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子沫搖了搖頭:“沒什麼啊,就畫了些畫,看了些書而已。”
洛亦辰又道:“有沒有什麼特別的發生?”
顏子沫有些詫異,她下意識地擡頭去看洛亦辰的表情,他的目光深邃,臉上也沒有什麼多餘的表情。於是,顏子沫也沒有多想,只是以爲洛亦辰在問她公司的事,便搖頭道:“沒有啊,公司所有的都很正常。”
“公司?”洛亦辰輕飄飄地重複道。
他明明沒什麼情緒,爲什麼她卻嗅到了不對勁的氣息?顏子沫微怔地點頭:“對啊,公司。”
“呵呵!”洛亦辰忽而笑了,漂亮的眼睛裡都是細碎的光影,流光溢彩讓人移不開眼:“沫沫,還還真關心工作。”
顏子沫被洛亦辰的笑容晃得眼前一花,下意識就要謙虛一句,卻又見洛亦辰在說完這句話的時候,臉色驀地就冷了下來。
洛亦辰一步一步走到顏子沫面前,他伸出手,在輕柔地在顏子沫臉頰上滑過,動作溫柔至極,聲音卻是冰冷的:“顏子沫,你真會騙我!”
“我騙你?”顏子沫有些害怕他這個樣子,下意識地便要退後,卻又被他扣住了後腰。
“是啊,沫沫,我給了你兩次機會,你都不告訴我實情。”洛亦辰眸中有些遺憾:“那我再問你,我離開的這幾天,你有沒有和別的男人發生過關係?”
顏子沫秀眉蹙起,眸中都是不可思議:“你在說什麼?我怎麼會?”他怎麼能真的這樣看她?!
然而,他說出的話卻句句如刀,一點一點將二人這幾天剛建立起的、本就脆弱不堪的溫馨徹底摧毀,連帶將顏子沫的心也凌遲地鮮血淋漓:“難道不是麼,你能夠爲了顏氏和我交易,當然可能爲了別的利益和其他男人交易。我不在的這幾天,天知道你有沒有消停了?”
顏子沫聽了洛亦辰的話,久久都沒有反應過來。她只覺得自己的腦袋嗡嗡作響,渾身更是冷得發抖。她怔怔地望着洛亦辰,過了許久才輕飄飄地問道:“你就是這麼看我的?”
洛亦辰望着那顆黑琉璃般的眼睛一點一點破碎,他覺得自己的心也難過得有些無法呼吸了,他剛纔爲什麼一下子就說出了那樣的話,他不想那樣傷她的。可是,他問了兩遍她都沒有告訴他同學會的事,她還裝作一臉無辜的樣子,他就覺得心底煩躁,那種被欺騙的感覺吞噬了他的理智。
顏子沫見洛亦辰遲遲沒有開口,她的心就一點一點涼了下去。想起之前季銘川和她吃飯時候說的話,顏子沫想,或許,這就是一次最好的試探。這些天來,她本來以爲洛亦辰和她之間在慢慢變好,她也打算用時間用耐心來逐漸改變他們之間的關係。
可是今天看來,他依舊沒變。他還是會無緣無故突然對她發火,他還是會用那樣的語言來傷她。她根本不知道自己錯在哪裡,就得面對他異常冰冷的目光。
索性,要傷就一次性都傷透吧,那麼,她在得到他否定的答案之後,應該就可以徹底下定決心離開這段感情了吧?
於是,顏子沫擡起頭,忍住眼睛的刺痛,望着洛亦辰,格外平靜,一字一句道:“你這麼在意我是不是和別的男人有關係,難道,你是喜歡上我了?”
洛亦辰斷然沒有料到顏子沫會這麼問,只覺得自己藏在心中多年的秘密瞬間就要被人揭開一般,讓他的心底有些慌亂。在本能性地想要掩飾之後,他突然想,如果他承認她會是什麼反應?
她會理所當然地享受他對她的好?然後依舊是現在這般模樣,她不愛他,所以如果他給不了她要的,她就會馬上甩手離開?所以,如果她要是知道自己喜歡她,恐怕,那他就永遠失去她了。
所以,洛亦辰看了顏子沫一會兒,脣角溢出一抹倨傲諷刺的笑,他深黑的眼眸冷靜地望着顏子沫,聲音寡淡涼薄:“顏小姐,我是一個有潔癖的人,我們的交易期間,你我睡一個牀,你是我的女人,你以爲,我會允許我的女人在外面和別人男人糾纏不清嗎?這是一個男人的基本尊嚴。喜歡你?怎麼可能,我們不過只是利益的交換,我做人從來都是公私分明。”
顏子沫的臉色一點一點蒼白下去。公私分明?所以,她對於他來說,的的確確只是一個利益交換罷了。他不喜歡她,甚至,他根本看不起她,她在她眼裡,就是一個待價而沽的商品……
雖然早就有了心理準備,可是,這樣毫無感情的話被他說出來,顏子沫只覺得自己就像是暴風雨海面上的一隻小舟。鋪天蓋地的冰冷海水向她涌來,然後,她被拍翻,接着一點一點,徹底沉入冰冷漆黑的海底,再也見不到任何陽光。
她明明很想哭,可是,因爲強忍淚水忍得久了,眼睛反而乾乾的。顏子沫聽到自己的聲音也變得有些低啞,她望着洛亦辰道:“正好,我也這麼想。既然我們感覺都是一樣的,那麼,我就沒有任何負擔了。”
他本來覺得自己撇得太清了,想要再澄清一下的,卻不料,她竟然給了他這樣一個答案。洛亦辰愣了愣,他覺得眼前有些發黑,身子晃了晃才穩住,依舊還是覺得有些恍惚。過了半晌,他纔回過神來,原來,這就是她的真實想法!
可是,明明一開始是他先說那樣的話傷她的,到頭來發現,傷得最深的人還是他!因爲他愛她,所以她隨便一句話,都能戳中他心底最柔軟的地方,讓他覺得每一口呼吸都是痛的!
顏子沫見洛亦辰緊抿着脣,他就那樣靜靜地望着她,深刻立體的五官上幾乎沒有表情,卻依舊炫目奪人。呵呵,他高興的時候是迷人的,生氣的時候也好看得無可挑剔,連現在面無表情的冰冷,也像是藝術家手裡最耀眼的雕塑。
不過,不論怎樣,這個雕塑都不是她的,永遠都不是她的!顏子沫深吸一口氣:“那你既然這麼討厭我,幹嘛留着我,你放手啊,讓我走啊!”
天知道,她是用了多大的力氣才說出讓他放開的話。她知道,一旦他答應下來,那麼,他恐怕真的就徹底從她的生命裡抽離了。那個從她上小學就常常見到的漂亮面孔,那個從她十六歲生日開始就日日夜夜念着的影子,就要永遠成爲毫無交集的歷史了!
是的,她捨不得,可是,她能怎麼辦呢?或許離得遠了,時間慢慢沖淡一切,他會漸漸忘掉她。雖然她不想被人忘記,可是,更不想這樣近距離地被他厭棄。這本來就是一場沒有未來的糾葛,她與其在這樣看不到任何希望的迷途裡跌跌撞撞,還不如就這樣離開了,再痛,過去了或許就慢慢淡化了。
也許,在很多年後的某一天,歲月的痕跡爬上她的眼角眉梢,他們在街上遇到,淡淡地點一下頭,這樣,就行了……
放手?!洛亦辰沒想到,她竟然會對他說放手,她竟然敢對他說放手!在聽到她那番話的時候,他的心臟驀然一陣收縮,他下意識地捂住了胸口,許久,才緩了過來。
怎麼可能放手?!她是他生命裡的顏色,如果放手,那麼他的整個世界,都會變成一抹灰敗,毫無意義可言。他四歲的時候開始喜歡她,他喜歡她喜歡了二十年,從小時候喜歡一件玩具那樣的心情,到後來想要她成爲自己未來妻子的衝動。他自從有記憶,就有顏子沫。
即使,現在他們之間的關係已經這樣了,即使知道她喜歡季銘川,即使知道她和季銘川又見面了,可是,他也從來沒有哪怕一秒,想過要放手!
洛亦辰驀地伸臂將顏子沫緊緊扣住,居高臨下地望着她:“顏子沫,當初開始是你說要開始,現在憑什麼結束也要你說了算?天下哪有這麼好的好事?!即使這只是一場交易,我說了不放手,你也休想逃開!”
連走都不能走了麼?顏子沫脣角溢出一抹苦笑。
或許這麼苦笑刺激了洛亦辰,他的手臂猛地收緊:“和我在一起,就那麼令你難受?!既然知道是交易,那麼,你好好伺候好我,或許,我高興了還會給你多些好處呢!”
說罷,洛亦辰的脣便狠狠地壓了下來。
即使雙脣很痛,可是,她也拼命地忍住,她的手緊緊攥起,指甲幾乎都嵌進了肉裡。她就好像一個泥人一般,任何他在她身上懲罰似的折騰,眼睛緊緊閉着,強迫自己不要泄露出哪怕一絲委屈。
她已經輸了,更不能讓他知道她的心,因爲他這樣對待而已經遍體鱗傷。她故作堅強,不要被他嘲笑,不要連所有的所有都輸掉了。
洛亦辰見顏子沫一動不動宛若奔赴刑場的樣子,心底更加火起,所以幾乎是剛剛結束,又不知疲倦地要了她一次又一次。
不知過了多久,洛亦辰也終於疲憊了,看到顏子沫格外可憐地縮在被窩裡,他只覺得心堵得厲害,下意識就要和她解釋剛纔自己實在是太害怕她離開,所以纔會那樣瘋狂。
可是,就在這時,顏子沫突然轉過身,睜開眼睛,毫無表情地道:“今天的交易結束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