議論紛紛。
敏貴人派出去的宮女細細一聽,卻聽那些人議論的並不是李嬪爲何被遣送回去,而是在說——
“想當年先帝的李賢妃也是在御園裡好好的,就被遣送回宮裡去了,然後就在宮裡神秘暴斃了!李嬪可真像當年的李賢妃啊!”
敏貴人的宮女連忙湊進去,“不過李嬪到底爲什麼被遣送回宮,她如何對太后大不敬了呢?”
“聽說是因爲賄賂太后身邊的親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