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人臻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煎熬着到巴黎的。
一下飛機,他就給李明軒打電話,詢問他和這邊主辦方聯繫上沒有,目前顧暖的情況怎樣?有沒有查到人在哪裡?
李明軒告訴他,一早和福源集團那邊聯繫過了,那邊的負責人和這邊的主辦方聯繫過了,目前事件還在調查中,昨晚人都跑散了,現在還沒統計出來,不過遇難者名單裡沒看到顧暖和韓奕澤的助理陳楠。
遇難者的名單裡沒有顧暖和陳楠,聞人臻長長的鬆了口氣。
只是,他一口氣還沒鬆完,李明軒在電話那邊又說:
“不過,自從恐怖襲擊發生後,顧暖和陳楠就再也沒回過酒店。”
沒回酒店?那她們去哪裡?
他又該去哪裡找她們?
他再打顧暖的手機,此時卻已經處於關機狀態了。
聞人臻站在巴黎的街頭,冷颼颼的風吹來,一時間,他茫然得不知道去哪裡?
他剛深吸完一口氣,手機就又有電話打進來了,是韓奕澤打過來的,他趕緊按下接聽鍵。
“臻子,我在機場,但是不給飛巴黎了,航班停了,巴黎那邊,只有靠你了.......”
巴黎發生了恐怖事件,所以國內把飛往巴黎的航班停了。
掛了韓奕澤的電話,他急急忙忙的攔下一輛出租車,告訴司機,他要去會展中心。
“那地方現在不能去,”
出租車司機好心的告訴他:
“已經被警察圍起來了,正進行地毯式的搜索,何況那裡的人也已經疏散了,你就是去也找不到人。”
“那應該去哪裡找人?”
聞人臻不由得着急起來。
“我也不知道啊。”
出租車司機聳聳肩膀:
“遇難名單會公佈,沒事的自己回去了,受傷的應該在醫院吧。”
受傷的在醫院?聞人臻大腦一下子靈光。
對啊,遇難名單裡沒有顧暖和陳楠,她們倆也沒回酒店,難不成她們倆是受傷了?
“司機,那你就拉着我去會展中心附近的醫院一家一家的找可以麼?”
聞人臻趕緊對出租車司機說。
出租車司機看了他一眼,點了下頭:
“成,我先拉你去一家附近的醫院吧,不過找人時間估計不短,你找不到再另外打出租車吧,我就不等你了。”
聞人臻趕緊點頭,正想說謝謝,手機就響了,而且還是法國的號碼打過來的。
他對法國不熟,巴黎這也是第二次來,上一次來還是五年前,當時也只是來旅遊了幾天而已。
聞人臻遲疑一下,然後還是趕緊按下了接聽鍵,結果卻是珠寶展主辦方打過來的。
“Ella和陳都受傷了,在XX醫院.......”
“謝謝,我知道了,我已經巴黎了,我現在就趕過去......”
聞人臻聲音有些激動的講着電話。
“先生,你現在要去哪裡啊?”
剛剛聞人臻用英語講電話時出租車司機聽到了一點點。
“我要去xxx醫院,司機大哥,麻煩你快點!”
聞人臻趕緊把剛剛得到的地址告訴他。
此時,已經是晚上六點,機場外邊燈火通明,整個巴黎的夜景沒有因爲十幾個小時前的恐怖襲擊而受到影響,依然美輪美奐的展示着。
只是,此時的聞人臻,卻沒有心情欣賞巴黎的夜景,他只想趕緊找到顧暖。
司機也知道出了這樣的事情親屬都很着急,於是在加快了車速的同時也忍不住勸慰他。
“先生,不用着急,在醫院就是好事,說明她沒多大事,這是上帝在保佑着她呢,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謝謝......謝謝.......”
聞人臻也不想再說什麼了,此時只需快點趕過去,他想要知道顧暖究竟傷得有多嚴重。
看新聞裡說恐怖襲擊有炸彈有槍擊,他不知道她的受傷是被炸到了還是被槍給打中什麼地方了。
半個小時後,出租車終於把他順利的送到了醫院。
而此時的醫院鬧哄哄的,因爲這家醫院距離會展中心近,而恐怖襲擊中受傷的人大多送這來了。
有人在吵,有人在尋找人,有人在哭,整個急救室的過道里充滿了人,來之世界各地的人。
聞人臻從這些人中慢慢的穿過,來到服務檯,報出了顧暖和陳楠的英文名,服務檯的護士即刻幫他查詢起來。
“那邊,還在急救室沒出來,”
護士用手指了下那邊亮着燈的急救室門。
十幾個小時了,還在急救室沒出來?
聞人臻的心當即就揪成了一團,慌亂間連謝謝都忘記說,迅速的奔向急救室去。
他剛到急救室門口,恰好有人從裡面把門推開了,然後一護士從裡面急急忙忙的走了出來。
“護士,我太太的傷情怎麼樣了?”
護士擡頭看了聞人臻一眼,皺着眉頭問了句:
“你太太叫什麼名字?”
“Ella。”
聞人臻趕緊把顧暖的英文名說出來。
“這麼年輕?”
護士詫異的看了聞人臻一眼才又道:
“傷者病情危急,子彈距離心臟只有兩釐米了,你們要做好心理準備,她繼續輸血,我去血庫拿血。”
護士落下這麼一句,然後小跑着朝走廊的另一端而去。
聞人臻是楞了一下才反應過來的,心底猛地傳來一陣尖銳的疼痛,然後整個人呆懵在那裡。
剛剛支撐着他的堅強瞬間崩潰如決堤的洪水一發不可收拾,身體不由自主的搖晃起來,好似所有的力氣都在瞬間被抽走。
背靠着冰冷的牆壁,緩緩的蹲下去,用手按住自己的心窩,十指攥緊成了拳頭,牙齒已經咬得咯咯的響......
說好的一輩子呢?
想着這些,驚慌失措和惶恐不安如潮水般狂涌而至,瞬間就把他給淹沒了。
他靠着冰冷的牆壁,喉嚨間說乾澀的痛,眼眶也乾澀的痛得厲害,他就那樣傻愣愣的望着大門外.......
十月的巴黎已經冷了,尤其是今晚,風颳的有些大,那些風颳在玻璃門上,傳來歘歘的聲響。
他們的婚紗照都還沒有拍,他們的婚禮也都還沒有舉行......
他都還沒來得急跟她許諾,她也都還沒幫他留下一個孩子......
他甚至都還沒有告訴她,他想她,沒有她的夜晚,無論在那都睡不安寧.....
如果她走了,那他該怎麼辦?
他不敢去想未來沒有她的日子將會怎樣,因爲只要一想,他的胸口就會叫囂着的痛,而那痛幾乎讓他不能承受。
他把婚紗照的地點和酒店都訂好了,他把婚禮都安排好了,他想要給她驚喜......
可是,她怎麼可以,怎麼可以.......
不知道過了多久,彷彿一個世紀那麼長——
急救室的門再度被推開,剛剛的護士走了出來,又在那喊:
“Ella,Ella的家屬呢?”
“我就是。”
他從地上爬起來,腳步踉蹌的跑上去。
“Ella因爲受傷太過嚴重,搶救無效,已經提前去見上帝......”
聞人臻只覺得眼前一黑,整個人身體搖晃起來,眼看就要倒下去,幸虧護士及時伸手扶住了他。
“先生,請節哀。”
護士待他站穩後又趕緊勸慰着他:
“遇到這樣的事情我們也感到非常的不幸,但是,上帝一定會安撫她,照顧她.......”
“她人呢,我要見她!”
聞人臻急急忙忙的搶斷護士還沒說完的話。
“哦,我們馬上就把她推出來了。”
護士的話剛說完,後面護工就推着個從頭到腳都蓋上白布的人出來了。
“顧暖!”
聞人臻用顫抖的聲音喊着,然後用顫抖的手去揭開那層白色的布。
白布被揭開,當看到一頭髮花白的,滿臉皺褶的白人老太太時,聞人臻又在瞬間愣住了。
“怎麼了?先生?”
護士看到他的表情問。
“這是誰?”
聞人臻用手指着這個已經過世的老婦人問。
“Ella啊,”
護士非常認真的回答:
“你不說Ella是你太太麼?”
“我太太是中國人,她才二十多歲。”
聞人臻說完這句,暗地裡長長的鬆了口氣。
不是顧暖好,幸虧不是她!
“哦,那你再到服務檯去查一下,急救室裡人很多,估計別的醫生手裡也還有叫Ella的。”護士對他說完有順道送來一句:
“祝你好運,希望你太太沒事。”
“謝謝!”
聞人臻對護士說了謝謝,轉身又快速的朝服務檯奔去。
送來的人很多,又來自世界各地,大家都在排隊,聞人臻不得不重新排隊等着查詢。
有些人因爲語言不通,和護士溝通起來也有一定的難度,這個時候總會有好心的家屬上前幫忙翻譯。
在大是大非面前,人跟人的關係好像在瞬間拉近了不少,不管是認識的或者不認識的,相互都會關心的詢問。
你的親人找到了嗎?
找到了說恭喜,沒找到就趕緊安慰,相互鼓勵,都希望自己的親人沒事。
聞人臻排了好久的隊,終於輪到他了,這一次,他不像上一次那樣單單隻報名字,而是把顧暖的情形說得更詳細一些。
“我們這沒有你說的來之中國的Ella,”
護士在仔細查詢了後非常遺憾的告訴他:
“不過你可以去斜對面那家醫院查詢一下,因爲那家醫院也負責接待這次恐怖事件的傷病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