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術室門外,聞人臻眼睛通紅的站在那,一直抿緊嘴脣,手指攥緊成拳頭,卻是一句話都沒說。
他以爲一切都在他的控制中,即使聞人良在老家安排了那麼多的陷阱,他都不可能讓聞人良得逞。
把姜暖留在濱城,他一個人帶着溫巖回去,他相信自己有足夠的能力保護好溫巖,不會讓他受到一點點傷害。
他的確是做到了對姜暖的承諾,他會孩子保護好。
可他卻沒有料到,事情會有發生這樣的變故。
睿智出事是他不曾預料到的,而姜暖被袁安琪撲倒更是他不曾預料到的。
他保護好了溫巖,卻沒有保住姜暖肚子裡的孩子。
他的女兒,他心心念唸的女兒,就是擔心萬一,他才把姜暖留在家裡的,可誰知道.......
聞人子悠走上前來,看着滿臉疲憊,又無比痛苦的他,擡手拍拍他的肩膀,想說什麼,最終卻是什麼都沒有說。
睿智的離開,已經讓大家都難過得不行了。
雖然大家都不喜歡聞人良袁安琪,可睿智那樣的孩子,卻是任誰都討厭不起來的。
一個先天性就有缺陷的孩子,一個單純得如同一張白紙的孩子,原本就更能贏得大家的同情心,何況他走之前還曾有過那樣的壯舉。
大家都知道睿智的走對袁安琪的打擊很大,所以全部注意力都在溫巖身上,生怕袁安琪失控會傷害到溫巖。
或許正是因爲這個原因,當簡逸雲和吳月婷撲上去想要傷害溫巖時,大家才全都把注意力放在溫巖身上,也就疏忽了懷着孩子的姜暖,這也給了袁安琪可乘之機。
急診科門口有聲音傳來,聞人子悠回頭,這纔看到是柳媽扶着蔡惜蓉進來了,而她身後跟着的是霍薇舞和小杰等人。
霍薇舞一臉愧疚的走上前來,看着聞人臻道歉:
“總裁,是我失職了。”
簡逸雲和吳月婷撲上去時,霍薇舞當時擔心溫巖,和保安一起上去攔簡逸雲和吳月婷了,所以她沒站在姜暖的身邊。
雖然說她也沒有站着,可到底,她還是疏忽了姜暖,而她的職責是保護姜暖的安全,偏偏,她又讓姜暖出了事。
聞人臻擡起通紅的眼眸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這個時候,說再多責備的話也都於事無補了。
何況,姜暖是在他眼皮跟前出的事,他自己都沒把老婆照顧好,又怎麼好意思去責備別人?
蔡惜蓉走上前來,渾身都在顫抖,望着聞人臻,手放在他的肩膀上,半晌沒說出話來。
姜暖懷孕都三個月了,已經過了危險期,按說孩子在肚子裡已經穩當了,不容易流掉了。
可誰知道,危險期姜暖沒讓孩子流掉,進入安全期後,這孩子卻.......
她要說什麼?又要指責誰?
事情發展到這一步,別說他們沒有預料到,就是聞人良他們,也同樣沒有預料到。
“爸爸,”
急診科門口傳來溫巖沙啞的聲音。
聞人臻回頭,這纔看到溫巖邁開小腿跑過來了,而他身後跟着劉阿姨。
“溫巖,”
聞人臻蹲下身去,張開雙臂接着直接撲過來的孩子,在溫巖撲進來的一瞬間,他用力的抱緊,眼淚卻在瞬間滑落下來。
他滿心以爲會給溫巖一個妹妹,讓溫巖今年就體驗當大哥哥的感覺,可誰知道......
“爸爸,不哭,”
溫巖伸出小手,輕輕的抹着聞人臻眼角的淚水,用已經哭啞了的嗓音安慰着他:
“爸爸,我們等媽媽.....”
“嗯,”
他哽咽着應了聲,把孩子的頭按在自己的肩頭,不着痕跡的把眼角的淚花拭去。
蔡惜蓉見此,也把頭扭一邊悄悄的抹眼淚。
這家裡已經夠多的事了,現在居然還冒出這樣一件事來,她和聞人臻都承受不了這樣的打擊,更何況還在裡面做手術的姜暖。
姜暖手術結束後被推到了單人病房,而這間病房,也是聞人臻之前在同順住過的病房,聞人家專用病房。
手術很順利,可姜暖甦醒過來後卻又開始發燒,左怡然說估計是她之前淋過雨原本就有些感冒的緣故。
姜暖發燒了,渾身燒得滾燙,好似在火上反反覆覆的烘烤着一般,讓她備受煎熬。
姜暖心裡很難受,可這種難受又不知道該對誰說。
這些年來,她一直在努力,拼命的努力,只想要過上自己想要的簡單平淡的幸福生活。
可這麼多年過去了,她不斷的努力着,可不僅沒過上自己想要的生活,反而讓自己的生活越過越複雜,越過越艱難。
醒過來後,她不斷的告訴自己不要哭,可眼淚卻像是不受控制的從眼角邊汩汩涌出來,帶着清涼,不過又很快被灼熱的體溫衝散了。
她難受,真的好難受......
好似有人拿刀把心臟給割去了一大塊,痛得她喊都喊不出來。
就在她痛苦不堪時,迷迷糊糊中感到有一隻手握住了她的手,而那手的溫度讓她覺得格外的舒服,清涼。
幾乎是下意識的,她反手握住那隻手,而那隻手也把她的手握得更緊。
姜暖緊緊的抓住這隻手不放,就好似溺水的人在驚濤駭浪中抓住的那一根救命稻草一般。
“不要離開......”
她低聲的喃喃自語:
“請你不要離開......”
然後,她聽到一個略微熟悉的低沉嗓音在耳邊響起:
“我不離開,永遠都不離開.......”
“.......”
“無論發生什麼事情,我們永遠都不分開,再也不要分開......”
“.......”
這聲音近在耳邊,卻又好似從遙遠的夢裡傳來,姜暖甚至沒有弄清楚說這話的人是誰,不過一顆懸着的心卻莫名的放了下去。
趕到另外一隻手撫摸上她的臉頰,有些微涼的溫度讓她覺得舒服了不少,於是,下意識的湊上去貼着,用臉頰的在那掌心摩挲着。
而那隻手也輕輕的撫摸着她,略微有些粗糲的拇指輕輕的揉着她乾裂的脣瓣,好似要把那些乾涸的皮都揉成溼潤柔軟一般。即使在夢裡,姜暖依然感覺到那一道目光深邃中帶着深深的歉意,就那樣凝視着她,一直到最深的夢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