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呀,姐姐得好好謝謝你呢。”雲兒到福晉房裡請安的時候,福晉笑眯眯地對雲兒表示感謝,雲兒不知道她說的是什麼。
“就是姐姐的那幾個嫁妝鋪子,那個面莊的生意是奇好。已經擴大好幾次了,還是人滿爲患。還有那個布莊,每天就和蜂房一樣嗡嗡的,老太太、中年夫人、少奶奶、小姐們把門框都要擠掉了。”
“那您辦個分店不成嗎?分店經營的和董達大哥的一樣即可。他自己找廚師,找夥計、找店面,咱們府上給他提供技術,不過呢……”
“姐姐知道,一個分店要交一份加盟費,你還不好意思說。別說你在裡邊一文錢都沒得到,就是得了也是應該的。”
“那可不行,這是原則問題。雲兒的娘現在會做彩色麪條了,用菠菜汁和麪就是綠色的麪條、胡蘿蔔汁就是橙色的麪條。雲兒手上還有很多洋快餐呢。等雲兒把配方找到了,就讓老孃試做,成功了再教給董嬤嬤家老大。如果董嬤嬤家老大再忙不過來,就讓他開再個分店,賣些個燒烤類的食品。”
“雲兒,你對姐姐太好了……”
“看您說的,雲兒對您好不是應該的嗎?董嬤嬤家老大其實也是爲王爺的使命做貢獻了,您的那個買首飾的嫁妝鋪子怎麼樣?”
“別提了,暫時關門了。”
雲兒很詫異地問:“怎麼會關門呢?”
“人太多了,叫那個人滿爲患一點不過分。本來都是按你說的在異域買的時候價格的高低定爲高、中、低三個檔次,可是進店的客人大聲大氣地說咱們亂定價,把好看的定低了,本來都好看,不應該分什麼檔次。原來的三個夥計都是沒做過這種生意的,派去的採買當掌櫃的還不敢說話,姐姐就讓他們先關門了。”
雲兒心說:“還說福晉是遼東鉅富的後代,怎麼做生意這麼縮手縮腳的?”其實她不知道,福晉連一點經商的事都沒接觸過。從小就當大小姐了,經商的事跟她一點關係都沒有。福晉的祖上是從皮鋪發家的,然後就是做皮草服裝,做服裝就得需要布匹、綢緞,接着就做布匹綢緞的生意。後來就跟滾雪球一樣,越做越大,成了遼東鉅富。後來清太祖努爾哈赤以一個普通人的身份入贅佟家,他的第一任夫人就是清太祖的結髮妻子元妃佟氏。爲什麼康熙年間佟家有那麼大的勢力,朝野戲稱“佟半朝”,佟妃的兩個弟弟都是宰輔級別的高官,都是和元妃也有些淵源,太祖的族妹嫁給了福晉的祖父。反正佟家和愛新覺羅的牽絆是相當的深。別看佟妃活着的時候不受順治皇帝的重視,但是她給清朝生了一位聖祖仁皇帝,以皇后的身份和順治合葬,這是千古的殊榮。
雲兒問到福晉在京裡還有什麼親戚,福晉說西山那邊還有一位姨媽,王爺的莊子裡奶孃的兩個兒子都在給王爺的當差。一個是莊頭,一個是福晉第三個店鋪的掌櫃,就是福晉關門那個店鋪。奶孃還有一個女兒,長得人高馬大,用異域的話就是個女漢子,又能幹又厲害,被她丈夫稱爲“母老虎”。自家開了一個香燭紙馬的店鋪,就是辦喪事用的香燭、紙馬,就是現代誰家辦喪事也有扎牛扎馬的。聽說家中過世的人是女性,要扎紙牛,男性則爲紙馬。女性一生中用水很多,尤其是平民百姓家的女子洗洗涮涮都是要用水的,這頭牛就是爲她喝潑掉的髒水贖罪的;男性扎紙馬是想讓他下一生當官騎大馬最威風。
“姐姐姨媽家裡的大弟弟種着十幾畝地,二弟弟正在讀書備考,倒是沒什麼營生,可是他從來沒做過生意。”
“那沒關係,不會就學嘛。雲兒也不會、王爺也不會,不都做了嗎?您姨媽家是怎麼個情況?住哪兒?”
“他家在西城的西邊呢,住的地方倒是不很偏僻。”
“那您就吩咐人請姨媽好了。以後就是忙和一些、辛苦一些。”
“忙和、辛苦一點倒是沒什麼,就是生活上能富裕一點纔好。兩個兒子都還沒娶媳婦,這位姨媽是我母親最小的妹妹。”
“那就更應該全家上陣。對不起啊,雲兒好像有點指揮您了,行不行的您拿主意。”
“妹妹這話說得外道了,姐姐可沒有指揮不指揮的想法,那就派莽格去請姨媽。”
福晉的姨媽大概比福晉年長十歲左右,很富態,雖然五十多歲,一點都沒有龍鍾老態。之所以多年沒有來往,也和福晉表姐一個理由,福晉的門檻太高了,生怕自己禮數不周給外甥女添麻煩。
“姨媽!”福晉抱住了姨媽,眼淚直流。姨媽的相貌和福晉的母親酷似,所以福晉看見姨媽就想起了母親。
“福晉……老身還沒有給福晉行禮呢。”
“姨媽我是您外甥女啊行什麼禮,這麼多年您怎麼就不來呢?我是不方便出門。您是母親的親妹妹,您太見外了!”
“姨媽何嘗不想來,每到過年過節的你都送去禮物,姨媽是鐵石心腸嗎?可是你是親王福晉,姨媽不過是個民間的老太太,也不懂得王府的禮數……”
“您這是越說越遠了,您快坐呀,鬟兒、髻兒趕緊上茶點。”
“是。”鬟兒、髻兒福了福身出去了,鄭嬤嬤和劉嬤嬤也很想出去,但是沒有福晉發話她們哪裡敢動。就站在福晉的身後。
“鄭姐姐、劉姐姐你們也回去休息吧,這裡有鬟兒她們兩個服侍就好。”
“是,奴婢們告退。”
鬟兒髻兒上了茶點之後,福晉也讓她們出去了。
“繡兒啊,你是咱們王家的外甥、外甥女裡邊最有福氣的,使奴喚婢的。”
“姨媽您不知道啊,這些不過是外表的光鮮。外甥女可是在刀尖上過日子的。府上的一大堆瑣事一天能有十幾件,還要應付皇上、太后的隨時來訪,說錯一句話就可能到大牢裡吃飯。您知道嗎?繡兒多羨慕您的日子,兒子、媳婦、女兒、女婿的,還有孫子孫女外孫子外孫女,一家人和和氣氣、多好啊。您身體怎麼樣?牙口還好?弟弟妹妹們都好?”
“勞煩你惦記着。姨媽家裡還好,姨媽的身子骨也算硬朗,兒子們都還孝順。牙口也行,胃口也不錯。”說着自己笑起來:“姨媽現在就是一塊鹹臘肉了。”
“您喝茶。要是您牙口也好胃口也好,繡兒就讓您嚐嚐我們府上新做的冰淇淋,就怕您涼着呢。您那片有賣的嗎?”
“聽說過沒敢買。唉,大姐沒福氣啊,早早兒地就走了,要不有你這個孝順閨女,也能享幾年清福。”
“繡兒也覺得很可惜,父親母親都走那麼早,叔叔待我不薄,可是想孝順父母都沒機會了。以後您常來好不好?我家王爺,您的外甥女婿是個仁善的,不會冷落您的。”
“可是的,姨媽聽說你夫婿娶了一門側室,又漂亮又能幹的,你在王爺面前沒有……”
“沒有!王爺是個有情有義的,之前說什麼也不肯娶側室,可是他是皇室中人,沒有兒女成什麼樣子?是太后的一道懿旨讓他不得不娶的。後進門的這位妹妹人品相當好,也是漢人,書香世家的出身。和繡兒相處甚好。”
“這纔好、這纔好。姨媽就是擔心你脾氣太好……”
“陳老爺,門外有一位夫人求見您。”門房上的小廝秋兒來送信兒。
“夫人?你沒問她姓什麼嗎?”
“問了,她說她是您大嫂。”
先生的心猛地一沉,心說不好,來找茬兒了。可是明明是她沒理怎麼好意思上門來鬧呢?不見是不行了,但是得告訴雲兒一聲。
剛剛成親的柳兒姑娘是非常機靈的,對先生說:“奴婢去告訴雲主子。”
楊氏被接到先生的住處,面沉似水,一副颱風之前的徵兆。
“大嫂,請喝茶。”先生恭恭敬敬地的雙手遞上茶盞。
“啪啦!”茶盞給打到地上摔了個粉粉碎,接着楊氏一拍桌子,指着先生和夫人的鼻子罵道:“你們行啊?心眼都讓你們長了!我的兒子和奶孃去串門,你們趁機把他弄走,繞了一圈成了你們的兒子了!你們生了一個啞巴是缺德的報應。還有你哥哥的職位憑什麼由你來承襲?我孃家也是有人沒死絕了。你們說說,到底安的什麼心?不給我一個說法我去神武門告御狀!”
這都什麼跟什麼呀?先生被氣得說不出話,這種女人慣會拿不是當理說。陳夫人可不害怕她這套,指着楊氏的鼻子啐了一口:“呸!你還有臉來找我們,忘了當年怎麼把我們的好孩子給換走的?把個啞巴孩子塞給我們,我們孩子有爹有孃的,到你手上又掐又擰的虐待,就拉褲子這麼小的事你就讓奶孃把他扔野地裡喂狼,你還有人味兒嗎?郭嬤嬤就說你一句你就大耳光扇她,她是你奶孃!你是狼心狗肺嗎?我們孩子被你奶孃送人,還說是我們的過兒,既然你說兒子是你的,有把兒子喂狼就喂狼的嗎?說大哥的職位讓我家老爺襲了,那是皇上的聖旨,不是哪個人說了算!你們楊家的人雖然沒死絕,卻沒有資格承襲大哥的將軍之職!你去找大清的例律,要是上面寫着可以讓妻侄承襲,我們立馬讓給你!”
“周氏!你、你也太蠻不講理了吧?我跟你沒完!”說着就坐到地上,拍打着自己的大腿哭號起來:“沒法活了!都來欺負我這個寡婦老婆子了!”
“這誰呀?在這裡撒潑?太不像了!”福晉的聲音從門口過來了,“這裡是王府,不是潑婦罵街的地方,來人,給我叉出去!”
“這誰呀?”楊氏的哭鬧一下子噎在嗓子眼裡,茫然地看着福晉。
“聽說將軍夫人也是大家出身,怎麼會這麼不顧臉面?咱們有理講理,不能拿不是當理說。你說你的兒子讓陳夫人給換了,那個啞巴孩子是他們的,可是那個啞巴孩子不是一直在他們身邊嗎?夭折都在他們手上,什麼時候換的?你和你奶孃合夥把先生夫人的孩子換走了你不虧心還跑來胡攪蠻纏是何道理?”
“你們有什麼證據說是我換的孩子?”
“你的奶孃早就給作證了。”
“笑話?那老婆子早就死得骨頭渣子都沒了,沒兒沒女的能活到八十多歲?她的鬼來作證的?”
“要是我們把郭嬤嬤找來再次作證你可服氣?”
“不可能!她活着已經八十幾歲了,不可能還活着!”楊氏有點害怕了,人家真把郭嬤嬤找來自己就穿幫了。
“也就是你盼望別人都早早地死了。納蘭侍衛你去請郭嬤嬤,將軍夫人不服氣,我們府上可不擔着欺負你的名聲,索性把話都說開了。”
“這怎麼可能?你們就懵我吧,我纔不怕。”楊氏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氣勢也不那麼囂張了。
“你不怕就等着啊。”
楊氏開始發蔫,她根本就沒想過郭嬤嬤還健在。就是健在也不會替她說話了。本想訛一個養老的兒子回去,可是……她現在想回家了。
“慢着!把將軍夫人請到後園子的彩鋼房等候郭嬤嬤!”還別說,福晉在關鍵時刻很有殺伐決斷的氣魄。
結果不用說也能猜到了。當郭嬤嬤,也就是惠清師太一行哭一行說,把所有的事的每個細節都擺在桌面上的時候,楊氏傻眼了。
她來府上鬧是因爲沒有後路了。大女兒病故、二女兒的脾氣太差,和楊氏一樣死活不講理,被婆婆家休了回來。就三女兒不錯,還隨當官的丈夫去了南方任上。
楊氏原本還想把家產折賣了帶着銀子投靠二女兒,可是二女兒反而回孃家來投靠她了。再清點一下金銀細軟,才發現將軍府就是個空殼了。所有值錢的東西都被她的孃家侄子洗劫一空,換了銀子送到八大胡同的溫柔鄉去了。
想來想去只有訛詐小叔子。當年那麼罵他們都不帶回一句嘴的,現在到王府去寒磣他們,愛面子的小叔子一定會給自己一大筆錢。懷着這樣的僥倖心理,再加上自己撒潑耍賴的滾刀肉性格,一定會讓小叔子乖乖就範。她已經聽說自己讓奶孃扔的那個孩子找到了,很有出息,在王府裡當着總管,父子二人手上怎麼也會有幾萬兩銀子,拿出一萬兩打發自己就夠自己活到終老了。所以想都沒想就來了,結果恰恰相反,不但沒有認到兒子,連奶孃都指責自己。弄得真是豬八戒照鏡子裡外都不是個人兒!
田亮抱拳施禮道:“看在伯父的面子上我叫你一聲伯母。如果你好好待我,恐怕我現在還是你的兒子。可惜你心術不正,把服侍你多年六十多歲的郭嬤嬤說打就打,就註定了你和侄子沒緣分。不是你讓郭嬤嬤把侄子扔到野地裡喂狼嗎?郭嬤嬤給侄子找了一個疼我愛我的養父母。雖然沒有一點血緣關係,他們卻把我當自己的孩子呵護着、疼愛着。你也不是沒有兒子,瑞謙哥哥不是你的兒子嗎?你是怎麼對待他們母子的?我勸你回去好好反省自己,多一點善念,少一點邪惡。請回吧,我們都很忙。”(未完待續。)