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默轉頭對Kevin道:“Kevin,這位先生叫季銘川,他說他之前認識我,不過我又沒有去過中國,不知道你以前見過他嗎?”
Kevin在看到季銘川的瞬間,就認出了他。過去時候,他早就知道林默默喜歡季銘川,所以還專門在網上搜索到了季銘川的照片和資料。
他後來也知道,那次那個航班最終季銘川並沒有登機,所以當初林默默的撕心裂肺,根本就是一個本來就不應該出現的意外!
而這個意外,讓林默默前塵盡忘,對她來說,未必不是一個好事。他過去和林默默在樂隊唱歌的時候,印象中的林默默是個活潑開朗的女孩。可是幾年後再次見到她,她的臉上幾乎再沒有見過任何笑容,一個人懷着孕背井離鄉,甚至在生完孩子之後,還一度得了抑鬱症!
而這些所有的所有,都是拜眼前這個季銘川所賜!
想到這裡,Kevin就很難不對季銘川產生恨意。他勉強扯了扯嘴角,和季銘川打了聲招呼,然後傾了傾身,落了一個吻在林默默的脣角,又再彎下身,將奧利奧從車裡抱了起來,伸手撓了撓奧利奧的癢癢肉,引得奧利奧一陣咯咯的笑。
他和奧利奧互動的時候,目光似不經意地飛向季銘川,卻看到季銘川的左手似乎捏着什麼類似毛髮的東西。
Kevin收回在季銘川身上的目光,低頭親着奧利奧,一臉寵溺道:“奧利奧告訴爸爸,今天和媽媽買什麼東西了?有沒有幫爸爸把媽媽照顧好啊?有沒有調皮搗蛋啊?”
季銘川的瞳孔縮了縮,捏着頭髮的手不自覺地用力。
林默默看了看Kevin,然後又發現季銘川被冷落到了一邊,於是衝他抱歉地笑笑:“銘川不好意思,看來我丈夫也不認識你,我們得回家了,希望你找到你口中那個默默!”
季銘川點了點頭:“好的,謝謝Lemon,有緣再見!”
反正他現在有了奧利奧的頭髮,等他回去拿到親子鑑定的結果,到時候放在林默默面前,看她怎麼說!而且,他現在又有了林默默的新手機號,以後找她還不輕鬆了?想到這裡,季銘川也就和林默默揮了揮手,然後轉身去了一樓門口的超市。
他花了一塊錢,找人要了一個塑封袋,準備將奧利奧的那撮頭髮裝進去。
這時,Kevin也突然走了過來,買了一盒超市收銀臺那裡放着的杜蕾斯。
季銘川看到杜蕾斯,只覺得心臟猛地縮緊,他努力壓下將Kevin揍扁的衝動,將剛剛裝進塑封袋裡的頭髮放進了口袋。
而偏偏Kevin經過他身邊的時候,還撞了他一下,然後,那盒杜蕾斯就不偏不倚地掉進了季銘川的口袋裡。Kevin連聲說了好幾個對不起,然後從季銘川的口袋裡將杜蕾斯拿了出來。
等Kevin走了,季銘川又將裝奧利奧頭髮的那個塑封袋給取了出來,他低頭看了看頭髮,微微蹙眉,剛剛那撮頭髮明明是放在最中央的,怎麼跑到塑封袋口了?
他覺得有些奇怪,不過也沒有多想,又將頭髮往裡抖了抖,然後便往商場外走去。現在的他,簡直是迫不及待要回國去做親子鑑定,然後,再風風光光地將林默默接回來。
“Lemon,在看什麼?”Kevin給林默默拉開車門,讓她抱着奧利奧坐到後排。
林默默收回落在季銘川身上的目光,笑了笑:“沒事。”
Kevin的脣角微微勾出一抹笑,別看他和林默默一樣是歌手,可是他除了唱歌之餘,爲了吸引粉絲和助長人氣,業餘時候還會練習魔術,所以有的東西還不手到擒來?
林默默抱着奧利奧坐進了車裡,很快,就看到季銘川也打了一輛車,然後消失在了她的視線裡。
不知爲什麼,這一刻,她微微有些悵然。只是,這樣的悵然也就是那麼短短的一瞬,然後,很快,她的情緒又迴歸了一片平靜。
是的,平靜。
她的記憶,不過只有這短短的一個多月而已。醒來的時候,一個男人抱着一個寶寶告訴她,他是她的丈夫,而那個寶寶是她的兒子。
她看到寶寶的瞬間就打心眼裡喜歡,可是面對那個男人,雖然不排斥,卻沒有什麼心動的感覺。
不過,她趁着男人不在的時候,還專門問了醫院裡的醫生,而醫生都告訴她,那個男人的確是她的丈夫,因爲他們翻出了她意外失憶之前到醫院看病的病例,病例本上寫着,她叫Lemon,而那個男人Kevin,就是她的丈夫。
後來,她還專門去了一家婦幼醫院,那裡也有她的檔案,而配偶那一欄,的的確確是Kevin。
因此,她便知道,她叫Lemon,而她的丈夫是Kevin,兒子的小名叫奧利奧,至於其他,她都不知道。
但是今天,她怎麼會對那個陌生人有種奇怪的熟悉感覺呢?林默默甩了甩腦袋,心想,或許因爲都是中國人,而且那人恰巧長得很好看吧!
平日裡的時間,林默默都是在家帶孩子。她發現自己喜歡音樂,而丈夫Kevin是一個樂隊主唱,她空閒的時候,就在家裡作曲或者填詞。
今天下午奧利奧很興奮,一下午都沒有睡覺,晚上八點,奧利奧吃了奶,嘴巴一噠一噠,眼皮發沉,似乎就要睡着了。
林默默將他放在了她臥室的嬰兒牀上,她覺得有些累了,看奧利奧睡熟了,於是洗了澡,也回到臥室去睡覺了。
她剛剛躺下,不知爲什麼,又突然想起了季銘川。她微微蹙了蹙眉,還是起身拿起手機,將手機裡的照片看了看,這才放下,又躺了下去。
她微微嘆了口氣,努力將腦海裡那個不應該出現的影子趕走。其實自從她從醫院醒來之後,都覺得有些對不起Kevin。明明所有人包括鄰居都說Kevin是她的丈夫,可是,她卻和他親近不起來。
每次Kevin親她,她都忍不住躲開,她頭部的傷好了之後,他們也從未躺在一起睡過。不過Kevin真的很好,說給她時間,畢竟現在的世界對於她來說太過陌生,所以會給她緩衝的時間,等她真的完全接受他。
想到這裡,林默默又轉頭去看旁邊嬰兒牀的奧利奧。小傢伙睡得呼呼的,不知道夢到了什麼,脣角還綻出了一抹笑。林默默看着那個笑容,就好像受驚了一般,眼前不自覺就浮現出了季銘川的笑容。她連忙強迫自己什麼都不要想,努力讓自己思緒放空,進入夢鄉。
意識漸漸變沉,林默默恍然間似乎又到了另一個世界。那片世界似乎都被迷霧籠罩,她看不清方向,只能看到她自己。
可是,偏偏有一個陽光般的聲音在叫‘默默、默默’,她微微怔了怔,是在叫她嗎?於是,她辨別着方向,向着那個地方跑去。
她跑了幾步,就突然撞到了一個男人身上。她正要後退道歉,卻不料,那人低下頭就吻住了她。
她猛地一怔,想要逃開,他卻已經撬開了她的牙關,緊緊追逐着她。她避無可避,心底燃起一陣恐慌,可是,恐慌之餘又帶着一抹難以名狀的悸動。
她的鼻端都是那個男人的氣息,陌生而又熟悉,他將她緊緊包圍,似乎要將她融入到骨血裡。即使在夢裡,她也感覺到自己全身在狠狠地顫抖着,她幾乎無法控制自己的理智,只能完全受着他的引導,一點一點沉淪。
可是,就在他們徹底融在一起的時候,他突然就抽身離開了。林默默恍然一驚,發現自己正躺在雪地之上,格外得寒涼。
那人卻居高臨下地看着她,她看不清他長什麼樣子,卻能看到他的口型。他對她說:“我愛你,等我。”
明明似乎是深情的告白,可是,他在說完這句話的時候,就決絕地轉身走了。
她隱隱覺得自己生命裡最重要的東西似乎要離她遠去了,於是,她不顧自己衣不蔽體,向着他消失的方向追去。
她在茫茫迷霧裡追了許久,終於又看到了那個熟悉的背影。她笑容一展,幾乎要喜極而泣。
可就在這時,他的面前突然出現了一道懸崖,他走得又快又急,似乎沒有看到懸崖,就那麼硬生生地衝了過去。林默默大驚,她衝他大喊,可是卻已經來不及了。
她眼睜睜地看着他就那麼掉進了懸崖下,她站在懸崖邊上,甚至能感覺到懸崖下呼呼的罡風,將人的臉颳得生疼。
他掉下去了,他死了……
林默默坐在懸崖邊上,怔怔地看着懸崖下的雲霧繚繞,只覺得心臟好似被掏空了一般,整個世界一片荒蕪。
她在懸崖邊上坐了許久許久,久到她幾乎都以爲自己變成了一尊石像,直到突然有一道響亮的嬰兒哭聲打破了她的思緒。她猛地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躺在熟悉的家裡,那裡沒有懸崖,也沒有那無邊的迷霧,更沒有那個讓她傷心的背影。
“Lemon,我聽奧利奧哭了,沒事吧?”房門上響起了輕叩聲。
林默默連忙道:“沒事,他可能餓了,我現在喂他!”
她從牀上坐了起來,覺得臉上涼涼的,便伸手摸了摸,卻發現自己臉上竟然都是眼淚。甚至,她起身的時候,覺得心底都有一陣恍惚,似乎那個夢不是夢,而是她真的經歷過的生離死別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