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默轉身的動作瞬間頓住,她轉頭望着蘇孟彥,眸露詢問。
蘇孟彥望着她,他的臉色因爲生病而異常白皙,眸底都是溫潤的光澤,聲音裡似乎還帶着一絲乞求:“默默,我是真的喜歡你的,和我結婚好不好?”
林默默呼吸一窒。她可以在自己父親的冷喝壓力下一遍又一遍的找理由,她能夠衝着母親面前撒嬌地問她能不能不嫁,可是,卻不知道如何拒絕蘇孟彥這樣的目光。
尤其是現在這樣的情況,他爲了救她,躺在醫院裡昏迷三天,甚至需要輸一個月的液,還引發了小時候的老毛病,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補償纔好。
她望着他蒼白的面孔,還是發不出一個音節來。
蘇孟彥沒有再逼她,而是緩緩地放開了她的手,輕輕嘆息一聲,眼睫半斂,掩蓋住了眸底失落哀傷的情緒。
他越是這樣什麼都不說她,她越覺得自己對不起他。房間裡很安靜,淡淡的傷感情緒在房間裡縈繞。
晚上睡覺的時候,林默默在旁邊的家屬室,蘇孟彥則在外面的病房。整個空間裡的燈光都很暗,林默默怔怔地躺在牀上,明明很累了,卻沒有絲毫睡意。
不知道爲什麼,一躺下,就好像聽到他在她耳邊低低的嘆息,一閉上眼睛,就看到他哀傷乞求地看着她。那一刻,她所有準備好的拒絕和推辭,盡數化爲泡沫,再也說不出口了。
可是,拖得越久,傷害越大……林默默深吸一口氣,從牀上坐了起來。
外面,蘇孟彥似乎睡着了。他的呼吸因爲肺部受傷的原因,略略有些發沉,林默默聽了一會兒,確認他已經熟睡,便披上衣服,從套間裡走了出來。
她看了他一會兒,他的眉頭微微蹙着,似乎睡夢中也覺得身體有些不好受,被子被他踢得落到了腰腹的地方,所以,胸口包紮的地方就露了出來。
他胸口白色的紗布上隱隱還有紅色的血點透出來,所以,剛纔他那會兒等不來她的答覆,着急咳嗽還牽動傷口了嗎?
只覺得有什麼東西哽在胸口,強烈的負罪感讓林默默一刻也待不下去,她輕輕幫他蓋好了被子,便轉身離開了病房。
她需要在外面透透氣才行。林默默坐電梯到了底樓,呼吸到外面新鮮的冷空氣後,只覺得胸口舒坦了些。她深深地呼吸了好幾口,又伸臂舒展了一下身子,想站了許久,還是決定回病房去。
而就在她轉身的時候,突然看到了一個熟悉的人影。
她已經很久沒有見過季銘川了,或者說只在新聞上見過。所以,此時突然見到他,她有種隔世般的恍惚。下一秒,她就要衝他跑過去。
而她的步子剛剛擡起,就發現季銘川臂彎裡的女子。她臉上的表情瞬間僵住,那個女子,不正是許久沒有出現過的秦姿麼?!
秦姿似乎是生病了,所以季銘川抱着她,一臉緊張地大步往醫院裡趕,以至於林默默就站在大門旁邊不到三米遠的地方,他都沒有發現,就頭也不回地直接走進了大堂。
那一刻,林默默聽到了自己血液凍結的聲音。
所以,他依舊還是忘不了秦姿對麼?她還是第一次見到季銘川這般緊張一個人的表情。只要秦姿出現,他的眼裡就只有秦姿一個,而她就距離他們那麼近,他都根本看不到!
林默默最後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回病房的。她回去的時候,蘇孟彥都已經醒了。他看到她從外面回來,臉上緊繃的表情才終於放鬆,語氣帶着些許自嘲,卻依舊溫和:“默默,你嚇我一跳,我醒來就找不到你,還以爲你被我傍晚的話嚇到,不要我了呢!”
她望着他眼裡的緊張,脣角溢出一抹苦澀的笑紋,原來,也是有人緊張她的,只是,不是她心目中的那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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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兜兜轉轉,一直到了一個月後蘇孟彥出院。他沒有再提過結婚的事,她也沒有主動提過拒絕。
林默默一直在等季銘川打電話給她解釋,可是一直等到了聖誕節附近,也沒有接到他的電話,她的心一點一點沉寂了下去。
回想起來,似乎他真的很少主動找她,就連上次也是她主動找他,他才邀她一起吃飯的。當時他讓她做他的女朋友,恐怕也是空虛寂寞時候的消遣吧?連他自己都說了,他暫時沒有結婚的打算。
而且,那天他抱着秦姿去醫院,估計他們又重新在一起了吧,所以纔會那麼久不聯繫她,說不定,早就忘了她這個人了……
聖誕節那天,她從早上等到下午,也沒有接到他的電話。直到蘇孟彥出現在她家,請她一起出去吃飯,她才放下了手機,和蘇孟彥去了一家餐廳。
結果第二天她無意間逛A市的論壇,看到了一張星河廣場上的圖片,衆人狂歡過聖誕。她一眼就看到了畫面中的他。
她又已經幾個月沒見過他了,他依舊是那麼陽光飛揚。畫面定格在他攬着一個女孩的舞姿上,他的臉上滿是笑意。
女孩被他擋住了,她只能看到是長髮,應該是秦姿吧,所以,自從那天他送她去醫院後,他們看來是真的在一起了。
林默默看着屏幕,笑了,笑得臉上都是眼淚。她坐了一天,然後打開了櫃子裡的那個紅色盒子,將蘇孟彥給她的戒指緩緩戴了上去。
林默默和蘇孟彥的婚禮定在了3月21號。
3月下旬的A市,天氣已經開始轉暖,不過早晚依舊很涼。第二天就要舉辦婚禮了,林默默望着法國那邊空運過來的婚紗,鼻子又不自覺開始發酸。
她深呼吸了幾口氣,然後拿起電話,給相熟的幾個朋友挨個兒撥了過去:“明天我就結婚了,所以今天是我單身的最後一天,你們晚上陪我,望海雲都,不見不散!”
她和蘇孟彥婚禮的事情,雖然沒有大肆報道,不過身爲圈子裡的人,誰會不知道?可是,就在她過完年,定下婚期併發喜帖之後,她也沒有接到季銘川的電話。
她忍不住打了過去,那邊響鈴結束也沒有人接聽。她終於心灰意冷,接受了家裡的安排。
3月20日,林默默換上了一身上學時候的休閒裝束,給家人謊稱說是蘇孟彥約她,然後開車去了望海雲都。
她到得有些早,便隨便點了幾首歌,在包間裡邊喝酒邊唱。這應該真的是她最後一次唱歌了,明天之後,她會將過去的一切全都忘掉,忘掉她喜歡的歌,忘掉她喜歡的人,一心一意做蘇家的媳婦。
萬凝楓等人來的時候,林默默已經一個人喝了大半瓶葡萄酒。雖然度數不高,但是她什麼也沒有吃,所以臉上已經是一片紅暈,她側頭靠在沙發角,還依舊拿着話筒唱歌。
“默默,不想結婚?怎麼喝這麼多?!”萬凝楓搶了林默默的酒瓶:“小心喝醉了錯過明天早上的婚禮!”
“沒事,我爸就算是綁,也會綁我去的!”林默默笑了笑,拿起桌上另一瓶酒,繼續喝。
“也對,今天單身最後一天,我陪你好好玩!”萬凝楓拿起酒水單,又點了幾個,然後對包間裡的幾個從小一起長大的男孩道:“要不要再點幾個美女陪着一起high?”
有人附和:“好啊,默默不反對吧?”
林默默擺了擺手:“不反對,你們隨便玩!我就不點帥哥了,看你們就夠了!”
包間裡,一片熱鬧,林默默唱累了,看着萬凝楓等人觥籌交錯,一羣衣着暴露的女孩舞姿妖嬈,突然之間,覺得有些興意闌珊。
她走出包間,先去了一趟洗手間,然後邁着有些虛浮的步子準備回自己的包間。可她剛剛走到包間門口,就聽到裡面的嬉鬧聲傳來,她搭在包間把手上的手,驀地就鬆了開來。
她還是先去樓下透透氣好了。於是,她又坐電梯到了一樓,站在望海雲都的門口,深吸了幾口氣。
春天的雨說來就來,她的前方,是暗沉的雨夜,她的身後,燈火通明金碧輝煌。望着地面上噼裡啪啦的落雨,林默默不知道爲什麼,突然有種想哭的衝動。
而就在這時,一輛熟悉的車突然猛踩油門,停在瞭望海雲都門口。
林默默瞳孔一縮,竟然是許久不見的季銘川!
她心中一驚,不知道爲什麼,下意識的反應就是躲避。
可是,望海雲都裡那麼多熟人,如果被他們看到……林默默一咬牙,衝入了雨中。
季銘川完全沒想到,他再見林默默竟然是這樣的場景,他的心底涌起一陣惱怒,她怎麼見了自己就躲?!
這將近一年來,他不是沒找過她,可是每次打電話她都不接,他心裡的傲氣就讓他後來歇了主動聯繫的心思。
而前段時間他母親生病,他一直都在南方照顧。要不是昨天聽人提到她明天就要結婚,他還真的不知道她竟然真的要和蘇孟彥結婚了!
他雖然說過尊重她的選擇,不過想起她之前明明是說了要退婚的,這麼突然改變主意莫不是有什麼苦衷?所以,他立即買了最近的機票飛回來。打她的電話依舊無人接聽,卻不料在這裡碰上,她竟然還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