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謙的玉龍布莊在二十年來一再擴大規模,“吞併”了左右兩家商鋪,之後再次改造了內部結構。裝修後由先前的進門三櫃檯,變成了進門對面一面牆都是櫃檯,中間空出來的位置安放了五張八尺長、六尺寬的裁布案子。因爲王爺送來的都是寬面布,必須有個寬綽的地方裁開。這樣一來,把個玉龍布莊顯得格外寬大、豪氣。
五個案子各有四名夥計在裁布,分別站在案子的四個方位。每個人手上都有一把黃色長尺,一把歪脖剪子,這些都是雲兒從異域帶回來的,送給堂兄做生意。
進門的正面都是成匹的布卷,客人選好了其中的哪一匹,就由站櫃檯的夥計給送到裁布的案子上,兩個夥計對面量好布後把布料折過去,和邊緣對齊,就下剪子裁了。不用那麼一下一下地剪開,只是在邊緣剪開一個缺口,對面的夥計把布料對着胸口的位置,剪刀往前一衝,就剪開了,又整齊又方正,絕不會裁歪了。他們還發揚了瑞謙“尺外一指”的老傳統,量布的時候絕對不拉緊布料,還在量布的尺寸之外讓出來一個指頭的餘地,這是給縮水用的。
選異域布匹的櫃檯是在進門對面位置,綢緞質料的在右側,土布在左側。布藝商品在打開西牆的門裡,是個單間。裡面琳琅滿目地掛着、擺着很多布藝商品。從香囊、手袋到繡品、拎兜,還有絨毛布偶、鞋襪、枕套、圍裙、絲巾,還有內衣外裝、把個不大的裡間三面牆壁和櫃檯都掛滿、擺滿了。
擺在正面櫃檯上的布料都是王爺三人從異域買回來的布匹,什麼質料的都有。現在正在出售的是雲兒從上海買來的純棉花布和東北大花布、小花布、格子牀單布等純棉布匹。女人用來做褂子、被面、牀單最好了。棉紡織品都會縮水的,只是縮水的程度不同。這些花布全是縮水小、不掉色的,雖然幅面很寬,超過大清棉布的一倍還多,但是價格上還是比大清的便宜一些。不管是花色還是結實程度都要遠遠超過大清。只是化纖類布匹有個致命弱點,就是不耐高溫。穿起來不大透氣。話又說回來,平民百姓的生活水準很低,買什麼都要把結實耐用放在第一位。王爺三人回大清的當年,就有人買到過異域的純棉花布和錦緞、絲綢等布匹,穿到現在十幾年也沒穿壞,就知道玉龍布莊的寬面布是好東西,所以鰲拜老賊一倒,玉龍布莊的棉布品種忽然就多了起來,受益最大的就是京城的平民百姓了。陸續買過玉龍布莊異域布匹京城平民,非常喜歡這裡的寬面布,就是限量供應也希望每一種都買上五尺存起來,兒子娶媳婦、女兒出門子,都是上好的嫁妝。就是家境富裕的大戶人家也都喜歡玉龍布莊的布匹,從棉布到絲綢、錦緞、紗料,只要有新樣布匹,手上有錢,就都想囤積一點,也是給兒女婚事用。
田亮給瑞謙支招如何擺脫哄搶局面。就是買布的客人先在布莊外面的臨街窗**錢買牌,按牌號上的排隊秩序等候叫號,叫到號碼的客人進店選貨,然後夥計給量布,從西門出去。所以別看外面排隊的有多少人,店裡的客人最多隻有十來個,分散在各個櫃檯選布,沒有一點擁擠和混亂,不會有客人被偷了錢包,也不會有女人被鹹豬手吃豆腐。
位置在西城的董記布莊也是採取這種售貨方法,兩家布莊加在一起每天都要賣出去十幾匹布料。很多京城其他的布莊都奇怪玉龍布莊的布匹是從什麼地方進貨的,怎麼會源源不斷?就是他們花高價想買通了玉龍布莊的夥計套問那些寬面布是陳掌櫃從什麼地方進貨來的,夥計只知道是瑞王爺送來的,卻不知道是從什麼地方出產的。其實就是告訴他從什麼地方弄來的,他也沒那個本事去到後世的二百年去採購。何況這些是絕對的秘密,就連掌櫃的陳瑞謙也不知道這些布匹是什麼地方出產的!
天橋附近有一家比較大的布莊“祥瑞布莊”,可不是瑞蚨祥,瑞蚨祥綢布莊是清朝光緒十九年纔開業的。玉龍布莊離正陽門比較近,天橋的位置離這裡遠着呢。所以無論陳瑞謙的生意多紅火,也影響不到祥瑞布莊。但是這個布莊的王掌櫃非常嫉妒門上有御賜金匾的玉龍布莊。花了不少人力、財力打聽陳掌櫃的底細,才知道這位讀書人出身的陳掌櫃居然是朝野盛名的瑞王爺的大舅子!這還了得?就是氣死了也不敢動人家的一根毫毛啊!但是,明面不敢碰,背地裡下絆子還是可以的吧?於是串聯了幾家布莊掌櫃的集資出錢僱人對付陳瑞謙。
雲兒正在畫畫,耳朵裡“叮!”地一聲金屬被敲擊的聲響,提示有麻煩出現了。雲兒趕緊閉上眼睛觀察,發現堂兄的家在冒煙,着火了!
於是雲兒馬上放下手裡的畫筆,衝出門去,提着裙子下了樓座的樓梯,來到父親的大門口,問院裡的小廝:“我哥在嗎?”
“總管大人在樓上,小的給您請下來?”
“快!”
小廝答應一聲立刻就跑進樓裡去了。趁這會功夫,雲兒輕輕叫了一聲:“青兒姐姐?”
“青兒在此,妹妹有何吩咐?”現在的青兒是雲兒的貼身保鏢了。她的異能是不鎖的,所以雲兒一聲召喚,她就立刻出現在雲兒眼前。
“你跟着我哥帶幾個人去一趟玉龍布莊,那裡着火了,立刻就去!”
青兒一抱拳:“是,青兒和總管即刻就到。”
這時田亮匆匆下樓,見妹妹神色緊張,問道:“出什麼事了?”
“瑞謙哥哥的布莊起火了,你和青兒姐姐帶幾個人趕緊過去。青兒姐姐負責救火,你帶人保護大哥的一家人。”
青兒對田亮說:“總管大人帶人慢走,青兒先走一步。”
田亮是知道青兒的本事的,二話沒說,把飛雲樓的所有侍衛、親兵都帶走了,坐着府上的四輪電動車,飛快地趕往玉龍布莊。
青兒一縷青煙就不見了。先於田亮到達玉龍布莊。
這裡濃煙滾滾,火勢倒不是很大。救火的人從後院的井裡打水,一路跑步到前面的店鋪裡澆水,着火的是擺在櫃檯上的布匹,不是量布的那個案子,也不是陳列布匹的貨架。
青兒不能用青龍噴水的形式來滅火,只能用隱形的水柱來澆滅火焰。跟當年鰲拜點火燒王府那樣,從井裡噴射水柱。
救火的人羣裡有鄰居店鋪的人,也有路過的人,還有想趁火打劫的。因爲混亂,還有人想把瑞謙劫走。瑞謙的妻子兒女和老孃死死抱住瑞謙不放,哭叫聲、謾罵聲交織在一起。
正在這個時候田亮趕到了,大聲喊道:“不要亂!聽我指揮!”
“田總管來了,這下可好了!”店裡的夥計長出了一口氣,目光放在那些幫忙的人身上。這些人中很有一些不務正業的小混混,他們的目的是想把放在櫃檯下面的那個裝錢的鐵櫃子搶走,可是那個櫃子太沉重了,好像長在地面了,兩個人根本弄不動。他們哪裡知道,這個鐵櫃子已經被田亮焊到地上了。這是個封閉式的鐵櫃,不管是銀子還是制錢,扔進去就拿不出來,找零的錢在抽屜裡,數量很少,總共也不會超過十兩。來買布的人幾乎是沒有拿着五十兩那麼大的大錠銀子,十兩最多了。
田亮帶來的人都是訓練有素的。幾個侍衛和親兵當場就抓住三個趁火打劫的小混混。大張從後面跑來告訴田亮,有人死拉活拽的要掌櫃的到外面去,一看就不是好人。
果然,還有人拿着繩子要捆瑞謙。只是家裡的妻子兒女奮力救護,還大聲喊救命。田亮帶人趕到把劫掠瑞謙的人抓了捆好,那邊的火也全滅了。
這時,王爺和陳先生、雲兒等人也趕到了。查看火災現場,發現被燒焦的布匹裡有一根沒有燃盡的火摺子。這就說明是有人把火摺子塞到布匹裡的,是蓄意放火的。但是放火的人把火摺子放在布匹的下面,氧氣不足,火是慢慢燃燒起來的,到了表層,氧氣充足就變成了大火,所以損失的布料只有三捆:壓住火摺子的一捆和挨着它的左右兩捆。都是一塊錢一米的那種化纖絲綢,化纖怕火,但是由於火摺子在下面不透空氣,應該是昨天把火摺子放進去的。經濟損失不是很大,連店鋪的櫃檯和被烤焦的布匹,總共是異域的兩千多塊錢,合大清的銀子三十二兩。但是瑞謙的老孃、妻子兒女的驚嚇是很大的。
王爺、雲兒和田亮都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一家老小了。一直跟着瑞謙過日子的陳旺打擊更大,捶胸頓足說他對不起少爺。
昨晚他睡不着,在店鋪裡聞到怪味,還找了一遍。問了新來的更夫是什麼味道,更夫說他沒聞見,陳旺就到後院去查看,結果也沒查到,第二天一早發現店鋪裡濃煙滾滾,想打開房門放煙,誰知道立刻就出了明火,燒了起來。愧疚得不行,就認爲是自己疏忽了,聞到煙味應該仔細找一找火源。
“四大爺您冷靜一點!”田亮跟他說:“多虧您聞到了怪味,也多虧了您沒打開房門,如果半夜着火,壞人趁亂打劫,情況就更糟了!趕緊把更夫抓起來!”
可是更夫已經逃跑了,這就更加證明了這場火跟這個更夫有關了。
瑞謙痛哭流涕,一再檢討自己大意了。
對於幾個趁火打劫的歹人,必須要繩之以法,移交刑部然後王爺、田亮進宮彙報皇上。放火罪和殺人罪是等同的,康熙說要以儆效尤,這幾個人進了刑部沒幾天就給砍了頭。他們想趁亂綁架瑞謙,犯的是綁架罪、放火罪,等同殺人。
瑞謙的玉龍布莊要內部裝修,關門停業,半個月以後重新開張。王爺把加強警戒放在了第一位,抽調了八位親兵兵士來保護瑞謙。雖然損失不大,教訓卻是很大,光顧了賺錢,就沒想到有人見他們賺錢多了會嫉妒。但是呢,善有善報惡有惡報,那位“祥瑞”布莊的掌櫃在“出口惡氣”的同時出門沒注意,被門檻絆了一跤,小腿骨折,在家裡養傷正好花了三十二兩銀子的醫療費。
王爺明白了,雖然鰲拜倒了,還是有人對陳瑞謙虎視眈眈。因爲人的貪慾和嫉妒,見不得比他好的事兒,要搗亂。當然王爺不知道祥瑞布莊老闆的事,反正這件事不是那麼簡單,直到那個更夫被抓獲,招供說他火摺子是他掖在布匹下面的,祥瑞布莊掌櫃給了他五十兩銀子就是看玉龍布莊的生意紅火了受不了。
這個更夫和祥瑞布莊掌櫃倒是沒有送交刑部,王爺讓雲兒把他送遠一點,雲兒就給他送到海南的一個島子上,給了他種地的工具和種子和足夠吃一年的糧食,讓他們自食其力,省得妒忌心強盛見不得別人好,更夫還貪圖現成的利益。對光想着不勞而獲的人應該給個教訓,殺頭不是最好的辦法。
瑞謙布莊着火,王爺痛心疾首,當面給瑞謙陪不是。這麼多年瑞謙一直兢兢業業給府上經營布匹,功勞苦勞都大了!可是瑞謙就一直痛哭流涕,說自己太大意了!也不接受教訓,上一次來綁架鳴鸞就應該凡事小心,就沒想到有人會嫉妒。
“王爺啊,錯的是在下不是您!店裡着火燒了三卷布,您都沒說一個不字,在下是一定要包賠損失的!您放心,在下以後再不會粗枝大葉了。”說罷就要跪下,被王爺和田亮一把拉住。王爺說:“這個責任主要是本王,您就不必有什麼愧疚了,哪能讓您包賠什麼損失呢。您不會因爲這件事記恨本王?”
“王爺說哪裡話?在下不給您銷售布匹就沒有風險了?對門那兩位掌櫃的一直就對在下虎視眈眈,不是還給在下貼過黑貼嗎?還有先前的那一次,如果沒有您的救護,在下恐怕就完了。給您銷售布匹之前,在下的生意不死不活的,只能勉強吃飯,這些年房子也翻蓋了,兒女也都成親了,家裡的日子越來越好,夥計們也都有了積蓄,大家都在念您的好兒呢,您是在下布莊的恩人,在下有什麼可以記恨您的?如果您還信得過在下,請繼續送布!”
王爺說:“好好好,繼續送。”心裡卻說“恐怕也送不多久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